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回头对着林修竹露出个纯良的微笑,风奕凌便往主位去了,林修竹随侍在侧。
不用外出征战的时候,林修竹向来自觉充当风奕凌的护卫之职。其实私心里,只是想多些时候,再近一些,同主上在一块儿罢了。风奕凌亦从未阻止过,是以在府里,大家都默认了这样的情景,无论王爷做什么,身边一定立着一脸肃穆的林将军。
只是这一幕,落在苏盛之女苏容的眼里,就十分不舒服了。
林修竹如今将名在外。在苏容看来,这般降低身份充当护卫,是风奕凌不惜才的表现。
自打这世道乱了,各地藩王纷纷起义,其中便以风临势头最盛,尤其是那位少年将军林修竹,民间早不知传了多少佳话,冷静,睿智,骁勇善战。尤其苏家今日遭逢大难,苏容为林修竹所救,亲眼见了他马背上的英姿,一颗芳心早已暗许,此时见着心上人被这般折辱,不由对风临王风奕凌生了几分怨恨,藏在桌子下的双手绞紧了手中的丝帕。
若是不能嫁给林修竹这样的真英雄,已经很是遗憾,偏偏爹爹还想将她许给风奕凌这样毫无容人之度的“昏君”!苏容委屈地红了眼眶。
苏盛原本按耐住了心中了不悦,起身举杯同风奕凌寒暄了几句。
可风奕凌对他爱搭不理也就罢了,再一见女儿因为候了多时仍被冷待而委屈的样子,心中又不免有些愤怒。
他是来投奔风临不错,可他也不是寻常避难之人,他手中产业家产,足够让整个风临的军队扩大一倍不止,多少藩王看中了他的财力,早就暗中同他递信希望他能归属,他偏偏相中了这个风奕凌。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年纪同女儿相当,又无父母,只有一个养母罢了,这样的人,若是最后登临大宝,届时他女儿嫁他为后,便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执掌后宫凤印。到时候,他苏家就是这天下第一世家,他苏家人努力了几代,也不曾达到的高度,会在他的手里实现!
苏盛有这样的野心,所以他选中了风奕凌。可是,风奕凌却不将他放在眼里!
“王爷!”苏盛举了酒杯,朗声呼唤,可风奕凌只是稍抬了眸子,不假辞色。苏盛心中气愤更甚,忍不住将心中不悦尽数道出,语调激昂,“王某人一片赤诚,举家投奔风临,王爷如此待客之道,未免太寒了人心!”
大概说得太过激动,手中酒杯都握不住,重重地扣在桌上,胸口起伏甚大。
风奕凌却只是轻笑一声,将手中杯盏放下,原还是一身温和的气质,抬眸间,却是一片森冷,还未开口,便叫苏盛心里忽而间咯噔一下,他意识到,自己错估了风奕凌。
“是谁,给你的错觉,本王应该,厚待于你?”明明不愠不怒的语调,却叫苏盛心里一慌,颓然软到在椅子上。那是一种来自于天生的上位者的气势,压迫地他连开口都觉得心虚,可他还是坚持着,要为自己,为苏家挣回一点面子,“王......王爷,我苏家携全数家产投靠,您......不该厚待吗!”
第217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四)
苏盛话音刚落,风奕凌便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满都是蔑视。苏盛气的捂住心口不停吸气,偏偏风奕凌继续开口,“苏先生怕是忘了,你在给我的信中,如何言辞恳切祈求我风临收留你一家?”
风奕凌好整以暇往椅背一靠,幽幽地说着,“原本我风临是不想管你这事的,可你那信中词句当真叫我生了几分同情来,反正我风临收留难民不在少数,多你一个不多,甚至念你家大业大,人数众多,本王特意将林将军从战场上调过来去接应你一家,怎么,还嫌本王对你苏家不好?”
“难不成,要将我整个风临奉予你苏家才行?”风奕凌忽而一拍桌子,目光锐利,大喝一声。
惊得苏盛再也坐不住,从椅子上滑倒在地,屈膝跪着,连连告罪,“王爷严重了,王爷严重了,小老儿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实在是......”他之前态度过于倨傲,以至于现下都没有台阶下,解释都找不到个好理由,只能磕磕巴巴认着错。
他此前给风奕凌的信中,为了表现自己的决心,却是言辞凄婉了些,将皇帝的软弱无能说的残暴不仁,苏家被迫害地无路可走,是为了要风奕凌信他投靠之心。
他就不信,就凭苏家百亿家财,等真正入了风临,还能没有他说话的余地?风奕凌定是要将他当成上宾来供的。
不曾想,风奕凌竟是丝毫未将他苏家放在眼里,此时,苏盛内心是慌张的,他人已经在风临,此刻就算想转投别的属地,怕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风奕凌定不会轻易放他走。
他错估了风奕凌的心性,原以为,就算面上不将自己当回事,看着他那些家财的份上,也要同自己几多周旋,只要周旋起来,他凭借着手中财力,就能在风临找到立足之地,继而看准时机,将女儿许他为妻,苏家往后的荣耀,便全看此朝了。
可风奕凌竟然全然不买账!
