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陆桦的声音又提高了不少:“不管怎样,我都要仔细看过白絮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他已经吸入骨香三年之久,江念卿对他下的一些简易命令肯定会有效果,而不论是他的突然改变的性子还是头痛的毛病,想来都与血蛊脱不了干系”
夜沧溟握紧了拳头,身子都有些轻微颤抖:“所以说,这三年他一直忍受着真正的自己被慢慢吞噬掉,一点点的看着自己变成这样面目全非的样子”夜沧溟突然想起来有好几次看到白絮头疼欲裂的样子,甚至连嘴唇都咬破了,原来在这三年里,他一直独自承受着这些痛苦,承受着世人的误解,
陆桦看着夜沧溟的样子有些不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会治好那小崽子的”
而在一旁沉寂许久的南舒柳突然语气凝重的开口道:“可这场战争我们没有办法避免”
千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夜狼!我们还有夜狼,足以把小帝君救出来了”
南舒柳摇摇头:“且不说夜狼此时远在边疆,而且说白了这支军队本来就是属于帝君的,现如今将军的兵权也被收回去了”
夜沧溟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我们先离开京城再说”
云熙国本就是一个小国,根本抵挡不住慕承国庞大的军队,不过三月有余白絮的军队就已经攻入主城,云熙国国主眼看兵临城下,为了城中百姓没办法只得归降
白絮一身萧杀之气,俊美苍白的脸上溅着几滴刺目的鲜红,手上的长剑还滴着未干涸的血液,极致的美感亦是极致的杀戮,
而立在他旁边的江念卿看着这满目疮痍的云熙国皇城,嘴角竟然扬起一抹癫狂的笑,可眼睛里却含着晶莹,像是低声自语:“小郎中,我回来了”
白絮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上那大殿之上的王座,俯看着跪在底下的云熙国国主,两鬓已经斑白,苍老的脸上憔悴不堪,他颤颤巍巍的开口:“帝君,我已诚心归降,还请帝君能妥善安置我云熙国的百姓”
白絮眼底升上戾色:“本君问你,为何要派人杀本君的哥哥,是谁给你的胆子!”
云熙国国主满脸疑惑,连连摇头:“我不曾派人刺杀过誉王”
白絮厉声打断道:“你还在狡辩,那帮刺客明明就是你云熙国的皇家禁军”
云熙国国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只是为一人就挑起了两国的战争”
白絮紧抿着唇,脸上的神情越发阴郁,
那云熙国国主站起身来,大笑了两声:“白絮!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什么明君,可我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个残暴之君,你活该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王位上,你的百姓根本无一人真心拥戴你,这世上也根本没人真心待你!”
白絮握紧了手中的剑,甚至连骨节都有些泛白,脑袋突然像是快要炸裂一般:“闭嘴!”
那云熙国国主还继续说着:“你根本不配当一个君主!”
白絮头疼的厉害,便胡乱的扯下头上的束冠,冰蓝的长发倾数而散,白皙的脖颈竟然散着淡淡的蓝光,
云熙国国主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痒,往后退了几步:“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一旁的江念卿却不急不慢的附在白絮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道:“轻舟,你的任务完成了,该休息了”
说完,白絮就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眼前漆黑一片,
江念卿顺势接住失去意识的白絮,还伸手提了提他的衣领,遮住了脖颈,又示意旁边的侍卫将白絮带下去,还屏退了所有的人,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那云熙国国主这才注意到那戴着黑色斗笠的人,心中的疑惑更深:“你就是那个慕承国的帝师?”
江念卿一步步靠近,声音温和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国主方才说他不配当当一个君主,那你呢?”
不知为何,那国主总觉得眼前人莫名的熟悉,却被他身上的阴寒之气逼的止不住的往后退:“你、你这是何意”
江念卿的声音越发的寒凉:“一个为了什么迷信仪式而亲手断送自己亲生骨肉性命的人,他配当一个君主吗!配吗!”
云熙国国主的眼神逐渐震惊,甚至连说话都变得磕绊:“你、你是......”
