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好奇的看着金家商队,果然不愧是多年跑商的老商队,几十辆大车拉满货物,一百多号人围在左右,其中还有一些腰夸刀剑之人,看来是商队护卫。
旁边还有一些小商队,如同王林他们一样的存在,都是依附金家求一时庇护,此刻都安静的停在金家商队之后。
许诺看得出来,他们对金家的忌惮,甚至谨小慎微的一再严格要求自己,在即将出发的一刻,没人讲一句话,只是满眼紧张的等待金家号令。
他摇摇头暗道:生存不易,任何人都要在形势面前低头,哪怕再不愿也要多方面顾虑。只有活下去才有未来,只有一步步踏上坦途站在高处才能昂头挺胸面对一切。
商队渐渐前行,后面的小商队也各找位置紧随其后,看他们行动有素各有规律,想来不是第一次随行。
许诺也紧随其后,他本来想距离远一点,可后来想没必要。路又不是他们家的,谁走还得他们同意不成。
在短短的等待中,许诺看出这些人各自为政,内部如何不知道,但在对外面却是一视同仁,表现的特别冷漠。
这样他也不用客气,各行各的路,许诺准备把他们当做指南针,随着他们走对方向即可,反正若有事情发生,他可以肯定的说没一个会帮他。
许诺在商队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不在乎别人的冷脸,光明正大的蹭他们队伍。
一晃几天过去,见识古代沿途风景,体会这些走商人辛劳,风餐露宿居无定所。
“呼。”许诺停下骡车,冻僵的手举在嘴边哈气取暖。
强健大青骡,打着喷嚏呼呼作响,许诺笑笑给它喂水添料,喂饱它才给自己做吃的。
他抬头看看天色,还不到停车休息的时候,遥望远处有村庄若隐若现,奇怪怎么这个时候停下,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许诺。”王林提着桶过来,“一会儿你警醒一些,我听二叔说天气不好,可能要落雪。”
他小心翼翼看看左右,“可能随时赶路,你别落下。”
“嗯,知道了。”许诺感激的笑笑:“你别总顾着我,让人再找你麻烦。”
这几天,金家商队护卫在他旁边不断出现,神色不是太好防备很重,若不是他态度坦然,一路也没与谁接近闲聊,可能早把他驱除了。
临近夜晚,商队一直没有动静,他心里逐渐安稳,看来今晚就此歇下,不会行走夜路。
看着商队里的人安排守夜,轮换着休息,许诺钻进车厢,铺好被褥安心睡下。
一夜好眠,解了一日奔劳,许诺迷糊的睁开眼,张嘴打了一个哈气,又是辛苦赶路的一天。
推开车厢门的瞬间,他瞪大眼睛愣在原地,外面空旷一片,半个人影没有。
他一个激灵迅速跳下车,四处张望一番,整片空间里只有他一人一车一骡,再无他物。
“妈的。”他懊恼的骂了一句,那帮家伙真够冷血,可又能怪谁呢?本就萍水相逢,这也属正常。
“自己走又如何?”许诺无意嘟囔了一句。
说完才发现不妥,看着天上飘落的小雪花,想起王林的话,这是真要下雪了。
这天赶路难行,他没敢再继续耽搁,吃饱肚子匆匆上车,急行了大半个时辰,赶到前面村庄。
“大娘。”他拍开一户人家,笑盈盈的道:“家里可有多余柴火,匀一些我要赶远路。”
那村妇看看停着的骡车,点头说道:“有。”把许诺让进屋去。
“谢谢大娘。”大娘人朴实,把家里儿子叫出来帮许诺装柴火,“你这是去哪,前面就是山脉,要走几日才能过去。”
大娘看着许诺,一脸担心的道:“马上就要下大雪,山路难走,你可要小心。”
“还小心呢。”她儿子接话道:“还是让他快些赶路吧,若是大雪封山过不去,也退不回来,可就困里了。”
他这话音一落,许诺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明白金家商队昨天停下休息的意思,这是接下来要日夜兼程赶路,提前休整一下。
“谢谢大哥提醒 。”因为他这话,许诺又补给了一些粮食和碳火,备的足足的才上路。
他也没忘记打听商队的事,那个大娘说清晨才从村里过去,看来是后半夜启程的,也就比他多行半日。
他心里有数,大商队赶路慢,不抵他这一车一骡,许诺有信心很快赶上他们。
天黑时赶到山脉附近,这时稀稀落落的小雪花逐渐变大,眼看大雪降临,许诺停下休息吃饭,大约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那对母子已经告诉他,定要日夜兼程赶路,就是冒着暴风雪也要把山脉过去。
