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古代架空]——BY:十二渡

作者:十二渡  录入:12-24

  当初阳和真人赠佩时曾经提及,这一对玉佩中炼了灵犀心血,两人分而佩之,便远隔千里也有灵犀一牵,这样一来,以后就不怕找不到师父了。
  陆丰看了看那一块玉佩,并没有伸手去接。阳和真人赠佩时,他的神念正寄在云虺身上,自然知道这玉佩的来处,只是——
  “师父?”亓官见他不接,有些困惑。
  陆丰沉吟一会儿,道:“七官儿,这玉佩另有个名目,你可知道么?”
  亓官摇头。
  “此佩炼了灵犀心血,故而又唤做‘灵犀佩’。”陆丰道,“灵犀佩成双成对,又有灵犀一牵,通常而言,只有道侣才会各执其一。”他特意加重了“道侣”二字的语气。
  亓官眨了眨眼,还是不明白。
  陆丰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若是你只为用灵犀佩来寻找我的行踪,实无必要。当初我在你神魂内种了一枝百叶娑罗,又借蜉蝣妖寄身之力,将你的识海与我的小洞天勾连起来,所以,便不借助这样的外物之力,你我也能互相找到。”
  亓官皱着眉毛想了想,仍是固执地将灵犀佩递到陆丰跟前,“师父戴。”
  陆丰以为他仍然不懂,便耐心地道:“七官儿,灵犀佩常被道侣用来互示爱慕之意,所以不能轻许于人,知道么?”
  亓官点点头,“知道。给师父。”
  “……”陆丰沉默了一会儿,瞧着那块色泽青碧的玉佩,复又抬眼看向亓官,“七官儿,师父和道侣……”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终究道,“不可混为一谈。”
  亓官问:“为什么?”
  这一次,陆丰沉默的时间更长一些,而后,他答道:“为师者引你踏上道途,为你传道授业解惑,堪如引路明灯;而道侣却是道途上的伴侣,与你相互扶持,灵肉契合,如俗世相濡以沫的夫妻一般。”
  亓官仰脸看着他,认真地道:“那我要和师父做道侣。”
  “……”陆丰看着亓官,眼底有着明显的惊愕,万万没有料想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亓官睁大眼睛看着他,神情异常地认真:“师父做道侣,不要做明灯。”
  陆丰微微吸了口气,而后略微俯下身,平视着亓官,以一种耐心温和的口吻问道:“七官儿,你知道道侣是什么吗?”
  亓官想了想,点头。
  陆丰微一皱眉,正要说什么,忽然就见亓官凑了过来,啾的一下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温软的感觉稍纵即逝,陆丰的眼睛倏然睁大,灵台内的神念剧烈摇动,险些没控制住遁光,从空中栽到地上去。亓官却浑然不知他内心如何地翻江倒海,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澄澈,不掺一丝杂念。
  “七官儿,你……”陆丰强行抑制住内心的震动,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对着亓官近乎稚子般干净的眼神,却发现好像不论说什么都不大妥当。最后,他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亓官的发顶心,只道:“把灵犀佩收起来罢。”
  亓官有些茫然。
  陆丰道:“你年纪尚幼,情窍未开,往后不要再说什么道侣了。”
  亓官鼓了鼓脸颊:“我不小了。”放在凡尘间,单他修道的年纪拿出来都足以娶妻生子、顶门立户了,这还算小么?
  陆丰听着他孩子气的话不觉微笑,“你的年纪,约摸只够我的零头。”
  亓官不解:“道侣跟年纪有什么关系?”在幻境中,石横跟他差不多大,不也是师父的道侣么?石横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陆丰道:“总还是要年纪相当才好。少年伴侣,相互扶持,一同求索大道,方为美事。”他瞧着亓官,语气温和,“七官儿,师父终究只是一介过客,便以后不在你身边,也不必执着留恋。你人生正好,便如初升朝阳,往后道途上还会遇到更好、更可心的人,到那时,你再结道侣不迟。”
  亓官怔怔地看着他,忽而抿了抿嘴,垂下眼睛一言不发地开始宽衣解带。
  陆丰不防他有此一举,顿时吃了一惊,抓住他的手,“七官儿,你这是做什么?”
