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古代架空]——BY: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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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燕卿立在窗柩前,天际有信鹰破云而来。
  歇在窗柩前伸长的枯枝上。
  刘燕卿伸手从信鹰脚下摘下手书打开细瞧,唇瓣微勾,细长的丹凤眼眯起。
  这是秦王求药的手书。
  秦王信中言辞恳切,愿付出任何代价。
  赵嫣离开岭南已有四五个月。
  四五个月内山河覆地翻天,破碎的土地归于平静,血火重歇,皇帝仍旧是皇帝,天下仍旧是他楚家的天下。
  刘燕卿叹息。
  他这一手精心的谋划全然付诸一炬,有这手段的除了赵嫣还有什么人?
  棋逢对手,当浮一大白也。
  秦王最后一批军队已经回撤西北,此时路程当行一半,这时候收到求药的手书,只能说明赵嫣此时还与秦王在一处。
  明知道自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却还肯和他去西北?
  宁愿埋骨西北也不愿回岭南苟且活着?
  刘燕卿仰头看着天际的弯月。
  赵长宁,他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刘府的小厮来报,“大人,京城有旨意过来。”
  刘燕卿蹙眉,心中已隐约有猜测成形。
  京城传旨的官员风尘仆仆带来金銮殿上的旨意,命刘燕卿“岭南水患已解,择日回京述职。”
  刘燕卿跪地接旨,并好生招待京城来的官员。
  依照皇帝当时被算计的怒火,不出意外,刘燕卿这辈子都外放岭南了,而今召他回京,必定是刘燕卿所担心的意外发生。
  什么意外能让皇帝召他这个眼中刺回京?
  赵嫣的身份暴露了。
  若小皇帝知道赵嫣未死,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他,甚至也许会怀疑到秦王身上。
  所以小皇帝以述职为由召他回京,意图秋后算账。
  治水功臣如何杀?
  秦王那边,小皇帝又会有什么动作?
  刘燕卿闭目,他看起来仍旧像一个不修边幅的书生,青布袖袍下却掩藏着一双翻覆云雨的手。
  第二日,刘燕卿与传旨的诸位大人同行回京述职。
  相郡沿途送行的百姓人山人海,有人跪在路边磕头,“若非刘大人治理了水患,我们一家哪里能过上好日子?”也有人道,“园子的菜将有收成,还准备送去大人府上,怎么突然就要离开?”
  百姓难得遇到好官,但看刘燕卿离开岭南时候的马车便知是两袖清风的人物,在相郡做太守的人高升时候,哪一个不是搜罗满箱的金银财宝?而刘大人离开的时候除了些药材,什么都没有。
  百姓们便想到了刘大人府上凶悍病重的妻子。
  热情的百姓在人群中喊,“大人高升,刘夫人病情在京城必定能治。”
  刘燕卿弯了弯眉眼,这刘夫人三个字听起来格外顺耳。
  同行的官员俨然被这十里送行的场景震撼,叹息道,“刘大人在岭南可真是深得民心。”
  刘燕卿道,“不敢当。”
  官员遂道,“大人此行治水有功,必定高升。”
  所有人都以为刘燕卿会高升,而只有刘燕卿自己知道回京之后会面对什么。
  他倒也不见急躁,年轻的天子在他眼中始终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
  赵长宁,希望在京城重遇的时候,你不会后悔当初离开岭南。
  永历五年初,刘燕卿治水有功被调职回京,离开岭南当日百姓送行十里,哭泣与跪谢者皆有之,此情此景空前绝后。
  岭南自刘燕卿走后数十年未有水患,当地百姓甚至为之设庙供奉,终年香火常盛。刘燕卿这样的人,只要他认真想做什么事便一定能做成,可惜这世上太无趣,鲜少有他能起心思的人或物。
  赵嫣这一生第一次距西北一步之遥。
  被风沙侵袭的界碑,辽阔的天空有翱翔的鹰。
  西北军欢呼起来。
  赵嫣下了马车,摘下斗笠,手指攥紧衣袖。
  他看到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景象。
  远处有土黄色的沙丘。
  沙丘上的商旅与骆驼在广袤的天地中凝成漆黑的一点,在西北的天与地融为一体。
  荒漠尽头是堆琼积玉的雪山,山尖松枝挂着皎洁碎雪,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
  冬日的阳光下雾蔼骤散,枯林中的小貂毛绒绒地滚作一团,抖落一身的白。
  “叮铃一一”
  山间传来声响,清脆如筝音。
  像划破清晨的第一缕日光,又像投入平静秋湖中的石子。
  赵嫣回头问道,“那是什么声?”
