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哥儿把手里拎着的晌午饭递去给周寂年,“二哥,宁哥,吃午饭了。”
林桂花的汉子最近忙着收地卖菜,忙的不能帮她做这些小买卖,她又和三哥家走得近,就一直帮着了,宁哥儿做出来的美食也任她吃,管够。
周家老三在中秋这天小赚了一笔,荷包鼓鼓回了家。未等周三丰开分家的口,老六那边先出了幺蛾子。
原因是周六丰没能去了文人中秋宴,周温书却去了,这下可把他急坏了。中秋晚宴肉饱酒足,还没消化,就去找了老太太。
周六丰:“娘,温书去中秋宴,银子您掏了?”
“是,人家秀才爷请他了。”老太太不明所以,一问就承认了。
“大哥躺着要吃饭要喝药,下月秋收得花银子雇人,他也太不懂事了!”周六丰愁啊,他以前也参加了很多年文人宴,他深知文人宴就是一帮穷酸书生花钱享乐,哪里是什么吟诗作对?
不事劳动的人,就如周六丰,心里极其没有底气。如今大哥家没劳动力,三哥一个瘸子,现只靠着四哥一家,他大哥花钱治病,大侄子花钱享乐,只出不进啊!
“那往后再不叫他去了。”周奶奶嗫喏,对着小儿子小心翼翼的。
周六丰动了动嘴,若明年他中了,家里肯定都靠他了,到时候大哥一家不劳动,三哥腿瘸哥夫腰伤也不劳动,他可养不起这样的亲戚啊。
“娘,大哥如今坐起都不能……”周六丰用拳头锤了下手掌,“娘,得分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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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考秀才需要当地的廪生做担保文书,需保证考生一不是替考、二不是娼戏之子、三不是父母去世的三年守孝期内。
一旦被发现与事实不符,可是要受刑律处罚的。
周三丰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没开口,他娘就叫来他们,商量分家事宜了。只因为周六丰觉得大哥会拖累他们一家,万一大哥因病去了,他要白白养着周温书三年,这可把他急坏了。
要知道考了秀才后,考举人是更花钱的长久战。
老周家围坐在堂屋,听老太太宣布分家,前面说的理由引人发笑,可惜人还没笑呢,就被气死了。
周奶奶说:“家里的地,咱们先不分,明年老六中了秀才,税收全都能免了,所以地先挂老六名下。”
周大媳急的坐不住,站起来就张口:“那挂我儿名下也是一样的,就不麻烦六弟了,六弟见天儿的在书房里呆着,哪能清楚田地里的事儿。”
“说的好像温书不在书房里呆着似的?再说了,我夫君可是长辈,说来是温书的叔父,长辈在,哪有挂小辈名下的?”周六媳也嘴利着了。
周寂年稳稳靠着椅背,翘腿喝茶,好戏,好戏!
屋里女人妯娌间的战场,总归是要当家汉子来止话的。
周四丰还算公道:“娘,还是分了吧。大哥病着,三哥行动不便,六弟读书时间都不够,地里还得我来跑,有啥事我拿着契就去解决了,也省的扰了他们读书。”
争来争去,各房都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只一点,分家这个口一开啊,倒是都赞成。
周三丰两口子并不参与讨论,反正他们一家也种不了地了,要去镇上。周寂年也只是听着,心中不耐,只好去看他的小夫郎。
只见谢宁和容哥儿两个坐在门槛上,互相挨着埋头玩儿地上的石头,堂屋里大人们的讨论,从来轮不到他俩插嘴。
两个儿小哥儿挤作一团,谢宁身披薄麻,背影瘦瘦小小,摸石头的手白净纤细,周寂年有些想念被他触碰时的冰凉。
在大房和六房的精明带领之下,这个家是分的平平均均,哪家都不亏!老太太呢,自己要求跟着她六儿子,其他几房每月交粮食和银钱给六房就行。
老周家一分,村里风言风语,全都是指责周六丰的,亲大哥病的卧床不起,他只想着要分家!不孝不善之人,不可亲近之啊。
周老三一家是真的顺,避开所有危险就算了,就算遇上棘手的麻烦事,也有别人去替他开这个口成这个事儿,你说这?顺是不顺?
……
谢宁先是做了鱼肉包子,馅儿十分美味,就是鱼肉出水,蒸熟后包子皮儿不成样子,失败。
第二天他做了煎饺,鱼肉食材本就贵,还费油,煎饺得现煎才好吃,失败。
第三天他做了鱼肉馄饨,谢宁将鱼剔骨,和姜一起剁成泥,撒上葱和盐拌匀。林锦在一旁擀面皮,擀的比饺子皮稍微薄一些,就开始包馄饨。
面皮里裹上一小团鱼泥,手握拳一捏,鱼肉小馄饨就包好了。
再配上鱼头熬得汤,汤鲜馅儿嫩。
谢宁端着一碗新鲜出炉的小馄饨回房,“寂年!”
