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些天无论哪个时辰,只要路过赵烨和宋洵的房间都能听见一些不该听见的动静,他怕这样下去,赵烨和宋洵迟早会因为纵/欲/过/度/而死。于是冒着被赵烨一怒之下给解决掉的风险上前道:“殿下,宋大人早饭还未吃完,这样……不妥。”
“正好,让本王来填/饱他。”
此时被当成空气的钱家父女二人:“……”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赵烨脸上莫名挨了一巴掌。
宋洵气冲冲地跑出了楚王府别院。
宋洵出门时遇上了打算进门的阿九,阿九看着宋洵一身杀气,啥也不敢问,愣在了原地。
唯一清醒的管家立刻拖着老身子骨去追宋洵,到了门口看到阿九,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愣着干嘛啊?快去追啊!”
宋洵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反正是再也跑不动了。
他心口翻涌,十分难受,才刚扶住了一颗树,“哇”的一声就呕出了一大滩血。
宋洵小声问过赵烨:“他说的是真的吗?”
其实问与不问都无所谓,他和赵烨早已不是彼此信任那么简单了。
可是……他问过之后,赵烨怔住了,什么也没有说,而后继续调/情他。
他怔住了啊……
嫣儿已经订婚了,听说未来夫家是个好人家;黎影和郑蒲外祖孙相认,前者还和陈静肆无忌惮地在了一起;隐竹跟了他多年,他最是了解不过,固执是一时,终究还是会和魏澄走到一起的……
而他,拖着一副将死之身,去爱了一个无比尊贵的人。
宋洵尝到了自己的眼泪,是咸的,还带着些苦味。
真矫情啊!
这是宋洵对自己的评价。
宋洵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辆马车驶过,车夫通知了车内的人前面有一个人。
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人。
宋洵跑得匆忙,没来得及理好衣服,此刻躺在地上,胸脯处密密麻麻的红印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
中年男人只以为这是谁家玩够了的孪宠,看着宋洵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又四顾无人,动起了邪念。
中年人裤子才脱了一半,便和马车夫双双倒地,不见任何外伤。
一个蓝衣男子从树林里走出,把外衣脱下覆在宋洵身上,然后将倒地的宋洵打横抱起。
赵烨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怒喝一声:“把人给本王放下!”
蓝衣男子轻笑一声,道:“在下与宋阁主是老相识了,此番只是带故人回去,楚王殿下若要阻拦,说不过去吧?”
“宋洵是本王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带走!”
“楚王殿下,您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吧。宋阁主旧疾复发,殿下还让他独自出现在这荒郊野岭。敢问楚王殿下就是这样对待自己人的?”
如此巧舌如簧,面对威严压迫却依旧十分从容,赵烨身后的阿九好像从蓝衣男子身上看到了某个白衣少年的影子。
赵烨咬牙道:“回府。”
阿九:“啊?”
背对着赵、九二人的蓝衣男子微微一笑。
“死的只是个郡主驸马,以楚王殿下的地位要想处理好并不是什么难事,告辞。”
蓝衣男子仿佛脚底生云,刹那间便消失不见,引得阿九瞪大了眼睛。
“别看了,此人武功在我之上,轻功更是出神入化。”
阿九何时见过赵烨竟然会给别人解释这儿解释那儿,当然,除了宋洵。于是乎,他更加惊讶了。
“殿下。”
赵烨闻声后抬头看着魏澄。
“王妃……”
魏澄说的“王妃”二字不知触动了赵烨哪一跟心弦,后者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眼看着暴风雨即将来临,魏澄将“为什么没有一同回来”这九个字咽了下去,立刻说道:“殿下交代属下办的事情还未办完,属下告退!”
赵烨低头继续看着折子。
魏澄本来还有事没说完,但实在是十分从心,遂把李襄推了进去。
“殿下,齐王今日在府中见了一个神秘人。”
李襄:不要看我面色平静,实则我内心慌得一批……
“嗯。”赵烨不冷不淡地答了一声,而后又补充道:“盯紧齐王和刘相。”
不出赵烨所料,赵焌开始行动了。
这日早朝,全是请奏立太子的。
楚王党的人浑然没想到这是赵焌设的局,见状纷纷请奏立赵烨为太子。
“父皇,”赵焌站了出来,“皇兄立有战功,又心怀天下,自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据儿臣了解,皇兄素有龙/阳之好,且与大理寺少卿宋洵私通。试问一个断/袖,如何能挑起未来国君的重担!”