苏盛此刻,内心十分懊恼,他打了一辈子的算盘,这次,终究是打错了,甚至他隐隐觉得,此次来风临都是错的,在这里,也许不仅无法叫苏家更上一层,反而赔进去所有。
尤其风奕凌那一身凌厉的气势,他可怕了。
苏盛一辈子走南闯北,自问阅人无数,他敢肯定,风奕凌这种人,万不可与之为敌。便是在先帝身上,他也不曾见过这般帝王之怒。
苏盛战战兢兢,弯腰伏在地上,微微颤抖,苏容从不曾见过父亲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便是得知皇帝动了灭他满门的心思时,也不曾惊慌,而是有条不紊地布置起了出逃事宜。
如今,却是......苏容恨恨的盯了上首的风奕凌一眼,不得不说,养在闺中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自是有一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何况风奕凌话说完之后,便坐回去,执了酒杯,敛了周身气势去欣赏苏盛此刻的丑态,那副无害的样子,自是不会叫苏容生出惧意。以至于女孩子站起身便行至父亲身旁,扶起跪在地上低头称罪的父亲,抬头质问风奕凌:
“即便家父言语不当,王爷训斥两句也就罢了,这般咄咄逼人,难道......难道就是风临待客之道吗?”到底女孩子家家,明明蓄足了力想同风奕凌理论一番。可是话出口了一半便带了丝丝委屈,终究是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的,面对风奕凌那一脸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攥紧了双手才勉强将心中所想都说出了口。连忙转开视线不去看风奕凌的表情。
这个男人,莫名叫人觉得,深沉地可怕。
苏容目光掠过风奕凌,循着林修竹的身影望去,那人立在风奕凌身后,换下了此前一身戎装,着一身黑色常服,仿若与夜色融为一体,只那双眼睛,有如璀璨星光,只一眼,苏容心中便是小鹿乱撞。
仿佛看了林修竹那一眼,便有了更多的勇气,苏容再开口,又沉稳不少,“王爷如此作为,何其没有风度,还不若身后这位林将军,在送我一家抵达之时,还特意交代王爷有设宴款待,彼时我父女二人皆还以为得了王爷另眼相待,这才少了不少拘谨,父亲说话,这才失了分寸,不想,原来王爷根本未曾将我苏家入眼,倒是我们,自作多情了?”
女孩子说话含凌一丝嗔怪,天真烂漫的质问语调,其实不太惹人厌,可风奕凌莫名就怒气冲冲。
因为他瞧见,这女孩言语之间,皆暗暗偷看他身后,是在看他的小竹吧。
那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就差恨不得冲上来推开他扑进林修竹怀里了!
“呵!”风奕凌冷哼一声,“苏小姐还真是伶牙俐齿!”
“如此看来,倒是我府上的人擅自揣度上意了?”风奕凌对苏容那满脸娇羞瞅着他身后人的模样十分来气,回头看着林修竹却是对着苏容问了句,“这么说,是林将军给我诸位错觉,本王很是重视你们?”
忽而被主上点名的林修竹诧异皱了下眉头,望着风奕凌神色懵懂,方才他并未意识到苏容话中何意,此时主上这么一问,他细想想,若是真是自己当时的话引起了苏盛的错觉,那自己还真是错了!
况且一路接应苏家入风临,他确是认为,苏家的财力或可助主上一臂之力,是以相对礼遇,如今既然主上不欲同苏家有什么瓜葛,那这错,他得认!
两步上前,在风奕凌面前跪下,低顺着头,“属下知罪!”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急坏了下面的苏容,原本,她只是借机会夸夸林修竹罢了,顺带嘲讽一下风奕凌毫无容人之量,哪里能想到风奕凌竟然借题发挥,怪罪林修竹?
再一瞧林修竹这般轻车熟路的认罪模样,明明他什么也没错,这一看就是因为风奕凌平日里积威甚深的缘故,当真气人,为了心上人,苏容哪里还有一丝畏惧,咬牙切齿地指责风奕凌:“王爷何必问罪林将军,他不过传句话罢了,您这样,也太没有风度了!”
