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让我还他清誉/白[古代架空]——BY:三千大梦叙平生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录入:12-17

  云琅哑然“今日是云麾将军的打法,改不了了,小王爷罚罢。”
  萧朔静望他良久,轻叹一声,朝云琅走过来。
  云少将军铮铮铁骨,闭了眼睛领罚。
  萧朔单手揽过他,拥住云琅的胸肩,在额间落了个吻。
  铁甲冰凉,牢牢抵着胸膛心口。云琅怔了怔,睁开眼睛,正迎上萧朔眼底静水流深。
  “今日一战。”萧朔道,“我只听喊杀声,已心潮澎湃,恨不能与你并肩。”
  云琅哑然“你如何没与我并肩,莫非你在宫里没带兵杀敌?”
  侍卫司内定有倒戈的,萧小王爷竟能这般从容过来,想来已将内城叛军一举剿净了。
  云琅替他解了束铠丝绦,没理会萧朔些微的抗拒力道,将他衣服扒了,果然在左肩看见一处已被包扎妥当的箭伤。
  “有铠甲拦着。”萧朔低声,“只擦破了些皮,并无大碍。”
  “胡扯。”
  云琅叫他气乐了“你当我第一天打仗,分不清楚这箭是弓射的还是**射的?”
  萧朔本就不擅胡扯,叫他一句话戳穿,静了静,沉默下来。
  “**有机栝,穿金裂石不算难事,铠甲拦不住。”
  云琅摸了摸他左肩处绷布,掌心覆上去,换着地方按了两下“疼么?”
  萧朔摇了摇头。
  “还好,没伤着骨头。”云琅留神查看着萧朔神色,松了口气,“下次留神些,宫中那般空荡,又不怕伤着无辜。你在内城慢慢磨个日,将叛军磨干净也就是了,不必仗仗都往死里打。”
  萧朔静了一刻,握了云琅手掌,点了下头。
  云琅由他拉着不放,单手将萧小王爷的铠甲也利落扒了,连血迹斑斑的战袍一并抛在一旁,仔细查看了一遍。
  只这一处伤,再没别的。
  云琅稍放了些心,扯着萧朔一并坐在榻上,长舒一口气仰下去,闭了眼睛。
  萧朔侧过头,看着摊开手脚倒在榻上的云琅。
  云少将军眉眼明朗,自有皎皎锋锐。激战沾了些血色,几乎像是一柄染血神兵,寒光凛冽,隐隐出鞘。
  萧朔知他疲累,握了握他的手“云琅。”
  云琅勉强睁开眼皮“又攻城了?”
  “……”萧朔“不曾。”
  “那你叫我做什么。”
  云琅分辨了下,确认了自己拽的是萧朔没受伤那只手,扯了扯“躺下,睡觉。”
  “洗一洗再睡。”萧朔道,“都是血。”
  云琅心说萧小王爷可太讲究了,想了想脸上沾的血,松了手张牙舞爪吓唬他一通,倒回去自顾自闭了眼。
  萧朔坐了一阵,起身要了些热水,拧过布巾,替云琅仔细拭了脸上血迹硝烟。
  布巾温热舒适,云琅不自觉贴了下,正埋进萧朔掌心。
  那双手没有平日的暖意,云琅闭了眼睛,在萧朔因为失血微凉的掌心里埋了埋“小王爷。”
  萧朔拾掇惯了云琅,单手也仍有条不紊,将他扶在榻上,褪了战袍战靴,将双手沾的血迹也仔细拭净。
  云琅不想叫他费力,偏偏身上力气已耗得涓滴不剩,此时心神一松,竟连动一动手指也极艰难。
  “我知你累了。”
  萧朔握了握云琅的手,将他冰凉的手指拢在掌心“安心,有我。”
  云琅勉力扯了扯嘴角,拢了拢发眩的目光,朝他尽力笑了下。
  城内叛军尽数剿除,文武百官与皇上虽还在宫里憋着,有金吾卫驻守,总归出不了乱子。
  整个汴梁城能战的精锐都已被云琅汇拢,带进了金水门,合力拒敌,叛军首战便被狠狠挫了锐气,一时也再难重整旗鼓。
  “我也知你急着平定内乱,是为了来援我。”
  云琅由他搬来挪去,静了一刻,低声道“若我好全了,你也不会这般担心,可我如今偏偏还带着伤。”
  云琅“你关心则乱……才会挨这一箭。”
  萧朔覆上他发顶,揉了揉“我只是少了战场阅历,不知防备,吃了暗亏。你这般胡思乱想,才是关心则乱。”
  云琅隐约觉得今日的萧小王爷慈祥过了头,莫名睁开眼睛“你这什么语气?先帝上身了?”
