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离宸依旧紧蹙着眉头,忽然,大叫一声,“女儿为什么不给我玩?”他气哼哼地站起身,拉着林御的手就往外走,“要跟女儿玩!”林御不知所措被风离宸拉起来就跑了。
林御:“……”
他如今有种感觉,风离宸他,大概是好不了了。
房顶上两个影子看着风离宸蹦蹦跳跳拉着林御出去了,一个以手抚额,不忍去看,一个紧紧捂着自己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终于还是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地笑个没完没了。幸好他们隐着身,说话办事,别人都瞧不见。
“你别笑了!”抚额的那个放下手,看着笑地都要从房梁上掉下来的人,不悦地打断他。
被打断的人止住笑,嘴角还一抽一抽的,“不笑了不笑了!”说着探头往下边看了一眼,对着旁边那人“啧啧”一声,“大锤子你可真有胆色,龙腾真君你都敢劈,佩服佩服!”说着还伸出大拇指比划,倒真是一副虚心崇敬的样子,若不是,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的话。
这说话的,正是此前替风离宸安了一魂一魄回来的青玉笔精,而他身旁的,正是一道惊雷,把风离宸劈了的,这一任雷神:雷子铮。他十分不满青玉对他的称呼,当即便反驳道,“不许叫我大锤子!我有名字!”
青玉咂咂嘴,“你可别管我怎么叫你了,你还是想想,等龙腾魂魄归位,怎么收拾你吧!”这话说的,很是幸灾乐祸,气的雷子铮想抡他一锤子。
他也很委屈,他故意的吗,他也是没办法违背道德天尊的指令啊。真不明白兜率宫那个老家伙不好好炼丹,非得抓他劈龙腾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刚刚上任千年的小雷神,敢跟道德天尊对着干吗?
原以为这事有道德天尊担着,他这个小神很容易就摘出去了,谁知道……
龙腾两魂六魄回到天界,抓着他要将他剔骨削筋的时候,道德天尊他跑了……幸好后来司命宫里这支笔精追过来,说了龙腾还有一魂一魄在人界,暂时死不了,龙腾才把雷子铮给放了。
后来……龙腾给他交代了,他在天界还有些事要做,人界这边,务必给他照看好了,否则从此,天界将没有“雷神”这个职位!
而龙腾的所谓照看就是:不能让林御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受一点儿委屈!一点儿也不行,谁让他受委屈了,就劈谁!
雷子铮欲哭无泪,这事跟他真没关系!
可龙腾就认准他了,谁叫他把他劈了呢。自己做的事,要承担后果!
第198章 有仇报仇
“想开点吧大锤子!”青玉拍拍雷神的肩,还大大叹了口气。
“好歹龙腾真君当时没弄死你,想来以后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雷子铮侧身看了眼青玉,朝天翻了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说的!”青玉立时反驳,“我坐地腰疼。”
“走了!”青玉猛地站起身,想的是潇洒地转身,然后遁身而去,可他忘了自己刚刚坐的地方是房梁……
看着青玉捂着撞出一个包的脑袋捻了诀离开,雷子铮这才觉得心里头好受了点,不能倒霉的总是他一个人吧!
雷子铮扛着把大锤子跳下横梁,脚崴了……
没事没事,当神仙的,随随便便使个术法不就治好了!可惜啊,雷神只会劈雷,不会治伤!迈着一瘸一拐地步子出去寻林御和风离宸,心里难受啊!
看着因为只有一魂一魄,天天跟个大傻子似的围着林御转的风离宸,雷子铮找了个大树底下蹲着,大锤在扛在肩上,死死盯着林御周边,谁要是给他气受了,立马劈!这可是龙腾真君的令,违不得!
庭院里,风离宸跟在林御后边,围着小娃娃笑的正开心,雷子铮晒着暖暖的太阳,发现林御没有任何危险,也就顺便打个盹儿。
风离宸看林御抱着的小娃娃十分好玩,硬是要抱抱,林御想着风离宸只是心智退化了,抱抱孩子还是没问题的,便递了过去。可是惜芫被风离宸抱着,忽然就哭了,风离宸吓得一脱手就把惜芫丢了……幸好林御及时接住。可惜芫本来就在哭,这被一丢,哭得更大声了。
“惜芫不哭不哭!”林御也是惊魂难定,他哪里想到心智退化的风离宸连惜芫都会丢。可是一边哄着大哭的女儿,一边看着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风离宸,林御也不忍责备,他不是故意的啊。
“不哭不哭哦!”林御将头靠近怀里的惜芫,轻声哄着,等小姑娘逐渐从大哭转为呜咽,才慢慢打开惜芫的小被子,“爹爹看看,是不是尿布湿了啊!”林御想着惜芫大概方才是因为尿了,不舒服才会哭,这刚哄好了,就打开小被子看看。一层层把小襁褓剥开,最后一层松开,惜芫得到了解放,两条小腿蹬地欢快,嘴里“啊啊哦哦”尿了林御一身。
林御“哎呀”一身,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袖子和前襟,无奈笑笑,准备把惜芫交到乳母手里。
可是风离宸自一边跑过来,怒气冲冲指着林御怀里的惜芫,“你欺负木木,你是坏人,坏人会遭雷劈的!”