过去就是坦途,困里可能就是死路。
他打定主意就是不眠不休,也要把这山脉过去。三四天路程,他日夜不停赶个两天就是了。
山路崎岖逐渐难行,雪势越来越大,夹杂着寒风呼啸,许诺感觉浑身都要冻僵,眼睛困倦的也要睁不开。
这时可不能停下,他一定要穿过山脉,就算不能顺利到达京都,也不能困在山里。
漆黑的夜晚,他独自一人赶车,两面皆是高山崇岭,压下心里的惧怕,安慰自己这个时候不会有歹人出没,野兽也在深山之中。
“嘎吱,嘎吱。”急促踩踏积雪的声音,吓的许诺一哆嗦,哪来的这声音。
前面空旷无人,随着风声好像是在后面,“嘎吱,嘎吱。”声音越来越大,他跳下车看向车后,就着满天大雪洁白的荧光,影影绰绰看着远处飞奔而来一匹快马。
许诺愣愣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到底是什么人,也在夜晚疾驰赶路,若是好人还罢,若是。。。
“许诺,许诺。”
“许诺,许诺。”一声声呼喊。
“许诺。”嗓音嘶哑急迫,像是等待他回应,确定是否是他似的。
“程戈”许诺脑海划过他的音容笑貌,除了他没人会此刻寻找自己,会这么急迫呼喊他。
“程戈,程戈。”许诺眼睛一亮,踉跄着跑过去,声音带着哭意:“程戈,是我,是我。”
“许诺。”程戈飞身而下,弃马飞奔过来,速度比马还要快,脚尖轻点几步跃到许诺面前。
“哈哈哈。”一把抱起他,高兴的在雪地里转着圈儿,“终于找到你了,哈哈哈。”
“啊啊啊!”程戈笑声没断,许诺大哭出声。
“别哭,别哭。”程戈手忙脚乱的安抚,一把拽下身上的披风,把许诺包起来,拍打着他后背道:“我来了,以后再不留下你。”
“别哭,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他嗓音嘶哑低沉,满含心疼的说:“都是我不好,就该带着你出来,以后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了。”
抱着许诺进了车厢,把他紧搂在怀里,轻蹭他的脸颊给予温暖,任由许诺发泄了一阵,说道:“好了,嗓子都哑了。”
“呃。”许诺打了一个哭嗝,“你嗓子不也哑了,比我的还厉害。”
“呵呵。”程戈一笑道:“急的,看到下雪怕找不到你。”
他仔细打量许诺一番,见他两眼红肿,脸色苍白满是风霜,嘴角干裂出几道血口。
像是保证又像是发誓,他再一次认真的对许诺说:“以后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哪怕一丝一毫也不行。也不会让你再吃一点苦,把一切都交给我,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第49章
许诺舒服的躺在被窝里, 炭炉烤的车厢里暖乎乎的,他眨眨眼,再眨眨眼, 感觉像是在梦中。
他一歪头正对上程戈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 不觉也露出笑容, “有你真好!”
程戈笑笑, 递给他一杯水,说道:“先喝点水, 润润嗓子。”
许诺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再来一杯。”
“别喝了。”程戈接过杯子道:“给你熬了粥,起来喝一碗。”
“嗯。”许诺舔舔嘴唇,起来穿衣服。
一边喝着粥,一边听程戈说他如何找过来的, 简单几句话之后,就再没别的。
许诺疑惑的看着他, “就这些?”
“嗯。”程戈点头道:“找你费了些功夫,没敢一直追,在路过城镇的时候都仔细找过你,怕错过了。”
送赵文浩的一路凶险不能说, 徐氏母子的事不能说, 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哦!”他突然想起家里的事,“对了,我出来时把家里银子都带过来了。还有,给我爹和红枝她们留了一笔银子。”
“给我爹一百两, 红枝一百两, 其他人都给二十两,一个也没落下。”程戈想想又说道:“粮食没给他们, 等你决定不回来再说。”
“嗯?”许诺一愣,问道:“你不想回去了?”
