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辰听后,拍了拍小兵的肩膀道“既然跟来了,就小心一些,你去后方,我在前探路。”
小兵抬眼看着云天辰,眼中满是敬畏,应声道“是!云都伯!”
项凌走在最后方,不寒跟在云天辰身旁,小心翼翼地探着路,因为水没到了膝盖处,而且水恨浑浊,根本看不清前方是路还是河道。
“官爷!摸着石牛走,石牛后方全是路了!”这时屋顶上地人提醒道。
“多谢!在下有一问,镇长何在?”云天辰高声问道。
屋顶上的人探出头来道“镇长在镇另一头呢!现在也没法下地走,街道都是水!”
云天辰继续问道“镇里情况如何?”
“嗐,水是从镇东灌进来的,那边的屋子全毁了,人也失踪不少,官爷们小心啊!”
云天辰一个纵身跃上了石牛的背,朝着镇中望去,简直是一片汪洋,还漂浮着毁掉的木门窗,紧蹙眉头道“项凌,你回去传话给那些原地待命的人,让他们做一艘简易的筏,然后送到此处。”
项凌虽然不喜欢云天辰,可现在的情况摆在这里,他也不是不识时务者,点头道“我这就去,尽快回来。”
项凌离开了,云天辰环视着四周,他现在需要找到镇长,只有镇长有镇上的水利设施图,若是要排洪,还得了解镇中水渠河道,还记得他之前与千问县的县主陶寅聊起过,关于当年那位老先生修建咏堤的事,陶寅见他有兴趣,便给他讲了诸多治水的法子,他当时也感概陶寅的学识,若不是陶寅早就厌倦了官场争斗,或许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云天辰倒是不怎么担忧千问县会犯内涝的问题,毕竟有陶寅先生在,千问县一定会平安。
“我现在需要找个人,带我去镇长家,可有人愿意?”云天辰冲着屋顶上的人问道。
屋顶上的人面面相觑,讨论片刻,一个赤膊小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我知道路,我带你去!”
“好,云天辰在此谢过!”云天辰拱手道。
没到半个时辰,项凌便带着一批抬着筏的士兵抵达,将竹筏扔入水中后,发现此筏做的很是巧妙,而且很稳固,不怕会下沉,这手法像是个会做竹筏的人做的,看来他的这批兵中能人不少。
云天辰飞身站在了竹筏上,让不寒带着人退到干燥处,他前去接应刚才自告奋勇带路的人。
“公子,小心。”不寒提醒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撑着竹筏朝着镇内而去,接到了那个赤膊小伙,两人辩了辩方位,便朝着镇另一头行去。
云天辰站在竹筏上紧蹙眉头看着周围景象,这些小地方,内涝问题很难得到根治,别说用朝廷拨下来的银两建立沟渠了,到镇长手上的银两还不够支付人力,这也是个问题,不过前段时日皇上下令整治贪污受贿的人,此后这种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唉,可惜了,我家那几头牛被冲走了,养了有好些日子了,刚刚好想卖了换钱,可惜可惜。”一旁的赤膊小伙叹气道。
“放心,内涝会得到控制的,镇上可有人受伤?”云天辰问道。
赤膊小伙蹙眉点头道“受伤的人挺多的,还有溺水后不省人事的,刚才那个屋顶就有一个伤了腿,唉,又没人会医术,不过,前段时间镇上来了一位神医,听口音穿着都不像是本地人,长得白白嫩嫩的,看病还不收银两,嘿嘿,我就去把我的肾的毛病治了治,可别说,还真是见效。”
“哦?看来是位侠义之士啊,不收分文看病,难道是名女子?”云天辰也好奇的问道。
小伙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位男子,唉,他此刻一定也被困在镇中了。”
“愿他平安,小兄弟,镇长家还有多远?”云天辰问道。
小伙抬头望了望,指了指前方有些歪斜的木屋道“绕过此处就到了。”
两人绕过木屋,小伙指了指前方的安宅,告诉他此宅就是镇长家,不过门已经被淹没了一半。
二人无法进入,小伙扯着大嗓门喊叫道“安老头,官府的人来!来找您来了,你可在家?”
不一会儿,听着一个老头的声音从宅中某处传出道“来的是哪个官府的人?姓甚名谁?可别忽悠老头子我!”
云天辰一听就知道此人怪脾气,抱拳朗声道“在下离天关士兵云天辰,途经此地,便前来助镇长整治内涝。”
只听见不远处一座小楼的二层窗户的嘎吱声,窗被推开来,安镇长探着头虚着眼打量着云天辰,不确定问道“可是云啸将军的三儿子云天辰?离天关的云都伯?”