  楚钦笑了,“那是驼铃声。”
  漫长的旅途中帮助归家的商人排遣寂寞,祈求平安的驼铃声。
  在家中等候的亲人远远听声,便知游子归来。
  赵嫣有些茫然地想着,能埋骨在这样的地方,上天也不算苛待他了。
  而上天终究苛待于他。
  这一步之遥始终未曾跨出。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叮铃……”
  忽远忽近的驼铃声中似乎还参杂别音,如山岳倾塌,走兽出林。
  赵嫣与楚钦对视。
  是兵戈与马蹄之音!
  黑甲的最后一批军队不足五千人,且沿途绕行冀州所接皆是伤员,此时若偷袭,黑甲危矣。
  赵嫣心脏一跳,楚钰当真撕毁盟约?
  不,楚钰不是蠢物,好不容易太平的山河再燃战火,对朝廷百害而无一利。
  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边境的风猎猎昂扬。
  界碑前的尸骨累成森白墙。
  萧煞的枯枝落满碎雪,吱呀一声骤断。
  从密林中有银甲骑兵密匝而出。
  马声嘶鸣,号角声起,烟尘漫山遍野,黄沙迷了眼睛。
  黑甲被银甲重重围起,双方兵戈对峙,明亮的刀锋在塞外的冬阳下闪动寒冷的光。
  在飞沙中有一骑行来。
  停在距黑甲数尺的距离。
  所经之处银甲规整让出一条道路,步兵下跪,骑兵颔首。
  汗血马背上的人正是大楚的天子。
  年轻的天子身着甲胄,脚踩军靴,眉宇间有先帝凛凛威仪之态,俊朗的脸孔如同刀削斧凿,发被玉冠高束起,玉冠上的明珠流转有光,眼中的阴鸷常年不散,在黄沙中投下巨大的影子。
  那巨大的影子覆下来的时候,赵嫣几乎以为看到了先帝,如置身寒窟,脸色雪白,急促喘息,无知无觉后退两步。
  手心出了薄薄一层汗珠,许久未发的病此时复发,猛地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形挡在他身前,阻隔住毒蛇般的目光。
  那个人握住他汗湿的手,手掌心干燥温暖,驱散寒窟中的冷气,将坟墓中的幽魂重新拉回阳光下。
  赵茗与伤兵一处,盯着骏马上的皇帝,心道今日就是拼死一战也要护着兄长周全。
  福宝战战兢兢躲在车轮后,实在觉得自己跟错了主子,小命朝不保夕。
  楚钰看到了赵嫣一道朦胧的影子,很快便被楚钦挡在身后,心中不悦,勒住了马蹄,居高临下道,“小皇叔当知朕今日图谋为何。”
  楚钦握紧了腰间的刀。
  楚钰不惜出动先帝临去前留给他的八千银甲死士,可见此行势在必得。
  “陛下当真要撕毁盟约?”
  楚钰摇头,“小皇叔知道朕要什么,若你将身后的人交出来,朕以先帝之名发誓,只要在位一天,冀北之盟便无人可撼动。”
  “若我不交呢?”
  “小皇叔窝藏朝廷钦犯,朕亲自前来捉拿,于情于理都无可厚非。”
  楚钦冷笑,“他究竟是不是钦犯,陛下难道不知?”
  楚钰盯着楚钦,只能看到楚钦身后一阙在风中飘荡的白色衣摆。
  他的目光移回楚钦身上淡淡道,“亲自下旨判的死囚,朕如何不知?”
  赵茗咬牙,“狗皇帝!你们皇室还嫌他死的不够透不成?”
  楚钰没有看赵茗一眼。
  他对楚钦道,“他身中丹砂,小皇叔带着人回西北,难道不是要要了他的命?”
  楚钦冷笑,“我已修书刘燕卿……”
  楚钰叹道,“可惜刘燕卿已被调职回京。”
  楚钰知道赵嫣未死,便知必与刘燕卿有关。
  派人详查刘燕卿岭南诸事,刘燕卿到岭南后置购药材皆是吊命之物,宫中拿着刘燕卿置办的药材单子去太医院给石院判过目,石院判虽不敢确定,却道有六成的可能是丹砂解方。
  抽丝剥茧下去,刘燕卿的身世,甚至于刘燕卿父亲与前朝皇室的关系也一同被密探摸出。
  刘燕卿有丹砂的解药,又在楚钰面前讨赵嫣入刘府,可见是蓄谋已久,至于秦王在这场大戏中参杂有几分,楚钰并不详知。
  当夜便下旨意将刘燕卿召回京中。
  而出乎楚钰意料之外的是,他本以为以刘燕卿的本事必定早已闻风逃之夭夭,却不料跟着京官一路安分回京。
  楚钰回想起来刘燕卿曾说过的一句“臣慕其色久矣”,心道刘燕卿也许未必搪塞于他。
  刘燕卿有私心。
  他不想赵嫣跟着楚钦去西北,是以在圣旨下来的时候,置楚钦的修书于不顾,奉诏回京。
  如此一来楚钦想带着赵嫣回西北,便只能带回一具尸体。
  “小皇叔,你当真忍心?”
