周宇逸这是事无巨细,从离开那天起一路见闻,在到入京都外祖和大伯、二伯他们两府情况,还有对他们态度如何全都说了一遍。
还有第一天他们是住的客栈,一直到赵凯帮他们找到宅子,才搬进去安顿下来。
知道周宇逸情况,许诺松了口气,这两个月来他一直担心,虽然对于他们留在京都,周家是什么反应他不担心,人出去了再想整回来没那么容易。
“看你笑的这么开心,他们一定是还不错。”程戈进来见他满脸笑意问道。
“嗯,一切顺利。”许诺简单和他说下情况,就催他去休息。
“唔。”许诺睡个午觉醒来,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想动,但是想着还要去割麦,墨迹了一会儿不情愿的起身。
但是当他出来的时候,突然愣住了,茫然的抬头看看天色,“妈呀!”这不是到了晚间吗。
天边一片红晕,太阳已经西斜,这个时间应该是晚上五六点才是,他怎么睡到这个时候
不用去看程戈,一定早下地了。慌的他急忙跑到后院去套驴车,却看到车和驴都不见了,知道一定是程戈赶走了。
他又跑到厨房,抱起早凉着的绿豆汤往地里去。心里暗自责怪程戈,现在真是什么都不想自己干。
自己抱怨做饭太热,他就每天在镇上多买吃食回来。偶尔赶上自己做饭,就坐在灶口烧火,还仔细观察自己做饭,像是要学习似的。
其实他没想错,程戈就是不想他下地割麦,等他睡下后就点了他睡穴,估算着这个时间点让他醒来,但许诺完全不知道。
他只以为自己睡过头,程戈走时没叫自己。以他的性格,若是知道程戈这么干,在感动之余也是会闹腾。
一路行来,看着成片的麦田,金黄的麦穗沉甸甸的低头随风摇晃,像个顽皮贪玩儿的小孩,固执的不肯抬头。
许诺很少下地,多数都是程戈一早一晚过来干活。现在他仔细看着那些穗子,没自家的大颗粒也不算饱满。
想着村里那些庄稼老手,嘀咕着自己田地麦子长的好,今年要大丰收,就算没有四百斤,也要有三百大多。
对于现在一亩中等田,大概收二百多斤来讲,他这地真是超出太多。天天都有蹲自家地头研究的人,最后结论就是自己在现代知道的那一星半点种田知识。
自己种地时大家都是看着的,在看到增产这么多,已经都摩拳擦掌等着明年跟自己一样来种。
“程戈。”许诺到自己家地头,看见站了一些人看程戈割麦,许诺也没搭理,“过来喝完绿豆汤。”
“你家程戈真是能干,这才一下午功夫,这两亩地都要割完了。”赶车的赵老汉说道,一脸羡慕。
“可不是,一下不歇着就那么干,几镰刀下去就是一片,两三个也赶不上程戈自己呀!”
村里其他人说到程戈,那是纷纷赞叹,已经生不起嫉妒之心。这样的人还能被挑出错处,那就是眼睛瘸丧心病狂了。
“不是不让你来嘛!”程戈接过绿豆汤一饮而尽,“还有几分地就割完了,你回去做饭吧,我一车就拉回去了。”
许诺也无奈,程戈太能干,他几乎无用武之地,就是一心想为他分担点,他还是百般推脱。
明知道都是为对方好,就是生气也都发不出火来。“看你满头汗。”许诺虽然郁闷,但还是拿出布巾给他擦擦。
“也不是多急的事,你歇着点干。”许诺说不出别的话,只能柔软的劝着点他。
“知道。”程戈笑笑,“这点活不累,你别惦记着。”说着把碗给许诺,“都拿回去吧,一会儿就干完了,用不着这些。”
两天程戈就割完家里那三亩麦子,晾晒脱粒之后又闲了下来。现在村里也逐渐有人家要收麦子,有一些随着许诺早种的,也马上要成熟,都准备早早收了了事。
这天许诺坐在屋檐阴凉下,呆呆的看着天空,程戈去镇上巡视还没回来,他有些无聊。
“轰隆。”突然天上响起炸雷,万里晴空转眼乌云密布,许诺被惊的一个哆嗦,这是要下雨了。
看这情况雨要是真下来,可不能小了。他心里有些庆幸,幸亏自家麦子收完全部进入粮仓,否则有得麻烦了。
这一段时间过得逍遥自在,他时常在想自己多幸运,自从遇见程戈以后,万事顺利不说,简直是心想事成,只要想的事都一点无阻碍的办成。
比之在现代当富二代也不差啥,甚至比那还受程戈宠待。又不是那个只知道玩儿,什么也不想干的混小子了,现在能干活能赚钱,比原先的自己强的太多太多。
就走神的这一会功夫,豆大的雨点已经落下来,他嘴角含笑不急不慌,稳稳的坐在那里,一脸幸福自得的模样。
突然,他感觉有些不对,皱眉想了许久,一拍脑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起身带上斗笠,拿着东西就跑了出去。
第36章
响雷不断天色暗沉, 突然来的这场暴雨让人胆颤心寒。
许诺快速跑着,心里暗暗发凉,不管这场雨下多久, 村里除了他家都得减产, 甚至还有颗粒无收的危险。
都是指着田地为生, 若是真这样, 今年的灾害比去年还要严重,让村里这些人还怎么活。
正如他所想, 他跑到自家地附近,看见两个佝偻的身影在努力收割,这是他这具身体的爷奶两人。
许诺看天气提前把地种了,他爷奶和程老大也紧跟着种下,在他收完这几天, 他们也提前收割。
现在赶上这场雨,虽然损失不会很大, 但没人不会心疼这即将到手的粮食,他肯定他们一定会冒雨收割。