第218章 番外二 离人终不归 太祖X大将军(五)
男人的醋意一来,毫无道理可言,方才就已经十分不悦的风奕凌在见着苏容毫不避晦的对林修竹的回护之意后,当即变了脸,起身拂袖,“本王今日便清楚地告诉你们,你苏家的财力于我而言,不值一提!”
言罢,便起身离去!林修竹没有犹豫,立刻起身跟上,他的顺服,从来都只在主上面前,主上既然离席,他有什么必要留下。
苏盛瘫软在地上,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一次,他赌错了。他错估了风奕凌的自负和傲气。
他会是这天下的至尊,他没看错!可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牵制,而自己竟然妄想用家财胁迫他!
得罪了风临王,苏家,怕是要走向末路!不!不!不!苏盛仍旧握紧了拳头,他告诉自己,风奕凌只是虚张声势,如今天下大乱,哪个藩王不是虎视眈眈,就算风临有强大的兵力又如何,再强大的兵力,不也要财力的支持!
他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
“容儿,走,走!”苏盛捏着女儿的手腕,仍旧心有余悸,声音还有些颤颤,他得回去,从长计议。
心事重重的苏盛没留意女儿一双眼睛里愤恨的眼神,也低估了自己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儿的偏执,直到后来,覆灭了整个家族!
......
紧跟着风奕凌进了寝殿的林修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按在了门框上。
主上眼中暗藏的滔天怒火叫他有些心惊,可他向来不怕被主上如何对待,他唯一在意的是:他生气了。
主上生气了,因为他吗?
想要跪下请罪,可身子被死死按在门框上,力道太大,后背被木头硌地生疼,主上的手又死死扣着他的双肩,凭感觉都知道,大概已经淤青了,可这一点点的疼痛,并不及对主上的心疼。
“任凭主上责罚,您,别气坏了身子!”一双眸子里虔诚的光照进风奕凌的眼睛里,抚平了他内心那点狂躁。却很想,很想更深的占有他,将他融入自己骨血之中,逃不开,挣不脱,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如是想着,他便也如此做了。
“主上?”身子凌空的那一刹,林修竹本能地惊呼一声,他明白方才主上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可是......主上不是在生气吗,不论生的什么气,惩罚的方式,都不该是这样吧......
可片刻后,林修竹不这么想了。他被丢到榻上,未及张口便迎来了一场狂风暴雨。痛吗?痛的,下午刚刚承欢过的身体承受不了更多,可若是主上的给予,不论是是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风平浪静时,林修竹听着风奕凌在耳边嘀咕了一句:你是我的,那个女人凭什么老盯着你,再如此,便派人,去挖了她的眼睛!
孩子一样的话,林修竹听着莫名觉得心里甜滋滋的,竟就这么不争气的睡着了。翌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睁眼时昨夜的记忆回笼,再一见身处何处,却不见主上身影,林修竹惊地翻身下榻。
“躺着!”蕴含怒气的声音自边上传来,林修竹抬首间见着一旁矮榻上拿着几本奏章在看的风奕凌。
遵从主上的一切命令,这是林修竹向来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今日却是没有,仅着一身内衫,林修竹没有依言上榻躺着,反而就地跪下,低头请罪,“主上责罚!”他仍旧清楚的记得,昨日他犯了错,未曾被责罚,尽管昨夜那一场......他如今都浑身疼的厉害,可他始终觉得,尚未得到主上的谅解。
两边眉峰耸起,风奕凌放下手中奏章起身,不悦地走上前,林修竹却未感受到半分怒气。狐疑间,人已经被抱进怀里。满眼诧异地望着自家主上,却见那人倏然间平复了脸上神色,隐隐还带了些笑意,将人塞进被子里,按着不叫他起身,叹了口气,“昨夜不够卖力,现下还有力气折腾?”
沙场溅血都不见眉头皱一下的将军倏地红了半边脸,叫风奕凌心中更轻快不少。
男人!最能平复他情绪莫如将心中那人拆吃入腹,使劲折腾,不可否认,他昨夜十分尽兴,是以心情好的很快。
只是这些,林修竹永远木头一样,永远不知道,自己才是牵动主上心绪的那一根弦。
有些羞赧的人不得赦令却不敢偏过头去,只红着脸,目光有些躲闪。风奕凌不再都弄这人,掀开了被子钻进去,同人躺在一处,“不曾怪你,原也没想将关系坏的这样彻底,可惜,他太狂妄。”想到苏盛初时对待自己那盛气凌人的样子,风奕凌冷哼一声,“在京都作威作福惯了,真把自己当什么大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