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就拿着。”许诺趴在他耳边道:“这是程大哥战场上得的,我这也有,你自己留着防身。”
“我这有六十八台嫁妆呢,足够以后花用。”周宇逸说道。
“可你大哥他们现在除了他书院旁边和京安县的两座小宅子,总价值不过一千多两银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以后还不得靠你帮扶。”
许诺说道:“虽然给你的这些嫁妆,都是你的聘礼和开会馆赚的,但你能看着他们不管吗?你大哥还在读书花费不少,两个妹妹也要有人养,这些不都得要钱。”
皇宫里,皇帝冷眼看看一旁的王公公,冷笑着问道:“赵侍郎大喜之日 ,你怎么没去讨杯喜酒喝?”
王公公身体一颤,急忙跪倒磕头道:“奴才一阉人,哪有资格讨喜酒喝。”
“哼。”皇帝眼神逐渐阴冷,“大笔银钱送出去,还换不来一杯喜酒?”
“朕,真是不明白,王公公就因为当年进宫求救被他帮过一把,就这么费心费力,不惜奉上那么多财产报恩?”
皇帝嘲讽道:“一个小小孩童,就值得你牢记这么多年,那又为什么不与他相认呢?”
“老奴如今已是残破不堪,当年几岁的孩童又怎么记得。”
王公公一脸苦涩,“就算记得又怎么?老奴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如今不是被除去族谱分出赵府,又身无一点恒产,老奴到死都报答不上分毫。”
皇帝坐在龙椅上,眼睛紧紧盯着他,听他说残破不堪,不由目光上下扫视了一番。
还是那清瘦的模样,相貌清秀带着点点羞涩,岁月仿佛忘记在他脸上雕琢,与自己相仿的年纪,快四十岁的人,却像二十七八的模样。
过去的点点滴滴又涌上心头,曾经的无可奈何,被人压制的屈辱,让皇帝脸上越来越难堪,怒喝道:“我不信,不信就这么点事,说,你和赵家什么关系,曾经小小的赵侍郎,根本不值得你这么用心,甚至为他出口求情。”
王公公吓得身上一抖,更加谦卑的把头死死低下,“皇上,奴才与赵家绝无半点瓜葛,请皇上明查。”
“你是一定不说?”皇帝语气带着威胁。
王公公从小就跟在皇帝身边,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中一个,听到这话知道有些事情不说不行,否则赵侍郎会被迁怒。
“奴才能活到今日,多亏赵侍郎小时候相助之情。”
王公公说道:“当年奴才被太后罚跪在烈日下整整两日,已经是强弩之末,多亏赵侍郎从旁经过,拿来食水喂与奴才,又把身上荷包与配饰全部留给奴才,才让奴才在被压入辛者库没受鞭挞,才又逃过一命。再加上当年皇上没登基时中毒,奴才偷偷进宫找太后求救时被他援手,前后等于救了奴才几次。”
“奴才之所以一直舍不得死。”王公公抬起头,眼里浸含着泪水道:“一是真的不舍得,二就是小小的赵侍郎拉着奴才的手说,伯伯一定要好好活着,我身上东西都给你,你给管事的多送礼,他就不会再罚你了。”
“如此童言童语,老奴怎会忘记,又怎能一心求死。”王公公哽咽,心里太多悲苦,能说出来的却没有多少,就是眼前人也不能多吐露,他早已经心灰意冷。
十年辛者库的苦难与诸多折磨,拼尽一切心思活下来,他还是带着一丝希望。
可出来又跟在他身边,仅见面的一眼就已经心灰意冷,这五年来活与不活已经无所谓,只是记挂着那早就忘记自己的赵侍郎恩情。
“你只记得这些,别的都忘了?”皇帝攥紧拳头,自己没忘他怎么可以忘,绝对不行。
第61章
“传旨。”皇帝看着跪着的王公公道:“赵文浩为朝为民, 理应嘉奖。今日正值新婚之喜,一并为新婚夫人赐予封号。”
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又道:“过去的种种已经过去, 该给予他的恩赏一点不会少, 以后就安守本分别再想其他。”
“奴才遵命。”王公公叩头道。
他明白皇帝的意思, 不让他与赵侍郎走的近, 这一次赏赐过后也算报了恩,王公公不由看了皇帝一眼。
那俊逸非凡的容颜始终如一, 浑身的贵气随着岁月沉淀越来越浓厚,不愧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室中人。
微皱眉头唇角紧抿,威严的脸上满是不悦的气息。可贵的是理智尚存,再是不满没有暴怒更没迁怒任何人,还知道给赵侍郎赏赐还当年援手之恩。
只是希望赵侍郎以后能平安, 不用他再为其费心,若是惹怒皇上谁都讨不了好, 情况只会更糟糕。
王公公一边出去找人传旨,一边想着这些乱遭事,心中暗自庆幸当年赵侍郎误打误撞帮了皇上一把,否则光凭帮自己的恩德, 不一定能让皇上压制怒气, 还给予这么丰厚的赏赐。
看他出来时皇上探究的眼神,王公公不由摇头:皇上一定以为自己会去传旨,真是想的太多。
他若是想与赵侍郎搭上关系,何必等到今日。那个当年小孩童早已经忘记自己, 否则以他纯真的品性, 怎么会对自己无动于衷。
而自己也不想与他有何瓜葛,在这吃、人的皇宫, 在这大兴皇朝的朝堂之上,那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还是隐在暗处为他难为的时候给予一点助力为好。
