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父子这情况怎么开荒?
刘学渊一时头大如斗,刘家人虽多却大多是妇孺儿童,只有三兄弟并刘湛算得上是劳动力,平日要打理十二亩地就已十分吃力,若不是关系较好的几户乡亲常来帮衬日子还不知道得多艰难。
这时刘湛给宋家父子送完早饭又替赵氏跑腿给刘学渊送早饭,一进门便看到刘学渊在长吁短叹,此时刘学逸和刘学礼已经离开了。
“爹,怎么了?是二叔又勾搭哪家嫂子了?”
“你这孩子,身为后辈怎能诽谤长辈私事!”刘学渊板着脸。
刘湛自讨没趣,正想着离开,刘学渊又忽然叫住了他。“坐下,跟爹一块吃。”
“哦。”
从两年前开始刘家吃早饭便各房分开各自在屋里用,只有吃饭依旧跟老太太一起立规矩。往日刘湛都是等不及在厨房里就吃了,刘学渊要他再吃他也没拒绝,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若不是口粮有限他绝对能吃下十个饼。
当天夜里宋凤林被宋宜均的□□声惊醒,他忙爬起来探向宋宜均的额头竟一手的汗。“爹,你怎么了?”
宋宜均已经神志不清,宋凤林连忙下床仓惶的冲出房喊人,宋氏一族已经毁了,如今就只剩他们父子二人相依为命,若是宋宜均去了……宋凤林不敢想。
刘湛睡的库房就在隔壁,听到动静出来。“怎么了?”
月光下宋凤林单薄的身影茫然无措,声音发着颤。“我、我爹他……”
刘湛立即进屋查看宋宜均,许是在牢里受尽折磨,男人瘦得皮包骨,断腿处却异常红肿肥大,刘湛一摸就知道这是发炎了,他毫不怀疑若是再不进行有效的救治,宋宜均很可能活不过这几天。
“张大夫的土方子治不了这么重的伤,我这就喊我爹起来带宋叔下山。”刘湛话不多说立即去拍刘学渊的房门。
此时已经是四更天了,刘学渊知道情况后也一脸凝重,他没有犹豫当即赞同刘湛的建议要下山去医馆看大夫。
“爹,我去大壮家借牛车。”刘湛脚不沾地很快拉了牛车回来,父子二人合力将宋宜均挪到了牛车上。
刘学渊举着火把,刘湛驾车,宋凤林拥着神志不清的宋宜均,牛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向山下。
清晨,武源县城的石板长街渐渐有了人气,起早的行人来来往往。
医馆里,李大夫擦了擦手上的血。“腐肉已经刮了,往后好生养着,切莫再让伤口腐烂,外用的药两日一换,内服的药一日两次,药渣可以回锅再煎,我瞧你们条件也不好,能省则省了。”
刘学渊再三道谢,付了二两银子的药钱,李大夫认出了刘学渊就是山上云中书院的院长,便又送了一瓶外用的伤药。
“谢谢李大夫。”刘学渊拱手。
父子两人出了医馆,医馆里的学徒已经把宋宜均抬上车,宋凤林大起大落之后神情疲惫,那双让刘湛过目不忘的漂亮凤眼却尽是痛苦哀戚,或许还有仇恨。
刘湛快步到斜对面去买了三个刚出炉的大馒头,他给了刘学渊一个,刘学渊边吃边驾车悠悠的往山上走。
“给。”
宋凤林看着递到眼前的白面馒头呆滞了良久才抬起头。
刘湛轻声道:“你不吃些东西怎么有力气照顾你爹?”
宋凤林缓缓抬起手接过。
“吃吧,你爹会好起来的。”刘湛又劝,却见宋凤林眼中死气沉沉无一丝求生的意志。
刘湛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一族上百口人被宣帝杀剩他们父子二人,从天之骄子沦落为阶下囚,这样的深仇大恨如何放得下。
牛车在中午踏入天苍村,宋宜均醒了,知道自己又麻烦了刘学渊十分愧疚,当场泪湿了眼角。
刘学渊长叹一口气。“只要人活着就行,我们相逢也是有缘,想当年在集贤院念书,你对我常有关照,唉……过去的事不说也罢,你们父子二人好生休养,莫要记挂往事,到底还是要活着啊。”
宋宜均哽咽道:“我本想就这样去了,可一想到独留林儿一人在这荒蛮之地又于心不忍……”
刘学渊拍了拍他的手。“你这样想就对了,为了儿子也要坚持活着。”
宋凤林双目通红,他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刘湛沉默不语望向前方。
山坡下刘家炊烟袅袅,四间稻草泥巴房子,庭前一株柿子树郁郁葱葱。
第12章
刘学渊花了二两银子给宋宜均看病的事很快传到刘学逸刘学礼那。
下午,三兄弟关起房门又围绕宋氏父子的事争执良久。
刘湛听到动静寻过来,正好碰上刘学逸刘学礼负气的走出房门。
说到底还是银子和粮食的问题,刘家好不容易从赤贫熬到小农,现在搞不好要一家老小打回原形自然引起不满。
吃倒是好办这问题还能想办法,刘湛想到养在后院的几窝兔子下个月能出栏卖了还能换些钱,原是想卖了换钱扯些布给淙儿做冬衣,先把此事放一放无碍,就是宋氏父子名下荒地的问题……
刘湛忽然灵机一动。“爹,我有个想法,你看可不可行?”
