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现在积极每天都在会馆呆上一天,想看看赵家怎么应对这次事件,同时也提防他们找自己会馆麻烦。
他嘱咐会馆里的每一个人,做人做事要低调,特别是对待赵家这件事上,不能落井下石般的恣意说笑,更不能露出幸灾乐祸招人眼。
来的这些富家子弟,还有文人雅士,谁知道与谁沾亲带故,若是再遇见挑拨离间的小人,没事也能给你搅出三分。
所以在他让侍从们支棱起耳朵听消息时,面对有些人似有若无的说些两个会馆之间相关的一些事,许诺当即让他们摆出态度,热烈欢迎赵家会馆开业。
许诺在与一些熟客交谈中表示:“生意不是一家做的,我们镇上有多繁华,往来外地客商那么多,每天我这会馆都要提前预定,若是真是再多开一家,也是帮我们分担一些压力。”
他虽然在别人眼里未成年,但是气势泠然,说出的话让人听的悦耳。“我现在还在想着,把平民会馆再开起来。现在灾年之际,人心惶恐苦闷,应该给他们一个能消遣排解心中郁闷的地方。”
说完他似想起了什么,匆匆与这些常客告辞,转身像后院找程戈去商量此事。
这是他刚才偶然间想到的,以前他只是看生意萧条,再有一个怕一些意志力薄弱之人流连忘返,贪图娱乐牵连家人受苦,所以二话不说就关了。
刚才他灵机一动,这种时候最苦闷不安的就是这些穷苦百姓,他又何必把会馆和人闲着,让他们偶尔去玩乐一会儿,放松一下心情也好。
另还有一个紧要问题,现在应该很多人惦记他的会馆,他怎么甘心这么被抢去,怎么也要占个一席之地,完再慢慢图谋。
他跑到后院,程戈正坐在树下喝茶,此时以是深秋,也就他有这个心思总是坐在外面。
仿佛瑟瑟秋风似暖流,神情舒适享受。别人已经换上夹袄,他还是一身单衫挽着袖子,如同夏日那班。
“好。”程戈听他说了几句,就随口很爽快的支持。
许诺疑惑的看着他,“你有没有仔细听我说,答应的这么痛快,都不用考虑一下吗?”
“呵呵。”程戈无奈的看他一眼,“我不同意你就不做了,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愿意做就做,有什么好考虑的。”
许诺有些尴尬:说的好有道理哟!
“那我去安排掌柜的。”许诺起身去前面,找到两位掌柜说这个事,并告诉他们说:“好好宣传一下,价格直接降到两文钱,不在赚钱只为了让百姓们有个休闲排忧解闷的地方。”
两位掌柜答应,表示即刻去办。他们赞同东家这一举动,会馆和侍从都闲着,不如行善之际再赚点小钱。
许诺刚要转身,就被一道温润的嗓音叫住,“小兄弟,请留步。”赵文浩迈步进入会馆。
后面跟着他的小厮,还有两位护卫。他温和有礼的对许诺施一礼,说道:“打扰小兄弟,近日就要启程离开,搭救之恩还没有报,今日想请两位兄弟酒楼用饭,希望二位能赏光。”
“赵公子。”许诺对他很有好感,“不用这么客气,上次您已经谢过,不用再记在心上。”
说着他把赵文浩一行请入后院,程戈见他们一行,起身招待他们坐下品茶,只有赵文浩欣然接受,其他人则站在他身后。
许诺眼睛一直盯着程戈,心里恐怕赵文浩提出上次要求,他是万万不会答应。
赵文浩品口茶放下茶杯,看着许诺紧张的模样,不觉好笑道:“上次是我失礼,不该提出那样要求,真是抱歉。”
“啊?”许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没事,没事,不用客气。”
这赵文浩清朗俊美,谦谦君子温润宜人,一身贵气浑然天成,最可贵的是他的品质,亲近温和心善纯良,没有高如云端之感,更没盛气凌人之势。
若不是他那个要求实在有危险,许诺不会拒绝那么利索,更不会要与他保持距离。
“是我思虑不周,给你们带来困惑。”赵文浩态度诚恳道:“京都距此路途遥远,这一路也不会太平,我却要求你们护送,把恩人至于危险之中,实属不该。”
许诺觉得这话没法接,难道他要实话实说他这事确实做的不地道,可接触赵文浩那双清如明泉,一丝污垢全无的双眸,这话就无法说出口。
同时他也能看出,赵文浩处境不好,时刻处于危险之中,虽有借程戈一臂之力,可也是要报答他们,否则不会要求他也一起上京,还承诺如果他们喜欢京都,可以助他们安家。
程戈瞥一眼许诺纠结神情,问道:“不知赵公子有何打算,可是安排好行程”
他想问赵文浩怎么招惹那些人,但话到嘴边绕了几圈,又被他吞了回去,这问题太直接,赵文浩若是不好回答,双方都会尴尬。
“打算明日就走,我有事在身不能再耽误。”赵文浩直言相告:“我已经联系人护送回京,只是没时间等他们过来,只能一路赶过去与他们汇合。
许诺听了这话一直沉默,他不忍心看着赵文浩有难,更不忍心让程戈涉险,只能硬下心一言不发。
由程戈与赵文浩你来我往的闲聊,渐渐的他被他们所说的内容所吸引,忘记烦恼与纠结,完全沉入他们谈话之中。