林御:“……”
雷子铮倒是被“欺负”,“雷劈”两个词儿激地一震,醒过来举着大锤子对着风离宸手指的方向就要劈下去!
然后雷子铮十分为难地举着锤子对着林御手里的小娃娃,这能劈吗……
林御这边因为风离宸莫名傻了的事情,每天兵荒马乱。而方才还在同雷子铮大侃特侃的青玉笔精转眼已经一阵风似地出现在了南浔边境。
“天呐!”望着遍地尸首,满目狼藉,纵使他活了近万年,还是忍不住蹙眉长叹,这人界的战乱,比起天界动荡不遑多让,可怜但凡是为了野心,哪里都有尸横遍野。不过他今次来,是有目的的,术法凝于指尖,空中虚划了几道符咒,追踪着想找到的人踪迹,再不管眼前景象。
……
齐非然跟着李元洲一路赶赴南浔,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听闻昨夜赤阳突袭,可因为赤阳兵弱,南浔又是久经沙场的太子殿下领兵,原是必胜之战,谁知道,太子突发顽疾,自马背上摔下,重伤。一时间士气大跌,而赤阳趁乱反击,大肆屠戮。
太子南启撑着重伤病体与对方将领一战,受多处刀伤,血流遍地,最后,双双滚下悬崖……
齐非然听到这里,已经无法思考。
他只知道,南启受了重伤,南启摔下了悬崖,“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他喃喃自语,不顾众人劝阻,不顾自己有孕之身,趁着大家方寸大乱之间,转身没了踪迹。
李元洲一到战场,不忍血流遍地,尽一己之力,能救几个是几个,替许多一息尚存的士兵治伤包扎,等回过神来一打听,才知道南启已经出事了,而齐非然,不知所踪。
他急忙领着一队轻伤的士兵沿着南启落崖的地方一路找过去……
也许上一世天命待齐非然太过狠绝,这一世稍稍弥补,他顺着悬崖边上的小路一路摸到崖底,竟一眼就见到了水潭边昏迷不醒的南启,一身盔甲早已经在厮杀中变成了碎片,稀稀落落挂在身上,一道道刀痕剑痕似乎将他整个人砍碎了又重新拼凑起来一般,齐非然张着嘴无法呼吸,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排成线,他瘫在地上,手脚并用,像南启的方向爬过去。
等到终于靠近了,小心翼翼捧着人的脑袋,一声声低唤,“南启,南启,你醒醒,你说过会回来的,你不能骗我,你不能又骗我!”
任他怎么喊,南启都没有回应,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探了南启鼻息,又把耳朵贴在南启胸膛上,然后又哭又笑,“活着,你还活着!”
齐非然终于坚强起来,以瘦弱的身子,将南启扛到背上,一步一步远离这浸泡了南启许久的水潭,他低着头一步步走着,却猛然瞥见另一道身影,倒在一边,昏迷不醒,熟悉的面容,叫他顷刻间呼吸一滞,脚步生生被钉住,一步也迈不开去,那个人,从来都是他的噩梦。
是风礼然。
风礼然便是此次赤阳突袭南浔的主帅,南启正是同他缠斗间,摔下的这悬崖。拉了他一起掉下来,倒是也不亏。
可现下齐非然满心惶恐,惊地一个后退,连带着背上的南启一起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唤醒了南启一丝神志,他蹙着眉头痛哼一声,齐非然连连爬过去看他,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直到再三查看确认了南启还有呼吸,齐非然才放下心来,抱着他的手臂哭。
无疑是南启给了齐非然勇气,他再回头去看那道昏迷在地上的恶魔身影时,猛然间鼓足了勇气,拆下南启腰间短刃,一步步走过去,对着这个害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人,闭着眼睛朝着他胸膛刺出去……
第199章 这还不得抄家灭族啊!