“没有外人但说无妨。”刘学渊立即来了精神。
村里也有人家荒地开得多,并非都一贫如洗。
刘湛兴致勃勃说:“我发现村中富户都是荒地开得多的人家,像那王家有六个儿子十三个孙子,一家壮劳力有十几口人,开了足有十六亩地之多,因军户不需要分户,十六亩地的三成收入便十分可观了。”
这个道理刘学渊也懂,山里没什么多就是荒地最多,开荒田甚至不用花钱只需要去百户长那里登记入册便行。
“咱们家吃饭的人比做事的人多,即便没有宋家父子,几个弟弟妹妹随着年纪大了饭量也会大,这十二亩地的收成迟早也会不够吃。”说起家里的情况,刘湛便无奈。
“以书院现在的收入每年只能添置一亩水田,想要不愁吃穿还要吃得好,按这速度最少还得十年再添置多十亩水田,目前咱们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解决粮食的问题。”
刘学渊越听越发愁苦,家里老太太不用说夫人小姐们都不干农活,除了刘湛另两位小少爷也是不喜干活。
若不是书院的束脩能补贴家用又添置了私田,这两年日子绝对不会如此顺遂。
刘湛趁机说:“咱们家开荒地也是迟早的事,我认为咱们家也必须开荒了!至于开荒的人力可从书院里想办法。”
“若是让学生帮忙做农活此事万万不可,如此有辱斯文。”刘学渊立即皱眉。
他就知道这迂腐的爹会这么说!
刘湛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那些有能力支付束脩的学生,咱们自然不能让他帮忙干活,我的意思是可以招收一些家境贫寒的子弟,让他们以劳作换取在云中书院求学的机会。”
齐云山上除了武源县另还有五县,分别是永宁县,定边县,章台县,山阳县,山阴县,此六县人口一点也不少,私塾也有几处。
但束脩只收钱币且价格不菲,不像云中书院粮食稻谷都可充数,即便云中书院门槛放得这么低,依然有许多学子付不起而选择在家中自学。
云中书院情况特殊不能招收外地学子,本县有点势力的豪强富户看不上云中书院这样的小书院,只有像吕树生家这样不上不下的小富户才会把孩子送到云中书院,生源也十分有限。
若是云中书院招收贫寒子弟,武源县除军户外还有半数是良民,这样一来生源便十分广泛。
刘学渊内心挣扎的在房里来回踱步,一方面觉得刘湛的建议可行,一方面又觉得有辱斯文给读书人抹黑了。
“爹,那宋宜均之前在京有官身吗?”刘湛不疾不徐的引导。
“宋兄乃进士出身,在翰林院任侍学士。”刘学渊道。
说起来宋宜钧不管出身还是学问都在他们之上。
刘湛当即一喜连称呼都改了。“可让宋学士在云中书院任教,其名下的五亩荒地可让学生开垦,如此一举两得!爹,我敢断定,无需束脩的书院绝对会吸引来一大批苦寒子弟!这可是功在千秋啊!”
刘湛使尽浑身解数在游说,刘学渊还有些举棋不定。
“若是来的人多了,住宿怎么解决?”
“那便加盖房屋做宿舍,山里有木材,田里有稻草,脚下有泥土,盖房不是问题。”刘湛脱口而出。
“荒地圈在哪里?”刘学渊渐渐松口。
刘湛又果断说。“西边那片荒山因离村较远至今无人开荒,约有二十余亩,我常到那边猎野兔因此十分熟悉。”
“二十余亩太多了些。”刘学渊还在纠结。
刘湛也不着急,一步一步引导。
“可以根据耕读人数按数开荒,例如一人只需要负责一亩地,做完自己分内的农活便能回去读书,一人耕作一亩地并不耽误多少时间,若是每日早些起床,天亮之前就能做完了,且如今春耕刚过开荒造田再适合不过!”
刘学渊又问。“去哪里招收愿意耕读的学生?”
