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古代架空]——BY:如何如何

作者:如何如何  录入:12-19

  后来权倾朝野,出入人人奉承,行动仪仗威盛,却落个众叛亲离,死无全尸的下场。
  风云跌宕十五载,苟且偷生又五载。
  辗转二十年,竟始终被先帝拿捏在手心。
  即便如今先帝已经腐烂成棺材中的朽木,影子依旧终年盘踞在上空。
  赵长宁在十六岁的那一年已经死去。
  先帝的儿子妄图杀死一只鬼。
  赵嫣颤抖地扶着墙壁站起。
  他穿着一层薄薄的亵衣,亵衣外披着青袍,袍摆上绣着金色的纹路。
  他站起来的时候极为费力,双腿不住地打颤,因粗暴的欺辱造成羞耻的痛苦每走一步如影随形。
  地面被楚钰摔碎的镜中倒映着一张空洞的面容。
  赵嫣盯着四分五裂的碎镜,眼中仿佛要淌下两行血泪。
  夜风浮动,梅花疏落。
  赵嫣听到窗外有轻微的响声。
  像野猫从墙头落下。
  赵嫣打开紧闭的轩窗。
  原来不是野猫,是身形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左手有旧伤,面上覆黑巾。
  他的肩膀有风有雪,眉眼有月有光。


第二百一十二章
  来人摘下覆面黑巾。
  露出一张伤疤密布的脸。
  他受伤手中拿着着黑色带着薄纱的斗笠。
  那是医官常用的斗笠。
  赵嫣盯着那张丑陋的脸,眼中深不见底。
  陆惊澜心中苦涩,知他又憔悴。
  “我看到了孔明灯……”
  高大的青年罕见有些语无伦次。
  赵嫣盯着他的眉眼良久终于道,“我不想留在这里。”
  陆惊澜道,“好。”
  我带你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他们对话不多,却仿佛恢复年少时候的默契。
  陆惊澜没有提到赵嫣雪白脖颈上的痕迹。
  赵嫣也没有问他如何入内。
  夜闯禁宫本是死里逃生的事。
  陆惊澜这是第三回 。
  第一次是为了害他。
  第二次是为了救他。
  第三次是为了救自己。
  皇帝发病,章院判凌晨入宫。
  章院判一人面对病症颇为棘手,快马宣三位医官手持令牌入宫。
  陆惊澜这段时日一直守在皇宫附近。
  他先是看到两名头戴斗笠,黑纱覆面的医官经过东门,手执令牌被禁卫紧急放行。
  然后便看到了旧宫方向升起的孔明灯。
  陆惊澜暗中听禁卫道,一会还有一位医官会来。
  陆惊澜提前守在医官行至东门的必经之路,捆缚医官并盗取医官衣饰斗笠及药箱。
  医官常年与药材病人为伍,以黑纱覆面实是为防止感染的平常之举。
  陆惊澜心知要赶在下一趟守门禁卫换班之前让赵嫣平安出宫。
  若等禁卫缓过神来察觉不对便再没有机会。
  陆惊澜穿戴上从医官处劫来的物事混迹入宫后便使轻功来此。
  他将自己身上的医官玄色服饰披在赵嫣身上,又将斗笠替赵嫣戴正。
  “宫门每日细数入宫人头,我以医官身份入宫,一会你以医官的身份从旧宫侧门出,往东门行,旧宫侧门门锁已被我从外打开。”
  赵嫣明白了陆惊澜的意思,微微一怔,“你如何离开?”
  陆惊澜道,“我从梁上走。”
  陆惊澜没有办法带着赵嫣。
  两人同行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且赵嫣身无武艺又体质孱弱,唯有眼下一途可行。
  赵嫣知他轻功已臻化境,便点头道,“注意安全。”
  陆惊澜道,“这是医官的令牌。”
  赵嫣接过令牌别在腰间。
  陆惊澜并没有注意到,在赵嫣的腰间还有一枚通体晶莹,九爪蟒纹的龙佩。
  那是皇帝的象征,人人见之如帝亲临。
  赵嫣昨夜从楚钰的衣带上解来。
  陆惊澜道,“宫外密林中见。”
  赵嫣知道宫外的那一片密林。
  年少的陆笙最喜在那片林中练剑。
  赵嫣低声叹息。
  陆惊澜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赵嫣看着陆惊澜摇头道,“这么多年,我们都老了。”
  陆惊澜心中猛地一跳,险些以为赵嫣知道了什么。
  而后他又自嘲,若是知道王生便是他陆惊澜,赵嫣恨他都来不及,又何来如此平静的神情。
  陆惊澜瞧着赵嫣两鬓的白发,心中酸疼。
  “公子不老。”
  赵嫣道,“把那哑巴丫头打晕吧,省的出了事被连累。”
  陆惊澜道,“好。”
  陆惊澜从红墙出,正如他来时一般没有惊动任何人。
  赵嫣穿好医官的玄袍,将头上的黑纱斗笠系带紧了紧。
  院落中哑巴丫头晕沉沉地昏睡。
  赵嫣绕过哑巴丫头,打开侧门。
  他双腿仍旧在不住地打颤,勉力许久方才撑住站直。
  每走一步私处都如钝刀碾磨血肉。
  更深露重,寂静宫道并无一人。
  宫中地形赵嫣极为熟悉,行至中途御湖湖心一地时遇到当值禁卫的盘问。
  “医官大人留步。”
  赵嫣停下步伐。
  禁卫问道,“陛下宣三位医官大人,您不在陛下寝宫,在此处做甚?”
