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辰紧蹙眉头,点头微笑道“萌儿放心,三哥哥一定将不寒救出来,先去休息,三哥哥去给你买红枣糯米团。”
云萌哭着哭着便哭累了,云天辰抱着云萌回了帐中,直到云萌睡着,他才离开营帐,又命重兵把守,确保云萌安全。
议帐中,躺着一具被白布遮盖的尸体,陈卓与鲁志早就在帐中候命,云天辰入了帐中,走到尸体跟前,伸手将白布揭开,手中动作顿了顿,这一幕又让他想起小天狼,深吸一口气拉开白布,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让他为之一惊。
“司马卿……”
原来余寻欢送来的大礼,是司马卿的尸体,他轻叹一口气,将白布重新盖了回去,吩咐道“来人,将这具尸体送回寒阳,交给御史大夫司马彻。”
帐中进来人将尸体抬了下去,陈卓蹙眉问道“将军,此人是?”
云天辰回道桌前坐下道“此人是御史大夫司马彻的儿子司马卿,做了些蠢事被他爹赶了出来,没想到死在衍王手中。”
陈卓鲁志二人点了点头,他们听出了云天辰有所保留,便不再过问,鲁志开口道“将军,今日吴猛说的那番话,属下一听便知,这个衍王是不会轻易放了不寒,这个张弩,不知道又会玩儿什么把戏。”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垂下了眸子,紧紧的拽着拳头咬着牙,余寻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什么一命换一命,小天狼刚死,余寻欢就放了云萌。
这还不够明显吗,小天狼就是被衍王所杀,还特地派人来告诫他,是小天狼的命换回了云萌的命,若是想要不寒活命,还会有人死,而下一个死的是谁,他根本不知道余寻欢会拿谁作要挟,是他身边亲近的人,好友,家人,还是阿呜?
“将军怎么看?”鲁志见云天辰不作声,便开口问道。
陈卓立马敲了敲鲁志,让他赶紧闭嘴,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此事定不简单,而且将军的兄弟小天狼刚逝世,将军如今心中可算是五味杂陈,心中担子不知有多重。
“你们先退下吧,我之后再找你们详谈。”云天辰开口道。
他的身体因为愤怒在轻轻的颤抖,他恨,恨极了余寻欢,这到底是游戏还是余寻欢只是为了杀人取乐,为何偏偏就要让他来玩儿这场游戏。
余寻欢比他掌握的信息要多得多,而且隐藏得极深,现在他都无法估计这军营中有多少衍王的人,到底有几人可信,如何玩儿得过余寻欢,余寻欢将这场游戏计划的如此之大,到底是为了什么?
衍州如今,百姓哭喊声百里外都能听见,衍王放纵手下烧杀抢掠,而他手下的人大多数是土匪游寇,这些人如今在衍州横行霸道,多少妻离子散,无辜惨死,衍州早就沦为了人间地狱。
云天辰带兵整治,拿下了诸多城池,可衍王似乎并不在乎,一直固守衍州主城及周边城池,我军也无法立即攻入其中。
云天辰每日都能听见百姓成群的跪在军营门口,又叩又拜的让烈火将军救救他们,救救他们的家人。
“烈火将军!将军啊!您是如今唯一能救百姓的人,您拿下拿回衍州诸多城池,也求您救救我儿,我衍州万千百姓,您能让三角地域成为安乐之地,也定能将衍州从如今水深火热解脱出来,您看看,尸横遍野,就连那寺庙里的菩萨都流泪了,高兴的是那些个嘶叫个不停的乌鸦,还有那些贼人啊!”
军营外的百姓悲痛的哭喊着,说着唯一让他们有希望的话,救命,如今这两个字多让人恐惧。
云天辰揉了揉太阳穴,他几天几夜没合眼了,看着手中晏城张弩送来的信,他才刚收兵回来没多久,张弩便送来信,邀他去晏城外,说是准备了一场戏给他看。
“禀将军,张弩命人将被他抓去的兄弟们,全都绑在了城墙外,嚷嚷着让您去看……”鲁志跪地咬牙道,他心中有怒意,他与此人有过几次交锋,如今依旧在僵持中,无法攻下晏城。
云天辰闭上眼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留下,我与陈卓前去晏城。”
“是,将军!”
云天辰与陈卓一同来到晏城外,张弩早就坐在城头上等他,那些被抓去的士卒全被绑在城墙之上挂着,一个接着一个,整整三十人。
云天辰看着这一幕,心中怒火瞬间被点燃,这三十个人皆是炎耀军中的那些士卒,是以往在离天关时就跟着他的那些生死兄弟,咬牙问道“张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弩坐在城头,嘴里吃着肉喝着酒,举起酒壶大笑道“哈哈哈,云将军,在下邀您前来,是专门请你看一场戏,这戏中人嘛,自然是城楼上挂着的这三十个人,他们不服管教,对您是衷心耿耿,今日,就让他们给您表演一下到底自己有多衷心!”
