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其一。
姝妃有孕,他得让她平安生下王嗣之后,再付出她应付出的代价。
区区禁足算的了什么?
如果当时他不是承受不住药性晕了过去,那他可不知道会在谁的房间谁的床上躺着呢。给谢渊领了一大顶帽子,他和整个林府都要完了。
姝妃就想这么算了?
那可不行。
初一小心翼翼的瞅着林敬辞嘴角勾起几分讥讽的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太医来的很快,是个眼生的。恐怕是别人都不想来,随意推托出了一个小太医打发了宫女。
那太医也不是个傻的,瞧见了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面容姣好,发束玉冠,就知道是林敬辞了。刚要行礼就被林敬辞虚托了一下:“太医快去瞧瞧姝妃娘娘吧。”
他是男子,避嫌是应该的。所以林敬辞一步也没踏入启安殿,就在门口站着等。
没过多久,出来一人。
是先前撞上林敬辞的宫女,出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道:“禀御侍,娘娘……娘娘她……”
林敬辞笑笑:“但说无妨。”
“……有孕了……”宫女听他语气温和,反而更是忐忑。
林敬辞站在门口,抬头看了启安殿的门头一眼,轻笑一声:“去给陛下报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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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来迟了
姝妃有孕,林敬辞有点想笑。
却又不知笑什么。
初一默不作声的跟着他,在御花园里瞎晃荡。
手里的汤婆子已经凉透了,林敬辞顺手递给初一,指了前面的亭子:“我在那坐会,你去换个汤婆子。”
初一听了吩咐就默默下去了,林敬辞走过去站在亭子的凳子前,看着雪渍不知道在想什么。愣了一会,才敛了眸子,用衣袖随意拂了坐下。
初一动作很快,换了汤婆子过来递给他,顺便沏了热茶。
林敬辞笑眯眯的,从腰上挂着的珠玉中拽下来一个塞给他:“拿着。”
初一知道他情绪不太对,也不敢推辞,谢了恩就收下了,自觉的远远躲开。
外头又开始飘起细细的小雪,没有寒风,却带着刺骨的凉意。
林敬辞自己倒了杯热茶,望着灰蒙蒙的天色,生出几分不真切来。
“既然来了,就坐吧。”林敬辞不曾回头,却知道身后有人,“茶要喝自己倒。”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你?”谢戎听他说话不客气,音色冷冷,撞进耳朵里却意外的清脆好听。
林敬辞嗤笑一声:“下了道旨,你不来问我,难道去问陛下吗?”
谢戎抬眸看向他,不知道如何作答,但是心中还是隐隐升起了几分希冀。
林敬辞转过身,看也不看他,坐回凳子上,毫不犹豫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因为是我建议的。”
谢戎放在桌下的手瞬间就握紧了,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你就这般护着他?”
“护着?”林敬辞抬眼看向他,歪了歪头,嘴角的笑意带着满满的嘲讽,“这真的是我的主意。”
“……”谢戎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他有什么好的?甚至……”让你甚至不惜与我翻了脸,不惜来惹怒我。
林敬辞似笑非笑,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好与不好,与你何干?”
“林敬辞!”谢戎低声吼道。顿了顿,他又道:“我后悔了。”
林敬辞像是听见了笑话一样,笑意止都止不住。
想想前世自己有多蠢啊?做了那么多,舍弃了那么多!现在他亲手砍了谢戎的一条臂膀,谢戎却说他后悔了?
“你会后悔?”林敬辞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指着面前脸色铁青的男人,语气轻蔑:“你也会后悔?”
谢戎面色铁青,拳头握的死紧,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这人。
“成王殿下,还不明白吗?”林敬辞轻声道:“你与陛下不死不休,便是与我不死不休了。”
谢戎心里嘴里发苦。
不死不休,那他便一直不让林敬辞死,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纠缠了。
林敬辞将杯中冷透的茶水随手泼向地面,轻声提醒谢戎:“殿下,茶凉了。”
谢戎冷着脸,站起身往外走,“那便看看最后是谁赢了棋。”
谢戎走的都没影了,林敬辞才粲然一笑:“可是……我不会下棋。”
不想输了棋局的话,只能掀了棋盘呢。
*
姝妃这个王嗣怀的正是时候,朝臣也都闭上了嘴,不再置喙林敬辞在宫中独宠。谢渊也解了姝妃禁足,母凭子贵,又升了位份,赏了许多东西。
谢渊便借这势头上叫户部工部动工起建重华殿。
因为区域有限,谢渊也只是想林敬辞偶尔有个去处,所以建造的重华殿并不大,但是足够奢华。一律按林敬辞的喜好来布置。约莫三月左右就能完工了。
晚膳时分,林敬辞才慢悠悠的溜达回来了,谢渊十分不满:“今日一整天都不见你。”
林敬辞笑笑,“臣还没恭贺陛下呢。”
谢渊尴尬了起来,拉过他低声问道:“你不高兴了?”
