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内能人异士诸多, 更不要说今日是蜃楼数百年难得一遇的擂台比试, 怕是许多仙门都会暗中关注这里, 毕竟蜃楼的地位摆在那。
司明珏虽从不过问仙门与魔族中事, 难保下一任楼主不会倒戈向另一方。
若是新的蜃楼主人站在仙门这边还好, 可若他为魔族提供庇佑, 后果将不堪设想。
还有一点,自从楚岚从明光宗逃离后,蜃楼周围就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
除了云寒,司明珏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如此密切的关注这里。且后来云寒亲访蜃楼, 话语中皆暗示他莫要多管闲事,与仙门为敌, 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这两年司明珏一面装傻, 一面暗中与云寒派来的探子斗智斗勇,愣是将楚岚在蜃楼的消息护的严严实实。
如今楚岚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若是被认出来,传到云寒耳中, 只怕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那等局面是司明珏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而且这名挑战者虽用了不入流的手段,实力却是不容小觑,就算他在全盛时期,只怕也是与此人打个平手。
楚岚年少且战斗经验不足,一定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这么想着,司明珏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这位公子,如今大局已定,你迟来一步了。”
他一面说一面暗暗冲楚岚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掺和这件事,赶紧退回去。
司明珏身怀上古神兽血脉,这些年在人界罕有敌手。蜃楼成立之初他举办擂台比试是为了堵上那些闹事之人的嘴,后来不知不觉就一直延续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场擂台比试于他而言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真正能给他造成威胁的人几乎没有。没想到,这一次会被有心之人盯上了,且打得他猝不及防。
这件事司明珏并不会去埋怨谁,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责任。是他一时失察,让有心人钻了空子摆他一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吞下去。但他并不是吃了闷亏就算了的人,这笔账他记下了,待日后他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如今他最在意的是楚岚的安危,若楚岚出事,他可没法向段离交代。
且就算没有段离,两年的相处,他也喜欢这个纯粹善良的孩子,他并不希望楚岚出事。
然而楚岚像是没看见司明珏的暗示一般,他道:“楼主莫要说笑。”
“不是说笑。”司明珏打定了主意要将楚岚堵回去,他满面严肃道:“如你所见,司某落败,如何还能与你再打一场?蜃楼可容不下两位楼主。”
周围有人应和道:“对呀,这位小兄弟你来晚了,下次早点来吧。”
楚岚低笑一声,冲司明珏道:“我并非是向您挑战,而是向您身边的这位。”
他看向站在司明珏身侧的那人,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只见那人目光锐利如冰,犹如嗜血猛兽。
楚岚淡定回望,眼底并未流露出一丝怯意。那人不由眯了下眼睛,眼底全是探究之色。
不待司明珏出声,就听有人道:“嗨,这位仙友你这不是捣乱吗。都说了大局已定,你现在出来做什么?”
“就是,再说司楼主都不是那人的对手,你打的过人家吗?就不要自取其辱了,快回家去吧。”
“回家去吧,下次记得来早点。”
楚岚并未将那些人的嘲讽放在心上,他道:“敢问诸位,这蜃楼擂台比武的规则是什么?”
一人道:“只要胜了司楼主,就是下任蜃楼主人啊。”
“是吗?”楚岚伸手一召,擂台旁边的布告便飞到了他手中。他抓着布告两端面向众人,“可这上面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布告上写的正是擂台比试的规则。
周围的人探头来看,楚岚道:“规则上并没有说打败司楼主就是新任蜃楼主人,而是说在擂台上站到最后的方是最终的胜利者。现在距离天明尚有一段时间,比武尚未结束,我岂是捣乱?”
“这……”众人面面相觑,“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也有人不买账:“狗屁道理!他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规则虽未明说,但谁都知道司楼主是擂主,打败了擂主,那不就是下任楼主了?”
