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顾廷云扶起魏子杰,拍拍他的脸,“醒醒。”
魏子杰还没有醒,站在他肩上的阿翎却恍惚着脚下一软,从他肩上栽倒了下来。顾廷云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接住。
阿翎很快清醒,晃了晃脑袋,道:“是梦萝雪参的幻境,它要靠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的果实。没想到这株灵植能制造这么强的幻境,快点,果实落地就晚了。”
闻言顾廷云将魏子杰扔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摘下了已然成熟的果实。
他这一番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一点也不受这幻境的影响,阿翎有些疑惑:“你为什么没事?”
顾廷云一顿,开玩笑似的说:“大概天赋异禀?”
阿翎不再问,但顾廷云却知道,因为悟虚境认主,他也有了破除虚伪之物的能力,这种程度的幻境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没有了雪参果,周围的幻境也很快解除了,那只双翼银环蛇最先醒来,发现果实不见了顿时勃然大怒,疯狂地向顾廷云发射冰锥。
顾廷云提剑横扫,冰锥碎裂纷纷落在地上,只有几滴毒液甩落在他脚下腐蚀了一大片土地。
魏子杰与众师弟迷迷糊糊醒来,见到顾廷云与巨蛇打得激烈,于是想要上前帮忙。
顾廷云如今修为已是金丹大圆满,若不是秘境压制恐怕早就结婴了,对付七阶妖兽已不像刚进秘境那会儿那样辛苦,反倒是游刃有余。因此十几个回合过后还没等魏子杰提剑上前,便一剑将那巨蛇从头骨贯穿,钉死在石壁上。
雷光噼噼啪啪地烧焦了巨蛇的尸体,不一会儿就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魏子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顾廷云抬手收回惊雷,看着周围逐渐清醒过来的修士们,对魏子杰道:“大师兄,把战利品收了。”
“好嘞。”魏子杰上前将巨蛇的尸体整个收入储物袋,心想着回去后收拾收拾可以给大家尝尝蛇肉。
众人都是为了梦萝雪参果而来,如今却空手而归,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得罪九华剑宗,又见顾廷云一个人就解决了巨蛇,自知敌不过,因此纷纷主动退出。
魏子杰大力地拍着顾廷云的肩,脸上满是欣慰,“行啊,师弟。幸亏你来得及时,否则这趟任务还真可能会失败。”
大部分剑宗弟子齐聚,众人继续前行,直到秘境之行结束都一切顺利。
一年后秘境关闭,众人纷纷被传送出去。秘境内的时间和外界不对等,在里面过了两年出来时外面也才半年的时间。魏子杰正清点人数,天色却骤然变暗,空中黑云聚集灵气翻涌,似乎正酝酿着天雷。
“是天劫?”众人惊呼。
“是谁要渡劫?”赵宴也皱紧了眉头,这里人这么多,一不小心就会被划入天劫的范围,弄不好沧海秘境也会受到波及。
顾廷云刚从秘境里出来,摸了摸鼻子,道:“是我。”
众人同时看向他,魏子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找地方渡劫去?”
顾廷云干咳一声,“我这不是忘了嘛。”
魏子杰差点被他气吐血。赵宴则眼神复杂,这才半年,这人竟然又要进阶了,修行速度未免太过恐怖。他示意顾廷云:“去吧,我为你护法。”
顾廷云施礼,:“多谢三师伯。”说着将阿翎揽在掌心,“阿翎,你在这里等我。”
阿翎痛快地从他手里飞出去,直接落在了魏子杰的头顶。“速去速回。”
魏子杰一脸懵逼,顾廷云忍着笑对他道:“劳烦大师兄帮我照看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魏子杰僵着脸:“啊,那你去吧。”
顾廷云提着惊雷飞身而去。沧海秘境的入口原本就在澜水河畔,这周围全是奔流不息的河水和巍峨群山,他离开众人没多久,天雷就已经酝酿完毕,黑压压的劫云遮天蔽日,还不等他去到更僻静空旷之处第一道天雷便已经轰然落下。
顾廷云提剑而上,直接迎上了天雷。
从他踏入修仙这条路开始,每次天劫都以肉身硬抗天雷,后来得到本命武器惊雷更是不曾退缩。一来惊雷可以吸收部分天雷之威,二来他的肉身经过几次天雷洗礼早已脱胎换骨,即使会受重伤也在他的可承受范围之内。一时间澜水河畔雷光肆虐,空中轰然乍响的雷声震惊四野,天雷之威与顾廷云的剑气剑意搅得澜水河畔水雾弥漫,澜水被生生截断,然后沿着四周深如沟壑的剑痕四散奔流。