“没有啊,”林敬辞顺势倚进他的怀里,“臣真的很替陛下开心。”
谢渊察觉他心绪不佳,也不好再问,拉着他坐下,“等开春了,就是春猎了。朕带你去好好玩。”
这一提,林敬辞倒是想起第一次见谢戎时的场景,似乎小腿的伤口还在隐隐发热作痛。
心情顿时更差了。
林敬辞嘴里应着,心不在焉的吃饭。
谢渊以为他是介意姝妃的王嗣,也不敢开口惹他。
林敬辞冷不丁一抬头,见他面色忐忑难安,噗的一下笑了:“听闻陛下箭术举世无双,不知是否能教导臣一二呢?”
谢渊松了一口气,被林敬辞夸的颇为满足,当即要答应,又听见林敬辞憋着笑道:“不行不行,陛下朝政繁忙,今日就是忙碌了一天。臣不能叨扰陛下,陛下给臣指个第二优秀的也行。”
居于谢渊箭术之下的,就是谢戎了。
林敬辞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低下头去:“如果陛下不能教导臣,指个侍卫也是顶好的了。”
谢渊轻轻掐了掐他的脸,宠溺道:“朕答应你。”
林敬辞诧异的抬起头,开始得寸进尺:“嗯……春猎那就还得骑马……”
“朕教你。”谢渊面色不改,痛快的答应了。
林敬辞见他眉目之间神情放松,不自觉想象下午谢渊听见姝妃有孕是不是也这样开心,赏赐也这样痛快。
噢,现在应该叫姝贵妃了。说不替谢渊高兴是假的,说自己心里毫无芥蒂也是假的。
林敬辞低头不语,嘴里含着饭食慢慢嚼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春猎……何时?”
说实话他真的不太想去。
但是,如果他不去,留在了宫里,难免姝贵妃又要作什么死去陷害他。
谢渊当他兴趣满满,以为他心急,放下筷子低声道:“等你养好身子,就差不多了。”
那还有半个月时间呢。
林敬辞点点头,谢渊又凑近他耳边轻声问道:“玉势……”
谢渊轻轻吞咽了一下,声音隐隐挂着些欲念:“可别忘了用。”
林敬辞耳朵热起来,当做没听见,一心一意低头吃饭。
谢渊这个变态!
第32章
林敬辞最终也还是没有让谢渊亲手教导,那日只是随口一说,难不成真的要和谢戎几个王族子弟去射箭比猎物?
他才没这个闲心。
他对春猎印象原本就极差,骑马倒是去马场学了几次,大腿根磨的生疼,这几日便也不愿意去了。
谢渊忍不住笑他几句,林敬辞不乐意了,天色回暖,他却哪儿也不去,窝在殿里看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日子过的飞快,就快到春猎的日子了。
元宝捧着衣服进了殿,递给了初一,冲着半倚在暖榻上的林敬辞福了身:“御侍,这是陛下差人给您做的骑马装,”又指了指旁边一双长长的靴子,“这是马靴,您且试试合不合脚。”
林敬辞知道他要回去复命,只好下床试了试靴子,倒是很舒服。便对元宝点了点头。
元宝道:“如此,那奴才就回去了。”
林敬辞点点头,元宝出去之后,初一便问他:“主子,您要试试吗?”
“不试,”林敬辞爬回暖榻,低头接着看话本,“给我寻点酸食来吃,嘴里寡淡的很。”
最近林敬辞听话的很,也不出去瞎溜达了,这会子说想吃,小厨房已经在准备晚膳了,初一忙不迭就去御膳房寻摸了。
屋里没人,又安静下来。
林敬辞这页已经看了许久了,一直都没翻。
心里烦得很,泄愤似的把话本丢在一旁,伸手去够那套骑马装。
伸手扒的十分凌乱,眼尖的瞅见下面漏出一角的下装,摸了一把,居然有毛茸茸的皮质物。林敬辞抽出来一看,大腿内侧两边都缝制了软厚结实的牛皮。
林敬辞没憋住笑了。
谢渊怎么这样啊。
这能算哄吗?这叫赔礼!