  楚钦何等聪明之人,只闻楚钰一言便想通个中关节。
  刘燕卿这样的本事,若他不想必定有机会逃脱。
  而他选择了回京,便等于与皇帝联手,意图将赵嫣留在京城。
  刘燕卿才是最大的变数。
  而刘燕卿有没有想过,赵嫣落在皇帝手中会遭遇什么?
  还是他在等着赵嫣向他摇尾乞怜?
  楚钦握住银刀的手微颤,他回头看了眼赵嫣。
  赵嫣的手握紧他的手。
  猎猎风声中,赵嫣的发被风卷动,绣着暗色云纹的袍摆上落满黄沙,眼中说不清是疲倦亦或悲哀。
  楚钦听赵嫣沙哑的声音,“日后,将我的尸骨葬在西北吧。”
  作者有话说:
  嫣想去西北,甚至是死在西北都不介意,因为他知道皇帝的依仗只有刘燕卿,大局已定,小皇帝不会对秦王做什么以至于天下再乱的,所以他宁愿不治病也要留在西北,但是秦王没办法看着他眼睁睁去死
  (因为发现嫣说的最后一句话有歧义,所以给大家解释一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楚钦肩背猛地一抖。
  轻描淡写一句话如刀锋刺穿心脏,沁出冰冷的血。
  楚钦失算之处在于没有想到赵嫣如此之快便暴露了身份。
  亦没有想到刘燕卿在这样的节骨眼回京。
  他若能思虑周全,是否不会被堵截于这进退维谷的死路?
  赵嫣笑了,看懂他的心思。
  “与你何关?即便今日回了西北,我的病若是再发作,照样离不开他刘燕卿。他不愿救,还是得求着他。我这一生受制于人,不想到死的时候仍然由着摆布。楚钰不敢真对黑甲做什么,他今日来最大的依仗不是从未动用过的八千银甲,而是刘燕卿。”
  岭南离开的时候,刘燕卿给赵嫣带了三个月的药。
  有这三个月已经足够。
  刘燕卿以药作胁,而赵嫣从离开便未想过回去。
  “你若是将我送回去,你我之间便恩断义绝。”
  赵嫣一字一句道,狂风卷动衣摆,苍白的面颊没有颜色。
  他与楚钦不是同类,面临抉择的时候,是否会走同一条路?
  赵嫣的手指攥紧楚钦被风卷拂鼓起翻飞的衣袖,身后是辽阔的草原和高大的界碑。
  大漠冻雪,孤烟长河。
  赵嫣盯着天际盘旋的鹰,喃喃自语道,“只剩这最后一步……”
  很久以前有个人说过,人不应该只有一种活法。
  他从未如此近乎卑微地祈求,“让我走完这最后一步好吗?”
  赵嫣在风中咳嗽了两声,帕上沾染猩红的血。
  楚钦鼻尖嗅到了血腥味,双目赤红,手背暴起筋骨,呼吸声跟着粗重。
  身后的赵嫣呼吸都孱弱,像绢纸做的人。
  手腕细瘦的能看见血管,轻轻一抬就能折断。
  楚钦比谁都知道赵嫣的身体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是以向刘燕卿求药,表明自己愿意付出一切。
  如果失去赵长宁是他将要付出的代价,他该如何做?
  让赵长宁在草原上死去,还是在京城苟且地活着?
  赵茗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他从未想过赵嫣病的如此重。
  从他醒来开始,赵嫣除了苍白的脸色,一切表现的像一个正常人。
  他知赵嫣中了丹砂之毒仍然自欺欺人地心存侥幸,以为不去想便不用面对。
  赵茗盯着躲在马车后的福宝咬牙切齿道,“他的病,只有姓刘的能治?”
  福宝叹息,“只有我家大人有解方,即便是你们从大人手中得了方子也未必能制出来药,公子哪里能再等得了十几年,若一直在岭南过个两三年,虽说身子依然虚弱,这毒也算是清了。”
  赵茗手握成拳,“怎么能将他留给狗皇帝?”
  福宝摇头道,“有我家大人在,即便是陛下也未必能对公子做什么。”
  赵茗冷笑,“你们家大人又是个什么好东西?若他当真为我兄长好,今日便不会站在皇帝那边。可笑我还对他心存感激。”
  福宝盯着地上的野草道,“我家大人懒散,不做则已,若要做什么总是要做成的。”
  “我哥哥若有什么差池,我宰了你的狗头给刘燕卿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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