“去县城的茶馆酒肆散布消息,通天峰上除去军户有五成是良民,生源不成问题。”
刘学渊一连提了几个问题都被刘湛三言两语轻易解决,完全没有给他否决的借口。
他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松了口。“那便试试看吧,待宋兄病愈我去问问他的意见。”
刘湛知道此事十拿九稳了,那宋宜均也不会拒绝,因为除了教书他还能做什么来养活儿子?
另外宋宜均用上李大夫的药日渐好转,断腿处的伤口也开始结痂,只是宋宜均的身体还很虚弱说没几句话便喘得慌,宋凤林整日的陪着满心满眼都是担心。
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刘湛特意上山猎了野鸡让赵氏炖了给他们父子两人补身体。
宋凤林看着刘湛端来的一瓦罐整鸡浑身上下都在婉拒。“这个……你还是留给……”
“我猎了三只大家都有。”刘湛端着瓦罐绕过他进屋去。“山上野物多的很,你不用为难,快过来吃吧。”
宋宜均睡着了,刘湛便打了半碗出来又扯下一根鸡腿放进碗里端到宋凤林跟前。
“你太瘦了,这样下去怎么照顾宋叔叔?”刘湛把碗塞到他手里。
宋凤林有些尴尬,虽然才认识没多久,刘湛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年自尊心很强,他若在这看着定不好意思吃便借口离开了。
刘湛一走宋宜均便睁开眼感慨道:“林儿,莫要介怀,这恩情我们父子二人来日再还吧。”
这日吃过早饭刘湛像往常那样准备上山去午饭才回来,下午则到学堂去上课到傍晚下课,除了农忙时节每一日都是如此。
刘湛把匕首和镰刀别在腰间用布腰带扎紧,又灌了满满一壶水。
春后万物复苏正是狩猎的好时节,因为打算把后院养的兔子卖了换粮食,刘湛打算再去摸多几窝回来养,加上留种的种兔养个十几窝不嫌多。
刘湛来到后院呼喊上旺财一起出门,曹壮曹鸣张小满和李小连已经在路口处等着了。
至于闻青山最近都在书院苦读,刘湛见他是念书的料子且又是农家出身能考科举,便让他专心念书,偶尔才会叫他一起散心。
张小满第一时间问。“头儿,今天猎野鸡去吗?”
刘湛撸了撸袖子走在前面。“先去掏几个兔子窝,顺便看看有没野猪崽子。”
曹壮立即来了精神。“头儿!我知道哪里有野猪崽子,上回我上山砍柴看到北地那边有带崽的母猪。”
李小连说:“带崽的母猪最是凶狠,就凭我们能拿的下吗?”
“我让旺财把母猪引开,咱们只取几头小猪杀了带走。”刘湛伸手撸了把狼头。
曹鸣听罢兴奋不已。“头儿,我娘又怀了,村里都说你弟弟长得这么壮实是因为刘大嫂怀孕时吃了野猪肉的关系,我还正想跟你家讨点腊肉给我娘吃。”
“不用讨了,咱们猎野猪崽子何时失过手。”刘湛不挑大猪专挑那些三个月以下的小猪,自从旺财长大成狼天苍村后山上的野猪崽子就被祸害了不少,这回正好曹壮知道哪里有野猪崽子自然不能错过。
曹壮高兴道:“头儿,那野猪崽子不过两个月大,只要把母猪引开咱们一窝端走吧!”
刘湛淡定说:“看情况再说,先去布陷阱,走!”
刘湛打猎并不蛮取,而是先下套再与旺财里应外合智取。
简单来说是先寻一处易进难出的洼地挖好陷阱,旺财把母猪引开,刘湛几人便把小猪往洼地赶,待小猪落下陷阱便成。
天苍村附近的野猪称王称霸已久,因而并不惧人,刘湛几人很快就发现了那窝野猪的踪迹。
经过这两年的磨合几人的配合已经相当熟练,曹壮他们散开准备包围小猪,刘湛则带着旺财潜伏过去。
一声令下旺财飞扑上去追逐母猪,旺财天生凶悍追起野猪是不死不休,那母猪慌不择路完全顾不上幼崽。
曹壮他们看准了时机大声吆喝吓唬小猪把小猪赶得嗷嗷直叫。
“快!赶进去杀了!”刘湛知道旺财只能拖住母猪一会,他们必须分秒必争把幼崽杀了立即带走!
当幼崽落入陷阱几人立即乱棍齐上只打猪头!
“跑掉的不管了,带上小猪快走!”刘湛从不恋战也不贪心,曹壮几个知道刘湛的厉害虽然可惜但也不敢违抗,立即一人扛起一只曹壮更是扛起两只几人赶紧下山,到了村口附近方气喘吁吁的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