“呃……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一时间擂台下的观众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楚岚,一派则觉得他在强词夺理,双方吵吵嚷嚷,最后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司明珏身上。
司明珏是规则的制定者,一切解释权皆在他的手中。
司明珏正欲开口,忽听一道清脆童声自身后响起:“这位公子说的没错。”
司明珏循着声音回头,就见馨儿姐妹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擂台,他微微皱眉,想让两人下去,却发现他发不出声音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但看着走到面前的馨儿姐妹二人,再想想馨儿方才的那句话,他便知道这事是谁做的了。
馨儿姐妹二人跟在司明珏身边多年,她们有几斤几两重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能够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他动手脚,这事除了楚岚没人干的出来。
司明珏不由瞪了楚岚一眼,这两年这小子修为不知有没有提升,乱七八糟的法术倒是练了不少。亏他刚刚还在心里夸这小子良善无害,竟敢暗中算计他。
司明珏心中愤愤,就听台下有人问:“姑娘,你方才说这位公子说的对?”
馨儿点头道:“自然,诸位应当清楚蜃楼在人界的地位。若无强大的实力,这蜃楼早就被闹事之人砸了千八百回了。”
她说着扭头看了身侧背着长刀的男人一眼,意有所指道:“蜃楼的主人要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能担任,这样对蜃楼,对大家都是好事,诸位觉得呢?”
台下的观众不清楚这场擂台比试之后的阴谋,自然听不出馨儿话语中的意思。
不过他们想着,馨儿这话挺有道理,到蜃楼来的确实不全都是善茬,若无强大的武力震慑,蜃楼早关门大吉了,哪里还有今日风光。
这蜃楼之主自然是越强大越好,毕竟蜃楼能够给他们提供很多便利。
再者,他们打起来,与自己又没有关系,还能开开眼界,好像也没什么损失。这么想着,大部分观众都被说服了。
见众人接受了这个说法,馨儿悄悄松了口气,她冲楚岚道:“这位公子,请。”
楚岚却不急着上去,他冲台上那名男子道:“我觉得此事还是要问问这位兄台的意思才是。”
台上的男人冷冷地看着楚岚,楚岚含笑道:“兄台你若是不接受这种解释我也能理解,毕竟这蜃楼之主的位子到手的不容易,只要你一句话,我转头就走,绝不纠缠。”
楚岚这话一出,男人的眼神不由变得更冷,众人只觉周遭空气倏地一降,冷的彻骨。
“这……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味?”
“哈哈,这是公然挑衅啊,若是不接,那可就是认怂啦。”
楚岚目光平静的回望着男人,二人之间暗潮涌动,须臾,只听男人冷笑一声:“好,我便陪你玩一场。”
“玩?那有什么意思。”楚岚活动了一下手腕,轻轻摇头,“生死局,你尽管施展全力,我亦不会手下留情。”
第111章
楚岚说完这句话, 周围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呦呵,这是哪家的小子,竟然这么狂!”
“戴着面具,不太清楚。”
“且看看吧, 只会嘴上逞能的人可太多了, 只求最后别输的太难看。”
楚岚并未理会周遭的言论, 他将布告随手递给身侧一人, 随后众人也没见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眼前一花,待反应过来时楚岚已站在了擂台上。
有人忍不住赞道:“好俊的身手。”
“嘿,看来这小子是有些真才实学的。这场比试很有看头啊。”
司明珏瞪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楚岚, 用眼神表示:臭小子, 你给我等着, 这笔账咱们以后再算。
可在那凶狠眼神的背后, 却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关切与担忧。
相较于司明珏的忧心忡忡, 楚岚则要放松许多, 他甚至还有心情冲司明珏笑了一下,那双弯起的黑色眼眸中写满了安抚。
虽未言语,司明珏却恍惚觉得他听见楚岚在对他说:“信我。”
事已至此,司明珏也知他说什么都迟了, 唯一能做的,便是示意楚岚小心应对。
待擂台上只剩下楚岚与那名男子的时候, 周围喧嚣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台上的动静。
只听那名男子道:“报上你的名字。”
楚岚道:“问人之前,阁下是不是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号?”
