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渡山河[古代架空]——BY:麦库姆斯先生

作者:麦库姆斯先生  录入:12-01

  辛鸾隔着眼前的白布去蹭他的脸,彼此的体温晕染,他激烈地喘息:“好。”


第220章 斩魂(7)
  辛鸾眼睛不方便,邹吾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辛鸾托进大树的肚子里,柚木美观光滑少有虫害,甫已进入满是树的香气与体温,辛鸾手指打着滑,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抓住邹吾的手臂和他热烈地拥吻。
  他长高了,和邹吾接吻的时候辛鸾才能深刻意识到自己长高了,三年前他总是要垫下脚、邹吾弯腰,两个人的嘴唇才能亲密地碰上,邹吾很少站着亲他,都是在坐着或是在榻上亲他,可现在他只需要抬头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的呼吸就能融为一体。
  辛鸾突然的热情让邹吾始料不及,他展开手臂勒紧辛鸾的腰,用力地亲吻他,嘴唇咬上嘴唇,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万马奔腾,江河奔流,那一瞬间,所有的快乐和惶恐,坚定与不安,尽数从两个人的身体中宣泄冲荡,毫无矜持,毫不迟疑。
  邹吾急不可待地解下辛鸾的衣带,脱他的裤子,辛鸾喘息凌乱,嘴唇胡乱地吮吻过邹吾的嘴角、胡茬、下巴、脖颈,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手上更是乱来一气地撕扯他的衣服,邹吾没有思绪来笑话他这样解不开衣服的,被他隔着衣料一把抓住要害,他危险的抽气一声,用力地掐着辛鸾翻转过身,光溜溜地把人“砰”地推搡到树干上——
  “别这样。”
  辛鸾被邹吾抚弄得急剧地喘气,此时脸颊贴着树壁,还记得自己的要求:“邹吾,我要在上面。”
  ·
  “……不是我!”
  距离柚木四百步之外勉强拓出的空地上,三千甲胄列兵,中央高台之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正在和红窃脂大声地争辩。
  “不是你?”红窃脂露出森白的牙齿,“沃子石,有人亲自来检举你密谋策划,还说不是你?”
  那人被押解在地上的正是正午时候树林密谋的领头人,当时敌军追击一片混乱,偷听到的红字队的青年终究是告了密,只是此人仍是赫赫然不服的样子:“我是谋划了,那检举人就没说我们原是要今夜动手么!敌袭鼓噪者不是我,将军因为这个要拿我论罪,这不是诛罪,是诛心!”
  “狡辩!”
  红窃脂大喝一声,横眉冷扫,“你也说你谋划了,将官在逃是什么罪名?如此祸心你还有同党?你把同党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那一瞬间,底下的甲兵露出惊惧的恐慌,可还没等他们的冷汗淌出,沃子石又是一答:“我不会说的!”这个叫沃子石的是真的有些血性,他这样说,底下无数人都生出些感动来,可沃子石说完这些还不罢休,继续大声道:“红窃脂,我们就是不服你,不服你,你杀了我吧!我死了,明日还有逃兵,后日还有逃兵,逃不了我们也会想办法杀了你再逃,哪怕到了西南,我们也不会效忠!”
  红窃脂被他这番话气得乱颤,她咬牙,“你就这么不乐意跟着陈留王!”
  “不干他的事!”沃子石:“我们是不愿意跟着你!”
  “不愿跟我?”红窃脂被他的猖狂逗笑,“单枪匹马,你是能打过我还是能斗过我?统兵带将,你是有谋略还是懂战阵?不愿跟我,你也没有资格!”
  说罢她也不再跟他扯有的没的,声音一递,嗓门骤然提高:“沃子石扰乱军心,图谋窜逃,推下去,砍了!”
  ·
  “……嗯。”
  辛鸾坐在邹吾的小腹上,上下颠动。
  他的头发被邹吾解开了,长长的白色布条蒙着眼睛,随着头发一起垂落下来,表情沉醉得忘乎所以。辛鸾是真的长大了,身体细腻修长,大腿矫健有力,茂密丰盛的雨林氤氲着草木的腥气,树洞口投下一缕淡薄的天光就打在他的身上。
  ……
  ……
  ·
  “将军,饶他一条性命吧!”
  红窃脂下令斩首,裴句得令,立刻指挥左右上前架住沃子石,可就在此时,底下忽然骚动起来,台上几个副将、百夫长,一起求情:“是啊,将军,沃子石若真有心逃跑刚刚早便逃了!”
  “他还组织对阵,显然这是错杀啊!”
  台上一时间七嘴八舌,台下一时间嗡嗡嘤嘤,行刑几个人也不敢犯众怒,拿着沃子石的肩臂,不免有些迟疑。
  “别求她!”这沃子石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忽然挺直了身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们本来就不是她的兵!”
