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辰听后抬眉,有一丝诧异,不过也能猜到,陈卓的性子说一不二,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即便是统领全军的云天辰,也是如此。
轻点头笑道“嗯,这七大鞭也好让他长个记性,以后就知道管好自己的嘴了。”
“公子,张弩逃了,却不知道他会逃去何处……”不寒眉眼阴沉道,这废他右腿之仇,必须得报。
云天辰眸子一凝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到东部部族领地的那座小城,他也是弃城而逃,而且此次也是如此,似乎背后的人有意安排他这么做,故意戏弄与我,我想应该是那位‘阎王’安排的……”
“阎王……到底想做什么……”不寒紧捏拳头道。
“我想阎王终会露面,不过还不到时候……”
云天辰蹙眉道,他也无法猜测阎王究竟是何身份,到底是前朝党人还是怀南王的人,亦或者是另一个手中握有权势且蓄意谋反的人。
云天辰让不寒通知士卒准备出发去铜雀城,他找到穆青都尉,告知穆青都尉他领命前去铜雀城,而荆门城如今已收复,剩下的事务就交给了穆青都尉,以及叮嘱穆青,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卒,全都整理好遗体放入小棺中,待荆门城的整顿事务完成,就将其送回原籍安葬。
至于邱羽,早就是离落人,云天辰准备将其遗体带回离天关,葬在忠烈冢中。
云天辰身穿赤甲,冲着穆青抱拳道“荆门城之后的事,就拜托给穆青都尉了,多谢。”
穆青眼中满是敬畏,回礼道“云都尉言重了,我定将三角地域恢复如初,且更胜于当初,不会辜负云都尉的期望!”
云天辰微笑道“好,有穆青都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此去铜雀,也如当初之言,定将铜雀城收复,奋勇杀敌护佑银朔!”
穆青听后,行了个大礼,声音洪亮激昂道“银朔能有烈火将军,实乃国之大幸!”
云天辰哈哈大笑几声,翻身上了马,刚要转身,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唤他名字,转过头一看,原来是祁笙。
“云都尉,听说你要离开荆门城了,我来送送你。”祁笙俯身施礼道。
云天辰坐在马上看着祁笙,见祁笙身上那股悲切的气息似乎淡了不少,微笑道“多谢,我倒是觉得你可惜,你是读书人,若是有良师,定能走上仕途出人头地。”
祁笙听后嘴角一抹苦笑,垂眸道“如今我不再奢望什么,能活着便是最好了。”
云天辰笑着摇了摇头,伸手递给祁笙一封信道“你带着这封信去离天关千问县,找县主陶寅先生,他看了信,说不定会让你留在他身边做他学生,不过这是我的意思,接不接受就看你了。”
信在眼前,祁笙眼瞳一震,有几分惊讶,他是读书人,陶寅是谁他自然知道,他也读过陶寅的文章诗词,倾佩已久,却难以见到此人,如今有这个机会,他却犹豫了,让他不知道该不该接下这封信。
云天辰见祁笙的手已经抬了起来,知道祁笙还是想要去见陶寅的,笑道“接下吧,你手都抬起来了,不接下可就错失良机。”
祁笙抬眼看着云天辰,眼中聚起泪水,伸手接下信,行礼道“云都尉的大恩大德祁笙无以为报,若能成为陶寅先生的学生,祁笙定听从陶寅先生教导,若走上仕途,再报此恩!”
“好,我等着那一天,哈哈哈,我走了,都别送了,天寒。”
云天辰骑马转过身,手握战戟,一声令下,大军离开荆门城,赶往衍州边城铜雀。
【为何世间人,非要争输赢】
夜晚寒冷,飘着细雪,寒阳也一样,不过战火还未蔓延到寒阳,这里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非凡,可也涌入了很多从别处逃难而来的人。
“这天下江山,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些人争来夺去,哪有什么好坏之分,只不过都是为了权势罢了。”
从如兰馆中出来的文人雅士在摇头叹息着,如今如兰馆的大堂之中正挂着一副字画,字画上就写着两个字“天下”,议论天下,众说纷纭,尤为激烈,却也不敢提谁能夺得这天下,毕竟是在寒阳,不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而百闻堂得到四方消息最快,云天辰收复三角地域荆门城的消息,以及与雪狼王相遇的消息立刻被传回,短短一日就撰写出一篇文章来。
寒阳尉迟府亮着灯火,昱侯尉迟韦正坐在书房中,看着手中百闻堂的文章,笑道“云天辰果真是很有名气,也算是银朔这几年内崛起的年轻领袖了。”
“嗯,算得上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是有勇有谋之人,尉迟兄,我来此,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说话的人,正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当朝王爷商彦。
“彦兄请讲。”尉迟韦微笑道。
王爷商彦深吸一口气蹙眉问道“前朝党人名册是否在你手中?”