话落,还不等云天辰讲话,他便命人前去送酒给云天辰,酒送到云天辰面前,云天辰垂眼看了看,冷声道“本将军不喝酒,拿回去。”
张弩摇头笑道“啧啧啧,真是可惜啊,如此美酒云将军都不愿喝,罢了罢了,还是看戏要紧,来人,备箭,击鼓!”
鼓声一响,那些城楼下站着的张弩的人皆是弯弓待发,对准了城墙上挂着的那三十人,张弩饮了一口酒,将酒碗摔碎,脸色一黑,大喝一声道“云天辰,我张弩给你面子,给你送去美酒你不喝,这三十个人全都是因你而死,你要记住,若是喝了那杯酒,你能念出他们的名字来,我兴许还会饶过几人,如今,他们全都必须死!”
话落,鼓声响的急促起来,霎时间,弓箭如雨般射出,这三十人就在他云天辰的面前,被乱箭射死。
“誓死……跟随云将军……誓死护佑银朔……”
忽听见,那些还残存着气息的士兵,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心里的话,云天辰愣在马上许久,看着满身箭矢的士卒,瞬间红了眼,这些都是他的兄弟,就这样死在他眼前,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张弩!你爷爷我今日就要踏平晏城,将你这十恶不赦的狗贼诛杀之!”陈卓早就愤怒难忍,气得是面红耳赤,拿起手中长刀就要带兵攻城。
却见张弩不慌不忙,饮酒道“别急着生气,还有个更衷心的人没上场呢。”
【心不是铁石,会动也会痛】
云天辰愣了愣,抬眼看着被押出的人,被绑着跪在地面,缓缓抬起头来,才看清此人的面貌,正是不寒,可如今不寒的面容,憔悴不堪,脸上满是血痕。
“不寒……”
云天辰蹙眉担忧的看着不寒,一旁的陈卓立马也愣住了,看着城头上跪着的人,忍着怒意停下了马。
“云将军可看清了此人是谁,他可是你身边最衷心的人,不寒。”
张弩开口道,冷眼看着云天辰会作何反应,他就是要看到云天辰心痛却又无法报仇的那番摸样,着实让他心中痛快舒畅。
云天辰本想下令攻城了,可不寒出现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张弩没有不敢做的事,不寒的命现在在张弩手中,他不能轻举妄动。
“你将不寒带来此处,要做什么?”云天辰冷声问道。
张弩轻哼一声道“见你二人许久未见,让你们叙叙旧而已,来人,让云将军看看,此人有多宁死不屈!”
话落,不寒身后的人将不寒身上本就单薄的衣物撕扯而下,露出满是伤痕的上身来,就在云天辰眼前,在此刻的冰天雪地中,重重地一鞭落在不寒的后背上,只听见鞭子击打在肉身上的声音,不寒也只是闷哼一声,似乎早就习惯了。
这一鞭,让云天辰身体轻轻一抖,心也在此刻揪紧,紧紧地握着拳,身体不住的轻颤,装满了愤怒与痛苦。
陈卓也是愤怒的大喊道“狗贼张弩,住手!”
张弩定睛看着云天辰那张越渐阴沉的脸,似乎是达到了他的目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开口道“我可以停手,只要你们的云将军……开口求我!”
陈卓听后咬着牙大喝道“张弩,你别太过分,将军绝不会向你求饶!”
云天辰抬眼看着张弩,求人,绝不会向十恶不赦之人求饶,可不寒身上一鞭又一鞭落下,每一鞭都像抽在他心上,不寒是他的兄弟,他的家人,他怎能见死不救,怎能弃之不顾……
“不可!将军,公子!不可向张弩求饶,邱羽为他所杀,万千将士死于他手,这城头挂着的三十个兄弟尸骨未寒!要求绕也是让他张弩跪在公子面前求饶!”
不寒嘴里溢出鲜血,痛苦的嘶吼而出,又一鞭落在身上,他继续道“公子……不寒没事,有公子在,不寒绝不会轻易离开!……若公子求饶,不寒会死不瞑目,会因此寒心,公子……杀了张弩,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话落,不寒瘫倒在地,是晕了过去,云天辰喉中的话还未说出口,只能咽了回去,紧紧捏着手中战戟,垂着头片刻,举起手中战戟,看着张弩,紧咬着牙道“众将士听令,收兵……回城!”