“是六九天劫?”众人交头接耳。
“果然能被月华剑君收为徒弟的都非常人。”
“顾家这个后起之秀不得了啊。”
顾廷云的四叔也跟着赵宴过来帮顾廷云护法,听见这些话,顾乾心中叹气。顾廷云从入道起经历的天劫就与旁人不同,别人筑基只有九道,他要渡三九天劫,别人金丹期和元婴期渡三九天劫他却要渡六九,这样下去恐怕还未到渡劫期就会有九九天劫。越是天资卓绝之人成长之路也越苛刻,天道向来公平,稍有不慎顾廷云就可能会被雷劫泯灭,顾家人虽然为他自豪担忧却更甚。
五十三道天雷过后,顾廷云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他已没有力气浮在空中,只能以剑杵地踉跄地站立着,唯有一双墨瞳炯炯有神,昭示着他此刻依旧战意不减
最后一道天雷酝酿了许久,众人远远地看着,四周鸦雀无声。
“最后一道是心魔劫。”魏子杰紧张得握紧了拳头,嘀咕道:“这小子应该没有心魔吧。”
阿翎站在他头顶,看着那人被最后一道天雷击中,心中一宽。他想,他能有什么心魔,那人从来都如骄阳般自信又乐观,而骄阳下任何魔都无所遁形。
作者有话要说: 楚霜君:他能有什么心魔?
顾廷云:对不起,有。
(虽然是修真文但私设很多)
第23章
顾廷云推开扶摇阁的门,看见楚霜君像往常一样坐在塌上看书,小茶桌上放着精致的茶点,茶香袅袅间让他的容貌多了几分朦胧之美,淡化了剑痕带来的凌厉之意。不知不觉,他看得痴了。
楚霜君抬眼看他,“发什么呆?闭关可有收获?”
顾廷云恍然回神,想起自己如今已经顺利碎丹成婴,回到剑宗后刚刚结束闭关。于是他笑道:“多谢师尊关心,一切顺利。”
楚霜君又取了一只茶盏,顾廷云会意地坐在他对面,一旁的书架上放着几本修行手札,他随手取来翻看。两人没有交流,气氛却异常温馨。
顾廷云一边看书一边偷看楚霜君,只觉得此刻岁月静好,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吧。
几日后,合欢宗的宗主无相带着道侣温缥缈来探望好友,楚霜君与两人许久未见,特意取了后山的千年青竹做容器煮茶。
楚霜君的好友不多,真正能在一起品茶论道的就那么几个,无论是顾铭还是无相都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为人恣意随性,温缥缈亦是如此,三人在扶摇阁后花园内相谈甚欢。
顾廷云在一旁看着,总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又或者,楚霜君其实与那两人也格格不入。
无相与楚霜君结识在前,温缥缈与他结为道侣之后才认识了楚霜君。他容颜昳丽,一双凤眸狭长笑起来的时候狡黠得像只小狐狸,谈到开心的事情会毫无形象地笑倒在无相的怀里,而无相也会宠溺地揽着他,眼神温柔,偶尔还会勾着他的发丝把玩。与两人相对的,是楚霜君永远淡然的表情。
三人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师尊不会羡慕吗?”后来顾廷云忍不住问他。
“羡慕什么?”楚霜君问。
“无相真人和他的道侣,他们之间看起来特别令人羡慕。师尊不想找个道侣吗?”他问出这话时,拳头握得特别紧。
楚霜君笑了,在他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的确,那样的相处方式我没体会过,或许可以试试。”
顾廷云愣了,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师尊的话对他的震撼太大了,以至于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后来,楚霜君认识了一个男人,两人相携出游,再回来时顾廷云收到了两人即将结为道侣的消息。
为什么?顾廷云茫然无措,他觉得这是不对的,师尊的道侣应该是他,也只能是他,而那个男人是不应该存在的。
道侣大典那天,顾廷云杀死了那个不该存在的男人,楚霜君抱着满身是血的尸体对他说:“顾廷云,你疯了。”
他眼中的失望刺痛了顾廷云,刺得他的心千疮百孔。
他与他刀剑相向,于是顾廷云疯狂地将他囚禁在了悟虚境内。一切都像是梦境一样,却又那么令人绝望。
他抱住对方,恨不得将他一口一口地吞进自己的肚子里,让他再也无法离开自己。
可是他的师尊再没有开口说过话,那双冷冽的眼中剩下的只有对他的恨。
再后来,他彻底入了魔。
因为求不得。
所以这就是他的心魔吗?怕师尊离开他,怕师尊厌恶他,万般所求都只为他。
顾廷云骤然从那种疯狂又绝望的状态抽离出来,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那两人互相折磨,忽地发出一声嘲笑,“这就是你让我看到的未来?”
