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存活确认/泼莲池

作者:存活确认/泼莲池  录入:11-21

  谢明澜怒道:“不愿意就滚出去!”
  只是多半还是身子难受,那带着怒意的口气也透着色厉内荏。
  我无可奈何,只得哄道:“好好好……我抱着你,你快睡吧,明天起来就不热了。”
  谢明澜莫名的对这敷衍很是受用,亦或是方才惊吓太过,此刻已无余力与我周旋,他微弱的挣动了一下以示抗议,便由我抱着不动了。
  谢明澜的身子很是奇怪,他的身躯热得发烫,手脚却冷得出奇,那是一种毫无温度的冷,令我极为担忧,甚至生出了几分恐惧。
  他背对着我,也不知是睡是醒,我双手握住他的手,又暗暗用小腿夹住他的脚摩挲着,盼着帮他快些暖起来。
  不知不觉的,我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我总觉有什么东西我的额头拂来蹭去,搔得我痒痒的,我忍不住伸手去抓,却碰到一人的脸颊。
  我揉了揉眼睛,抬头望去,却见不知何时已然变成谢明澜抱着我的姿势,此时他正垂着眼望我,眼神清明毫无睡意,只顾用刚长出胡渣的下巴刺我,不知蹭了多久。
  见我醒了,他毫无愧意,又用有些干裂的双唇在我脸上轻划起来。
  我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胸口的伤处不能示人,昨晚他烧得神志不清,加上天色昏暗,想来并未注意,如今天色已微亮,却是再难以掩饰了。
  一念至此,我不动声色地向被中挪了挪身子,将胸膛紧紧贴在他身侧,心虚地一笑。
  谢明澜却好似很是受用,沙哑着嗓子道:“你……抱了我一夜,胳膊酸不酸。”
  我这才觉得浑身酸痛,但反应过来连忙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一把他的胸口,最后小腿摩挲了一下他的双脚,虽然他仍是又冷又热,但较之昨晚已是好了许多。
  见他目光闪烁,我才觉这些动作有些亲昵的过分了,我有些尴尬地岔开话头道:“没事,你什么时候醒的?再睡一会儿吧……”
  他不语,仍是一味蹭来蹭去,我被蹭得几乎心头火起,道:“莫要闹了……”
  他沉沉道:“嗯。”
  说是这样说,但是他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我忍了半晌,推着他的脸道:“你这说着‘嗯’,也没见你停……”
  谢明澜的胡茬狠狠蹭在我脸上,小声抱怨道:“忍不住啊……”
  我道:“你嘚瑟什么……难道我没有么?”
  说着,我摸了摸下巴,指腹划过处感受到冒出些小刺,便向上挣了挣,正对准了他的脖颈要下脸,竟被他一把反手制住。
  他的目光一柔,不由分说将双唇贴了上来。
  正与他推推搡搡之际,忽听程恩在门外禀报,道是苏喻请见。
  趁着谢明澜犹豫,我连忙背对着他起身披了外袍将将掩上胸口,这才对他道:“让苏喻看看吧,他也好根据你今日的状况对症下药。”
  谢明澜很听话地撑起身子,被子滑落到他的腰间,露出赤裸的上身,只是他的神情有些迷茫,喃喃道:“苏卿昨天有些反常……”
  我忙道:“那是苏大人关心陛下,你晓得,关心则乱……”
  见他横了我一眼,我立刻改口道:“明澜……你这样子,也令我担心。”
  谢明澜坐到床边,我服侍着他穿戴了一番,他才道:“说什么你担心……哼,你是因为他,是因为裴山行……”
  他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但是看在他发着热的份上,我也懒得与他争辩,待把他收拾整齐了,这才去叫人去传苏喻。
  苏喻来得很快,他为谢明澜诊了脉,忽然不知怎的,他的面上仍旧波澜不惊,耳尖却渐渐泛起了薄红。
  我正纳罕,那厢他已对程恩元贞嘱咐了几句,沉默半晌后,他起身走到案前提笔开着新方,他专心地盯着小笺,好像那上面长出了花似的,然后他似心中忖度定了,开口道:“陛下年轻体健,虽然昨日凶险,但今日已然好转许多了,此伤病需陛下安心调养,莫要多思多虑,总归有康复的一日,我今日便可将药量减去一些……”
  我听着他这尾音拖得长,便知他还有话未道尽。
  我眼看着那抹薄红顺着他的耳尖越爬越高,果然,片刻后他又开口道:“只是在房事上,陛下还是须得节制一些……”
  这话说完,苏喻倒还是一脸四平八稳,谢明澜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但当我向他望去,见他也正斜着目光看我,目光方一接触,他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脸红了起来。
  窗边的苏喻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我,眼神中复杂难言意味深长,我心里还不觉怎样,脸上却也像是被他们传染似的,跟着发烫了起来。
  我更是莫名,心道:都看我干什么,昨晚我没和他睡啊!
