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着薛乐道“不认识,我来找你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将我的那五头狼带到了这片山林中,你让狩猎的人当心,别伤了它们也别被它们伤了,告辞。”
话落,巫乐天转过身,翻身上马驾马离去,一刻也未停留。
薛乐在身后大喊道“又是那几头狼啊,巫乐天,我反正不管它们啊,它们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说不定哪日就被我炖了吃了!”
然后巫乐天根本不理会他,早就走远了,薛乐摇了摇头,他还以为这座冰山终于开窍了,结果还是那副德行,摇了摇头转身回营帐。
躺在营帐中的云天辰朝着帐帘处看了看,他刚才似乎听到有人在叫阿呜的名字,蹙眉收回视线,或许是错觉吧,这里是洬州,不免让他想起阿呜,也不知道阿呜如今怎么样,衍州的战事又如何了。
“得赶紧离开此地才行……”云天辰蹙眉喃喃道。
薛乐不是愚蠢之人,定会猜出端倪,他绝不能留在此地,或许今日入夜就得立刻离开。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左手,还渗着血,以及还在疼痛的后背,他有伤在身,从此处离开定也行路缓慢,并且薛乐发现后也会很快追上他,细想一番后,做好了计划,就等着入夜。
薛乐派人看守着他的营帐,到了入夜,帐外的人都未离开半步,薛乐狩猎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查看云天辰是否还在帐中。
“你感觉如何啊?”
薛乐拿着块布坐在云天辰床前擦拭着他的弓箭。
云天辰微笑道“伤势自然在转好,还得多谢薛乐兄救命之恩。”
薛乐眉毛一挑,咧嘴一笑道“那你如何报恩呢?要不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在下已经说了无数遍了,薛乐兄怎么就是不相信呢?”云天辰叹气道。
薛乐停下手中动作,将头上戴着的野猪帽取了下来,整理了一番头发道“我这人就是凭自己的直觉,而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你肯定不简单。”
“还真是百口莫辩了,那就随你怎么想吧,我养好伤就会离开,如有缘自会再相见。”云天辰微笑道。
薛乐眉眼一抬道“好啊,你好好休息吧,待会儿我派人给你送吃的,我先去清点清点我的猎物。”
薛乐离开营帐后,云天辰眉头紧了紧,躺下身继续假寐。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进帐中给他送吃食,此人见云天辰还在睡觉,放下东西就要离开,没走几步后颈一疼便晕倒在地。
云天辰将此人得衣物换到自己身上,端着托盘走出了营帐,去了这处营地的马厩,将一个草人绑在了一匹马的身上,再披上他的衣服,将马惊出了马厩,冲出了营地。
云天辰躲在暗处观察着营地里的人的一举一动,果然立马有人通知了薛乐,而此时晕倒在云天辰营帐中的人也醒来,禀告薛乐云天辰逃跑的消息。
薛乐一听云天辰逃了,立即脸一沉,他早就猜想此人有问题,果不其然,立马带着人追了出去,乘此机会,云天辰骑马从另一条路离开了营地,朝着三角地域行去。
天寒地冻,飘着细雪,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紧紧的裹着衣服,走了不知多远,他几乎是靠着仅有的那一点意识行路,行至天明,他简单的给自己的上药,喝点雪水吃点从薛乐营地拿走的饼,又立刻启程。
行路三日,日沉归西之时,风雪逐渐停了,他远远的看见了荆门城的城门,此刻的他早以疲惫不堪,嘴唇都已干裂,脸上已然满是风霜,那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皮很沉,却努力支撑着不敢闭上。
“怎么回事?”
云天辰走近南城城门口时,发现城外一片狼藉,还有硝烟的味道没有散去,以及砸在地面的火石,满地的血迹触目惊心,还有他军中的军旗倒在地面,以及残肢断臂。
城门紧闭着,城楼上有士卒巡逻,每人脸色严肃警惕,且有投石器以及□□随时待命,似乎在防御敌人突袭,他心中一紧,莫非这几日荆门城生变,叛乱军乘机反扑?
