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湛和宋凤林不遗余力的充盈岑州六县人口,不管是主动从周边州府接收流犯还是到互市购买奴隶,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徒都给予佃户身份重新生活。
人口充盈改变的不仅仅是良田增加,随之而来的还有衣食住行各行各业的繁荣。
尤其是岑州六县没有苛捐杂税,百姓手里有余粮都愿意购买物什,许多外来商家纷纷到岑州六县扎根经营,如今岑州府已经隐隐有郡城的气势。
岑州六县里面要说变化最大还是武源县。
现在的武源县城比从前扩建了一倍不止,从前只有一条石板长街,如今的武源县有三条大街,每逢初一十五赶集更是人声鼎沸。
往年武源县只有往通天峰去的那处山脉有村落,如今官帽峰也开辟了十几处新村,人口比从前翻了一翻,县城自然也就繁华了。
还有刘湛和宋凤林一手建立的苍云镇,就在武源县城北面的野松岭里。
去年苍云镇开了新栈道直接通到武源县城外,虽然栈道通到县城外人却不得进入,所有进出苍云镇的栈道都有卫兵把守,没有令牌卫兵不会放行。
从武源县进入苍云镇走新栈道骑马只需大半个时辰,野松岭腹地当年那一片荒芜的盆地,如今被错落有致的建筑占满,四周的山峦上则开满了梯田。
进入苍云镇道路像棋盘一样纵横交错,沿着中央大街直插入底,正北方那一片青瓦白墙颇具规模的建筑便是重建后的云中书院。
云中书院有学生一共三百名,其中秀才三十五名,这三年又培养出四名举人,包括闻青山也中举了。
如今岑州六县的文官都是在云中书院选拔,云中书院招生要求极其严苛,但依然有无数学子慕名而来。
“少主,你这耳朵是怎么了?”
“怎么这样红需要给你找大夫吗?”
刘明淙一进入教室便被同学团团围住,只因他的左耳实在太惹人注目了。
今年刚满十二岁的刘明淙脱去儿时胖乎乎的形象,已经成长为柳条般的俊朗少年,在这苍云镇里不知道有多少小少女为他芳心暗许。
刘明淙一脸懊恼的捂着耳朵,随意说了个理由打发过分热情的同学,他总不能说自己这耳朵是被未婚妻给拧的吧。
昨夜宋凤熙要他背孟子,刘明淙背不出来,这不被拧着耳朵训了一盏茶的时间。
今天下学还要再背,若背不出来估计另一只耳朵也不保,刘明淙不敢耽搁连忙翻出孟子来背。
背着背着刘明淙就想哭,他还约了朋友下午比射术,但是他也不敢去玩,刘明淙哭丧着脸背书。
下午放学刘明淙小心翼翼的从将军府大门溜进府,结果前脚才踏入家门,门房下人就看到他。
“少主,宋小姐请你到隔壁宋府一趟。”
刘明淙整个像泄了气的皮球。
正好刘湛和宋凤林此时到家,两人跟泄气的刘明淙撞了正着。
刘湛一看刘明淙这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准又被宋凤熙教训了,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有感而发。“被媳妇管教不丢人。”
刘明淙更加想哭。
“你这……”宋凤林看到刘明淙这耳朵也觉得自己妹妹是太严厉了一些。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怪宋凤熙严厉,实在是刘明淙过于调皮了,一会不拘着又该呼朋唤友上山野去。
宋凤熙来苍云镇三年就没见刘明淙正经念过书。
而宋凤熙按世家嫡小姐的标准教养得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未婚夫却不仅比自己年岁小还这么调皮。
宋凤林长叹一口气,心想这婚事对宋凤熙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刘湛看到宋凤林的脸色就知道刘明淙又让人失望了,他咬牙提起刘明淙另一只没红的耳朵。“臭小子,要是你熙姐姐不要你了,你就哭去吧。”
晚饭时刘学渊听说了白天的事情气得要给刘明淙禁足。
“你看看你,攸宁年岁比你还小,一样的在书院念书,攸宁已经在备考童生,你连孟子都背不全,身为小叔丢不丢人?”
