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为裘[古代架空]——BY:鲁班尺

作者:鲁班尺  录入:12-04

  云天辰灵机一动,看了看两个灯柱,走到其中一个灯柱面前,蹲在地面查看,看到地面有细微磨损的痕迹,伸手开始搬动灯柱,一使劲,果然如他所料,灯柱转动了,他再用足了力气转动灯柱,只听咔的一声,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石门晃动了,接着缓缓打开来。
  倪愿愣在门前,睁大了眼睛,生怕门后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可随之而来的只是一阵冷风而已。
  云天辰背起纳兰琰朝里走,撞了撞倪愿道“别愣着了,快走。”
  倪愿赶紧跟上步伐,石门后并非黑暗一片,亮着数盏长明灯,围绕着墓室,墓室呈圆形,并不是特别大,四处墙壁也并非都是冰墙,也有石壁,相互嵌在一起,正中央的台阶上,有着一副棺材,看模样,似乎还是寒冰所造。

  【子暇涧飞烟,寒冰葬玉颜】

  
  墓室中没有外面阴冷,云天辰将纳兰琰放下,靠在石壁上,倪愿将墓室中挂在石壁上的布收罗了起来,走到云天辰跟前笑道“云兄,这里有布匹,还能用,看来不会被冻死,可是没有找到食物……”
  云天辰结果布匹给纳兰琰盖上,又将那些没有燃过的火把全都拿到了墓室中,升起了火,几人的衣服也才逐渐干透,逐渐身子暖和了,纳兰琰的脸色缓和些许,可依旧没有醒过来。
  “嗯?”
  云天辰正盯着纳兰琰苍白的脸出神,却发现盖在纳兰琰身上的布匹似乎绣了东西,是一些人物和城楼。
  他将布匹拿在手中,细细看着,瞳孔猛然一缩,他看到一副战旗,上面写着“白”字。
  “白字,和灯柱上的字一模一样。”云天辰蹙眉道。
  又继续往下看,找到不同的布匹,将布拼了起来,站起身来看着拼凑完整的布,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画。
  倪愿惊叹道“居然是一副画,这画上的是谁啊?”
  倪愿指着骑在马背上的人,云天辰蹙眉道“似乎是一位将军,得胜归来入城的景象,你看城门上,站着一个人,身穿白衣。”
  倪愿细细看着,看到了城门上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男子面容姣好,还带着温柔的笑,这张脸让瞬间他想到一个人,抬头盯着纳兰琰看了看,又看了一眼画上的男子。
  惊呼道“这是……公子琰?!”
  云天辰摇头道“不是公子琰,眉眼相似而已。”
  云天辰看着画上的那位将军,只是侧脸而已,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而画上的人物与真人也有些许差异,而那副白字军旗,他不记得以往有个姓白的将军。
  现在最重要的是从此地出去,本想放弃去想了,可突然想起了什么,蹲下身看着画上站着的那个白衣男子,不由得有些许激动,让他全身汗毛直立。
  “这个人,是传言中的魏瑕吧……”
  云天辰顿了顿,又看向那位骑在马上的将军,继续道“而他,就是那位君王?”
  “什么?那不是传言吗,难道真有其事?”倪愿也蹲下身来,一脸的不敢相信。
  云天辰唇角轻勾起,似有一丝苦涩和自嘲,接下了要说得这句话,还真是扇了以往说传言不可信的自己一巴掌。
  而后轻声道“传言也不一定是假的,这里出现了传言中的人物,那么此处葬着的,又是谁?”
  倪愿眼睛睁大,转身看着冰棺道“不会是魏瑕吧?”
  云天辰也站起身来,转身看着冰棺点头道“或许真的是他,传言中说他被赐予白绫而死,若是这位姓白的君王心中无他,也不会将这些东西留在墓中,也不会给魏瑕建了一座墓。”
  当年的形势所迫,这座墓或许是这位姓白的君王秘密所建,若这真的是魏瑕的墓,那么应该是在子暇涧附近,想必这位君王也不会将墓修得距离子暇涧太远吧。
  “我过去看看。”
  云天辰缓步走向那副冰棺,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眸子未从冰棺上移开过,心脏在猛地跳动,他想证实自己地猜想,以及魏瑕是否是真的存在,终于踏上最后一道阶梯。
  走近冰棺,能透过棺盖,模糊地看到里面躺着一具尸体,如画上那般白衣胜雪,而那副面容,模模糊糊,却能看出轮廓来,恍惚间还真是有些像纳兰琰的身影,似乎躺在这副冰棺中,尸体还保护得很好,这副棺材应该是玄冰所造,可保尸身不腐。
  而棺盖能依稀看到面容的地方,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光滑,或许是因为那位君王常来此处思念魏瑕,却又只能隔着棺盖抚摸他的脸庞。
  棺盖下方还有字,每个字都深深的刻在冰棺上。
  “这是,那位君王刻的?”倪愿看着冰棺上的字道。
  “我爱你,你是独一,故此爱,超脱世俗,跨沧海,泯灭万物。”
  云天辰轻声念着冰棺上的字,让他的心情难以平复,这位君王应该很爱魏瑕吧。
  而这几句话的左下方,还有两个小字,写着:白靳。
  “白靳,应该时那位君王的名字。”云天辰轻喃道。
  “欸,这里还有字。”
  倪愿盯着棺材前方地面,蹲下身看着,见字刻的歪歪扭扭的,看了半天才看出来是写得什么。
  云天辰也蹲下身来看,这字歪歪扭扭深浅不一,可能看出是那位君王所刻,刻的是:想来我一世张狂,做了无数荒唐事,可终究是负了你。
  “或许是那位君王醉酒后所刻吧。”
