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絮全然没有心思深究,他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欣喜若狂的扑向那人怀中,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低声抽泣道:“先生,我就知道一定是你,轻舟好想你,先生不在的这些年,轻舟过得真的......很辛苦”
夜沧溟看着自己怀中像只受伤小兽一般委屈可怜的白絮,心脏瞬间疼的有些让他难以呼吸,凤眸有些酸涩,他很想抬手轻轻拍一拍白絮的后背,对他说一句我在,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下了狠心,冷冷的说道:“不论你心中所想是谁,我都不是那人,所以.....放手吧,小帝君”
白絮心头一震,抽泣声更甚:“先生不要唬我,别以为你脸上多了个东西就可以骗过我”
夜沧溟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的继续说道:“多?小帝君有所不知,这东西是我从小就生在脸上的,你若不信,随便在军中寻一个人来,一问便知”
一席话重重的砸在白絮的耳边,砸的他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失魂落魄的松开紧抱住夜沧溟的手,一步一步往后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怎么可能不是他,怎么可能......”
随即那清冷的声音又淡淡响起:“况且,小帝君不是也说过,我只是像你那位故人”
白絮闻言,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说道:“所以......你早就知晓我的身份,因为这样才对我百般照顾,无论我要做什么你都会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夜沧溟下意识的将视线移到别处,不敢与他对视:“既是先皇所托,自会护你周全”
白絮愣了许久,才自嘲的笑了两声:“那便......谢过皇叔了”
说完这句话,白絮便像丢了魂一般转身离开,夜沧溟看着那带着一身落寞离开的背影,凤眸中填满了愧疚心疼之情,他心里明白,那个眉眼含笑的小侍卫再也回不来了……
夜沧溟又在原地站了许久,忽然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声从柴房传出
“嗯、啊、啊”
夜沧溟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心里想着人还在柴房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便赶紧走到柴房前,只听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不过怎么感觉这叫声有点不太对劲,但他也没想太多,毕竟救人要紧,
奈何刚要开门,竟有人在身后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下一秒手腕就被紧紧攥住,生生的将他拽出了靖王府,但令夜沧溟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是方才离开的白絮。
此时的白絮冷着一张脸,其实方才夜沧溟与白玖在院中说话时,他就隐约听到了些声音,心里早已经猜的七七八八,白玖给他们下的绝对不是迷药,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心里清楚他对自己的好只不过是因为父皇封他为摄政王,让他不得不尽,身为皇叔的职责,但一想到,他开门后会看见怎样一副污秽肮脏的场景,自己浑身就像万虫噬咬般难受,所以才又折回去,他甚至连那声音都不想让夜沧溟听到半分,
待夜沧溟被白絮拉着走出一段路后,他才疑惑的开口问道:“小帝君这是何意?还不知道那些农户有没有事”
听到那清冷的声线,白絮这才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平稳下情绪后才敢转身面对那张脸,也许是方才哭的有些狠,声音瓮声瓮气的:“反正你不许听,不许看,也不许回去,等他们闹腾完了,自会有影卫军放了他们”
夜沧溟显然有些不解:“闹腾?他们怎么......”
但还不等夜沧溟把话问完,白絮便立即打断道:“你不许问”
夜沧溟:“......”
看着面前少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还能隐约看到脸上未干的泪痕,便知道方才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哭的有多伤心,
夜沧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但他实在是没忍住,便轻轻抬手抹掉那几颗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小水珠:“那我便不听、不看、不去也不问了”
白絮只感觉那有些微凉的指尖拂过眼帘,酥酥痒痒的,或许是眼前人此时此刻又太过温柔,让他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刚才走的有多决绝,
待那人收回手后,那张宛若谪仙般冷艳清俊的容貌又浮现在白絮眼前,让他有些恍惚,这世间当真会有相貌如此相像的两人吗?
冷静下来的白絮不免起了疑心,眯着眸子,紧紧的盯着夜沧溟眼尾处的那栩栩如生的血色梨霜花,这该不是画上去的吧,莫非是先生有什么难言之隐 ,所以想了这么个法子,白絮在心里细细思量一番,或许他真的应该找些人好好问问……
第36章 他的心有些软
夜沧溟感受到白絮过于灼热的视线,不免觉得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是你哭的太过难看”
闻言,白絮淡漠的移开视线,毫无波澜起伏的语气:“莫非父皇也嘱托皇叔帮我擦眼泪了吗?”