心中一急,立刻驱马奔向城门口,旋即城门之上的士卒立马将弓箭对准了他,楼上人厉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云天辰心中自然有怒意升起,脸色一沉,眸子一凝,将斗笠摘下,抬眼看着楼上问话的士卒,沉声道“云天辰。”
【别知难而退,要迎难而上】
“云……云都尉!快开城门!!通知下去!云都尉回来了!”楼上士卒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城门缓缓打开,云天辰骑马入了城,士卒们热切的双眸将他盯着,似乎看到了希望,而他却紧捏着拳头,一脸冷意,他心中满是怒气,那个混入军中的奸细到底是谁,他一定要将此人揪出。
骑马回到驻扎地,便听见诸多哀嚎声,是他手下的士卒在战场上受了伤,可见到他后,立马眸子就亮了起来,恭敬的叫他云都尉。
他没说话,是因为没有力气开口了,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下了马,陈卓紧跟在他身后,刚进营帐,云天辰便无力支撑身体,倒在了地面。
陈卓一惊,赶紧上前去扶,惊呼道“云都尉!你怎么样?”
“别大呼小叫的,别让大家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去把医师找来。”云天辰声音沙哑道。
声音很小,陈卓只有伏在云天辰嘴边才能听到他说得什么。
“好好好,我立马就去,都尉你可别出事啊!”
话落,陈卓将云天辰扶到了床榻上躺下,才急忙出了营帐去找医师,面色异常担忧。
陈卓找来医师查看云天辰的伤情,云天辰吩咐陈卓留意,不许任何人入帐中。
床榻边,老医师蹙眉揭下云天辰后背的纱布,看到伤口时顿时一惊,手都抖了抖,开口道“云都尉,您后背的伤口恶化得太严重了,伤口处的肉都已腐坏,得赶紧将腐肉剜去才行。”
云天辰轻嗯一声点头道“医师尽管做。”
话落,他拿起一块布裹成一团咬在嘴里,转头看了一眼医师,点头示意医师动手。
陈卓紧蹙眉头,看到后背那骇人的伤口,他的心都紧了紧,若是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云都尉到底是靠着多大的毅力扛到现在的。
“都尉,到底是何人伤了你?”陈卓咬牙喃喃道。
“老夫替都尉剜去腐肉后,会用火烙止血……都尉……你……”医师蹙眉道。
“可以。”
还不等医师说完,云天辰立即点头应下,虽然残忍,但也是最快的方法了。
医师拿着刀一点一点的剜去后背伤口的腐肉,云天辰嘴里发出闷哼声,紧紧的抓着被褥,额头都冒出了虚汗,脸又白了几分。
这个过程陈卓都转过身不敢去看,只听见云天辰嘴里的闷哼声,却极力忍着不叫出来,直到医师告知云天辰腐肉已除尽,陈卓才敢转过身来。
而下一刻,火红的烙铁便贴在了伤口之上,云天辰直接晕了过去。
可未过片刻,他又醒了过来,发现背后的伤已经包扎好,他现在半个身子都被裹在纱布里。
心系军营,云天辰撑着身子坐起身来,盘坐在床榻上,看着抱拳跪在床前的陈卓,开口问道“陈卓,不寒和项凌,还有穆青都尉以及邱羽,可都还好?”
听到问话,陈卓眉头紧了紧,抬眼看着云天辰,脸色有些凝重,回禀道“回都尉,穆青都尉和项凌都好,只是不寒兄受了伤,如今还在静养……至于邱羽……他……”
听到陈卓不往下说了,云天辰蹙眉问道“邱羽怎么了?”
陈卓深吸一口气,抱拳伏低头高声道“都尉,邱羽战死!”
邱羽战死,这几个字钻进云天辰的耳朵,另他全身一抖,双手捏成拳头,闭上眸子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被何人所杀?”
“酒庄的地道被张弩发现,当时地道仅十余人,邱羽第一时间冲杀前去,被张弩的人抓了起来,被……被斩了头……挂在了北门……”
云天辰身体轻轻颤抖,愤怒所致,他喉间一腥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伸手抹去后,问道“何时发生的此事?”
“都尉走后第三日夜里,张弩带人突袭酒庄地道,带人攻入了南城。”陈卓回禀道。
“好,好啊……这军中怕是出了奸细,你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就说我病重,命不久矣。”
云天辰脸色苍白,眼前都是模糊一片,可是怒意依旧盖过了身上的痛。
“是,都尉!”陈卓应声道。
“对了,不寒是被何人伤了?”云天辰问道。
“禀都尉,是张弩,他逼问你的下落,所以……”陈卓蹙眉道。
“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现在军中所有的人都听命穆青都尉,你小心行事,亲自去找穆青都尉一趟,让他来见我,务必保密。”
云天辰眼前恍惚,将事情交代清楚后,支撑不住躺下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期间,项凌来过帐中一次,看到床榻上脸色苍白的云天辰,他也紧蹙眉头,紧捏着手中黑蛟枪,他恨没有将张弩的头给摘下来,他也知道张弩会突然攻进南城,绝对没那么简单,一定是军中有人透露出去的。
这次能将南城守住,也多亏了项凌带兵绞杀,他手下的兵各个都沾上了他的脾性,也是最勇猛的一支军队。
不寒在他自己的帐中无法起身,他一听到他家公子回来的消息就激动不已,爬起身来想要离开营帐,却直接从床榻上摔到地面,急得他直捶地。
他无法站起身来,是因为他的右腿脚筋被砍断,另一只腿大腿部受伤,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的右腿从此之后怕是废了。
“来人,来人!抬我去见云都尉!”