周寂年很快放下笔,接过碗道:“烫,我看看手。”
握来一看,指尖泛红,比正常人被烫红的程度要严重一些,牵着人将手探进浴桶里泡着,哄着说:“下次用盘托着,疼不疼?”
“你快尝尝看,我做的比大酒楼的如何?”谢宁在水里搓了搓手手。
周寂年当着他的面舀了一个馄饨,鱼肉鲜嫩,佐着姜末,一口下去胃都暖和不少。
“好吃,宁郎善厨。”周寂年夸赞道。
谢宁得意忘形,“将来我也要开一座大酒楼,让更多”
周寂年放下碗走近谢宁面前,问:“你想经商?”
谢宁这才反应过来,得意劲儿瞬间消散,有些不安,微微蹙眉,一双桃花眼无辜的把周寂年望着。
“你是不是不同意?”毕竟他夫君是个读书人。
不料周寂年只是捏了下他的耳垂,沉声说:“你若喜欢,自去做,我总会在你身后护着你。”
“可,你不怕旁人看不起你么?”谢宁在水里捏着手指头问。
“先辈说‘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指四民是一个朝代不能缺少的基本,我朝重农抑商,也是抑制那帮唯利是图,也是看不起那帮为了谋取利益不顾道义的奸商。”
谢宁就喜欢听夫君讲大道理,因为他没读过书,所以崇拜读书人的周寂年,“那商人应该是怎样的呢?”
周寂年取了手帕帮谢宁擦手,听小夫郎这样问,索性拉着人一同去坐下,细细地教小夫郎做人经商的道理。
“祸国殃民的生意不能做,舞弊钻营的事不可做,商贾的价值,在于给工人创造工作,给百姓带来便利的生活,积极上税给我朝丰盈国库。”
但是当朝对商人还是很打压,就连谢宁这个大井村民,也时常见村民挥着锄头啃着干馍瞧不起大鱼大肉的商人。
一直到晚上洗漱完,谢宁缩在浴桶里还在叫唤:“寂年,我还想听故事……”
周寂年仅着里衣躺在床上,低声请问:“还想听什么?”
“豆腐西施,那她夫君高中了吗?”
“嗯。”
“那我也卖馄饨养夫君!”
“嗯?”周寂年坐起身来,他给谢宁讲豆腐西施,只是为了告诉宁郎,做买卖不会影响自己考科举,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周寂年去拿了钱袋子,去水里捞了宁郎的手,将钱袋子放在他手上,咬着牙沉沉道:“以后家里的钱,都交由你管,夫君养着你。”
谢宁捧着钱袋子,愣愣地看着周寂年,他没搞明白,家里的财政大权怎么就归自己了?
周寂年憋不下这口气,捧着小夫郎的脸,弯腰亲上了他的唇瓣……
谢宁眨了两下眼,夫君的舌头好热,吸的他嘴巴好麻。
周寂年狠狠地亲吻小夫郎,抵着宁郎的额头,狠狠地说:“乖乖让夫君养着,懂?”
谢宁的注意力全在嘴巴上,他抿了抿嘴唇,麻麻地、暖暖地感觉……
周寂年又轻啄了他唇瓣,看着被自己亲完瞬间乖巧的小夫郎,总算是吐了口气,“睡觉。”
躺回床上,周寂年还睁眼看着房顶的横梁,两辈子第一次特别想要拥有一个人,就是宁郎。
宁郎吃鱼虾后,身体肉眼可见的好转,所以周寂年计划,搬到镇上开始研究养鱼,顿顿大鱼大虾喂养小夫郎。
……
这刚分家,各家烧各家的饭菜,林锦就不去凑灶房的热闹了,自在小院子里炖个鱼汤,煮个虾。
老大家和老六家,为了个灶台先后使用顺序,都能吵上半天,最后两败俱伤。其实并不可能真为灶台小事,还不是因着文人宴,周六媳气不过找茬呢。
周六媳成天找事,给自己找了一肚子的气,自家丈夫又是个不管事儿的,周六媳这日子是越过越不舒坦了。再一想到侄子周寂年看书还能给家里看出小买卖来,她再伺候起丈夫周六丰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周六丰天□□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饱喝足缩在书房看书看的好好的,他媳妇儿就一会儿来翻一本书,问他:“这本书写的啥?”