  赵嫣沉着嗓子,“陛下身体有恙,院判大人命我前往皇后处告知娘娘。”
  他将手中的令牌亮起。
  几名禁卫相互看对方一眼,“此事我等不问,但医官大人可否摘下斗笠容见?”
  赵嫣道,“可。”
  侍卫见他坦荡应下,心中放下对他的戒备。
  而赵嫣并没有准备摘下面纱。
  他握紧了腰间的龙佩。
  此时湖心对岸忽传来一声,“抓刺客!”
  拦住赵嫣的几人神情严肃,对赵嫣行礼后匆匆往对岸而去。
  赵嫣的手松开龙佩,脚步未停,心知是陆惊澜所为。
  赵嫣行至东门,又经一番检查。
  出宫比进宫容易许多。
  进宫之人龙蛇混杂需经层层盘问。
  而出宫之人在进宫之前必已经过核验。
  听说内宫方向发现刺客,多数禁卫皆被调离。
  留守东门的禁卫见赵嫣身着医官服饰遂问道,“大人何故离宫?”
  赵嫣答,“入宫时候忘带了药,欲出宫寻药。”
  赵嫣的背上有药箱。
  禁卫道,“打开药箱看看。”
  赵嫣打开药箱,禁卫寥寥检查道,“您是太医院哪一房哪一舍当值?”
  赵嫣依陆惊澜所交代开口道,“十二号房三十五舍。”
  禁卫查询到今夜三位医官的入宫记录,便再未详问,示意放行。
  一路有惊无险。
  赵嫣从东门出,回头看向这座困了他一年的巍峨皇城,眼底空洞没有任何情绪。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地面的嶙峋碎石割裂。
  赵嫣沿着崎路前行,风声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摘下医官的斗笠。
  斗笠下的面颊苍白憔悴,双腿已经使不了力。
  被撕裂的地方动一动都是钻心的疼。
  而他现在已没有什么不能忍。
  深夜的山路一人一月一影相伴而行。
  赵嫣捡起来地上的枯枝作拐,白皙的手心被枯枝划破。
  猩红的血沿着枯枝一滴一滴淌落进泥土中。
  融化了泥土上的碎雪。
  明月高悬,大雪已驻,暖春就要来临。
  再沉的冰也总有化去的一天。
  不知行了多久,眼前出现一片密林。
  密林为风浮动沙沙作响。
  中宫高门闭锁,昏灯摇曳,偶能听到孩童咿呀声响。
  额头贴着红色花钿,身着凤袍的美貌女子逗弄着怀中的幼童,漆黑的发丝垂落在幼童圆润的肩窝,幼童抓着女子漆黑的发丝,咯咯笑出声。
  立在一侧身着翠绿宫装的嬷嬷道,“小太子生的像陛下。”
  陈婉芝叹道,“还是不要像陛下。”
  嬷嬷道,“今夜宫中不太平。”
  陈婉芝知嬷嬷此话意有所指。
  陈嬷嬷是她从娘家带入宫的老人,于她而言是极为可信之人。
  陈婉芝淡淡道,“宫中侍卫派人来问是否有一位医官奉旨前来,本宫便知道是他。那人逃宫是在自找死路。没了皇宫的庇护,要被外头的人生吞活剥。到时候陛下也该清醒。”
  陈嬷嬷叹息,“若无您察觉异常并暗中铺排,那人至东门沿路又如何会只有数位侍卫。”
  陈婉芝摇头,“那人算到本宫会替他圆谎,甚至会暗中相助他出宫。所以才会在禁卫面前提到本宫,让禁卫将消息带到本宫的面前。”
  陈嬷嬷惊讶道,“可真是算无遗策。”
  陈婉芝道,“他毕竟是曾经的内阁首辅,恐怕也只有陛下会把他当女人看待。”
  陈嬷嬷竟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陈婉芝摸了摸小太子精致的脸颊,“本宫助那人顺利出宫是为陛下好,百官相逼,陛下迟迟不交出人来,时日久了难免生疑。如今他离开宫中再被人发现,便与陛下无关,也无损于陛下的威信。”
  陈嬷嬷道,“只要中宫上下的嘴捂住,就算日后陛下追究也不会查出您暗中插手一事,顶多算个一时疏忽的罪名,更何况有小太子在,陛下不会拿您如何。”
  陈婉芝迷茫道,“我禁足在这宫中,倒是比寻常时候惬意。”