心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就是你内心最渴望的和最恐惧的,无论你如何逃避,这都是注定的结局。”
顾廷云冷哼一声唤出惊雷,一剑从那个入了魔的‘顾廷云后背刺入。
“错了。”他说,“这不是我的心魔,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他,他也永远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话落,眼前画面骤然崩塌,幻境破碎。
“他不喜欢我,没有关系,喜欢他是我的事。”
“他想离开,没有关系,他去哪里我就陪着去哪里。”
“他不会回应我,也没有关系,我有足够长的时间等待。”
他每说一句,心中就坚定一分,整个世界都在轰鸣,直到最后他回想起那是天雷在耳边乍响的声音。
他想起来自己正在渡天劫,而这是最后一道心魔劫,他在心魔幻境里渡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而一切不过须臾间。心魔劫破,磅礴的灵气顿时灌入气海丹田,直接把他的金丹撑爆了。丹碎成婴,劫云散去后天空碧蓝如洗,紧接着一道七彩光芒自空中降下,将他破败不堪的身躯完全修复。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都收到了天启,顾廷云在沧海秘境与澜水之滨结成元婴,道号苍澜君。
天启道号这件事说起来也很神秘,有些人在结丹时就会得到天道赋予的道号,而有些人可能一生都没有,这并不是说这个人天赋不高气运不佳,而且机缘未到。那些没有得到天启道号的人会自己取或者请长辈取一个道号,也有人干脆就用自己的名字。虽然天启的发生没有规律,不过道号倒是和本人或者周围环境多少有些关系。
顾廷云之前结丹时并没有收到天启,他也没在意,若有需要请楚霜君为他取一个就好,结果没想到今天得到了天启道号。
他睁开眼,看见众人正向他御剑飞来,人群中,他一眼便看见了那一抹小小的黄色。
嘴角微微扬起,他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若是半年之前让他渡心魔劫,他很可能会受到干扰,然而如今那些阴暗的东西已然对他毫无影响。他有了阿翎,无论未来会怎样,他的阿翎都不会离开他,如此足矣。
他收起惊雷迎向众人,像是凯旋归来的王者向他的小家伙伸出了手,阿翎看见他的笑容便直接从魏子杰的头顶飞了下来,稳稳地落进了他的怀里。
“阿翎,让你久等了。”
阿翎却觉得他能成功进阶元婴根本毫无悬念,以他的天资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即使是最困难的六九天劫也一样不用担心。“下次还能更轻松。”他说。
没有听到他的夸奖,顾廷云不依不饶:“我可是很辛苦地用肉身抗过了六九天劫,阿翎不夸奖我一下吗?”
阿翎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扬了扬头,“还不错。”
顾廷云笑着偷偷在他背上印下一吻。阿翎虽然感觉到他的脸碰了碰他,但并未多想。
众人到近前向他祝贺,这场声势浩大的天劫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也让原本不了解顾廷云的人深深地记住了他,以至于众人返回后也将苍澜君的名号传遍了整个南洲。
事后顾廷云将被他破坏的河道重新修复,一切尘埃落定众人纷纷启程回家。
飞舟上,师兄弟们带着贺礼前来贺喜,剑修大都不太在意身外之物,因此也没什么天材地宝,倒是魏子杰知道他的灵宠喜欢吃灵果,因此送了些奇珍异果。
“果然还是大师兄心细。”顾廷云挑了几个阿翎喜欢吃的灵果喂给他,他如今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每日投喂阿翎,然后在他吃东西的时候摸摸他逗逗他,有时候惹怒了就会被他啄或者用火球烧,看着这么有活力的师尊他反而觉得十分开心。
“他毕竟是首席大弟子,日后剑宗很可能会交到他手里,自然有过人之处。”阿翎一边吃着一边随意地回答。
顾廷云笑眯眯地看着他,这确实是师尊会说的话,而且阿翎如今对他也越发地随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霜君:所以你真正的心魔是什么?
顾廷云:(突然脸红)想把师尊酿酿酱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