  亓官的动作一顿,闷声道:“我要和师父做道侣。”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陆丰,固执地强调,“不要别人,只要师父。”
  陆丰难掩心头的惊怒,“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他的话音陡然一顿,目光凝固——亓官大睁着的眼睛里,水汽渐渐凝聚,渐渐漫出眼眶,而后倏然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陆丰微怔。
  “怎么……”他喃喃。
  亓官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却死死咬着嘴唇,只睁着一双模糊的泪眼紧紧盯着师父,泪水在脸上恣肆横流。
  陆丰下意识伸臂,将他揽入怀里轻抚安慰,“不怕,七官儿不怕,师父在这里……”
  亓官浑身颤抖着,手里死死揪住师父的一片衣角,整个人拼命地往师父怀里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抽过来一口气,从喉咙里压出来的声音透着凄惶,如小兽哀鸣,“师父不要丢下我,别不要我……”
  霎时间,陆丰只觉心尖如被针刺刀割一般,疼得受不了。


第112章 重见
  怀里的身躯颤抖着,发出小兽般的呜咽,陆丰心疼得无以复加,下意识把亓官往怀里拢得更紧一些,又低下头,安抚地亲吻他的额头,嘴里反反复复地道:“不怕,师父不走,七官儿乖,不怕啊……”
  虽然并未亲历秦络制造出来的幻境,但只从“陆丰”和“石横”两个幻象来看,也不难想象亓官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正是如此,陆丰才越发地愧疚和心疼。
  当年,他和七官儿师徒因为一场雷劫分离,数年后重逢,他收了石横做徒弟,却将七官儿忘得一干二净。被至亲之人冷漠以待,这样的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接受,而七官儿心性纯稚,乍然遭遇此事,伤害犹巨。
  而今又是因为雷劫,七官儿再一次失去他的踪迹,秦络为使他的神念剥离,又在幻境里来了这样一出,几乎是将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重演了一遍。此举无异于把七官儿心里尚未痊愈的伤口撕开,用刀子刻得更深,血淋淋的一道横亘在心头。偏偏七官儿不善言语,亦不懂倾诉,唯到此刻,才借由道侣之事,将压在心底的委屈、伤心和害怕泄了一丝出来。
  陆丰只要稍想一想,心内便一阵一阵地酸疼。倘若不是被伤害的记忆太过深刻,七官儿怎么会因为恐惧被他抛下,而执意要成为他的道侣。
  他的七官儿,他捧在手心里,疼不够、爱不够的宝物,却因他受了世上最大的委屈。
  陆丰心疼得无法,心念稍稍一动,界临大乘的庞大神念便涌进了亓官的识海,将那惊惧不堪的灵识团团包裹起来,绵绵不绝地将温暖和安心传递过去。
  己身神念与亓官的灵识交融意味着什么,陆丰并非不清楚,与上一次的意外不同,这一回,他是主动而为。此刻,漫说是道侣,便是天上的明月,只要七官儿开口,他都会不顾一切地捧下来送到对方面前。
  在师父神念的安抚之下,亓官不安的灵识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围绕身周的俱是熟悉的气息,祥和而宁定,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负累一夕尽去,再无忧惧纷扰,他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沉入黑甜的梦境。
  察觉到怀里的身躯不再颤抖,陆丰微微垂目,抬手摸了摸亓官的脑袋,旋即低头,珍重地在那柔软的发顶心亲了亲。
  终我一生,都不会再叫你受一点委屈。
  ——
  一艘云舟破开厚重的云海,疾速穿行。
  阳和真人立于船头,一身青衣被疾风吹得猎猎作响。远处,从云霭中一跃而出的日轮放射出万丈金光,将云海铺染上瑰丽的色彩,这般壮丽的景象映入眼帘,却并没有叫她动容,反而凝结在她眉目间的霜华在此映衬下愈显浓重。
  “弟子周世清见过师叔祖。”眉目俊秀的年轻弟子在她身后数丈处站定,毕恭毕敬地行礼。
  阳和真人并未回头,过得半晌,才启唇道:“何事?”
  这一道声音恰如山中冰泉一般,幽静生冷,令人神思为之一清。
  周世清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禀道:“弟子修炼间隙,见舟外偶现妖踪,故此稍稍留意,因见云舟一路行来,各地妖患明显增多。才将途经信州,又见周围数百里地界团集妖气,弟子恐怕镇守道友一时不及处置,累黎民为之所苦,实难心安,特来请师叔祖示下,能否容弟子等除去妖患,再行启程?”
  阳和真人便将神念往下一探,少顷,微一皱眉,“不过区区小妖……”话至半途,她不知想起什么,又改了口,“罢了,速去速回。”
  “谨领法谕。”
  周世清毕恭毕敬地退下,转身就去找了云舟上的主事——云舟内部用阵法拓出广阔空间,造价颇是高昂,若是驭使修为不够,更需要巨量的灵石才能启运,所以修士出行仍以坐骑和飞行法宝为主,不过,若是不着急赶路,便可以等一等多宝阁等商号往来各地的云舟,虽然也要耗费不少灵石,却无旅途劳顿之苦,还能在舟上辟出来的静室修炼,颇为舒适。
  此间云舟系宝号所有,主事之人乃是一名姓李的修士。
  李主事修为已至金丹,不过相对当初同样是主事的王寅,此人行事颇为老成,见周世清道明来意,虽是爽快应了此事,言语间却又陈了一番难处,最后又与他戴了一顶高帽,趁他未及反应过来,一锤定音,言道云舟只堪在此停留数刻。
  周世清自然不满意:“李主事,云舟可否再多停留些时候……”他是要借此事在阳和真人面前露脸的,这区区数刻时间够做什么?