不等夜沧溟开口回应,白絮便继续说道:“皇叔若心中不愿,大可不必因为父皇的原因对我这般照料,此次回宫之后,皇叔若想搬回王府我便......允了”
说罢,白絮便转过身去,不动声色的抬手用力抹干净脸上的泪痕,静静的等待身后人的回答,其实他心里本不想说出如此冷漠的话,可他只要一想到夜沧溟那句‘先皇所托,护你周全’心中便不由得一阵火大,
但此时的白絮并没有意识到,令他如此伤心失魂的,竟不是因为夜沧溟说他不是那人,而是发现夜沧溟对他的好只不过是因为父皇的一句话罢了,
见身后人久久没有出声,白絮心中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爬,煎熬难捱,其实他说这些话的原因也是抱有一丝侥幸,他只是想知道夜沧溟对他的这些好,有没有一丝是出于他自己的真心,可白絮等来的却只有一个字
“好”
这轻飘飘的一个字却像是有千斤一般,重重的砸进白絮心里,砸的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原来真的是只是自己在一厢情愿,想到这的白絮心中竟升起一阵没由来的怒意,
头脑一热直接转身将身后人狠狠的抵在墙边,盯着那人有些微微吃惊的凤眸,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就这么不想与我待在一处!”
夜沧溟显然没料到白絮会有如此动作,没有任何准备的直直的撞在身后尖锐坚硬的砖墙上,许是他太过用力,夜沧溟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发麻的痛意,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连着声音也有点疼的发颤:“撕~不、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白絮看着那显然是疼到皱起的好看剑眉,也知晓自己用的力气过重,心头怒意顿时消了一大半,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直接握住那微凉的指尖,慢慢的拉着他离开那冰冷的墙面,随后便自责的低下头,小声的自言自语道:“那你就不会说一句不想走.......”
夜沧溟显然没听见白絮蚊子一样的低语,感受到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背,只觉得这小东西下手怎么如此的狠,缓了一会,夜沧溟才发觉自己的手还被白絮握在掌心里,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刚想甩开,却看着面前这低头不语,一副像做错了事的孩童一样可怜相的小少年,终究是有些不忍,
又转念一想,今日白絮心中经历的大起大落已经太多,等到搬出皇宫后,久而久之,他对自己的那份依赖自然而然也就慢慢淡了,那今日就不要在给他雪上加霜了,
想到这些的夜沧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下一秒便回握住白絮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先离开这,去看一看陆桦他们那边是何情况”
白絮一心都在盯着自家皇叔的后背,想的全是,会不会撞出淤青啊,会不会破皮出血了,越想越自责,越想越懊悔,自己怎么下手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自然没发觉到夜沧溟竟牵着自己走了一路,
眼见着就要走出巷口,繁华喧闹的声音也逐渐钻进白絮的耳朵,白絮这才注意到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也反应过来方才两人就这样一直手牵手走了这一路,想到这的白絮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淡笑,又觉得这巷口的路未免太短了,他甚至觉得若能一直这样走下去,那也是极好的,
白絮被自己这荒唐的想法一惊,随即便停住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眼圈又有些泛红,语气中夹杂些恋恋不舍:“皇叔,前面人多,你可以放、放手了”
夜沧溟微微转头瞥了一眼那头上好像是笼罩了一层乌云的落寞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握的紧了些,淡淡的说道:“不碍事”
白絮有些愣住了,他本以为夜沧溟会利落干脆的直接放手,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好看的桃花眼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眼尾的莲红色也愈渐加深,
夜沧溟显然也看到了好像又要掉小水珠的某人,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小时候没看出来这孩子还有哭包的潜质呢
夜沧溟又回过头看着前面的熙攘人群,下定决心准备就这样牵着玻璃心的小东西走出去,
白絮也乖乖的跟在夜沧溟屁股后面,还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奈何还没等走出去几步,陆桦四人便从巷口处迎面而来,不过一秒,白絮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被毫不留情的甩开......