毕竟,他们现在收回去,哪怕是雨不停接连下几天, 只要在家想办法晾干不让麦子发芽, 一样不会少收获。
程戈家里他顾不上,这里是一定要来帮忙的。因为他的原因,两老与儿孙关系不太好,没人过来帮忙, 翻地的时候就是他和程戈偷偷晚上过来帮的忙。
许老头弯着腰割麦子, 累的他直喘也舍不得休息,还剩一亩地就要收完了, 一定要坚持住,把这些麦子全收回去。
看着大雨瓢泼,多少年都没有的雨势,他心里知道村里完了。他家麦子提前成熟可以收割,可其他人家还要近半月之久,就是现在都冒雨出来割回去,也要减产大半儿。
“诺小子。”他再次抬头看天的瞬间,发现许诺正在他不远处努力割麦。“你快回去,雨太大别受凉,你身子太单薄。”
许诺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割麦子,他现在不是不想与许老头搭话,而是跑的太急又弯腰割麦子,呼吸急促还没缓过气来。
“唉!”许老头还以为许诺还在怪他们,虽然进了子孙的孝道,甚至是做的比其他儿孙更多,但态度始终冷淡不与他们来往。
雨势越来越大,天漆黑一片犹如夜幕降临,许诺虽然带着斗笠披着蓑衣,但全身上下已然湿透。
心急割着麦子,但是使不上多大力。在现代养尊处优哪干过活,在心里这一关他就很难承受。而古代这个身体从小虽是辛苦劳作,但底子不怎么好,也没怎么接触过种田事宜,手脚没有那么麻利。
渐渐的腰酸腿软手疼的慢下来,他看看不远处那两个老人家,自己一个青春少年,竟然没他们干活利落。
许诺现在是心累身更累,还惦记此刻没回来的程戈,满心焦急却于事无补,眼前黑沉逐渐有些支持不住,他真是高估了自己。
他现在机械的动作着,有如放慢的镜头,心里明白他下一刻可能就要倒下,咬着牙坚持不想丢脸,却不想被人拦腰抱起,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他疲惫的闭上眼喘息,脸上却是一派轻松,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不用去看就知道是程戈,除了他谁又会小心温柔的呵护自己。
一起生活这么久,他再是没心没肺,也记住了他的气息,依在他怀里感受温热的气息,随即被带到一个遮风避雨处。
许诺徐徐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车厢,明白这是自家那辆驴车。刚要和程戈说话,问问他怎么回来这么快,却被他一张黑脸吓得闭上嘴。
此刻他有些心虚,程戈眼里弥漫着怒火,像是即刻就要喷发出来。这样阴沉怒火中烧的他,许诺还是头一次见。
就算不以为自己有什么错,也被他的表情吓得反省自己是否犯下不再被他包容的过错。
头上的斗笠身披的蓑衣被揭掉,紧接着就是身上的湿衣服被脱去,在他一晃神的功夫,只剩下贴身的衣裤。
“把衣服换了,不准再下去。”低哑紧绷的嗓音,预示着程戈在极力压着心中怒火。
许诺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把抓住转身要走的程戈,“把蓑衣和斗笠带上,别受了风寒。”
“你自己怎么不想着这些”程戈一把甩开他的手,气得不敢再与他多说,恐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冲他发火。
许诺看他即使是生气,还是听话的拿上蓑衣斗笠,就算被他无情的甩开手,脸上也满是笑意。
他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程戈是因为自己冒雨出来帮收麦子生气。如果可以选择程戈一定情愿买粮食给许家送去,也不愿意自己这样。
许诺早就发现他有多在意自己,就算自己无意中嘟囔抱怨,他都会放在心上。就像自己对他一样,有一点点事都想着赶快办好,不让对方有一点点不如意。
“阿嚏。”在许诺打了几个喷嚏后,就被程戈塞进被窝,并送上一丸药,昏昏沉沉睡过去。
在迷糊当中他还庆幸,受凉了也是好事,程戈就不会一直给自己冷脸,还小心翼翼当宝似的伺候。
从帮许家两老收完麦子回来,程戈的气其实已经消了,他知道许诺除了嘴好唠叨一些,心有多纯善多怜惜老小病弱。
看着他呼吸渐渐平缓绵长,已经进入深度睡眠。小脸早已不是当初所见的面黄肌瘦,反而养的白皙红润,不知道睡梦中想到什么,嘴角溢出甜甜的笑意。
程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这时的许诺安静乖巧,不像醒着时那么活泼跳脱。他仔细想想,不管是哪一种在他心里都是好的。
原想着许诺睡着以后,他去程家看看,但现在他不想动,就想这么静静的看着,默默的陪着,更想许诺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他。
果然,许诺醒来还没完全清醒,就冲他露出个大大笑容,“你一直在这没有呀!”
