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满翻出茶饼掰下一块丢进水壶里煮茶。
这时候刘湛才道:“按计划行事,沛氏不想老子好过,老子也不会让他好过。”
世代翰林是吧?刘湛冷笑。
三天后的夜里,瑞昌城出现不明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不偷不抢却四处贴纸,只见纸上写着沛氏家主的各种佚闻。
不仅有字还有图画,里面每一个人的形象都被画了出来,第二天早上老百姓起早一下子全城都炸锅了。
沛家主买幼子亵玩,买的哪个青楼里的娈童,多少钱买来,一个月要玩死多少幼童,甚至连沛家主要吃小红丸助兴也有说明。
图画里事无巨细一一列举,事件里面涉及的人名全部都是真有其人,一个完整的买卖幼童的地下链条被公示出来。
据说沛家主当天就气得卧床不起,瑞昌城再次被翻个底朝天,最终只抓了几个地痞屈打成招想把这事给揭过去。
怎想三天后传书再次从天而降,这次不是贴在墙上,而是每家每户院里都被丢了一份。
沛家主续弦的妻子与其嫡三子通奸!!沛十二小姐不是沛家主的种!!哦豁!瑞昌城百姓再次炸了。
传书里详细列举了沛家主继室如何与儿子通奸□□的过程,甚至有说明是在哪个无人的小院,具体地理位置无一错漏。
更重要的是传书里举证说明沛十二小姐出生的时辰不对!
从沛十二小姐的生辰推算,沛夫人怀她的那几日沛家主在別庄小住了一个月,试问沛十二小姐是怎么怀上的?
老百姓不敢名目张胆的讨论,但是私下都已经替沛家主反复推算论证。
沛家主离开瑞昌到地方别庄的事情不是秘密,沛家主出行哪次不是前呼后拥。
老百姓自己把时间一算,基本都能拍板,果然是□□来的种!
可不是吗,沛家主都七十有二了,老来得女哪里那么容易?
沛家主直接气得半边身子动不了嘴都歪了,连说话都像胡言乱语说不利索。
“哈哈哈哈哈!”营账里刘湛笑得前俯后仰。
“小满,记得留一份给宋先生看,这惊天的乐子让宋先生也乐一乐,当真是笑死老子了。”
“好勒,我这就安排。”张小满收拾满地的稿纸道。
“头儿,明日还要再发传书吗?”
刘湛心情大好。“要,当然要,这不还有很多故事没发完,让这沛家主好好领教一下什么是舆论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沛公离后知后觉气急败坏的冲进来。“刘湛!你!你!你怎么把这些事情当传书发放!”
沛公离气得直跺脚。“你骗我!!我要是知道你竟敢这么丧心病狂,我决计不会告诉你!”
这下沛氏的名声都要完了!全毁在自己手中了!沛公离险些崩溃。
相较方才的欢乐气氛,刘湛敛了笑容眼里透露出残忍。“你亲笔所书的沛氏秘闻我已经差人送回家了。”
沛公离整个人如遭雷击,他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是落入贼窝了,沛公离甚至想不起来他前几日是怎么被刘湛哄骗写出沛氏秘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湛居然能用这个来威胁他,沛公离还自持没有弱点在刘湛手中,结果他竟然亲手给刘湛送上。
这份手稿,无论刘湛送给周澶还是送给沛氏都能让他身败名裂,拿着这份手稿刘湛怎么诬陷他都可以。
沛公离整个人呆滞,仿佛得了离魂症。
刘湛拍了拍手,守在账外的士兵立即进来。
“告诉成贵,今晚就给沛氏府上送信,老子要在半个月内看到一万五千名新兵,否则老子让他们沛氏污名传遍大楚。”
奸诈狡猾,诡计多端,没有底线,不按套路出牌,这就是刘湛,阳谋他不行,但论阴谋谁能玩得过他。
沛公离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他却不敢在刘湛面前发作。
他终于明白刘湛那天说他只在刘湛这里有用是什么意思了,刘湛利用他对付沛氏的目的已经达到。
沛氏家主如今已经卧床不起,代行家主之权的沛公明会不会妥协?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传书所言全是事实。
沛公明赌不起也不敢赌,万一再爆出点更加不可挽回的阴私,沛氏名声就彻底完了!