云天辰眉毛一抬,没想到安镇长能唤出他的名字,点头道“安镇长,正是在下。”
安镇长眼睛一亮,脸上一抹喜色,赶紧道“云都伯快快进来。”
云天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伙,笑道“我顺着墙头过去,你若是不想跟来,就划船回去吧。”
小伙站直了身子,一脸正气道“我在此等候云都伯!”
云天辰谢过小伙后,跃上了墙头,顺着墙头一直到了小楼边,这里距离小楼窗户有些距离,纵身一跃,一个飞身便从窗户窜进了屋中。
安镇长拍手叫好道“云都伯好功夫!”
屋内除了安镇长,还有镇长家的妻儿老小,以及一位穿着非常不同的年轻男子,男子正蹲在地面查看着一名老妇的病情。
云天辰便想起刚才小伙口中的那位神医,也并未过问其他,直接表明了来此的目的。
“水利设施图,我是好好的放在书房中,可是我这院子地处低处,书房全被淹了,根本进不去,不过图是防水的,放在暗格里。”安镇长叹气道。
“图在何处,我去拿。”云天辰开口道。
安镇长听到此话自然高兴,可是云天辰根本不熟悉他的宅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怎么给云啸将军交代,摇头道“你不知道书房的位置,我看还是让我家小儿子去吧,他个子小,水性也不错,很快就能找到。”
“不行,他患上了风寒,还是我去吧。”
这时那名年轻的神医站起身来说道,脸色很是平静。
云天辰蹙眉看着此人,抱拳道“在下云天辰,还未请教神医名讳。”
神医一愣,因为云天辰唤他神医,定是从镇中人口中听说的,微笑的回礼道“在下彦行歌,南国衡鸢人士。”
云天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竟然是南国人,云游到此行医,定是走过了不少地方,况且还这么年轻,笑道“彦公子年少有为,是第一次到银朔来?”
彦行歌点头道“是第一次,银朔不错,很是清净。”
“彦兄喜欢就好,你可知道书房在何处?”云天辰问道。
“我去就行,你在此好好呆着,听刚才的意思,似乎你有办法治水,所以还是不要冒险了,留着命治水。”
彦行歌一边脱下外衣,将长衫扎了起来,问了关于设施图的位置,接着下了水,朝着书房行去。
“彦兄小心。”云天辰嘱咐道。
彦行歌点了点头,扎进了水里,消失在众人眼前。
“唉,这位公子是个大善人,看病不收分文,还要帮助百姓度过涝灾。”安镇长由心赞叹道。
云天辰也认同的点了点头,问道“安镇长,镇上是否没有财力修建修缮沟渠?”
安镇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点头道“镇上的水利设施自修建以来,都是老夫我掏钱在修缮,朝廷下发的银两根本就不够用。”
云天辰也早就猜到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安镇长放心,待内涝得到控制,我便上奏皇上。”
安镇长一脸笑意的点头,感激涕零道“多谢云都伯,老妇上奏过无数次了,都不顶用,相信以您的身份一定有用,云都伯的大恩大德,老夫无以为报啊!”
说着就要跪下了,云天辰赶紧将安镇长扶起“安镇长不必如此,这也是在下应该做的,兵为国为民生,自然要尽本分。”
话没聊几句,只听见一阵水声,彦行歌探出头来,口中咬着那卷水利设施图,一个纵身跃上了窗户,入了屋内,将图递给云天辰道“好好拿去研究。”
云天辰伸手接过湿漉漉的图纸,点头道“多谢彦兄,你也赶紧换身衣服吧。”
安镇长先是安顿好了彦行歌,才来到云天辰身旁与他一同看图,解释并介绍着镇中各处水渠。
【害人心莫有,防人心莫无】
云天辰认真的看着若水镇布置图,将重要的沟渠位置记在了脑中,镇外是有一条河,可听安镇长讲那条河平日里水位很低,几乎只漫过膝盖,是条几近干涸的河。
这条河的上游前些年又分了流,他们镇前这条河根本就没有水流流过了,本来建了堤堵了口,可那河堤口已经很久没人管过,这次连降大雨,冲毁了堤坝,这条河的水就漫了出来,可下游通畅,水位也不该积得如此高,若水镇本处地也不低,就因为镇中沟渠排水不给力,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云天辰蹙眉点了点头,听安镇长讲了很多镇中情况,大致知道该如何做了,将布置图收了起来,拱手道“安镇长,我先回镇口去,安排人查看水渠。”
“多谢云都伯。”安镇长行了个大礼道。
云天辰微笑道“安镇长,我再安排人多做些竹筏,你可以率领镇中民众帮助士兵查看水渠,一切小心。”
安镇长频频点头,眼神又是敬畏几分。
云天辰走到彦行歌跟前,彦行歌正盘坐在地面假寐着,身旁还放着个医药箱,云天辰刚走到他身前,他便瞬间睁开了眼睛。
“有事?”彦行歌问道。
云天辰早就彦行歌下水时就察觉,此人会武,微笑道“彦兄,镇口处有百姓受伤,是否能移步去镇口处?”