江念卿摘下自己的斗笠,露出里面的容貌:“我说过,我会杀光你们”说完,那云熙国国主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胸口处就插进了一把匕首,鲜血溅满了他的衣袍,而江念卿又若无其事的重新戴上斗笠,嫌恶的擦了擦手上的鲜血,
那云熙国国主还剩了一口气,像躲避蛇蝎猛兽一般拼命的往后爬着,身后拖了长长的两道血印,江念卿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又向殿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随即两名侍卫便匆匆进来跪在地上:“帝师有何吩咐”
江念卿看着手上的鲜血,轻松的吐出两个字:“屠城”
那两名侍卫面面相觑,眼帝皆划过一抹惊色:“这......”
江念卿从怀中拿出了兵符:“这是帝君下的旨意”
那两名侍卫见状只得说道:“遵命!”
接着江念卿又故意俯身说道:“记住,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云熙国国主听罢眼睛迸裂,鲜血从嘴角流出来,面目可怖,嘴巴张张合合:“你、你这么做,卿、卿儿是不、不会原谅你的”
江念卿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狠狠的将匕首插的更深:“我不许你提他的名字!你不配!”
那云熙国国主痛苦的惨叫一声,睁着眼睛断了气,
霎时,云熙国城中哀嚎遍布,鲜血横流,仅一夕之间整座城就变成了一座死城,到处都是百姓的尸体,浓重血腥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像极了修罗炼狱,
而江念卿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这炼狱一般的景象,却癫狂的大笑起来,眼睛触及到那城中央的巨大祭坛时,声音竟透着悲凉:“曾经这些冷血至极的人看着你死,如今我替你看着他们死”
过了片刻,匆匆而来了一个侍卫:“禀告帝师,京中传来消息,摄政王失踪了,祁王欲发起叛乱,还请帝师赶紧告知帝君”
江念卿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声说着:“白玖这颗棋子也算是有点用”
白絮皱了皱眉,慢慢的清醒过来,头还是隐隐作痛,他尝试着艰难的坐直身子,用力的捏着自己的眉心,他发觉自己最近的精神越来越差,有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他突然发觉自己想知道还没有问出来,便起身下意识的去寻江念卿,刚出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他皱着眉毛抬手捂住,护在门外的侍卫赶紧行礼,语气透着恐惧道:“帝、帝君”
白絮也没在意太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带本君去找帝师”
等白絮刚走到门口时,却远远看见了江念卿旁边跟着一个小女孩,乖巧的跟在他旁边,一股熟悉感铺天盖地的向他涌上来,他推开一旁的侍卫,跌跌撞撞的冲着那小女孩跑过去,却被一道黑衣身影挡住了去路:“帝君,您醒了”
白絮抬眼一看,原来是离沅,他立刻恢复正常,可脑海中一个极为不可能的想法却疯狂生长
第79章 他的心疼
还不等白絮说话,江念卿便从里面走出来,神情有些焦急:“轻舟,你怎么样了?”
白絮怔怔的看了眼前人许久,这张与自家皇叔一般无二的脸,
江念卿察觉到了白絮的不对劲,便继续问道:“怎么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絮摇了摇头:“无事,云熙国国主现在在何处?”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江念卿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白絮疑惑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念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白絮的眼神有些惶恐:“轻、轻舟,你忘了吗?因为云熙国国主说了很多讥讽你的话,所以你在昏迷之前下了道旨意”
那浓重的血腥味又再度袭来,白絮竟有些慌张:“下、下了什么旨意”会让你们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如此深的恐惧
江念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下令杀了云熙国国主,然后......屠城”
白絮的冰眸充斥着难掩的震惊,甚至都有些站不稳:“屠、屠城?”
随后,白絮不敢相信的摇着头,推开所有人,一路脚步飘忽的奔向城墙,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不可能......”
等他跌跌撞撞的爬上城墙,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天旋地转,胃里阵阵翻涌,只见着下面尸体成山,都是最平常不过的百姓,甚至还有幼儿,
白絮承受不住的滑坐在地上,瞬间觉得难以呼吸,他开始拼命的拉扯着自己的衣领,眼睛渐渐被泪水模糊,不停的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这不是我......”
而接下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传进耳畔:“怎么不是你啊,白絮,是你下的旨,是你屠的城,是你杀的他们!”