  红窃脂原本看底下一片求情之声,本想网开一面,不想他忽地顶了这么一句。
  “新政强行征发我们,告诉我们是朝廷的兵,是章华太子的兵!现在章华太子死了,陈留王宣战,我们家在内史郡,我们好歹是内史郡的兵,效忠郡尉!可红窃脂她还是郡尉夫人嚒?”
  就像一柄快刀,红窃脂被他当胸一砍。
  “郡尉休了你!因为你不修德行,你转头带着我们投奔陈留王,我们不愿意跟着你,不愿意走这见了鬼的地方!”
  ·
  “小徐大人……”
  十室之内必有忠义,红窃脂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争执,立刻有人连跑带赶地报到徐守文处。
  邹吾回来了,徐守文原本心情很是舒畅,刚刚整队,他训完话就笑呵呵地让人去埋锅造饭去了,他是文臣,几千人分给他的也都是红窃脂自己亲信中的亲信,刚刚的乱子也不出在这群人里,就在半盏茶前,他还鼓舞甲士今日吃个饱餐,明日一鼓作气走出这丛林。
  谁知这转眼间,另一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徐守文听完瞬间变了脸色,知道那一三千人跟红窃脂也不算亲,她都压不住,别说自己了,他急剧道:“快!带人,带队!叫仇英!”
  ·
  “笑话。”
  红窃脂:“你就因为我不是郡尉夫人,所以不服?”
  她两眼充血,嘴角噙着阴冷的笑意。
  沃子石大声答:“要人服先洁身自好,你自己饱受争议,如何服人?”
  “扑通”一声,聚宝盆里的金鳟鱼忽然摆尾,沉入水底。
  不复热闹的院落,中行沂心中不详地一跳,倏忽间抬头,紧张地眺望西南方向,冻蓝色的天空——
  “洁身自好”四个字就好如青天一声滚雷,红窃脂脑子轰地便响了!
  “你也看了那狗屁不通的书了?”
  她笑,笑得好阴沉。
  “那本书有理有据,把你进内史郡前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自己早年间做的错事,害得人家破人亡,还怕人说嚒?”
  没人说得清楚那本书是怎么流传的,他们兵营里识字地讲给不识字的,好多人私下都有留存,书中写了一名女子在烟花之地献舞献媚一名男子,之后男子动心,女子与其私会数次,套得无数家族辛密,最后负心别恋,将男子整个家族拖入深渊。书中真名真姓,男子的家族是大名鼎鼎的申氏,天衍十六年震动天下的申睦、申豪皆有所提,女子用的,却是她红窃脂的名字。
  红窃脂怒瞪着沃子石,嘴唇颤动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辩解。
  这世上的道理多简单啊,鼎盛望族的覆灭,干干净净地全数甩给一个替罪的女人,人们对那女人的窃窃私语终有一日会汇成巨大的声浪,让她受千夫所指,没有人说编造那书的申良弼是个恶棍,只有无数的男人上下一心地指摘她的是是非非!
  “兄弟们,辛涧无道,我们可以去西南效忠陈留王,我们不想乱,我们只是想换个主将!”沃子石脑子动得太快,一番侃侃而谈,已经梳理出思路,抓住“师出有名”的重点,“大家自己说,愿意跟着红窃脂嚒?”
  沃子石怒吼——
  红窃脂目露凶光——
  “……不愿意。”
  底下真的有人应和沃子石。
  沃子石再次大喊一声:“愿意嚒?!”
  “不愿意!”
  “愿意嚒——?!”
  “不愿意——!!”
  那些辛鸾等人出奇制胜的招数,从出现的当天起,自有无数后来人学习效仿,可红窃脂想不了那么多,她只能看到那些眼神“唰”地扎进她的眼里,就好像她渝都骂战时候遇见的那样,众人用匪夷所思的恨意与谴责,任她以肉身对兵戈。
  ·
  柚木里,辛鸾低笑一声。
  邹吾爱不释手地抱住他的腰臀,辛鸾俯身搂住爱人。
  ·
  “叫他下来!”
  列队之外赶来的仇英忽然间一声大吼!大步凛凛地遥指沃子石,虎虎生威!仇英凶名在外,这三千桀骜兵士见了他情不自禁地朝他行礼致意,偏偏他正眼也不看一下,瞅着那煽动兵乱的沃子石,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仇英,这里没你的事。”
  红窃脂看到是他,瞬息间冷静了一下,也安心了下来。徐守文一路跟着仇英小跑而来,被她眼风捎带得一扫,顿时止住脚步,像是害怕事后被她为难一般,还情不自禁地拦了仇英一下。
  “你们联名要更换主帅,好,就随了你们的意,换!”