听到此话,尉迟韦蹙眉屏退了屋中的护卫,命人守在门外,唯恐他人知晓屋中谈话。
这才开口道“彦兄何出此言?”
商彦看着尉迟韦那张面不改色的脸,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还没有放下,依旧对皇上怀恨在心。”
见到商彦眼中神色突然暗淡,尉迟韦微微蹙眉,语气平淡道“怎能轻易放下,若不是商邑,你也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坐上皇位的也该是彦兄。”
屋中气氛骤然一紧,商彦听后迟迟未开口,拳头攥紧了些,垂眸道“当年皇上认为我对他有威胁,政变后拥护我的人不少,怕我会夺他皇位,本想杀了我,可念及兄弟情份只是提醒了我,那杯毒酒也是我自己饮下的……”
“商邑将你留在寒阳,留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是想时刻监视彦兄你,说到底他还是不放心,你要记得,若不是他当年从中作梗,你的妻儿又怎会惨死?害得你膝下无子……”
尉迟韦咬着牙根沉声道,似是恨极了商邑。
商彦听后身形一抖,悲伤难以掩饰,全都写在脸上,却摇头叹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尉迟兄,收手吧,你斗不过商邑……”
“前朝名册是在我的手中,那些人若有不从,我便除去,这天下,我终会替彦兄夺回来……”
尉迟韦满脸狠色,这副模样让商彦看了紧蹙眉头。
“尉迟兄,就算你利用前朝党人能够斗得过商邑,可如今朝中还有个韩权,你是斗不过韩权的……”
商彦提醒道,他与韩权来往甚密,知道韩权并不是如表面那般,看似做事毫无章法,却一丝一缕环环相扣,韩权的心中是有大局的人。
“韩权固然聪明,可也只是个凡夫俗子,找个机会派人杀了便是!”尉迟韦说道。
商彦无法劝说尉迟韦,心中五味杂陈,说道“就算天下夺来了,那又怎样,冤冤相报何时了……”
“夺来天下,我拱手送与彦兄!”尉迟韦看着商彦的眼睛道,说得是那般坚定不移。
商彦虽是因为尉迟韦这番话而动容,他二人从儿时到如今都是好友,尉迟韦能为他如此,他内心是感激不尽的。
“那皇位,就算我坐上去了,就如今这副躯体,能坐几日……”商彦微笑道,同样也是在告诉尉迟韦,他对皇位没有兴趣了。
尉迟韦听后眉头一紧,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怒目圆睁,道“商邑必须死,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银朔江山必须夺来!”
商彦叹了一口气,心中默道:这十几年来,你的所有计划,只是为了夺来天下拱手相让与我吗?或许也只是想要天下罢了。
皇位,终究是过于诱人。
商彦不想再提此事,拿起百闻堂的文章来,看着文章上云天辰这三个字,道“云天辰,云家能人倍出,我之前派人去玉楔截杀过此子,可没能成功……”
“彦兄怎会想到要截杀此子?”尉迟韦不解道。
“你可知道天子云气?”商彦问道。
尉迟韦点头,道“知道,天子云气与此子有个干系?莫非……”
“听说当初在千问县时,有人见到过此子头顶的那片天有七彩云团,就笃定那是天子云气,可我看不然……”商彦道。
“天子云气……怎会出现在此子头顶,莫不是巧合?”尉迟韦诧异道。
商彦点头道“嗯,我也曾这么认为,所以想要试探试探,看他能否逢凶化吉……”
“所以彦兄安排人截杀此子……”
尉迟韦凝目沉思,手指敲击着桌面,屋内两人沉默片刻。
“而且不久后七彩云团又出现在了玉楔若水县,正是此子所在之地。”商彦继续道。
“不可能是天子云气,若是如此,商邑又怎会不立即派人震慑,除去此子。”尉迟韦摇头道。
商彦眯着眼摇了摇头道“或许那七彩云团并不是天子云气,我听人描述的,并无浩然龙腾之象,或许只是祥瑞罢了,此子如今不也名声在外吗?”