刘明淙垂着脑袋,其实他也不是纨绔只是不喜欢在屋里待着念书,只要有人来寻他,他便忍不住出门去。
“从明天开始你学院也别去了,不把四书五经熟记不能出门!”刘学渊黑着脸,更勒令府上的下人务必将刘明淙看紧了。
一旁乖巧坐在刘湛身旁吃饭的刘攸宁对刘明淙爱莫能助。
他今年要考童生近来都在备考,而且已经升了班级许久没有跟刘明淙一块上课,往常他们都一个班还能帮忙约束刘明淙。
随着年岁渐大,刘攸宁倒是有几分宋凤林的气质,性格沉静好学,甚至模样都有两三分神似当真神奇。
夜里,刘湛穿过院子里留的暗门到对面去寻宋凤林。
白天赶了一天的路,宋凤林却没休息还是跟往常那样在书房看各地送来待批的文书。
刘湛过去把信合上。“你这样会把自己累坏。”
宋凤林刚洗完澡,身上仅着单衣,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衣襟松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刘湛想摸被一巴掌拍开。
“别闹,我累。”
“你当我是禽兽吗?本就没打算折腾你。”刘湛顺手牵他起来去睡。
“你一个人如何能看这么多公文,得成立一个秘书处,把日常的公文信件让他们分类过滤,你只负责签字和决策。”
宋凤林愣了一下。“秘书处?”
“如果担心机要的事情泄密,可以要求下面的负责人把重要的文书都描上红头,有红头的文书秘书处不能拆阅,如此一来便能节省很多功夫。”
刘湛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秘书这个名词。“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宋凤林认真的思考起来,随着刘记商行越做越大名下产业越来越多,他每日的工作量也与日俱增。
加上岑州地方政务也需要他参详,这次宋凤林离开半月,公文便堆积如山。
如果真能成立一个秘书处,像刘湛说的提前分类过滤确实可以大大减轻他的压力。
“就这么办吧,你明天就物色人选。”刘湛替他拿了主意,而后将人拉上床睡觉。
其实这个建议刘湛之前有提过两句只是不像今天说的那么详尽,那时宋凤林还能应付得过来便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刘湛便在衙门给宋凤林划了个屋子做秘书处,桌椅书柜一应配全,并且给予秘书九品浊官的俸禄品阶。
宋凤林物色了三人当秘书,互为制约也就不怕有人欺上瞒下。
“报告将军!北军大将军发来军令!”
自从刘湛被任命为齐云将军从北军分出去驻守北面防线以来,刘湛和周澶几乎没有交集。
周澶三年没有拨给刘湛一分军粮一分军饷,刘湛也没有问周澶要过哪怕一文钱。
周澶突然发来军令刘湛却不意外。
去年入冬前燕国终于平息了内乱,今年一开春便有斥候来报,燕军异动在孤竹城集结大军,具体兵力尚未确定,但是可以预估得到今年北疆会有一场大战。
如今北军加上重建的晋阳守军总共不超过十二万人,周澶一连发出几份急报入京请求派兵支援,宣帝一直犹疑不决。
朝中各世家之间明争暗斗日益激烈,四皇子得宠其母族一个不是世家的小族戴氏趁机崛起,去年二皇子奉召回京与宣帝关系缓和,有重新得宠的趋势。
加之近年来周氏权倾朝野得宣帝忌惮,戴氏吕氏陈氏联手打压周氏,宣帝对周氏的疑心越来越重。
周澶在北疆任大将军手握重兵可定乾坤,以宣帝的疑心病怎么可能再派兵充盈周澶的兵力。
刘湛看了军令感受到那跃然纸上的颐指气使都气笑了,周澶凭什么认为他会乖乖听话回到北军任他拿捏?
“直接拒了,就说我们北线战事吃紧无力分兵。”
周澶只是北军大将军,刘湛以正当理由拒绝调令,周澶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刘湛麾下三万士兵全靠岑州六县和刘记商行养活,周澶手里一没刘湛把柄二没钱没粮,他根本没办法要挟刘湛乖乖听话。
如今刘湛已经是手握三万重兵的一方将军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他拿捏的小将,当刘湛直截了当丝毫不给面子的话传回周澶,差点没把周澶气个好歹。
周澶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求到刘湛的一天,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名建议周澶向刘湛要兵的谋士立即被驱逐出大将军府。
“叫公离过来。”周澶气不过想找人商量对策。
听了通传沛公离穿着一身文官服匆匆赶来,这三年沛公离官位一升再升,如今已是五品粮道管着晋阳的钱粮。
来的路上沛公离便盘算着,周澶找他八九不离十是因为被刘湛拒了,到了周澶书房,周澶果不其然说的就是这个事。
沛公离面上不显,心里却一沉。
他跟刘湛的交情早在三年前便两清,如今各事其主各不相干,沛公离不想惹刘湛,他知道那个男人并没有周澶以为的那么简单,但是周澶的问话他不能不回。
就在沛公离心里风驰电挚的思考脱身之法时,屋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大将军府管家着急道。“大将军!周侧妃要生了!”