彦行歌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点头道“走吧,我过去看看。”
云天辰与彦行歌一前一后飞身跃上了宅外等候的竹筏,稳稳地落在竹筏上,彦行歌又盘坐了下来,继续假寐。
云天辰自然认为彦行歌看病救人费心劳神,需要休息,撑船的小伙悄声道“云都伯,我待会儿也去帮忙,镇上我熟悉,我放牛时也总是循着水边走,沟渠我都熟。”
云天辰点头微笑道“多谢。”
此刻假寐的彦行歌突然睁开眼,一脸阴沉,嘴里轻声咒骂着,像是被气成这副模样的。
云天辰没听清彦行歌说的什么,见彦行歌脸色难看,便问道“彦兄怎么了?”
彦行歌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没事,我们快到了吧。”
云天辰点头道“就快到了。”
竹筏行至镇口,彦行歌去给镇口处受伤的人治病,云天辰便安排人去查看水渠,以及制作竹筏。
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云天辰也亲自下水帮忙,可他那双腿依旧抗不了多久,时不时得上岸歇歇,他的兵也没有怨言,毕竟他们得首领都伯都是亲自揽了重担子,新兵们还不得挣挣表现。
安镇长站在竹筏上一脸欣慰得点着头,看见云天辰在镇东头的水里四处摸索,立即蹙眉道“云都伯怎能亲自下水?”
一旁的士兵听到后,笑道“都伯就是这样的性子,镇长可别劝,劝了也不好使。”
安镇长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瞥见云天辰头顶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团并不显眼的七彩云团,与那时在千问县陶寅看到的云团相似。
安镇长瞳孔猛地一震,激动的语无伦次道“这是,天……天兆?”
可安镇长的见识比起陶寅是要差了些,误以为这就是天子云气,看云天辰的眼神像更是敬畏与欣赏,他也懂得这种东西不能随意传说,可会惹来杀身之祸。
云天辰走了镇子几处沟渠,清了淤泥通了暗渠,派人用沙袋建了简易的堤,让水不会再往里灌,清理好了沟渠,又将堤撤出一个口,水倾泻而出,顺着暗渠顺利的排走,见此方法奏效,便吩咐人照此做法通沟渠。
这样一忙碌就是一日,到了夜里,玄月高高挂在天上才停下身来休息,云天辰坐在镇口扎的营帐中,拧着裤管上的水。
“公子,我烧了热水,你泡泡脚吧,别凉了腿。”
不寒端进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放在云天辰腿边。
云天辰露出个疲惫的微笑道“多谢不寒,你也去休息吧。”
将腿放在了热水中,顿时疲惫消退不少,腿也渐渐暖和了,泡脚泡着泡着,云天辰的眼皮子开始耷拉了下来,睡意袭来打了个哈欠,歪头靠着一旁的灯柱就睡着了。
第二日,云天辰转醒已经是午后了,他发现自己躺在藤席上,还盖着被子,也奇怪怎么没人叫醒他,他是睡的有多死,其实是不寒吩咐人不准打扰他家公子,让云天辰好好休息。
云天辰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准备去看看镇中情况如何,却不自觉地挠着小腿部,他也没多在意,心系镇中,便匆匆离开了营帐。
来到镇中,发现镇中水排得很快,石牛都露出了全身来,渐渐的能看道街道地面了,只是有些地方太过低矮,还是积着水,不过,士兵和民众齐心协力的还在继续忙碌,而他看到了彦行歌的身影在前方走过。
走上前去打招呼道“彦兄,可有休息好?”
彦行歌转过头看着云天辰,轻蹙眉头道“睡的还算安稳,不过你……生病了。”
云天辰疑惑的蹙眉,他自己并未感觉什么不适,彦行歌是怎么看出来的?问道“彦兄何出此言?”
彦行歌并未回答,而是指了指一旁的石阶道“你坐下,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