  李主事面上笑呵呵,看不出丝毫不耐,只用言语推脱,半分不肯退让。周世清无奈,只好带着一身不快走了。
  不多时,云舟上便有遁光四散而出,往地面上妖气团聚之处落去。
  “闫师兄,此地妖患不是你先发现的么,便是去除妖也是我们大家商议的,他不过就是路过听了一耳朵,而今听这这口气,倒什么都成了他的功劳?”说话的修士一脸愤愤不平。
  闫飞面上却未有一丝波澜,只平淡地说道:“云舟停留时候不长,抓紧些罢。”说着一马当先,驾着遁光朝着一团气势最盛的妖气奔去。
  与颍国王都相较,此地妖息属实蕃盛,放眼望去,百里方圆竟有十数团妖气,虽都是些尚未成气候的小妖,但若置之不理,假以时日便是搅弄起妖潮来也不足为奇。尤其,凡间成妖者多以虫蛇猛兽为主,这对没有修为的羸弱凡人而言,便是小妖也难以应对。
  闫飞驾着遁光连杀数头妖兽,眉头亦忍不住皱了起来。
  凡间妖气丛生,近来妖患确实是越来越多了。
  此地还在信州范围之内,若照常理,镇守弟子巡视时便会顺手将这些未成气候的小妖除去,但就眼前这样的情形来看,此地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清理了——莫非是信州出了什么事?
  此一念闪过,闫飞心里便忍不住就是一跳,被妖潮肆虐过的关云堡惨象不觉出现在脑海中。他蓦然一顿,向着数百里外的州城望去,内心惊疑不定。从前他以为妖潮都会折腾出很大的动静,千里之外都能察觉,经历过关云堡之后他才惊觉,原来只要妖王有心,便是屠城这样的惨祸也是可以做到无声无息的。
  就在他焦心遥望州城之际,一头虎妖悄无声息、又迅疾如风地扑了过来,长达数寸的利爪瞬间弹出,扣向他的身躯,那一张血盆大口更是径直向他的脖颈撕咬而去!
  闫飞猛然惊觉,往旁边一闪。只他当初在关云堡险些丧命,虽救了回来,却伤了根基,而今将养了两月,灵力仍旧有些不济,经脉也不大畅通,而今又已连斩数头妖兽,耗费了不少灵力,此刻便闪躲得有些吃力。
  那头虎妖却是有些气候了,携着一股妖风扑咬得更是凶猛,一时迫得闫飞只能暂避锋芒。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剑光疾奔而至,眨眼便扎到跟前,呼啦一下,将妖兽斩成两半,转瞬连妖躯都叫剑光绞碎。闫飞呆了一瞬,回头一看,便见一道剑光落在身侧不远,从中现出两道身影,其中之一还是熟面孔。
  “亓师叔?”闫飞略微一怔,旋即脸上便显出了笑容,连忙过去见礼,道:“不想会在此地见到师叔。”
  亓官看了看他,见他气息颓靡、灵力滞涩,摸出一个灵果递过来,“给你。”
  闫飞连忙摆手,“蒙师叔不弃,几次三番救我于危难,救命之恩尚无法回报,实在不敢再领受师叔赏赐。”
  亓官皱了皱眉毛,硬塞过去,又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闫飞便把事情因由说了一遍,顺带也将自己对信州的隐忧一并道了出来:“弟子有心要去查探一番,只是修为不济,若是无事尚罢,倘若真有妖潮,只怕也无济于事。”
  “此地并无妖王作祟。”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闫飞讶然,看向亓官身旁的那名青年。此人身量颇高,相貌英武,只是周身并无灵力环绕,乍一望去,便如凡人一般,又站在亓官身后,他还以为是亓官的后辈,因此见礼时亦只微微颔首,并未十分在意,但现在看来,竟似不太简单?
  他心内揣度,面上也不敢怠慢,正要躬身行礼,却听那人又道:“你方才说,阳和真人也在此处?”
  闫飞连忙道:“是。真人正在云舟上。”
  那人微微颔首,“七官儿,阳和真人照顾你良多,既知她在此处,应当前去问候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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