同时沛公明心里也充满了恨,他恨父亲一把年纪还要握着衙门大权不放,他恨父亲为老不尊院里这么多水灵的丫鬟还嫌不够去玩什么童子。
他也恨弟弟不学无术,与后母□□这样的惊天丑闻若是被坐实了,沛氏后世子孙再也抬不起头。
第50章
时值初夏,瑞昌城征兵如火如荼,衙役亲自到军户家中拿人,原先那些给钱买了平安的军户此时一个也躲不掉。
营地外围又新搭了帐篷,韦成贵带人接收瑞昌城送来的新兵,满五千人便先走一步前往晋阳报到。
半月下来,距离刘湛要求的一万五千人只差一些尾数了。
营中琐事不需要刘湛插手,他无聊的时候便带十四到林子里掏鸟窝摘野果子。
“义父,还差一点点。”十四骑在刘湛的肩膀上伸长了小短手想去够树杈上的青果子。
刘湛托着他的小屁股又举高了一点。“这样呢?”
十四拽了一把果子连着树枝一同扯了下来。
“摘到了!”小孩儿高兴得直欢呼。
野果子酸得很十四却吃得津津有味,刘湛不吃,十四却非得塞到他嘴边。
经过半个月相处,十四已经完全接纳了刘湛,可谓是亲如父子。
“时候不早该回去了。”刘湛把小孩儿放回肩膀上骑着,附近几名亲兵听罢也跟了上来。
傍晚,张小满和韦成贵还有沛公离也围在中账用晚餐,刘湛营中的事务也不瞒着沛公离。
但是刘湛也没有对沛公离另眼相待,就这样不冷不热的相处,渐渐的倒是把沛公离的情绪磨得七七八八。
张小满一边吃一边汇报。“待明后天最后一批新兵报到,咱们就可以离开瑞昌了。”
刘湛给十四撕了块肉。“很好,接下来到岱州去。”
韦成贵道:“头儿,咱们跟岱州方氏有仇,去了铁定碰钉子。”
刘湛早有准备,他对沛公离道:“你替我修书一封,大意就说,岑州与瑞昌征兵已经结束,限岱州在半月内筹集五千新兵,否则就别怪本官不客气到大将军那告发你们。”
沛公离的表情如鲠在喉。“这么直白?”
“你写出来的效果要比我说的更直白,语带胁迫那种,明白吗?”刘湛没好气。
“我明白了。”沛公离点头,仔细一想,刘湛已经跟岱州方氏结了死仇,确实是没必要虚以为蛇,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威胁更有效果。
“多吃一点,否则你怎么舞大刀?”刘湛又撕了块肉给十四。
刘湛养孩子很简单粗暴,就是多吃多玩,玩泥巴玩虫子玩野兔玩山鸡,这不才多久就把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童子给养糙了。
沛公离有些不忍直视。“你要一直带着他吗?回到晋阳之后你就该回营了,军营里不能带家属。”
十四手里的烧鸡立即不香了,他委屈巴巴的看着刘湛。
刘湛弹了弹他的额头。“自然不能一直跟着我,明日我便差人送回去给我媳妇带。”
媳妇?张小满和韦成贵满头问号。
刘湛把小孩儿抱到跟前对他认真交代。“回去要听话知道吗?”
十四扁嘴想哭,刘湛好笑的捏了捏他的鼻子。“义父想回还回不了,你小子倒不愿意了,见了义母要听话不能惹他生气。”
十四委曲死了小声嗫嚅。“义母是谁?”
刘湛不想在外人面前提及宋凤林的名字,便诓了小孩儿自己去问。“义母姓宋,回去了你自己问他叫什么名字。”
沛公离不知道刘湛的家庭成员,这个年纪已经成亲了很正常,倒是张小满和韦成贵一听差点没被烧鸡呛出个好歹来。
第二天一早,刘湛便安排了两名亲兵驾马车送十四回武源县。
小孩儿知道自己真的要被送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刘湛没辙只得跟着送了一段,趁小孩儿睡着了这才悄悄离开。
与此同时,野松岭的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
宋凤林每隔三日都会进入野松岭查看进度。
只见十多人的队伍簇拥着宋凤林,有人开路有人牵马有人殿后还有人不时递水扇风。
“曹鸣,你不用让这么多人跟着我。”宋凤林走在队伍前面十分无奈。
曹鸣亦步亦趋。“头儿离开前再三交代要我不能累着您,我都是按吩咐办事。”
野松岭里的栈道已经开好一段,宋凤林这次进山就是检查栈道能不能承受马车拉货通行。
用圆木捆扎而成的栈道就立在树林间,宽度正好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行。
栈道两旁还立有围栏,负责监造的是张小满他爹,从栈道的结构到选料无一不精,一路走来宋凤林十分满意。
曹鸣心里有疑惑。“宋先生,山里多的是树木咱们不缺材料,为什么不把栈道建宽一点?”