白絮脑袋又像是快要被撕裂一般,只拼命的摇着头:“我没有、我没有......”
江念卿一步步走近白絮,一把提起他的衣领迫使他看着城下:“看看,他们全是你害死的,你难道听不到他们死前的求饶吗?”
白絮霎时间觉得耳边充斥着无数冤魂的哀嚎,都是他们死前最凄惨的模样,拼命的撕扯着他的身体,像是要把他撕碎拆骨一般,白絮颤抖着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崩溃的叫喊着:“不是我、不是我,走开!走开!”
江念卿强迫的掰开白絮双手,继续说着:“而且你觉得若你放在心尖上的好皇叔知晓了这件事,他会如何待你?”
白絮忽然愣住了,脑海里又忆起夜沧溟的话:
“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
“你知道的如今的国泰民安来的并不容易”
“白絮,你真的要用我的命来挑起两国的战争吗”
“......”
江念卿的话语还在继续:“他守了这么多年的太平盛世,就被你这么轻易的毁了,他最珍视的无辜百姓的命,全被你杀光了,他最厌恶的事,你好像都做遍了”
白絮的眼神开始变的绝望无助,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是啊,他会恨死我的......”
江念卿看着这样失魂的白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刚想在说些什么,白絮却突然抬头看着他怔怔的说道:“所以,瑾二哥你到底要什么”
江念卿眼底闪过震惊,却转瞬即逝,他轻笑一声,竟抬手从脸上揭下来一层脸皮,而□□之下的脸孔依旧是那般温润如玉,柔和至极,声音也恢复从前那般温文尔雅:“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着这张让自己念了三年之久的脸,白絮愣了几秒,随即露出一抹苦笑:“其实刚刚才知道”
白瑾皱了皱眉毛,
白絮继续说着:“其实我刚才也不敢确定,只因为我方才去寻你的时候,看见了小柔,那个本该早就入土为安的孩子,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皇叔是托你安葬小柔,可她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离沅,他总是在无意识的护着你,这让我不得不生疑,但也仅仅是怀疑,就在刚才我还觉得自己简直实在异想天开,可现在......”
白瑾凑近了白絮一些:“对,说到小柔这个事,我又突然想起来一些其他的事,你应该现在还不知道吧,当时你去救我,可你的好皇叔为了救你可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白絮砸了一下自己疼痛的脑袋:“你什么意思”
白瑾笑了笑:“当时小柔已经拿着匕首站在你身后了,可刺下去的时候偏偏摄政王替你挡下了这一刀,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之后他非要和你分开下山,还把院中的灯火都熄了呢,我想他当时应该已经全身是血了吧”
白絮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怪不得当时陆桦非要乘马车,怪不得他之后说狠话也不让自己跟在他左右,想到这些,白絮浑身都变得冰凉,连指尖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白瑾继续瓦解着白絮的意识:“不过这种事情,为你做的好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论是落华山还是在那片竹林......”
白絮的耳边瞬间一阵轰鸣,眼尾红的好像要滴血一般:“什、什么竹林”
白瑾勾了勾了嘴角:“你心心念念找寻了那么多年的先生就是你的好皇叔啊,不过你知道他为何宁愿让我这个假的陪在你身边也不愿告诉你吗?”白瑾顿了一下,又凑近了白絮几分,缓缓开口:“因为他快死了”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落在白絮耳畔,却重如千金的压在他的心口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哆嗦着扯住白瑾的衣领,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恐惧:“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白瑾轻易的挣开白絮的双手,抚平了衣领的褶皱:“当年在竹林他刚从战场归来,带着一身的伤却还是拼死拦下了我的人,护你离开,的确我连你的面都没见到,不过他也身中蛊毒,所以他早就该在竹林时就死了,可陆桦当真没有愧对第一神医的称号,竟生生的把他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还研制出了抑制的解药,不过看他眼尾的那花的颜色,如今也应该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没有几天可活了”
白絮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骗子,还跟我说是什么自小就带的印记”
白絮的眼睛逐渐模糊,几滴泪水顺着下巴狠狠的砸在地上,沾到他干裂的嘴唇,苦的要命,而后,他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声音沙哑:“原来当年你没有抛下我,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