赵文浩不愧是文人,引经据典信手皆来,说的最多的是他游学时一路风景见闻,还有各地不同风俗人**物。
就是一些传说之类的,比如美好的爱情故事或神异鬼怪口口相传之事,他也说的朗朗上口,精彩绝伦引人沉浸其中。
就连程戈这个一直沉默寡言之人,今日话也多了不少,令许诺惊异的是,他对一些地方也比较了解,地方风俗之事也能随口说上一说。
只有许诺这个外来的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像只井底之蛙似的瞪着两只眼睛听的入神,如果若是有人注意他的眼睛,一定能发现里面的渴望与着迷。
临近饭时,赵文浩又诚恳邀请:“今日一别,日后再难相见,还请给一个表达谢意的机会。”
这人太实诚了,以许诺那聪明劲儿自然看出他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表示感谢而已。
既然如此他也没扭捏,防备疏远之心尽去,欣然带着程戈与他们一起去酒楼赴宴。
“出来。”程戈赶着驴车,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呵斥一声。
“啊?”把许诺吓了一跳,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这么大声”
他还以为是程戈叫他,这态度和语气他可接受不了,刚要发脾气教训程戈,就被突然飘过来的人影吓的把话又咽了回去。
晚上许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暗恨自己耳根子软,听信赵文浩侍卫之话,在程戈同意的情况下,心软的答应让他去护送。
程戈的安危他自然看重,可是舍不得又是一方面,从他来的那天起,就是程戈陪他呆在这里,现在突然要离开那么久,他怎么还能睡得着。
“唉!”东屋盘膝打坐的程戈听到他脚步声,起身下床点燃油灯,“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许诺绕过他,直接掀被上床躺下,“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42章
清晨, 一辆毛驴车踏踏踏走在乡间小路上,深秋的早晨格外寒冷,许诺紧紧身上的薄袄, 还是坚持坐在车外面, 希望能与程戈再多一点相处时间。
他不知道哪来的这股预感, 他和程戈此次分别可能再相见的机会渺茫, 但他不能自私的把他留下。
无论是从赵文浩那方面,还是程戈眼里生动的眸光, 在第一次赵文浩提出请他们护送时,许诺就看出他蠢蠢欲动,所以他不能再阻止。
这些都让许诺明白,他骨里那份热血,他战场厮杀的经历, 都不能让他平淡的留在自己身边。
“外面冷,进去暖和一些。”程戈看他脸颊发红, 身上有些蜷缩,劝许诺进车厢里去。
“没事。”许诺笑笑,“以后就我坐在外面赶车了,也不差这一天, 正好还可以适应一下。”
程戈沉默无言, 他不想入权利中心,更不愿意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但他毕竟是个军人,怎么能眼看着赵文浩这样的人身处危险而不伸援手。
他知道许诺不希望他去, 他也如他的心愿拒绝。但赵文浩侍卫找来, 说出一切他们身份与为何频频招人刺杀,他无法在不近情理冷漠拒绝。
好在许诺对谁都有一份怜悯之心, 更是性情洒脱乐于助人,虽不愿可仍然开口让自己决定。
“我会回来,会很快回来。”程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许诺,只能留下这句承诺。
许诺只是淡淡的笑,并没有说什么。既然不能阻止,也无法自私的一直把程戈留在身边,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许诺,你怎么了?”二蛋见他无精打采,有些担心的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你这一点精神也没有。”
“没事。”许诺有气无力的说道。
自从送走程戈回来,他就感觉心里空空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知道自己已经呆坐在院中很久,就是程戈以前长坐的地方,不怪二蛋担心他。
“昨晚没睡好,我进去补一觉。”许诺懒懒的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也许是昨晚没睡好,也许是心疲惫,许诺躺下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睡梦中还带着隐隐不安,紧紧皱着眉头。