他回答:“《孝经》”
“这本呢?”
周六丰动了动唇,看着书名《杨二嫂秘史》,问道:“哎行行行,做甚扰我清静?”
“这么多书,你就没读到过什么菜谱子?”周六媳继续去翻找,关键她不识字,翻一本就问一句,扰的周六丰烦躁不已。
“君子远离疱厨,科举又不考菜谱子,妇道人家!”周六丰不耐烦低吼:“人家夫郎带进门的本事!你有甚可跟人比的?”
周六媳压根儿就不是温良贤淑型的,当即把手里的书扔向丈夫,哭天抢地的哀嚎,诉命苦道委屈!
周六丰不耐烦的把人扯出书房,媳妇儿坐在门口哭,他合门进屋,自顾自的看书。
……
林桂花上门来找林锦缝冬衣,顺带闲聊提到老六家的动静,林桂花笑的不行,林锦被她逗的也笑了笑。
周寂年偶然听见,并无什么表情,到底是亲戚,只要别来犯他,他也不是话多之人。
好一会儿没听见宁郎的动静,他侧首去寻,见宁郎乖乖巧巧地坐着写字,因为太过认真投入,嘴唇用力使得脸颊微微鼓起。
周寂年放下笔,绕到宁郎身后,他近来抽闲会教谢宁习字,谢宁如今已经会写自己和周寂年的名字了。
谢宁在沙盘上写完最后一笔,放松地往后靠,后脑勺抵着他夫君的腹部,他就势昂着头去看人,见周寂年也低头看他了,他便抿着嘴笑。
周寂年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喉结,食指微微用力抬小夫郎的下巴,低头含着宁郎的唇瓣……
这个吻比昨夜轻柔,谢宁却和昨夜一样麻了嘴唇,酥了心,软了骨……
第22章
搬家那天,周家老四、谢宁父亲和哥哥都过来帮忙,周寂年租了两架牛车,一趟运完。
其实大多是布软锅盆,桌椅之类的,床都是砌的炕,不需要搬。
牛拉了重重的货物,自然就载不了人了,还得在后头看着,免得落了东西在道上,一行人踏在黄土道上步行。
周寂年和双亲在跟前面的牛车,谢宁被亲大哥拘在身边,听父亲和大哥的关怀。
见二儿子捧着水袋咕咕喝水,双手白皙光滑,谢大树说:“早知成亲能治好你的病,去年就该把你许出去,现在还频繁发热吗?”
谢宁收了水袋,扶着牛车上横着的桌腿,大大咧咧地答:“那不行,不是许给寂年怎么办?要不是寂年给我买了浴桶,抱我……”
“哎呀呀呀停!!”谢大树拍了一下二儿子的手臂,再一次老脸皱巴五官拧成一团,“问你还热不热,你个小哥儿怎么张口闭口拿洞房说嘴?”
大哥谢尧闷声咳了一下,被臊的手掌背在身后抓捏空气。
谢宁扁嘴揉了揉手臂,“不发热了!又不是因成亲好的,明明是因为寂年……”怕又说错挨揍,谢宁闭嘴在脑子里组织语言。
谢大树替儿子臊了一会儿,才开口:“既然良婿那啥能治你病,你俩就多圆房,你健健康康的养好身子,给他老周家添个孙子。”
那啥是啥?宁宁疑惑。
“多圆房?怎么圆房啊?”谢宁一边走一边看向父亲问。
“啧……”谢尧终于忍不住了,“问周寂年去,你和他的房事……这事儿能是你来讨教阿父的吗?”
圆房?谢宁先挠了挠后脑勺。添孙子?谢宁又去捂肚子。
一路走走歇歇,倒是多费了一个时辰才到了上北胡同。开了院门,林锦先抱了五谷杂粮进院里。
新春迁新宅,福地启福门。周三丰跟在后头在新院子正中央支了一张桌子,摆了几盘五谷杂粮,又起了香炉。
后面搬家的人每进来一个,都放几个铜钱在香炉里,寓意五谷丰登,招财进宝。
大家伙都在帮着收拾屋子,摆放木柜,清扫院子。周寂年怕小夫郎运动起来发热,支了他去买菜烧火。
在镇上,连烧灶的柴火都要买,可见在镇上的生活花费比农村里要贵上不少。
谢宁买了一只肥鸡、一块五花肉和一些蔬菜,装了满满一篮子,拎着又去买了一壶酒抱在怀里,领着卖柴火的老人家回了新院子。
鸡还是多花了一枚铜钱央着屠户帮杀的,一般镇上卖鸡鸭都不现杀,但是谢宁今天乔迁,不宜在新家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