不寒愤恨焦急的大喊道,终于惊动帐外守着的士兵,两士兵赶紧将不寒扶起,背着他去了他家公子的营帐。
帐外的士兵见是不寒来此,才将人放了进去,入了营帐,不寒让士兵将他放在床榻旁,士兵退出营帐后,他跪在床前,怔怔地看着趴在床上的公子,满身裹着纱布,那张脸苍白无色,疲惫不堪。
“公子……公子……不寒无能,未守好荆门城,害邱羽被张弩所杀,不寒无能,害公子身受重伤……不寒无能,未能查出军中奸细……不寒无能……”
不寒双眼含泪垂着头,一字一句重重地将话从肚中吐出,这几日忙着对敌,根本没有时间调查军中奸细,公子重伤归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面对整个将军府,以及众士卒。
不寒一直跪在床前,都未动一丝一毫,那双眼紧盯着他家公子的脸,盼着他家公子脸色赶紧好起来,他也好安心。
直到快天明,云天辰才从昏睡中逐渐转醒,睁眼便看见跪在床前的不寒,问道“不寒,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寒想要站起身来去倒茶,却才记起他现在无法站起来,只好红着一双眼看着他家公子,摇头道“不寒的伤无碍,不寒愧对公子,不寒无能,未能替公子守住荆门城……”
云天辰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说什么呢,要走的是我,让你守荆门城的人也是我,你又有什么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好好养伤,我们必须揪出军中的奸细。”
“公子,是何人伤了你?”不寒蹙眉问道,眼中满是杀意。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群刺客,应该是江湖人士,说是有人花钱买我的命,知道我离开荆门城的除了你和项凌以及陈卓邱羽,还有穆青都尉,还会有谁会知道我离开的消息……”
云天辰蹙眉思索,却没有线索,不寒也紧蹙眉头,他也没有头绪。
“不寒,我这几日不会出这营帐,若有人来问,就说我重伤在身,恐有性命之危,看看军中会不会有人乘机前来取我性命。”云天辰凝眸道。
“是,公子。”不寒应声道。
“我只告诉了陈卓和你,之后的事,就看此人能不能沉得住气了,咳咳咳……”
云天辰咳嗽几声,不寒立即想要站起身来,却脚下无力,软倒在地,见此一幕,云天辰蹙眉看着不寒腿上缠着的纱布,问道“不寒,你的腿怎么回事?”
不寒用拉着衣服挡了挡,垂眸道“公子,我的腿只是受伤了,并无大碍。”
“说实话。”
云天辰紧盯着不寒,他还能看不出来不寒是否说谎吗,一定不止受伤那么简单。
不寒叹了一口气,还是无法瞒过公子,抬眼道“右腿废了,左腿还能用,公子放心。”
“张弩,我定让他不得好死……”
云天辰眼中的怒意已然让瞳孔都在震颤,伤他身边的不寒,看来张弩是在告诉他,这荆门城他张弩必得之,他云天辰的头颅也会被挂在荆门城的城门口示众。
可他还真不怕张弩,别人是知难而退,他是迎难而上,他云天辰还就不信解决不了荆门城这三个贼人了。
“公子,喝茶。”
云天辰还在愤怒之中未回过神来,一杯热茶已经递到了嘴边,不寒是跪着过去给他的倒的茶。
他真的不忍见不寒如此,饮下这杯茶,都觉得如此的苦涩沉重,红着眼道“不寒,让人带你回去休息,别在这儿跪着了,你得赶紧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坐在马背上杀敌!”
“不寒遵命!”不寒眸光闪烁,抱拳俯身道。
帐外人将不寒背走后,云天辰趴在床上,狠狠得抓着被褥,如今重伤,根本无法出去率兵御敌,只能将计策告诉穆青都尉,也算是运筹帷幄于帐中,如今咬牙一搏,找时机先攻下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