  云天辰轻触眉,他都能想象得出白靳靠在冰棺上饮酒刻字的景象,是那般哀伤。
  “这也太可悲了……”倪愿摇头叹气道。
  云天辰深吸一口气道“倪兄,你照顾公子琰,我出去看看,找一找出口。”
  倪愿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公子琰,云兄你小心。”
  云天辰离开了墓室,寻着刚才的路又回到了醒来的地方,在此地寻了半晌,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出去路,又找破碎的器皿装了水回到了墓室。
  倪愿坐在纳兰琰身旁打着盹儿,纳兰琰似乎在梦魇之中,眉头紧蹙着,嘴里还在念着什么,云天辰拍了拍倪愿的肩膀,将水递给倪愿道“倪兄,喝点水。”
  倪愿接过水仰头猛喝着,云天辰眼角一抽道“你给公子琰留点啊。”
  倪愿放下碗,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太渴了,要不,我去打水?”
  “你敢去吗?”云天辰问道。
  “当然敢去,云兄你等着。”倪愿站起身来,说完后转身就离开了墓室。
  云天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坐下身来,看到纳兰琰那张紧蹙眉头的脸,想着得早些从此处出去,纳兰琰的伤必须及时医治才行。
  他揉了揉自己的腿,这可是个冰窟窿啊,在此处他的腿绝对不会好受的,刚起身走路都像踩在针尖上,再待下去这双腿还不得废了。
  这几根火把很快便会燃尽,到时候真的是会冻死在这里,正想着,听见纳兰琰嘴里得呓语,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别过来,别过来……”
  看脸色似乎很是痛苦,云天辰探了探纳兰琰的额头,很烫,可四肢却冰凉,心中也担忧起来,公子琰是否能够扛到从此地出去。
  纳兰琰正在经历着最痛苦的那段记忆,那段来自盐庄的记忆。
  也是当年皇上下令除余孽那时,纳兰琰年仅六岁,那时混乱,民间多有‘淫祀’者,所为淫祀,是指不符合礼制的祭祀,一些违背列入祭祀之事的越分之事,这些淫祀,皆是放纵过度,不合礼法。譬如当年前朝就有青楼红婠在坟前当着死者肆意妄为的过分之事,以及杀人陪葬等作恶之事。
  纳兰琰在玉楔城中玩耍,被府中下人看着,一个不留神转过身纳兰琰就不见了,就连一点声响都没有,焦急下赶紧回府通知了侯爷纳兰晟。
  纳兰琰醒来时就是在盐庄,还躺在一堆堆在地面的盐旁,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还被堵住了嘴,他眼泪都被急了出来。
  这屋子不止他一人,还绑着其他人,都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孩,且都是女孩子,那些小孩各个泪流满面,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腿,能看到这些小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是被殴打所致。
  不一会儿一个看着有些瘦弱的男子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一丝淫/笑,可那笑容,儿时的纳兰琰还不懂那算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男子脸上的表情让他很害怕,眼神更是让他背脊发麻,这名男子将一个小女孩带到了屋子后方,有屏风隔着,他听见有凄厉的惨叫传出,吓得身子抖了抖,眼泪止不住的流。
  在这屋子待了整整一天一夜,会有人来送饭给他吃,不至于饿死,而那名被带走的女子却不见踪影。
  第二日,那名瘦弱男子又来了,直盯着纳兰琰看,舔了舔嘴唇道“嘿嘿,多好看的小姑娘,老东西死了也无法享用,如今还不得我来帮他。”
  纳兰琰被男子带入了屋子后方,屋后只有一张床,他以为瘦弱男子是要杀了他,松绑后就要逃,可反被按到了床上,衣服也被扒光,自己只能颤抖着身子,心中害怕无助,眼泪止不住的流。
  男子见纳兰琰光着的身子微微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也没想到纳兰琰竟然是男子。
  这一幕幕在纳兰琰的梦中一遍又一遍的出现,让他痛苦不堪,口中一直喊着‘别过来’三个字。
  云天辰担忧的看着纳兰琰,轻声唤着纳兰琰的名字,道“公子琰,你怎么了?”
  纳兰琰在梦境中恍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是在叫他的名字,是云天辰在叫他,他在梦中哭喊的大叫道“云天辰,救我,救我!”
  而这句话从纳兰琰口中喊出时,声音很轻,可云天辰听到了,紧蹙眉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子琰,醒醒!”
  纳兰琰这时缓缓睁开了眸子,恍惚间看见了云天辰焦急的脸,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在梦中,他看见一道身影冲进了盐庄,闯进了关着他的房间,将那名瘦弱男子一剑刺死,带着温柔的笑看着他,那是云天辰的笑脸,深深的印在他的眼瞳。
  可就一眨眼,面前的人便不见,他慌乱的喊道“云天辰,你别走,你回来,别离开我……”