他是在五脏闹翻天的时候醒来,迷糊的看着窗外,房前树的阴影漫过窗棂,已经是下午时分。
怪不得肚子造反,原来他这一觉错过了午饭。虽然饿可却没心思吃,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隐隐有种不安。
“东家,东家。”门外传来林掌柜叫门。
“怎么了?”许诺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打开房门出来。
“有人找东家。”林掌柜说道。
“知道是谁吗?”许诺问。
“说是周府管家。”
“周府”许诺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深呼吸一口气,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大步走进前厅,果然看见周府管家笑眯眯的坐在前厅等候。
“小东家,叨扰了。”周管家与许诺打招呼,他们也算是熟人。
“周管家客气,今日怎么有空闲过来”许诺回个微笑,坐在他对面。
接过林掌柜送上的茶,不卑不亢的与周管家周旋。
“小东家。”周管家态度温和的笑道:“今日是奉老太爷之命过来。”
许诺点头没言语,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周管家道:“逸少爷他们前往京都,短时间不能回返,所以老太爷让过来与小东家商量一下,把铺子收回去。”
周管家看许诺没有一点意外之色,他倒是愣了一下,接着继续道:“至于小东家合资之事尽可以放心,会一点不少的退回去,不会让你有一点损失。”
听到这里许诺笑笑道:“恕小子无礼问一句,你们逸少爷知道这事吗?”
“这。”周管家迟疑一下。
许诺神色不变接着说道:“我想老太爷可能没问过逸少爷,否则不会让周管家走这一趟。”
他迎着周管家疑惑的目光道:“逸少爷,在临走之时把铺子已经卖给我了。”
“什么”周管家惊讶的瞪大眼,差点失态的把手上茶杯甩出去。
“官府已经备案。”许诺淡定的说出最有力的一句话。
完了,完了,全完了。周管家心里一片冰冷,三夫人算盘落空,不知道还要怎么闹腾,逸少爷他们要惨了。
他有心想劝解一下许诺,但有些事情又不好出口,只能默默叹口气,不知道这个许诺是否会受牵连。
许诺心里同时灰暗,他知道如果周府与自己死磕,非要收回铺子,自己是抵挡不过,只希望他们还能在乎一点脸面。
自然,这个脸面也是在周宇逸兄弟在周家是什么地位所决定的,也是许诺心里没底的所在。
当初就是提防周家搞鬼,周宇逸才把铺子转到自己名下,希望能抵挡一下,但也说过若是周家想要有很多办法拿回,让自己不要与他们硬碰硬免得吃亏。
思索再三周管家没有开口,索性先回去报与老太爷再做打算。
许诺看他脸色凝重,客气的把周管家送走。心里暗自叹气:不知道事情最后如何,但心里的不安明显更甚。
“老太爷。”周管家试探的叫了一声。
“唉!”周老爷子听到铺子卖了,良久没有言语,脸色泛起一片苦涩。
那两个孩子怕是防着呢,从此也看出来他们没有再回来之心。
周老爷子岂是一句铺子卖了就能打发的,他此刻倒没去想此事真假,而是想那俩兄弟恐怕把一切都算计到了,才会有这一出。
“告诉三老爷,此事就此作罢,不用再想。”周老爷子艰难的开口。
他无法强硬夺回铺子,那是与两个孩子撕破脸,以后再无缓和的余地。
他再重视周府门楣,再想子孙出息光宗耀祖,也不能抬举一个打压一个。只是他们很叫他失望,以为那么好脱离徐氏吗?
没有他一力压着,早把他们绑回来了,到那时他们处境更难,稍有不慎可能会更凄惨。
在这个家里,也就是自己能护着一二,别人根本是与己无关,再生气也要看护,毕竟还有他们外祖父的情面。
“什么”徐氏大怒,随手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眼里满是火气的问周百川:“他们竟然把铺子卖了?”
“可能是囊中羞涩吧。”周百川倒没想别的,只是他知道徐氏克扣两个庶子,出行时一切费用也是一减再减。
对于庶子开的会馆他一趟没去,虽然听别人说多么多么好,也没想到能赚多少钱,只以为是小打小闹,根本没放在心上。
以至于错过徐氏心里真实想法,还以为真是为大儿子做这一切。对于先前唠叨庶子铺子的事,他也以为同往常一样,是想打压苛待庶子的行为。
徐氏脸色变化莫测,怨毒的目光恨不得把那两个贱种撕碎,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