此语一出,满朝哗然。
皇帝朝赵烨看来,问道:“楚王,可有此事?”
“禀父皇,不知皇弟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儿臣与宋大人只是兴趣相投,来往密切罢了,并非皇弟所说的那种关系。”
“皇兄,”赵焌似笑非笑,“来往密切需要密切到一张床上去吗?”
查娜尔进京
“自是不需要。”
声音和初见时一样,响起得毫无征兆,赵烨的目光不自觉就被吸引了。
来着走到朝堂中央,拱手对着皇帝一拜。
“臣早朝来迟,万望陛下恕罪。”
皇帝之前本就下过令免了宋洵的早朝,自然不好说什么责罚的话。
赵焌巴不得把水搅得更混一点,顺势问道:“不知宋大人的‘不需要’三字从何说起?可否详细道来?”
谁知宋洵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陛下,臣有罪。”
皇帝:“宋洵所做何事?又犯了何罪?”
“臣利欲熏心,被权力所缚,不惜勾/引/蛊/惑楚王殿下,乃大罪。”
极个别知道内幕的楚王党不由得感叹宋洵随机应变能力之强。
“臣自知千不该、万不该动了那份私念,一时糊涂竟将楚王殿下也拖下了水。今晨臣猛然想起老师的教诲,顿时醒悟,更觉心中有愧。请陛下责罚!”
赵烨的视线一直都未脱离宋洵,嘴里无声地呢喃着“阿洵”二字。
“请陛下责罚!”见皇帝未发言语,宋洵又高声喊道。他这是铁了心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皇帝又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昨夜宋洵秘密进过宫,皇帝问过他一个问题:
“楚王于你,是什么?”
“是唯一,亦是一切。”
少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光,眼泪却始终没有滴落下来。
皇帝请了清嗓子,道:“大理寺少卿宋洵,心术不正,今起革去大理寺少卿一职,贬为庶民,杖责二十,罚抄经书千卷。”
二十庭杖!宋洵如何受得住?赵烨在那一刹那只想冲出去将宋洵护在自己怀中。
理智终究克制住了冲动,只是赵烨的心,在痛。
“谢陛下。”宋洵神色与常时无异,语气平静,让人觉得似乎他才是旁观者。
“楚王赵烨,察人不善,心志不坚,禁足两月。”
禁足两月?这听起来似是惩罚,实则彰显了赵烨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赵焌心底自是十分不服气。
上来了两个侍卫押宋洵去候刑。
宋洵朝赵烨看了一眼,二人视线正好交融。
这是自宋洵迈入这大殿后二人的第一次对视。
与赵烨的满腔怒火与担忧愧疚不同,宋洵眼底,实实在在地写满了解脱……
宋洵知道,自己有与皇帝对峙的资本,这才有了昨夜的那一次会面,故才得以保全了赵烨,亦保全了自己。
监刑的是赵焌。
宋洵从容不迫地走过去,趴在了长板凳上。
赵焌对着掌刑的公公道:“公公当公正不阿,万不可手下留情啊。”
“那是自然,齐王殿下放心,咱家定当秉公执法。”
话虽这么说,可赵焌分明看到了公公衣摆下面的脚,站的是外八。
从万众瞩目到千夫所指,只需要一瞬间。
前一刻,宋洵还是天下读书人的偶像和标杆;下一刻,就成了人人唾弃的众矢之的。
“值吗?”景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慵懒。
“为什么不值呢?”宋洵不断摩挲着手中的一枚黑子,二人相视一笑。
“我为了下这盘棋,谋划得太久了。”
景湛爽朗地笑了几声,“那我该好好期待宋兄接下来的动作了!”