栈道后半段还在施工,宋凤林等人站在施工现场,工人们砍树锯成段再削皮烤火有条不紊的相互配合。
宋凤林道:“栈道要是宽了,虽然方便了自己但是同时也方便了敌人,基地道路易守难攻更为重要。”
曹鸣立即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宋先生深谋远虑,我这猪脑子。”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后半段路程没有栈道一行人走走停停,直到傍晚才到野松岭深处的盆地。
眼前的景象同样热火朝天,工人们都在忙着砍树平地建房,盆地外围已经建造了一圈临时住房,宋凤林暂住的木屋也在这里。
“今日时候不早了,宋先生早点休息,一会我把晚餐给您送过来。”曹鸣出了木屋又喊来李阿三给宋凤林烧水洗漱。
木屋虽然简陋但是五脏俱全,曹鸣还特意翻山越岭的给宋凤林搬了一套书桌进来。
由于劳师动众还被宋凤林训了一顿,但是曹鸣依旧奉行刘湛的嘱咐尽量让宋凤林在野松岭里住得舒服一些。
次日一早宋凤林便起来了带着人到工地视察进度一直到中午方往回走。
“宋先生,您累了吗?要不要我回去牵马过来您骑马回去?或者您要不要坐一会?”李阿三不住的问。
宋凤林一身青衣,林间凉风习习,婉拒了李阿三的关心宋凤林负手慢慢的踱回去,身边跟着的七八个亲兵不远不近的坠着。
“宋先生!”
忽然前方传来大喜过望的喊声,宋凤林抬头只见两个士兵朝他小跑过来,其中一人怀里还抱了名比淙儿年岁小些的小孩儿。
“宋先生,可算找到您了!”
宋凤林很快认出来两人是刘湛亲卫。“可是大人有信回来?”
没抱孩子的那人抱拳道:“确实有信,大人另外还有托付,说是您看了信就明白了。”
宋凤林接过厚厚两封信,他先拆开薄的那一封细细查看,因专注看信他没有留意到那小孩儿正睁着圆溜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一路上哭得山崩海啸闹腾着要找刘湛的小孩儿,此时乖巧得仿佛换了个芯子。
信中详细说了瑞昌城里发生的事情,还有那沛氏秘闻的事情。
宋凤林忙拆开另一封厚厚的信,这便是沛公离的亲笔手稿,宋凤林粗略扫了一下沛氏秘闻里描述的内容只觉得三观尽毁道德沦丧。
最后刘湛在信里简单说了十四的身世。
“义子?”宋凤林诧异的抬头看向小孩儿。
十四立即紧张的揪住亲卫的衣服。
抱着十四的亲卫道:“大人马上就要回北军营了不便带着十四,便让属下送回来给您……给您抚养。”
亲卫有些尴尬,宋凤林冰霜般的气质谪仙般的人物,要人家养孩子,这……亲卫都觉得有点想象不到这个画面。
宋凤林收起信,没说可也没说不可,他问:“怎么带着小孩就进山里来了?”
亲卫无奈。“属下本想在县城里等,只是十四离了大人之后整日的哭,属下没有法子只好带他进山。”
此时十四又紧张了几分,小孩儿早慧十分懂得察言观色,他敢在亲卫面前闹腾,但是此时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宋凤林面前闹脾气。
刘湛不在的时候,宋凤林习惯独处,虽然侍候的亲兵有数人之多,但是到底跟养孩子不同。
养个孩子就得言传身教,若完全丢给随从去养宋凤林又有些于心不忍。
宋凤林看着年画娃娃般的十四,末了叹了口气。“知道了。”
“那属下这就告辞了。”亲兵放下十四,鼓励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去吧。”
十四僵硬得像根小木头,紧张得都快哭了,他有点害怕不敢走上去。
就在这时,那位好看得过分的义母朝他伸出了手,是的,十四已经分辨出来刘湛说的义母正是眼前这位。
宋凤林本来只是想牵着十四,没想到小孩儿张开双手要抱,他便顺势弯腰将小孩儿抱起来。
宋凤林的怀抱跟刘湛的怀抱完全不同,刘湛的怀抱硬邦邦的而宋凤林的怀抱又暖又香。
被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十四还以为自己身在云端整个人幸福得轻飘飘。
想起刘湛的嘱咐,十四鼓起了勇气小声道:“义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