“没有。”程戈看他一眼,说:“看你的决定,你想在哪我们就在哪,一切随你。”
“哦。”许诺嘴角弯了弯,道:“我还没想这些,以后再说。”
对于程戈的话,他比较满意,这是一切以他为主的意思。
“我们快些走吧。”许诺吃完饭,听程戈说还在原地一直没赶路,“要是大雪封山我们就困这了。”
“没事。”程戈不让他出去,“我一定把你带到京都,你放心的在里面休息。”
程戈出去赶车,许诺看着窗外,天地一色到处白茫茫一片,掩盖了其他颜色,可见这雪下的有多大。
就是现在也没有停,鹅毛般的雪花扬扬洒洒,目测地上的积雪约有一尺多后,山崖两边树木挂上一层冰霜,如同身处一个冰雪世界。
许诺看到这一幅画面,突然想起现代,这个时候应该玩儿滑雪,可古代却只能深受其苦,这就是两个世界最基本区别。
就像他现在似的,一个人赶路时担惊受怕。可程戈找来之后,好似一切烦恼顿解,这点风雪根本就不是个事。
事实也却是如此,许诺几次想换程戈进来暖和,都被他拒绝,还伸手给许诺摸摸,看他是否不冷。
温热厚重的手掌,给人一种力量感,仿佛可以抓住所有,莫名的让人安心。
三天后,他们终于走出山脉。虽然一路难行,在不间断的大雪攻势下,积雪已经比膝盖深,但有一匹马和一头青骡,还是能缓慢前行。
等他们一走出山脉,许诺再也呆不住,出来坐在程戈身旁,“这雪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再这么继续下,不就是雪灾了吗?”
“嗯。”程戈点头,伸手给他拢拢衣服道:“现在也算雪灾,下了三天没停歇,再继续下去,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听说出了山脉,还要走五六天的路程,我们可怎么办?”许诺皱眉有些犯愁。
程戈含笑看他一眼道:“没事,我们慢慢走着,总能到京都。”
“嗯。”许诺听他轻描淡写的话,不由点头,有程戈在怕什么呢?反正不管在哪里他们都是在一起。
雪一直下仿佛不知疲倦,也不知道它们漫天飞舞,给人们带来多少不便,仍是乐此不彼的装饰这个冬天。
一路上许诺他们也没见多少行人,偶尔有些行商之人,也是各顾各艰难行走。
商人啊!看似富贵前程似锦,但其中辛苦与危险谁又知,许诺再次直面生存的不易。
“到京都了。”程戈指着前面巍峨耸立的城墙,“这是东门,进去往南走,一个时辰左右,就到周家。”
“哟!”许诺惊叹道:“不愧是京都,比我们一路经过的城镇高大威猛许多,想想也应该如此,这可是一朝之都。”
他们五六日的行程,生生被大雪阻碍,走了十日才到。至于这场雪在两日前已经停了,若是再不停这路真没法走了。
他们从东门进去,许诺好奇的看着这东城区,据说是京都最高权利中心聚集地,建筑高大道路宽敞,一股清冷幽静的味道。
高墙耸立红砖碧瓦,染漆大门石狮镇宅,无一不体现此处与别地的不同。古代都讲究规制,许诺不太懂这些,但就这些宅子外部和占地面积,就不是其他地方可比。
“滚滚滚。”突然一户门前传来吵闹,“以后再过来就打断你的腿,快滚。”
一个下人把一个少年一路推搡喝骂,快到路中间的时候,一个用力把少年推倒,手上的食盒摔落在地,里面的糕点滚落出来。
“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拿这点东西过来攀扯。”下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倒地上的少年,鄙夷的说:“我们赵府是你能高攀的,真是痴心妄想。”
那个少年被这个下人恶意一路推搡,身上衣服凌乱不堪,此刻又被狠狠推倒在地,一时摔的起不来身,在满是积雪的路上艰难挣扎。
许诺看着这一幕,心里对这个下人恼怒到极点,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就连个恶奴都这么嚣张跋扈。
突然,程戈拍拍他肩膀说道:“那是周宇逸。”
“什么!”许诺大惊,他眼睛一直盯在那恶奴身上,并没仔细看被欺辱的少年,“是逸哥吗?”
许诺仔细一看,不是周宇逸还是谁。“逸哥,怎么是你?”许诺扶起他气急败坏的问:“你怎么会被欺负成这样?”
周宇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的张大嘴巴,“诺弟,是,是你。”
周宇逸使劲擦去眼里泪花,又仔细看向许诺惊喜的说道:“诺弟,真的是你,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一把抱住许诺,即欣喜又羞愧,想借此掩饰自己的狼狈,努力压抑自己情绪道:“真没想到你能来,我还以为我们再见的机会渺茫呢。”
“嗨!”许诺笑道:“若是想见怎么都能见到,就像现在这么大的雪我不也来了,只是路上难行走的慢点而已。”
“哟!”那个下人一旁看到他们旁若无人的说笑,脸色难看的喝道:“真是难兄难弟呀!只是你们是叙旧还是诉苦,别在我们赵府门前,这可不是你们能呆的地方。”
“我呸。”许诺被他激怒,“什么你们赵府,赵府是大门以里,这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路何时归你们赵府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