他们都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唯一需要的就是自保,对了,还有三皇子和淳妃他们这个隐患。
“哼。”皇帝看王公公很快就回来,心里高兴他没找机会出去,但还是冷酷的给予一些不满的暗示。
王公公心里叫苦,他怎么会不知道皇上不希望他去别的地方,只是围绕在他平时处理事务的书房、安睡的寝宫和朝堂之间来回转。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把他从辛者库弄出来已经惹恼太后,把他圈禁在这个范围,可以让太后不得见,避免有更多麻烦。
想到这里他偷眼看看皇帝,虽然过去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自己这个奴才变成与其他人一样的奴才,但他还是那么重情重义,是人所赞扬的明君。
否则不会十年之后还想着把自己从那个人间炼、狱接出来,更不会把自己禁在这个安全的范围,可该说的还得说呀!
“皇上,赵侍郎与三皇子他们。”王公公没把话说完,话外之意皇上必然懂。
赵侍郎此次成为全朝公敌,还从赵府出来落到这个地步,究竟是为了什么,谁受益更大,这都不用说。
若是皇上还继续放任三皇子他们欺辱赵侍郎,那王公公也不用做他想,赵侍郎必然没好下场。
王公公更知道,皇上明显属意三皇子为太子,这也是他这么心灰意冷的更大原因。
皇上一完他也就随之而去,绝不会独自苟活。三皇子他们是不会让他好好活着,他何必受那折磨,毕竟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皇帝仿若没听到他的话,依然手不停的批阅奏章,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让王公公心里越发发凉。
他从皇帝刚登基,就被关押在辛者库,出来几年又画地为牢,外面一点接触也没有,除了明面上的消息,他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想帮着赵侍郎防着点三皇子他们,或是有什么事送点消息出去,根本就做不到。
就像这次送点身外之物给赵侍郎,这是他这么多年头一次办点私事,还是找的身边可信之人,却转眼就被皇帝知道。
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低调做人,尽心尽力伺候皇帝,还是不得自由,凡事都被看在眼里。
对于早就疑心被人监视,现在王公公不再怀疑,连皇帝都在里参与,别人自然不会甘心放过他。
“逸哥。”许诺在新房里再次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与赵大哥结成连理。也顺利脱离徐氏,以后还可以为你大哥和妹妹们施以援手,就是再大风雨都会迎来晴天。”
“嗯。”周宇逸害羞点头,“只是可惜婚礼冷冷清清,我们倒是不在意,太热闹反而会有麻烦,可赵大哥一定心里很难受。”
“不会。”许诺摇头道:“赵大哥再纯善坦率,也是高门子弟,又饱读诗书在朝为官,比我们更知道轻重,也想得开。”
“你是不是心里也有些难过?”许诺看着周宇逸道:“若是周家知道你成婚,不要说是徐氏他们,就你大伯他们也一定不会同意。这场婚礼可能不会举行,你们也要受到刁难,结果还不知道如何。”
“我知道。”周宇逸笑笑道:“我不难过,只是有些感怀而已。婚礼虽然不完美,可这么顺利举行,还有你们在,我已经很满足,只是为赵大哥有些担心。”
“赵大哥已经传出消息,不说满京都能知道他成婚,但赵家是一定会知道。”
许诺撇撇嘴道:“我还一直担心他们闹场,再给你难堪什么的,现在不来倒真是好,你就偷着笑吧!我估计赵大哥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否则他怎么不送请柬或上门去请,只是放出成婚消息。”
原先周宇逸家的这个宅子,现在成了他的婚房,无论是从聘礼还是嫁妆,都属于上层无可挑剔,只是婚礼场面比较冷清。
双方父母长辈均不在,一个亲戚也无人露面,只有一些交好的友人,寥寥无几那么几桌,若不是里外都贴着喜字,谁知道这家办婚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周家他们是不敢告诉,连周宇逸外祖家也瞒着,只为顺利成婚。
赵文浩家那里,则是根本没人理会,已经撕破脸皮,谁还会来参加婚礼,就是有来的也不敢担保不会生事。
既然不敢保有人会真心祝福,他们为了麻烦干脆就默认这场冷清的婚礼,只要他们两情相悦,以后能够幸福就足够。
“圣旨到。”突然一声吓的许诺一激灵,茫然的看向周宇逸,他也是一脸不解,甚至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许诺不明白圣旨来干啥,一时有些慌乱。
若是平时听到圣旨,他一定高兴想看看古代传旨是否和现代电视里演的一样,但现在他可没那心思。
“诺弟。”周宇逸一把抓住他手,心里不安的道:“这可怎么办?怎么会来圣旨,这是要干什么?”