  不得不说,谢明澜作为一国之君,旁的不提,勤政这个优点倒是板上钉钉的。
  到了上朝的时辰,他拖着低热的身子要去上朝,我假模假式地劝了两句,但劝得不是很用力,毕竟我的身份尴尬得很,更无立场阻止谢明澜上朝。
  他饮罢一盏茶,便径自去了。
  听程恩打探来的前朝消息说,近来鲜卑战事有再起之势,鲜卑分出许多小股人马不断犯边,意图试探齐国兵力,搞得新任陇西府节度使周英焦头烂额,要我说,那周英本来就是个中庸之材,我之前说徐熙不如裴山行,那周英却是连徐熙都不如了,他不过是占一个忠心听话,把他上面有本事的将领熬到死光了或是像老裴这样下了大狱,才轮到他爬了上去,当真是时无英雄,时无英雄。
  可是那些陇西关府兵守关多年,久经沙场,一多半都是从如山尸骨中爬出来的,剽悍自傲,如同烈马一般,似周英这等庸才定是难以驯服。
  不过这事也不单怪他一人,齐国的国运也不知怎的,名将和骏马一样贫瘠,否则我当年又何必用那般下作手段炸死鲜卑大将军?
  结果好不容易出了个将星裴山行,还被我拖下了水,真是天意难料。
  如今鲜卑兵锋再起,只怕北国也要蠢蠢欲动了。
  留给谢明澜和前朝百官决断的时日恐怕不多。
  不过这些……
  我望着清思殿庭院的四面高墙,觉得我也只是自寻烦恼罢了,光是听谢明澜昨日的意思,他是断不会让我插手前朝之事的。
  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谢明澜与我之间保持了一个很微妙默契的平衡。
  譬如玉和,他将玉和挫骨扬灰一事,我每每想起都会心头一痛。
  可是我又如何去怪谢明澜?我对他所做的……谋反逼宫刺伤他的胸口,论及阴狠毒辣,我不是更胜他百倍?
  我每每念及此,心中更是难过,因为我的玉和……从来都不该是评价我与他谁更对不起谁的砝码。
  我伏在案上怔了半晌,心道:而我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我想,有些事情他是始终难以原谅我的,所以我与他都选择了不问不提,他多半也察觉到玉和一事是我心底的一根刺,故而他为了避开玉和,连我当年是如何从栖云山逃脱的,他都没有再问一个字。
  也许在他看来,这便叫做既往不咎。
  谢明澜仿佛在我身边画了一个圈,我与他默契的不去触碰圈外的荆棘,只要不去触碰,我与他在这偏僻的一方天地中还有些情分可言,尽管那情分也是混沌不明且天地不容的。
  我站起身直了直腰,令程恩把马儿牵了过来,我刚翻身上马,忽听来报,道是苏喻折返回来了。
  我大为吃惊,按理说苏喻是外臣,不便在后宫久留,便是留也要留在谢明澜身边,谢明澜不在,他没有单独留下的道理,故而他方才随着他去了,如今怎么又……
  我正困惑,却见苏喻被程恩引着从外廊步入了院中。
  待程恩退下,此间只剩我与他二人。
  我在马上拽着缰绳发愣,想问想说的太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了。
  苏喻立在马下,微微仰头望向我,耀眼的阳光穿过树荫,落下些斑驳的光在他眼中。
  他安静地望着我半晌,终于有些艰难地微笑了一下,他轻轻道:“太子殿下安好如初,殿下你……你好么?”