说完不等男人开口, 他又道:“罢了,想来阁下也不会用真名, 这一步就免了吧,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入了蜃楼的人都不会已真面目示人,自然也不会用真名。楚岚这话在台下的观众听来没毛病,可这话落入男人耳中就包含另一层意思了。
男人眼底闪过一道流光,但很快冷静下来,他甚至还点了点头:“阁下说所言有些道……”
话还没说完,就见楚岚就毫无预兆地出手了。
男人冷哼一声,眼底满是不屑,他一手背在身后,也没有抽刀的打算,显然是没把楚岚放在眼里。
然而当两股力量相撞的时候,男人竟是控制不住地后退半步。虽只有小半步,男人的眼神还是阴沉了下来。
楚岚手下招式不停,终是逼的男人不得不动用双手,到了最后,甚至不得不拔出刀来。
当长刀出鞘的嗡鸣声响起的时候,楚岚口中发出一声轻笑,男人的眼神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楚岚在台下观众的惊呼声中,身法灵活的避开雪亮而狰狞的刀锋,站稳身形竟还冲男人拱了拱手。
楚岚含笑道:“承让。”
台下的观众起初都不看好楚岚,以为他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如今见局势这般走向,全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哈哈,好漂亮的身手!”
“接着打呀,别停!”
“打他,打败他!”
台下众人笑着、叫着,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听着身周的动静,男人面具后的脸色可谓十分精彩,他紧咬牙关,侧脸绷出一条冷硬的弧度。
对方赤手空拳,却逼得自己不得不拔刀自保,二人修为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也难怪台下众人这般亢奋。
男人垂眸看向手中长刀,因过度用力,整个刀身都在细细地颤抖着。
男人转开目光,冰冷的眼神锁定了楚岚:“你的武器呢?亮出来吧,咱们好好打一场。”
在男人看来,方才是他轻敌,对方出招、变招又极为迅速,他一时难以反应。
现交手数个回合,男人觉得他已摸出楚岚的身法门路,要打败楚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楚岚不着痕迹地收回落在男人持刀的手上的目光,只见他轻轻一拍额头,有些懊恼地哦了一声:“看我,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男人摆好姿势,严阵以待,却见楚岚转身向擂台边上走去,男人道:“你去哪里?”
楚岚答的坦然:“取兵器。”
男人忍不住皱起眉,台下观众也泛起了嘀咕。
要知道这仙门中人的武器全都是随身携带的,哪有人随手乱丢的,要是在路上跟人起了冲突打起来,那岂不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岚身上,台下的观众甚至为他让出一条路,楚岚却在擂台边上停了下来。
众人抬头,茫然的看着楚岚,就见楚岚冲台下一名女子道:“姑娘,能否借你的佩剑一用。”
那名女子脸上同样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从衣着打扮来看,年纪并不大,想来应是跟着长辈前往蜃楼看热闹的。
那姑娘没想到楚岚会跟自己说话,一时有些呆,她左右看了看,最后颤巍巍地抬手指了指自己。
楚岚轻轻颔首,感受到周围众人的目光,那姑娘露在面具外的秀气雪白的耳朵唰一下红了。
那姑娘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剑递了过去,送到一半,她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将剑收了回去。
“我……我刚开始习剑,还没有属于自己的专属佩剑,这剑是门内统一派发供练习使用的,不……不是太好,要不你用我师兄的吧。”
“不必。”楚岚温声说完,只见他抬手一召,那女子手中的佩剑就到了他手上。
“公子……”那姑娘语气有些急,“这把剑真的很普通,你……”
楚岚握住剑柄将剑抽了出来,只见剑身乃纯铁打造,其上附着着极为微弱的灵力,与男人手中的长刀相比,果真十分普通。
楚岚归剑入鞘,安抚地冲那名姑娘笑道:“我喜欢这把剑,漂亮。”
女儿家到底是比汉子精致些,那剑上挂着鲜红的剑穗,映着剑身,果真十分好看。
听了这话,那姑娘的耳朵更红了,她低下头一时说不出话来。当她收拾好心情再抬头时,楚岚已拿剑退了回去。
楚岚道:“姑娘,此剑稍借片刻,马上还你。”
“哦……哦。”那姑娘慌忙应了两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公子小心。
台下有些没个正行的观众忍不住起哄,学着姑娘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公子小心”,闹得人小姑娘十分不好意思。
“哎呀,你们别笑了,同为仙门中人,相互帮助不是很正常吗?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呢,你们不要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