  “……”萧朔就知不能同他好好说话,一阵气结,顺手拨乱了云少将军的额发,扯过薄裘将人牢牢裹上“噤声。”
  云琅舒坦了,松了口气“我要睡觉。”
  “再等一刻。”萧朔拿过一并送来的姜汤,“喝了再睡。”f醋溜文学发最快f
  云琅别过头“不喝。”
  萧朔扶住云琅颈后,揽着云琅,将人正过来。
  云琅只想睡觉,快被他烦**,硬生生逼出力气,扯着薄裘蒙住头“不喝不喝不喝不喝……”
  “你今日顶风奔袭,冒雪激战,已有寒气侵体。”
  萧朔吹了吹滚热姜汤“坐――”
  云少将军把自己拿薄裘裹成了个小团,堵着气骨碌碌滚到榻边。
  萧朔眼看他滚错了方向,伸手将人从榻下捞回来“坐起来。”
  云琅“……”
  萧朔见他抵死不配合,也不动怒,将云琅裹着的薄裘剥开,单臂将人揽住,叫他靠在自己刚伤了的左肩上。
  云琅睁着眼睛,被萧小王爷近在咫尺的伤处封印,一动也不敢动“……”
  萧朔拿过姜汤,含了一口,贴上云琅几乎已淡白的嘴唇,慢慢度过去。
  云琅“??”
  “这是你的帅帐,你的旧部随时会进来。”
  萧朔垂眸“你若不自己喝,我便一口一口这样喂你。”
  云琅想不通“他们不也是你的新部吗?”
  萧朔耳根微热,神色却仍镇定“先帝给我留了封手书……教会我了些东西。”
  云琅还被方才小王爷那一口喂得意乱神迷,此时听见他说这个,心里更愁“完了完了,我就说有先帝的事……”
  萧朔深吸口气,阖了阖眼“少将军。”
  云琅愁云惨淡“少将军夫人。”
  萧朔“……”
  “喂吧。”云琅横了心,决心激将,“有人进来,就说这是少将军新扛回来的夫人,来省亲的,兼喂姜汤……”
  萧朔静了一刻“好。”
  “……”云琅“啊?
  ”
  萧朔含了第二口姜汤,慢慢度给云琅,又去含第三口。
  唇齿厮磨,热意从姜汤点染到唇畔耳后。云琅面红耳赤,堪堪守着一线清明,勉强避开“慢着……将军夫人你也肯做?”
  萧朔道“有何不好?”
  云琅一时也说不出有何不好,张口结舌,看着半点不知自矜身份的琰王殿下。
  “你我心意相通。”
  萧朔道“谁归于谁,并无分别,总归携手百年,来世仍做眷侣。”
  云琅受不了萧小王爷这般直白,心底怦然,红着脸埋在姜汤里咕嘟咕嘟吐泡泡。
  萧朔看不惯他拿吃的寻开心,叹了一声,将参汤放在一旁“罢了。”
  云琅愣愣道“不喝了?”
  “不愿喝便不喝了。”萧朔道,“躺下,我替你暖。”
  云琅心说完了完了将军夫人如今要侍寝了,话到嘴边,瞄见萧朔沉静眸色,胸口热意一荡,终归没能说得出。
  他素来喜欢开玩笑,嘴上占些便宜,心里从来不曾当真。萧朔自然清楚,却从来都句句回得认真,没有一句应付了事。
  这些年,就在这般玩笑斗嘴里,也不知诓了萧小王爷多少的真心话。
  云琅喉咙轻动了下,由着萧朔揽住肩背,仔细避开了萧朔的伤处,让他拥着躺在榻上。
  拼杀一夜,此时夜色将尽晨光微明,风雪竟也暂歇下来,天开云霁。
  帐外井然有序,正安排防务,人人走动间经过帅帐,都会留意压低声音,不惊动了战后歇息的少将军与琰王殿下。
  “小王爷。”云琅闭了眼睛,埋进他肩头衣物,“将军夫人不好,不威风。”
  萧朔揽着他,声音低柔轻缓“想要什么?”
  “小王妃多厉害。”
  云琅含混道“回头你自己给我弄一个,就王府正妃那个印,你记得吗?上面还带着同心结的……”
  萧朔微怔,慢慢抚上云琅脊背,没说话。
  云琅皱了皱眉,怕萧朔又犯了败兴的毛病,事先赌他嘴“你若要说不合规制――”
  “不是。”萧朔道,“我只当你不喜欢。”
  云琅茫然“为什么?”