  红窃脂“锵”地抽出佩刀来,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惊惮得人不敢多言。
  “但我也与你们说清楚,军营,是讲实力的地方,我带几千几万人的兵,中行沂他也不敢挑我半句错,你们今日偏要和我讲德行,那我便一口气说清楚:我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南境申氏,亦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中行沂,当年知情人多在九泉之下,已无法为我辩白,然人在做,天在看,我红窃脂堂堂正正,一本谤书,不配评定我。”
  仿佛熊熊烈火,聚宝池中的金鳟鱼,猛然纵身一跃——
  西境的丛林之中,红窃脂手握“寄命”,忽然刀锋一转——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利刃破入肉体的闷声在一片林地中清晰响起,太阳高照,热血急流,仇英、徐守文脚底生寒,三千余人,连着沃子石,全部惊愕在原地——
  ·
  云山苍苍。
  有浓雾从丛林中升上来,淹过山峦,朝天地的尽头滑去。
  邹吾帮辛鸾穿好衣服,梳好头发,扶着他从柚木里出来,算是陈,仇、红、徐,也该整顿完将士筹备晚炊了,辛鸾脸上挂着松弛的浅笑,撕不开一般贴着邹吾的身体,挽着他的手臂,兴致颇高地侧耳听了一会儿,好奇道:“怎么这么安静啊?他们吃饭都不高兴的嚒?”
  邹吾搂着他的腰围他引路,生怕他踩塌了脚,举目望了望,没看出什么门道,如是迂回着走进了那林地中唯一的帐篷,乍然见一群人乌泱泱地垂头丧气地跪了一地,还不解发生了什么,举头便撞见脸色惨白惨白的徐守文。
  “怎么了?”邹吾看他神色,瞬息间敛住笑意。
  “殿下……”
  徐守文僭越地上前,直直拉住辛鸾的手,颤抖道:“红窃脂她……自戕了。”


第221章 斩魂(8)
  帐帘被人猛地自外撩起来,邹吾一脸阴霾,大步而入,徐守文扶着辛鸾紧随其后,辛鸾看不见眼前,只闻得一股清新的药香迎了上来,时风月低声对他道,“殿下,救不得了……”
  医家圣手都如此说,辛鸾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脑子嗡得一片乱响。
  “姐……”
  大帐的正中,红窃脂的尸身平放在地上,邹吾无声地走到她的身边,双膝跪下,另一侧仇英两手紧紧抓着姐姐的箭袖,伏在她的身上,额头鼓起一根根肿胀的青筋,涕泗横流。
  辛鸾能听到那低微的声音,好像猛兽失去亲人时的痛苦呜咽,他浑身发颤,死死攥着徐守文的手,只有不解:“刚才不还好好的嚒?怎么会这样?”
  “是下克上。”
  帐内还有另一人,是裴句,他在旁沉痛地应答:“是三千甲兵逼死了将军。”
  “缘故呢!”
  辛鸾暴然一喝:“别说那些虚的!什么事情能让他们逼死她!”
  这吼声太吓人了,徐守文、时风月一骇,整个人从头到脚地僵住,而这惊心动魄的一怒就仿佛是支支利箭,破风穿帐地射出帐外,射中地坪上乌压压被拘押被控制的甲兵,眼前的局面于他们已经是一错再错、一误再误,惊惧从他们的眼中流了出来,全然不知自己将被如何发落。
  骇然之后,一片沉默,裴句用力地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是一本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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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为什么会自戕?”
  很长一段时间后,西旻接到红窃脂的死讯,同样是久久缓不过神来:“这不是辛鸾阵营里的猛将嚒?”那个女人在三年前的东南战场便声名远扬,西旻原以为北境与西南交接,她们在战场上总有一遇。
  哈灵斯垂着眼睑:“听说是她的下属认为她不忠,不愿意在她手下效命。”
  “不忠?”
  西旻的情绪复杂了起来,轻轻咀嚼了下这两个字,一时觉得可笑,一时间又觉得可悲,良久,她叹道:“不该这样死啊……怎么能这样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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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行大人……”
  郡尉府邸,后厨的老阿嬷眼瞧着蹲在灶膛边的府君,不解:“大人,您怎地在这儿?”
  深棕色丝织的衣摆在地上扫着灶灰,中行沂头也不抬地引火,淡淡道:“没什么,就是来烧些东西。”
  此时正是备晚炊的时候,老婆子懵懂地“嗯嗯”了两声,开锅烧水,支吾了一阵,还是没忍住,“大人,不是我老婆子多嘴,要我说,您不该休妻啊……”
  中行沂没有吭声,从怀里翻出书册来,沉默着断然朝着灶地一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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