宋洵笑笑,未语。
突厥并不安宁。
这个令历代中原王朝都头疼的存在正由于日益严重的内部矛盾,缓缓走向衰落。
老可汗病重,突厥如今的掌权者实质上是突厥太子。突厥太子野心极大,故才有了突厥与大宣交战一事。虽然输了,但突厥太子想入主中原的野心却只增不减。
以突厥国师为首的一众人等极力反对突厥太子,却反被打压。不知突厥太子是听闻了什么风声,说是突厥国师想扶持他的胞弟上位,竟将自己手足兄弟的经脉挑断,使其永远成为一个废人,以向国师等人示威。
“如今太子倒行逆施,我泱泱大突厥恐不能再展雄风。”突厥国师感叹道。
查娜尔看着父亲因过度操劳而斑白的头发,良久才开口道:“阿爸,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突厥国师只是叹气。
“不如请可汗改立太子?”
如今整个突厥王宫里里外外都是突厥太子的人,如何面见可汗?言毕查娜尔才发现自己只不过说了句废话。
“我终究难逃一死,届时你记得去投靠你阿祖。”
查娜尔有些哽咽。
“我有一个朋友,他或许能帮忙。”
……
因一路上要躲避突厥太子的耳目,饶是快马加鞭,等到查娜尔到达大宣京都之时,也已是二月初春之时。
春寒料峭。
气温并未怎么回暖,但街上的人确确实实是多了。这座繁华的大城正在复苏,从沉睡中醒来。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楚王殿下来了!”,各家各户的女子都纷纷跑上了楼,就等着楚王殿下经过正下方的街道时将自己的手绢丢下。
虽说赵烨被禁足两月,但这并不妨碍他自由出行。
如今他每天都要骑着马慢哉慢哉地将京都每一条街道都溜达一遍。碰上女子丢下来的手帕,他就捡起来送回楼上去。
按大宣民俗,捡起女子投掷的手帕再送回去即是代表双方郎情妾意、情投意合。
以前的赵烨成天板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他钱一样,即便是倾心于他的姑娘也不敢上前。可最近赵烨似是改了性子,会冲着姑娘们笑。
不知是哪个大胆的率先向赵烨投了手帕,赵烨捡起来送了回去,如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赵烨只是觉得,他把所有的街道都走一遍,宋洵看到了就会吃醋,是不是就回来找他了?
查娜尔从未见过如此盛景——铺天盖地的手帕。
赵烨刚捡起一块手帕准备还回去,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巷口有一角白衣。
许是见赵烨注意到了,那唯一露出的一角白衣也藏匿进了巷子中。
赵烨丢下手帕就奔过去。
箱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赵烨望着巷子的尽头,呆在了那儿。
赵烨当时晕过去了,而后又被下了迷药,自然而然地就忽略了从未见过的查娜尔,但这并不代表查娜尔不认识他。
查娜尔缓缓走到赵烨身后,伸手拍了拍赵烨的肩膀。
赵烨反应极快,转身就用左手捏住了查娜尔伸出的手,右手正欲一掌击下去。
偏偏这时,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住手!”
赵烨回头。
查娜尔活动了一下被赵烨捏得生疼的手腕,朝着宋洵用发音不太准确的汉话喊道:“宋洵,是我!”
还未等查娜尔和宋洵好好寒暄两句,赵烨就率先抱住了宋洵。
“你跑哪里去了?”
宋洵深吸了一口气,在赵烨耳边道:“赵烨,对不起……”
……
赵烨整个人的重量压得宋洵往后退了好几步。
“查娜尔,帮我一下。”
查娜尔闻声立刻过来扶住赵烨。
“你,把他,迷晕了?”
宋洵点了点头,对着查娜尔微微一笑,“谢谢。”
内忧外患起
自己一人居住总是会有些寂寞无聊的,于是乎,隐竹养了只鸟,每日清晨都会去瘦西湖边遛遛鸟。
这日,隐竹刚遛完鸟,回到了自己在扬州居住的小宅子。
书桌上有一封不知是何时、何人带来的信,信封上一字也没有。
隐竹拆开了信。
信很短,不过“江南形势恐有变,南梁许会卷土重来”寥寥十几字。
宋洵的风格。
这人虽然平时啰嗦,但写起信来却是怎么简洁怎么来。
落款处的一个“洵”字也证明了这封信是出自宋洵之手。
自从上次宋洵南下作战后,隐竹就接手了云生阁部分事务。不过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这次……
隐竹攥紧了信纸。
赵烨醒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但熏香软榻倒是齐全得很,娇生惯养的楚王殿下并未感到半点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