  【是朝生暮死,若蜉蝣一梦】

  
  这句话一出,云天辰微微一惊,见到纳兰琰眼角流出了泪,蹙眉道“公子琰,我在,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云天辰唤着纳兰琰的名字,给他把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倪愿回到墓室,手中端着破碗,一看就知道他是慌乱跑回来的,碗中的水都快被洒没了。
  “云兄,你也喝点水吧。”倪愿将碗递给云天辰。
  云天辰伸手接过,却送到了纳兰琰的嘴边,轻声唤道“公子琰,快醒醒。”
  “他一直这样不醒来也不是办法啊,若一睡不醒怎么办?”倪愿担忧道。
  云天辰轻叹一口气,将碗放了下来道“再等等。”
  倪愿唉声叹气半晌,站起身来围着墓室转悠,试图去找到能出去的机关。
  有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云天辰突然有了困意,闭上眼睛假寐着,仍然不敢直接睡去,怕这一睡,真的就醒不来了。
  纳兰琰眉头紧蹙,睫毛在颤动,眼球也在快速转动着,眼泪还在一直从眼角滑落。
  忆起盐庄的事,让他痛苦不堪,虽然在最后那一刻,他并未被侵犯到,他爹找到了他,将他救了出来,用大大的外衣将他裹着,把他抱在怀中,火速回了纳兰府。
  事后,盐庄的人全被秘密解决,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他自己和他爹,无一活口,他爹纳兰晟整治了玉楔所有胡乱淫祀者,搜索抓获众多拐卖者。
  那段时期,玉楔作恶之事不再发生,总算太平了些日子,可纳兰琰从此也有了心病,一个永远无法根除的心病,如心上的一根刺,一触碰就会痛不欲生。
  纳兰琰缓缓睁开了眼,眼皮很沉,他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云天辰那张些许苍白的脸,正闭眼安静的睡着。
  “咳咳……”
  纳兰琰猛烈的咳嗽着,震得腹部伤口疼痛,喉中很是干涩,便看到地面躺着一个碗,里面装着水,想要伸手去拿,惊动了云天辰。
  云天辰猛的睁开眼,看到纳兰琰伸手想要端起地上的碗,却始终够不到。
  他便将碗端了起来,送到了纳兰琰的嘴边,蹙眉道“公子琰,你醒了,喝点水吧。”
  纳兰琰看着云天辰的眉眼,轻轻点了点头,喝着云天辰喂给他的水。
  直到碗中水喝干净了,纳兰琰才停下,云天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纳兰琰怔怔的看着云天辰的眼睛,轻点了点头,却没有移开眼,他将这张脸上此刻担忧的表情全都记在脑海。
  云天辰见纳兰琰一直盯着他看,那双眸子,泪光在闪烁,好似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在眼眸中,好像是愧疚,亦或是不安。
  “怎么了?”云天辰开口问道。
  纳兰琰回过神,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轻声道“你还活着,真好……”
  云天辰还活着,他也未死,所以,他到底还是要说出那句话吗?
  云天辰微笑道“我们三人福大命大,天不亡我,待从此处出去,我定将百倍偿还给那帮追杀我的人。”
  云天辰紧握着拳头,扯痛了右手箭伤,吃疼的捂着手臂,蹙眉继续道“只不过,连累了你和倪愿兄,你放心,一定会找到出去的路……”
  “我不后悔。”纳兰琰接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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