齐非然闭着眼睛朝着风礼然胸膛刺出去,他下了死力,誓要送他魂归西天,可猛然间感觉到一股阻力。
“非……非然!”一个沙哑的,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悲痛声音在耳边响起,齐非然愕然地睁开眼,看着自己手里的短刃,被握在风礼然手里,而锋利的刃尖,已经有一半没入他的胸口,血在他心口处蔓延开来,可他眼里滑下泪来,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齐非然也想问为什么,他前世所有凄苦,皆源自这个人,他恨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可这个人问他,为什么要杀他,是啊,为什么呢,他不记得前世过往,而今生,他还没有做出那些将他至于地狱的事情,所以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问为什么。
“你该死,该死!”齐非然忽然大叫起来,抽出短刃,猛地又扎进去,拔,出来,又扎进去……
他疯了一样不停地去捅风礼然,直到四五刀下去,染了一手的血,他仓皇地丢下短刃,哭着一步步后退,回到南启身边,背起人往相反的方向跑。
而仍旧躺在地上的风礼然一息尚存,看着齐非然背着南启离开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悲凉至极的笑来。
非然恨他,真的恨他啊!
他想起来了,方才清醒的时候,脑子里还只是有一些纷乱的记忆,他记得他好像爱上了齐非然,他打掉了他肚子里属于别人的孩子,想让他为自己孕育一个孩子,他想告诉他,他已经放下与齐昊的过往了,从今往后,他会好好待他,再不伤害他分毫。可是齐非然已经跑了,离开了他的可控范围,他进了宫,封了贵君,甚至,生下了皇长子。
他嫉妒的发疯,所以他答应了齐昊,谋反。他要把齐非然抢回来。
可他一睁眼,却看见那让他思念成疾的人,拿着一把匕首要杀他,他不可置信的问他为什么?他爱他啊!齐非然说:你该死!
血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出,他全都想起来了,是了,齐非然恨他,从来都是恨他的,也该恨他。他强占了他,断了他的前程,又害了他最爱的人,还将他们的孩子生生打掉,那时候齐非然哭的多惨,可他不顾一切,对刚刚小产的他极尽侮辱。
那一瞬间,风礼然只觉得怅然若失,他曾那么爱齐昊,可齐昊变成了那般他不认识的模样,直到前些日子,他才知晓,这一切转变,都是因为自己。他想弥补,所以齐昊让他领兵攻打南浔,他便来了。只是不曾想,他和齐非然,竟还要这样一番更为惨烈的前世过往。
前世,今生,混乱,交织在一起,他原来,爱过两个人,只可惜,都无疾而终。身体一点点因为失血而觉得愈发地寒冷,可他还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却不能动弹分毫,这种感觉,极端地无助。知道天渐渐黑下来,他被一路循着齐非然踪迹找来的李元洲发现。
李元洲给他伤口撒了药,扯了块厚厚的白布把人整个上半身裹紧了,然后五花大绑,让几个士兵抬着送回去关起来,这可是地方主帅,把他往城墙上一绑,这仗肯定赢,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个大夫,也能扭转战局了!
而此时齐非然已经把南启拖到一处破旧的茅草屋里安置起来,他肚子很疼,他害怕极了,南启和孩子,他都不能失去。他靠在南启怀里躺着,死死搂着人的腰,睁着眼睛喃喃,“你什么时候醒过来,你说会回来与我成婚的,不能骗我。”说着,又拉着人的手,放到自己下腹上,“我有孩子了,可他可能保不住了,怎么办,南启,怎么办?”
“你醒醒,我害怕!”齐非然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疼,意识也开始不清明,他哭着不停地再喊,“南启,我疼。”齐非然渐渐失去意识,恍惚间,他听见一个人在喊他,“小然,别怕,别怕。”那个熟悉的,又久违了许多年的声音,是属于爱他的那个南启的声音,齐非然委屈地抽噎着,把自己更紧地缩进南启的怀里,然后意识渐沉,便彻底陷入了沉睡。
门口一个青色身影一步步走近,待至近前,青玉终于显出身形来,手掌一摊,掌心一枚黑色药丸,将其塞进齐非然嘴里,感慨一句,“道德天尊药炉里的灵药,保个胎娃娃,应该没问题吧!”手掌虚放在齐非然腹间,感受里面的小家伙恢复了生机,青玉才松口气,没办法,这可是龙腾真君开口要保的人,幸好他来得及时!
又掏了一枚药丸塞给南启,青玉这才私下望了望,转身欲走,南启脚上一处伤口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青玉两指绕着南启脚边念了一句咒,而后看了个真切,脚踝处被流矢所伤,四周都是黑红的干涸血迹,可他不是凡人,自是能看到这隐藏在伤痕之下的,一根断裂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