等四人匆匆行至身前的时候,表情皆是一变,两人疑惑,两人惊叹,
顾淮之愣愣的伸手戳了戳陆桦:“陆、陆神医,小侍卫是不是‘移情别恋’不要王爷了,不过......这让他移情的人怎么比那画中仙还要俊上几分,而且怎么还有些眼熟呢”
陆桦并未理会顾淮之,只有些疑虑的问道:“你面具哪去了”
夜沧溟轻咳一声:“方才不小心掉了”
待那熟悉的清冷声线淡淡响起,顾淮之的下巴都快要惊掉了:“这、这、这是摄政王?”
陆桦强压住心头怒火,一个眼刀飞过去:“你是不是瞎,他俩那身脏兮兮的农户衣裳还穿在身上呢!”
顾淮之默默的移到白絮身后,小声嘀咕道:“就不能温柔点说话.....”
而在一旁的千溪惊叹程度也不比顾淮之少,抬手拽了拽南舒柳的衣袖:“师、师父,王爷身边还缺不缺贴身影卫了,我愿意试一下”
南舒柳攥了攥拳头,冷冷的说道:“我身边倒缺个练拳的沙包,你愿不愿意试一下”
千溪咽了咽口水,尴尬的笑了两声:“嘿嘿,那、那还是算了”说完便也悻悻的溜到自己真正的主子身后,
白絮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头怒火,转头看向自己身后两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还真是每次都来的这么及时!”
千溪看到白絮有些泛红的眼圈,立即恭恭敬敬的压低声音说道:“帝君这本就是属下应尽的职责,您实在......不必如此感动”
白絮闻言,强行挤出一抹微笑:“淮之,下个月的俸银不必给千溪了”
千溪:“......”我说错什么了吗!
待白絮恢复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又开口问道:“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此话一出,四人脸上竟都不约而同的有些泛红,过了许久,陆桦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马车,把那废物带到了一个叫南、南风馆的地方,我、我实在是没办法进去,就在半路把这个废物救出来了,想着过来与你们商议一番”
陆桦话音刚落,千溪也是磕磕绊绊的开口道:“我、我们追的那辆最后到了......烟月作坊,也是没、没进去”
两人话落,白絮和夜沧溟皆是皱着眉头,疑惑不已,这两个地方的名字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
随后白絮看向顾淮之,诧异的问道:“这京城何时有了两个地方,是做什么的?还让你们都望而却步”
顾淮之酝酿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这两个地方,有点像是风尘之地,也就是青楼”
白絮听完,差点笑出声来:“那你们这四个风华正茂的男子,有何不敢进的”
顾淮之又无奈的继续说道:“就是因为我们四个风华正茂,还是男子才止步于前的,与寻常青楼不同,这两个地方服侍揽客的人不是女子,皆是......男子”
白絮:“......”
空气随之凝固沉寂了一会后,白絮才轻咳两声说道:“咳咳 ,就算如此,也不能看着他们强抢民......男,就坐视不理”
还没等白絮说完,陆桦便嗤之以鼻的说道:“先别说着伸张正义的话了,就你这副泥猴样,人家连门都不带让你进的”
夜沧溟也认为陆桦说的有几分道理,便冲着白絮说道:“先去之前的那家裁缝铺,把衣服换回来在谈其他”
白絮也不可知否的点了点头,夜沧溟见状便直接朝巷口走去,南舒柳和陆桦随在左右,
剩下三人却心照不宣的走的极慢,顾淮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白絮:“小帝君!你还真的把王爷的面具给拿下来了?怎么样,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白絮眸色闪过一抹忧色,摇了摇头:“那面具不是我摘的,而他......即是那人也不是那人”
顾淮之有些听蒙了:“这是何意?”
白絮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有些激动的低声说道:“淮之!你曾说你见过皇叔未带面具时的样子?”
顾淮之露出一抹疑惑的表情:“对啊,咱们这不都见过了吗?”
白絮恨铁不成钢的打了一下顾淮之的脑袋:“你是不是傻,我的意思是十三年前,你不是说你见过,那时候他脸上有没有那血色梨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