  听到这一句,我才像是被惊醒一般,忽然难以抑制地涌上泪意。
  我忙不迭跳下马来,跳得太急差点跌倒,好在苏喻一把扶住了我,我就势伏在他怀中,撩起他的广袖在鼻间嗅了嗅,即便知道不可能,但也想要寻觅到那个人残留的味道。
  我抽了抽鼻子,哽咽道:“你摸摸我,替他摸摸我……”
  苏喻的身子僵住了,片刻,他终于抬手缓缓抚上我的长发,那是一种极为温柔的抚摸,甚至拍了拍我的背。
  我在他怀中张了几次口,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好在苏喻向来善解人意,他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柔声道:“太子殿下没有怪你,他只是很担心你……”
  我闻之,更觉悲戚,拽着他的袖子捂住双眸,在这黑暗中,终于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苏喻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抵着我的额头轻轻道:“我也很担心你……”
  我空咽多次,勉强压下了酸楚,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声道:“你胡说,他定是怪我的,我如今还重伤了他的儿子,他一定会恨我不受教,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即便他原谅了我,我穷尽此生也不能再见他一面了……别说是此生,我这个罪孽深重之人,只怕就是死了,也会被永困无间地狱,断是不配见他的。
  一想到此,喉间莫名呜咽了一声,后悔最后见他那一眼时,为何不再多看一会儿,我明知道那是……永别。
  这样想着,我的眼泪仿佛决堤一般,掉得更凶。
  “殿下……”苏喻轻柔地将我推开了些,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为我拭了泪,略带忧虑地向外投了一眼,又对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顿时反应过来,现下虽然只有我与他二人,但此处毕竟在谢明澜眼皮子底下,不知道他没有安插耳目,此话和此番动作,还是少些为好。
  尽管我清晰的知道这点,极力想恢复寻常模样,却仍是止不住泪,便背过身抬袖随便拭了,但那泪是何等不听话,我越拭越多,慌乱得几乎崩溃。
  苏喻在我身后道:“殿下,太子殿下好转后,我们听闻了你身死的消息,我们虽知必有内情,但都担心不已,是太子殿下让我回来寻找你的下落,如今……”他顿了顿,加快了语速道:“我在此处不能久留,如今只望你千万保重……”
  他这番话听得我心乱如麻,胡乱点了点头,向外挥了挥手。
  苏喻不再多言,便离去了。
  苏喻走后,我一连几日都魂不守舍,更怕自己神思恍惚将太子哥哥与苏喻之事说漏了出去,故而多半时间都在庭院与马儿独处,它是个畜生,断是不会多嘴的。
  有时谢明澜来了,我强打起精神与他说话,更觉身心俱疲。
  如此过了半月,已进盛夏。
  这一日我正伏在马儿背上,随它漫无目地的绕圈,突然听到远处响起一阵步履之声。
  我饮了些酒,约莫是饮得多了些,有些犯懒,便权做不曾听见,只管闭上眼装死,在马背的轻微颠簸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马鬃消磨时间。
  那脚步声又近了些,便消失了。
  那人实在很有耐心,马儿绕了一圈又一圈,毒辣的日头从正午到落山,他仍是未出一言未动一步。
  这寂静让我怀疑之前听见的脚步声是错觉,也许此间并没有人。
  随着醉意消退,这疑惑在我心中渐渐增大,我终于忍不住睁开双眸。
  却见谢明澜一袭墨袍立在廊下,已不知看了多久。
  我勒住了马儿,默不作声地翻身下来向他行礼。
  谢明澜仍似石像一般静默,我在这难言地寂静中抬起头,却正对上他的眸子。
  许久,许久之后,
  他终于垂下眼帘,带着些许迟疑几不可闻道:“你……是不是心里很不好受?是因为此地太小么?”
  他的口气神态甚是可以称得上是小心翼翼,这在谢明澜身上是很难得一见的。
  我心中不解,却不敢多问,只得摇了摇头。
  谢明澜静了半晌,撩起袍袖坐在廊下台上,他并未看我,又似出了神一般发怔。
  我试探着唤他道:“明澜……”
  谢明澜的目光仍然停在遥远的某个地方,他喃喃道:“你会死么?”
  我有些惊讶,也不管他并未让我起身,便径自起身走过去与他并肩坐下。
  此时天色日暮,一道余晖将这个庭院染上了猩红之色。
  我转过头望着他,道:“人……都是会死的,陛下。”
  他又望了半晌,收回目光,望着自己的双手道:“它死前,也是这般在笼子里一直转……一直转。”
  我有些懵然,道:“谁?”
  谢明澜道:“猫,那只白猫。”
  我恍然想起那只我送给他的猫儿。
  我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听谢明澜又自言自语道:“你可知当我看到它的尸体时有多伤心……我没有人可说,师傅们都会觉得这是玩物丧志,不会理会。我想去找你,和你说……但是他们说你出使鲜卑了,我便一直在等你,等了好久,可是好不容易等到了你,你看我的眼神,又太冷了。”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垂了头忖着心事不语。
  当年我从月亮泉返回京都府时,正是谢时洵驾薨不久,我那时满心悔恨,根本记不得何时还见过谢明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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