但是林敬辞嘴角还是压不住笑意,温润的眼中笑意如繁星点点,整个人一扫之前萎靡。
*
傅亦初急匆匆的溜去了成王府,谢戎正坐在院子里打磨箭头。
“你慌什么?”谢戎抬头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有鬼追你?”
傅亦初被他这一眼看的冷静不少,还是小心的扫了周围一圈,小声道:“祖宗,你真的打算……?”
谢戎眼中渐渐弥漫上阴鹜,冷淡道:“什么?”
傅亦初急的要死,抓起一旁的水杯就猛灌一口,缓了一下才凑过去:“你不是来真的吧?现在……”
“是真的。”谢戎似乎毫不在意,又道:“我想杀他不是一天两天,你今天才知道?”
“哥啊,大哥,”傅亦初真的慌了,苦口婆心开始劝,“贩盐的路子被堵了,损失本来就大,你趁着春猎要杀那位,你不是上赶着给他把柄吗?”
谢戎冷笑一声:“春猎刀剑无眼,意外不意外,谁都说不定。”
傅亦初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别冲动。贩盐一事已经败露,陛下手里只是没有证据,动不了你。但是一旦遇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那我就让他死透了,谁还能怀疑?”谢戎抬起头,面露疯狂之色。
傅亦初见他这钻了牛角尖的模样,轻叹一声:“林敬辞不怀疑吗?”
谢戎一僵,手上擦拭的动作顿时停了,锐利的箭头刺破了他的指尖,刺痛着滴落了几滴血。
“我知道,他进宫了,你却发现喜欢他了,”傅亦初又道,“他不过是被陛下甜言蜜语哄昏了头。他追着你这么久,哪里听过什么甜言蜜语?你连好脸色都不曾给过,他如何不会对陛下动心呢?”
“……”
“他喜欢你这么久,你却在他对陛下动心的时候,对陛下动了手。”傅亦初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陛下没死,林敬辞不会更心疼他吗?日夜照顾衣不解带,两人感情只会更好!”
“……”
“若陛下死了,他就是林敬辞心中的白月光、是朱砂痣!”傅亦初顿了一下,又道,“那林敬辞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谢戎像是察觉不到手指被刺破了一般,紧紧握住了锋利尖锐的箭头,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滴落在白瓷的桌面,星星点点像前几日雪中盛开的红梅。
傅亦初见他这样,也不再开口,只是安慰似的拍了他一下,转身离开时叫了下人进去替他包扎。
谢戎泄去手上的力气,面无表情的任由下人清理上药包扎。
傅亦初说的对。
林敬辞重情,谢渊越是喜欢,他就是谢渊最脆弱的软肋。
可是,可是。
谢戎不敢。
林敬辞和谢渊之间,越是难以抹去的,同样的,他和林敬辞之前的种种,就越容易被抹去。
罢了,罢了。
谢戎双目通红,眸中杀气四溢,也不管受伤的手,接着打磨其他的箭头。
*
谢渊听见元宝报回来,说林敬辞不愿意试骑马装,无奈的摇摇头:“他就是给朕找不痛快罢了。”
元宝低下头,心想这分明是调情,哪里是不痛快。
谢渊低下头批奏折,约莫过了半柱香,“不痛快”就找上了御书房。
林敬辞拎着小食盒,往谢渊面前七七八八的摆了几盘腌制的酸梅,示意他尝尝。
谢渊隐隐觉得好像不能吃,但是瞅了瞅林敬辞的脸色,还是觉得舍命哄他比较好。
果然,随意挑了一个入口,酸的谢渊背后发麻。
林敬辞满意的很,笑眯眯道:“原本臣想吃酸食,尝了尝不够酸。想想最近几日陛下用膳也十分寡淡,所以臣加了……点醋。”
这是加了点醋吗?
谢渊含在嘴巴里,想吐掉又不敢,咽也咽不下去,别提多可怜巴巴了。
林敬辞自己先忍不住了,嘴角努力压平,装严肃的模样,手却已经伸到谢渊嘴边,道:“吐吧。”
谢渊哪里敢惹他,扯了个手帕吐了进去。
这个时候林敬辞十分好心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笑眯眯的贴心道:“看陛下的样子,应该是太酸了,臣给您倒了水,您漱漱口吧。”
谢渊一听称呼,连敬称都蹦出来了,直觉这杯水是真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