  陈嬷嬷上前,“委屈皇后。”
  陈婉芝摇头,“没什么委屈不委屈。我要等着陛下亲自来为我们的孩子赐名。”
  陈婉芝哄着小太子入睡。
  小太子入睡后,陈婉芝开始在昏灯下一针一线地绣花。
  绣一双戏水的鸳鸯。
  可惜这深宫中无人成双入对。


第二百一十三章
  陆惊澜在密林中牵马等候。
  山间月明,走兽入眠。
  潺潺冻结的流水偶有嘀嗒嘀嗒的空寂回响。
  密林中参天大树仿佛遁入云中。
  陆惊澜肩侧负伤,并不严重。
  他伪作刺客调虎离山引开了部分盘问赵嫣的禁卫,后被四处夹击。
  所幸他轻功未退,得以逃脱。
  而被他捆绑的医官早已被扔入密林中深达百尺的陷阱中。
  天下已定。
  他不忍见杀生。
  他便放下屠刀。
  陆惊澜等了许久,满眼皆是红色的血丝。
  红色的骏马发出嘶鸣声。
  陆惊澜抬眸往远处看,只见前方连绵山脉,山脉上有积雪,积雪为风卷动,俨然一幅百草枯杀之景。
  就在这茫茫天地,皑皑白雪中骤然出现一道瘦削人影,他拄杖而来,面容雪白,长发凌乱披散,前额皆是虚汗。月色披洒一身玄衣,轻忽的要化作一团薄雾。
  陆惊澜快步上前伸手扶住,赵嫣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他怀中。
  赵嫣已是强弩之末,手脚俱软,体温发烫。
  陆惊澜横抱赵嫣将他小心置放在马背上。
  陆惊澜问道,“你想去哪里?”
  赵嫣声音喑哑,“去地宫。”
  陆惊澜说,“好。”
  你想去哪里,我便带你去哪里。
  陆惊澜勒住了马的缰绳改变方向。
  赵长宁就在他身后,蜷缩着冰凉的手指攥紧自己的衣袖。
  他能感受到赵长宁孱弱的呼吸。
  马蹄达达前行。
  密林前往地宫需要两三天的路程。
  赵嫣无力伏在陆惊澜宽阔的背脊。
  他从怀中摸索出在宁王墓前捡来的玉佩别在陆惊澜的腰间。
  滚烫的手指在陆惊澜的腰间穿插,心中微微一颤。
  赵嫣虚弱道,“我无它物感激,这是送你的奖赏,你可以拿去当些银子。”
  陆惊澜不知赵嫣是有心还是无意。
  宽阔的背脊骤然僵硬。
  赵嫣眼睛落在玉佩上,没有作声。
  直到陆惊澜收下了玉佩,沉沉闭上了双目。
  他太疼了。
  他太累了。
  他这一年从未好好休憩过。
  他像是刚刚从棺材中爬出来。
  他骑在马背上的时候要揽住陆惊澜的腰身才不至于掉下去。
  而马背坚硬的毛发扎在下身难以启齿的地方,软红嫩肉被摩擦,隔着衣物带来巨大的痛苦。
  赵嫣轻轻蹙眉,“你不要乱动,我睡一会。”
  陆惊澜心脏就要跳出胸腔。
  身后已传来赵嫣绵长的呼吸。
  许多年前在陆家的时候,赵长宁在密林中与众世家子弟参加一年一度的马术赛。
  谁能想到,赵长宁这一双如今连重物都不能提的手曾经也能勒马扬鞭。
  “我们看谁能拔得头筹。”
  少年看着陆惊澜,一眼看到了陆惊澜的心里。
  路有积雪,马蹄打滑,赵长宁被重重摔进了雪中断了一条腿。陆惊澜将赵长宁带在自己的马上,赵长宁坐在他身后,身上青草的香气扑入鼻腔,困倦地环住陆惊澜的的腰。
  “你不要乱动,我睡一会。”
  陆惊澜根本没有去拔什么头筹。
  他眼中只能看到一个精怪般的少年。
  后来那一场马术赛自然被别人得了头筹。
  实是美色误人也。
  今夕是何夕?
  陆惊澜恍惚从混沌的梦中惊醒,知道了拥有后又失去的滋味。
  马蹄踏碎雪,雪中扬起尘埃。
  “赵长宁,你记得这里吗?”
  陆惊澜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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