  萧朔抚了抚云琅额顶,将云琅揽近,将身上热意分过去,慢慢替他推捻背上穴位。
  云琅是上马能战的良将,待到改天换日,只凭身上这些战功,也早该封候拜将。他原本觉得先帝处置不妥,那一封玉牒,也并没打算给云琅再看。
  但今日叫云琅无意点破,才忽然想透。
  谁归于谁,云琅都是只凭一人一马就能重振士气,单人独骑便能力挽狂澜的少将军。
  他的少将军。
  萧朔拢着他,轻声道“母妃那枚印随葬了,待此间事了,给你重做一个。”
  云琅此时已极困倦,叫萧朔身上暖意裹着,轻易便被拐走了念头,打了个呵欠“要羊脂玉的。”
  萧朔点了点头“好。”
  云琅奇思妙想“再刻个兔子。”
  萧朔“……”
  “还能刻别的吗?”云琅埋在他胸口,念念叨叨,“就刻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都不死’……”
  萧朔实在听不下去,停了推穴,低头吻住了云少将军,将人护进怀间。
  云琅满意了,舒舒服服让小王爷亲着,没了动静。
  萧朔眼看着云琅没心没肺立地睡熟,按了按额头,将袖中玉牒拿出来,稍一沉吟,还是重新仔细收好,避开伤处将人揽实。
  按云少将军的打法,只怕不会拖得太久,至多日,就会设下诱饵引敌入瓮,一战定鼎胜局。
  接下来的几日,想必都再闲不下来。
  大战间隙,好生休养精神,才能应对之后的局面。
  既然云琅睡得这般安稳……这封玉牒,便也不急着交给御笔用印、明媒正娶的琰王府正妃了。
  

83、第八十三章
  雪霁天明,京城仍静得不同往常。
  汴梁城繁华,今日除夕,本该有送灾祈福的傩仪回返,满街新酒香,千家爆竹声。百姓夹道纵情欢呼,大相国寺的晨钟会响到最偏僻的城郭。
  到了此时,鸡鸣过三次,城中却只见遍地焦骸、举目血色。
  金水门紧闭,城楼之下,沉默着围满了数不清的黑铁骑。
  “城墙还要加固,各家有水缸的,一律抬上城,越大越好。”
  连胜巡城一夜,到天亮仍未解甲,逐个督守城上防卫“尽数装满火油,以蜡纸封口,再用麻布交叠着覆上三层……”
  他话说到一半,看见不远处来人,目光一亮“殿下!”
  萧朔深夜才赶过来,此时竟已醒了,甲胄披挂妥当,带了些人走过来。
  都虞侯在一旁,没看见云琅,心头隐忧“少将军――”
  “无碍。”萧朔道,“只是累了,多歇一刻。”
  两人这才放下心,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交战只管拼杀,守城要兼顾各方,更耗精力心神。连胜悬了一夜的心,听见云琅不要紧,心头骤然一松,不由坐在了城边滚木上。
  萧朔看了看连胜熬得泛青的眼底,接过亲兵手中酒囊,朝他递过去。
  连胜愣了愣,低头一乐,双手接过来,极珍惜地喝了一小口。
  “殿下连这个都记得。”
  都虞侯看见了,不由笑道“当初在军中,连将军就老是因为喝酒挨先王的训……可到了要打硬仗的时候,好酒都是先王给的。”
  都虞侯太久没这么痛痛快快打过仗,虽在昨日的拼杀里受了几处伤,却比平日更精神“能再这么过几天日子,简直畅快,倒像是在北疆了。”
  “哪来这么多话?”
  连胜叫他揭了底,面上一赧,抬腿便踹“当初在北疆,酒你们少喝了?还不是算起账来,将我一个推出去,硬说我海量饮了一缸!”
  都虞侯护着腿上的伤,吸着冷气,一瘸一拐地躲。
  身后殿前司校尉立时上来,尽力拦着连将军,好声好气不住赔礼。一旁搬砂石滚木的兵士插不上手,只能兴致勃勃撺掇,偶尔看到热闹处,还有人笑着叫一声好。
  驻守外围的禁军不常入宫,认不得萧朔身后那些生面孔。只知道琰王与云将军一个铁腕镇乱、平定了内城叛军,一个扭转乾坤,带着大家起死回生。但凡有两人在,便有了主心骨。
  生死经过一趟,都早没了生疏忌讳,不论殿前司侍卫司,当着琰王殿下闹成了一团。
  萧朔身后,换了便服出来的枢密使忍不住皱了皱眉,低声道“成何体统……”
  “大人的兵成体统。”参知政事冷然道,“险些冲破了右承天门,一把火烧了文德殿,好生勇猛。”
  枢密使叫他一刺,脸色瞬间难看“你――”
  “是诸位大人一早寻来,说辗转难眠,硬要本王带着各处看看。”
  萧朔淡声道“若来是为了吵架,还请回宫吵。大敌当前,免得乱了士气。”
  枢密使话未出口,叫他结结实实堵了回去,咬了牙关脸色愈沉。
  参知政事不以为意,看了萧朔一眼,登上城楼。
  金水门不是修建来御敌的城楼,气派恢弘,光华夺目,却远不如北疆边境条石沾着米浆垒成的要塞坚固。
  昨夜一场激战,城上已有诸多破损豁口,此时兵士忙忙碌碌搬着砂石,正设法修补填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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