张弩阴沉着脸看着云天辰收兵离去的身影,他不是不杀不寒,而是衍王不让不寒死,他也只能看看云天辰那副痛苦的模样解恨了。
如今一件件令人痛苦不堪的事发生,他云天辰的心若是铁石做的便好了,可他的心不是,是血肉,是会跳动,会疼痛的,他有些心力交瘁,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独自回到帐中,瘫坐在桌前,脑中回忆起一遍又一遍那三十个兄弟在他面前被乱箭射死的场景,以及不寒身上那一鞭又一鞭,一直在他脑中回响。
不觉间,泪水已蒙了眼,眼前模糊一片,忽然瞥见眼前晃过一个身影,便又消失不见,他立即回过神,抽出怀中的短刀,警惕道“何人?出来!”
话刚落,他感受到一双手,温柔的环住他的腰,身后人的气息再熟悉不过,是阿呜,阿呜来了,他还有些未反应过来。
巫乐天伸手抹去云天辰眼角的泪,在他耳边轻声道“天辰,是我,我来看看你。”
云天辰转过头,看着阿呜的那双明目,心中也是一暖,看着阿呜的右手蹙眉问道“阿呜,你的伤可好了?”
巫乐天点头道“好了,天辰不用担心,我陪着你。”
巫乐天眼中有着担忧,当他得知小天狼战死也是为之一惊,他与此人交情不深,可他想到了天辰,天辰与小天狼关系最好,一定会伤心,他才赶来陪在天辰身旁。
“阿呜知道小天狼……战死的事吧。”云天辰问道,眸光暗淡不少。
巫乐天点头道“就是因为此事,我不放心你,又害怕因为我来找了你,皇上会得知,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便赶来了闽都,才来晚了些。”
云天辰听后见到巫乐天眼中的担忧之色,嘴角轻轻勾起道“不晚,阿呜能来,我很开心,你放心,我没事……”
“可你哭了……我不希望天辰伤心。”巫乐天轻轻蹭着云天辰的额头。
云天辰伸手抚着阿呜的脸,他正觉得无力时,阿呜来了,真好,此刻能有阿呜陪在身边,他可以享受片刻的平静。
“张弩出现在晏城,此人无恶不作,张弩必死无疑,我会杀了他,还有余寻欢……”巫乐天开口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不寒在他手中……”云天辰垂眸道。
“天辰打算如何?”巫乐天听出了天辰有所顾忌,或许另有想法。
云天辰点头道“我自然想将张弩碎尸万段,可他如今是余寻欢手下最为得力的下属,手中应该有很多关于余寻欢的信息,我已经派陈卓去调查余寻欢的身份。”
巫乐天点头道“天辰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云天辰微笑的看着阿呜,点头道“是有一件事需要阿呜帮忙。”
随即又伏在阿呜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巫乐天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天辰放心。”
“还有一件事,阿呜,我很想你……”
云天辰话还未说完,巫乐天便伸手抚着他的脸,手指磨砂着他的唇,声音低沉道“我知道,我也思念天辰。”
话落,便轻轻的落下一吻,这一吻能抹去天辰心中的痛吗,他也不知道,但他想要天辰开心。
云天辰很累,他几天没合眼了,很快便在阿呜身旁睡着,睡得很沉,他也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过。
巫乐天看着天辰熟睡的脸,睡得很沉,很安静,站起身来将天辰抱上了床榻,再盖上被褥,谨防天辰的腿受凉,他就蜷缩在天辰身旁,静静地看着天辰,守护着天辰就好。
日落黄昏,渐渐入了夜,寒阳皇宫御书房中,皇上商邑看着战报。
得知小天狼战死,他便下旨令其厚葬,因其带领天狼军驻守平武城,杀敌无数,护国有功,便封为平武将军,赐名天狼将,其功福泽世代子嗣。
世代子嗣……
高潋雪听到这句话,顿时苦笑道“他的爹娘都死了,他也战死沙场,哪来的子嗣……哪来的后代……”
商邑轻叹一口气,也是为之惋惜,镇安将军赵寂必定会心痛不已,他也收到密信,还有一只杀死小天狼的箭矢。
看着桌案上那支崭新的箭矢,还晃着寒光,商邑眼中满是冷意,还含着丝丝伤痛,又伸手拿起桌案旁放着那支他经常拿在手中来回翻看的箭矢,这只箭矢有些陈旧,他将两只箭放在一起,虽然一新一旧,可能看出,这两只箭一模一样。
箭矢都长得差不多,商邑是如何看出来的,他每日都在摸着这支箭,箭的重量材质,他再熟悉不过这支箭拿在手中的感觉,而且箭头上刻了一个小小的弯月,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还以为是箭头上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