“你别急。”许诺顾不得出去看情况,赶紧抓住他冰凉的手安慰道:“你怕什么,婚书早已经定下,衙门都有备案,现在婚礼已经举行完,谁还能阻止不成,你放宽心就是。”
“快,出去接旨。”周宇轩跑进来,把周宇逸和许诺领出去。
有些蒙呀!许诺不知道这旨意与他有什么关系,懵懵懂懂的跟着众人跪下接旨,只感觉膝盖有些疼。
“嗯?”他正偷偷盯着宣旨太监看,这可是活的真太监啊!谁能想到看到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人和事。
“嘿嘿。”许诺傻笑:不枉他古代一行,真是大开眼界。
“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太监继续宣旨。
许诺眼睛一亮,这是皇上赏钱呢!
“东城三进宅子一座,商铺两家。”
“赵夫人贤良淑德,赐予封号为良,良淑人。赏赐玉如意一对,珍珠一斗,各式头面若干,锦缎百匹。”
宣旨太监眼睛暗中瞟了一眼周宇逸,万万没料到娶为男妻。对于皇上赏赐的头面首饰,他都没好意思念,一句话给概括了。
“赵侍郎,恭喜呀!”太监一抬手说道:“皇上念你衷心耿耿,于大兴百姓有大功,特意给予的赏赐,恭贺新禧。”
“谢皇上。”赵文浩叩头,恭恭敬敬接过圣旨。
“公公。”赵文浩道:“留下喝杯喜酒,劳您劳碌一趟。”
“客气了。”太监笑道:“杂家还要回去复旨,不能多留。”
“哎呀!”许诺等宣旨太监一走,顾不上跪这么久膝盖疼的问题,高兴的对周宇逸说道:“发财了,发财了!”
“哈哈哈。”赵文浩那些友人看许诺和周宇逸欢快,笑道:“那些赏赐比不上那个封号,这可是皇上亲口御封的良字,多少一品夫人还没给封号呢,这才是大喜。”
“哈哈,哈哈。”许诺干笑几声,“知道,知道,就是太高兴,一时给忽略了。”
“嗯。”赵文浩过来,看眼周宇逸道:“把你们也折腾出来,快进去休息吧。”
“嗯。”周宇逸含羞不敢看赵文浩,低着头转身快步往屋里进。
许诺却一把揪住程戈,趴在他耳边悄声道:“少喝点,看你脸都红了。”
他说完又不放心的瞪着程戈,“要是敢喝醉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们可是来帮忙的。”
“知道了。”程戈笑笑,一点也不恼。
“唉!”晚上,许诺和程戈从周宇逸他们院子回来,“总算是忙完了,成婚真是累,好在有那道圣旨,还能让人兴奋一点。”
“有了那些,你就不用为他们愁了。”程戈知道许诺自从决定与他隐居,就犯愁很多事,周宇逸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许诺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说道:“权利是好,若是我们也有,就不用这么辛苦,更不用事事防备。”
“可惜,我们俩没一个能争取权利。”许诺抬头看向程戈道:“你看赵大哥,就是被朝中众人不待见,可也没人轻易敢欺辱他,若不是有官身,不一定被别人整成什么样呢。”
程戈眼睛一闪,若有深意的问许诺道:“你想要权利?”
“我是不想,我也不是那块儿料。”许诺叹道:“可是在这里没权行吗?就是辛苦赚点钱都不一定能保住,遇见像三皇子那样的大人物,小命随时都不保。”
“你看。”许诺认真的看着程戈,“如果我们有权有势,三皇子他们敢那么明晃晃的嚣张跋扈,拿我们根本不当人看,想想我都气。”
许诺知道自己不是当官的材料,没有勾心斗角的心思,至于权谋什么的,这些更找不上他,要不他怎么能这么老实。
在古代这个地方,哪有什么民主自由这一类的事,稍微有点能耐的人都能捏死你。
“别愁。”程戈微笑着说道:“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