脸上还带着初醒的红晕,语气也绵软透出一股撒娇的意味,“谢谢你呀,若不是你回来的早,又给我拿了干衣服换,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许诺想到古代医学落后,大多喝的都是苦药汤,不由打个激灵道:“还好你给我吃的是药丸,若是那苦汤子,可真要了命了。”
现在这个时候,药丸很珍贵,一般人家吃不起,甚至是连药材有的人家都不舍得抓,多数都是苦熬着。
想到这里他不由再次叹气,这里大多数人都是苦哈哈的,他也没办法帮他们。就是现代也有很多贫困的地方,就是依靠捐款依靠救助也改变不了太多。
程戈看他刚醒就表示感谢,紧接着又出神不知道思绪跑到哪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不想喝苦药汤就别生病,把自己照顾好了。”
他伸手又摸摸他额头,还好一直没发热,看精神不错心也安定下来。这真是关心则乱,凭他那丸药许诺又怎么会发热,若不是他看着睡一觉早就活蹦乱跳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许诺睡得舒服,往被子里又钻钻不想起来。
“酉时末了。”他给许诺掖掖被角道:“管什么时辰干什么,不想起来就躺着。”
“饿了吧,我去给你熬点粥。”程戈起身道:“不许起来,饭一会儿我端进来。”
“呀!”许诺惊讶的瞪大眼睛,“你要去做饭”
“做什么饭。”程戈轻弹了下他额头道:“就是熬点粥而已,其它都是买的现成的,热热就可以吃。”
“嘿嘿。”许诺想到他最近总是看自己做饭,偶尔还会问几句,就道:“好,我就等吃你做的饭。”
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程戈道:“粥不能熬的太干,掌握不好水量多放点没事,反正还有其它的东西吃。”
“呵。”程戈笑一声只给他留一句话,“你若是消停点,我们家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这里其乐融融,村里却是大多数人家哀嚎。除了许家两老被程戈他们帮着把麦子抢收回去,程家家里也全部收完。
因为钱氏舍不得程老大和程银工钱,把娘家兄弟子侄和程红梅夫妇两个叫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今天上午下雨时他们正好割完,运送回家的路上也没浇着多少,比许家还轻省许多。
还有一些后知后觉,在许诺家种完,许程两家接着跟在后面早下种,他们也随着早早种下,现在虽然还要差几天才能收割,可这种情况若是不出去抢收回来一些,那就是颗粒无收。
冒着大雨收割一些,随着雨势渐大麦子全部倒在水里,全家男女老少喊着眼泪蹲在水里揪麦穗,能抢回去一些算一些,总比那些还没完全成熟的人家要强,就算他们想收都没得收。
雨一直的下,直到半夜才渐渐停歇,但天色依然阴沉,仿佛大雨随时而至。全村老少踩着泥泞站在地头,看着自家倒在水里的麦子,全都留下心酸的泪水,这以后可怎么活呀!
许诺惦记地里的情况,不是担心他家里的那一亩水稻,明知道全都毁了也就不放在心上,只要想看看各家各户要怎么应对这个灾年。
去年旱灾时间较短,又在村里人努力下辛苦担水浇地,总算少收获了一些。但今年这场大雨却是无力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粮食毁于一旦。
他被程戈强硬的背在背上,不停的在后面偷偷翻着白眼,这让人看到像什么事,自己又不是小孩,要这样细微的呵护。
表面上万分不乐意,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这时村里人都沉浸在悲痛里,也没人注意他这个事,倒是让他不用厚着脸皮解释自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