周澶刷地站起,刘湛的事情立即被他放一边。“去睿王府!”
这位周侧妃正是三年前送来北疆侍候睿王的周氏女。
周澶来时周侧妃已经发动了有小半天,直到稳婆确定要生了下人这才去报告周澶。
睿王在产房外急得直搓手,周澶也不比睿王冷静背负着手来回踱步。
这是周侧妃的第二胎,第一胎诞下的又是小郡主,可是让睿王和周澶都十分失望。
幸好她肚子争气没过四个月又怀上,周澶对这一胎抱着极大的期盼。
只要生下皇孙,睿王便能收心不会总记挂着养在乡下的野种,他跟睿王的关系也能得到缓和。
自三年前那一连串的事情后,睿王和周澶貌合神离,两舅甥从亲如父子发展到如今只剩下彼此利用不禁令人唏嘘。
“妇人第二胎都好生,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周澶差人喊来稳婆询问。
稳婆面有苦色。“胎儿养得偏大因此不好生。”
睿王急得直搓手。“能看出是儿子还是女儿了吗?”
稳婆难堪道:“要生下来才知。”
周澶烦躁。“你进去吧。”
稳婆忙不迭进屋去,产房里周侧妃已经累得大汗淋漓,有气进没气出已是力竭。
贴身侍候的嬷嬷抹着泪给她喂参水。“姑娘,您一定要挺下来,只要生下皇孙便拨云见日了。”
“嬷嬷,我不行了,生不动了。”周侧妃想哭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旁稳婆急得不行。“侧妃娘娘,再苦再累您都要顶住,若是小皇孙在肚子里久了可就憋坏了呀。”
周侧妃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却已经生第二胎,她本来年岁就小,头胎出月没多久身子还没养好周澶就逼着她侍候睿王,怀上之后胎儿又养得偏大,这不难产了。
“嬷嬷……”周侧妃泪湿了枕巾。“若有来生,我……我不要做周氏女。”
第二天清晨,起早的百姓惊讶的看到睿王府竟挂了白幡。
很快有消息传遍晋阳城,周侧妃难产,四更时突然大出血一尸两命,周侧妃到死都没能生下胎儿。
据说周澶不愿放弃让人剖腹取子,胎儿拿出来时浑身黑紫已然死去多时,若是女胎也就罢了,取出来的死胎竟是期盼已久的皇孙。
睿王府办丧事,忙碌而寂静。
颜启修得了消息一早来寻睿王,却在后院看到睿王喝得伶仃大醉又闹又砸。
睿王满嘴胡话都是在骂周澶,这些话下人可不敢传给周澶,都躲得远远的任由睿王发泄。
“我的睿王啊,你这是何苦!”颜启修过去要扶,睿王却搡开他手。
“本王只能跟周氏女生儿子,周氏女生不出来,那个老不修就要本王断子绝孙!”
“全北疆都在看本王的笑话,我是堂堂睿王!!”
“去年本王就说要回京,他偏偏不让,现在好了,燕兵又大举来犯,如今本王进退不得,都是他!全都是他!”
睿王又哭又闹,他想回京城,他在北疆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但是周澶为了巩固自己在北疆的势力想要扶植周随上位接任大将军,无论如何都要睿王再留一年,怎想竟然把燕军大军等来了。
燕军异动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若是睿王此时请辞那便是临阵脱逃,戴氏吕氏陈氏能把他剥一层皮。
走不得留不得,睿王心里如烈火烹烧般痛苦,加上刚刚没了妻儿,睿王已然情绪崩溃。
今日之事很快通过探子传回刘湛和宋凤林那。
周澶为了巩固周氏外戚的身份可谓是费尽心机,奈何他越是机关算尽老天偏不如他的意,只可惜了那周侧妃一尸两命。
第71章
宋府清幽雅致的小院里,宋凤熙领着丫鬟们在凉亭做女工。
“这是小姐给少主绣的罩衫吗?可真好看。”
“少主近来拔高了许多,去年做的袍子今年便穿不了了。”
“少主的模样也越发俊朗了,不像将军和刘老爷倒是越来越像刘大夫人。”
丫鬟们说说笑笑,这些丫鬟都是自小侍候宋凤熙的贴身丫鬟,宋凤熙和林氏来北疆团圆也把贴身的丫鬟婆子一并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