尉迟韦听后轻蹙眉头,不管此子是否头顶天子云气,对他来说始终都是个威胁,必须尽早除去。
“怀南王如今谋反,待这两人斗得你死我活后,也该收网了……”尉迟韦沉声道。
“得利者自然是计划周全的人,可尉迟兄也要小心,若是被人发现出端倪来,得不偿失。”商彦提醒道,他无意帮助尉迟韦夺得天下,只是出于两人的友人身份稍做提醒。
尉迟韦点了点头,他费尽心机织好了这张网,自然不能失败。
商彦看着尉迟韦沉着脸思索的模样,站起身来道“天色已晚,尉迟兄,我回府了,告辞。”
尉迟韦回过神,将商彦送出了府,又回到书房,进了密室,仅一盏烛灯,密室有些昏暗。
尉迟韦坐下身来,看着墙面上那副画,画上的年轻男子眉眼与王爷商彦一般无二。
“彦兄,我会让商邑也尝尝妻儿惨死的滋味……”
尉迟韦声音冰冷,商邑活在这世间一日,他的恨意就只会越来越深。
次日辰时,下着细雪,今日正是阴历十月十一,诸事不宜。
韩宅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内韩权骂咧了几句,他看过黄历,今日不宜出门,却因皇上召他入宫,他不得不去。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手拿笏板入了大殿,皇上还没来,海丞相和司马彻早就站在两旁,身后站着的朝臣相互挤眉弄眼,看看这丞相和御史大夫的脸色,今日似乎有好戏看。
没过片刻,韩权入了大殿,顿时大殿中交谈的朝臣瞬间分开来,离得远远的,韩权轻哼一声,衣袖一甩,站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待皇上入座,殿中的窃窃私语才停下,商邑开口道“爱卿们都在议论何事?朕在殿后都听到了喧哗声。”
殿下朝臣俯下身,左右相互对视一眼,无人站出来回禀。
韩权瞥了一眼身后,上前一步高举笏板朗声道“启禀皇上,臣刚才入大殿听见文武百官都在议论三角地域一事。”
商邑沉声道“三角地域,朕倒是知道,离天关战将云天辰将荆门城收复,此事有何异议?”
话落,海丞相立即上前一步道“皇上,荆门城收复也说明银朔将士勇猛无畏,定能固守银朔江山!依臣看,既然此子能收复荆门城,那么衍州失守的玄武城,也定能将其收复,何不让此子前去攻下此城!”
这一番慷慨激昂让殿中朝臣接连点头,除了一些不喜欢海丞相的朝臣暗自瘪嘴,他们早就嗤之以鼻海丞相的嘴脸,知道他下一刻要干嘛。
果然,一位谏议大臣上前道“启禀皇上,如今怀南王有攻入衍州之势,若衍州失守,寒阳危矣!”
“那么爱卿有何谏言?”商邑道。
“臣有谏言,如今正用人之际,云天辰可重用之!”谏议大臣俯身道。
商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御史大夫司马彻,问道“众爱卿可有异议?”
众臣俯低了身子,见无人有异议,商邑便开口道“那便下一道圣旨,封云天辰为平西将军,民间百姓既然又称他为烈火将军,那朕便赐他名号为烈火将军,统领西部将士,护佑我银朔江山。”
话刚落,另一位谏议大臣立马站了出来,一脸惶恐道“皇上不可!”
“哦?这是为何……”商邑问道。
谏议大臣高举笏板俯身,高声道“云天辰名浮于实,有震主之威,不可以为将!”
朝堂众臣哗然,皆是面面相觑低声议论。
海丞相一脸淡然不再出声,司马彻在此刻紧蹙眉头上前一步,高声道“皇上,银朔江山需要此等将领,才能保得江山依旧,皇上三思!”
商邑心中明白,将视线投向韩权,韩权摇了摇头道“一群庸人,银朔都大乱了还有心思在此明争暗斗,你们到底是不是在为皇上银朔着想啊?说了今日诸事不宜,还真是说对了……”
韩权声音不大,可殿中每个朝臣都听见了,顿时脸色都像吃了苦瓜一样难看。
“哈哈哈,爱卿有话直说。”商邑笑道。
韩权回道“既然皇上的圣旨都已经拟出来了,这殿中臣子自然等皇上三思下去,可敌人可不会等,银朔的城池也等不了啊……”
【威震敌军乱,凯歌入铜雀】
韩权这话一出,那名谏官欲开口说话,商邑见状开口道“好了,既然圣旨已下,那便如此,正如韩权所说,敌人可不等朕三思,既然有可用之才,自然要加以重用。”
朝中众臣不再吭声,皇上一句话将嘴给他们堵上了,他们谁还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