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学生……在其他人眼中也变得越来越怪异,关键他们还不自知,还觉得是别人没见识,这么寻常的知识都不懂。
陈柏所教的一点一滴,那种突兀感正在慢慢地开始显露。
比如,皇宫中,当今大王的母亲,一个非常严厉的老太太,哪怕一直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也给人一种无法亲近的感觉。
结果,皇子宁不小心跟人说了一声老太太其实还能从轮椅上站起来。
皇子宁还小,哪知道人心险恶,结果这话就传到太后耳朵里面去了。
太后对有人说她腿脚不方便,本来就是十分忌讳的,找来皇子宁一问,结果这皇子宁非说用什么电子针灸器能治疗风湿,能让人站起来。
别人哪里听得懂。
于是,皇子宁被罚跪了。
陈柏点名的时候,班上就少了一个学生,一问才知道闯祸了。
陈柏皱了一下眉,应该是上次给这些学生演示了一番自动寻穴位的电子针灸器这种常用的风湿治疗工具,结果被这些学生认真听进心里面去了。
陈柏虽然不知道电子针灸器能不能治好太后,但肯定是能缓解的,风湿痛起来极为难忍,但有电子针灸器,就不一样了,通经活血,舒坦得很。
没办法,陈柏得进一次宫,不然他这学生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课也得落下。
一个外臣,要见太后,手续就复杂了,得找齐政帮忙。
齐政最近还真认真的在弘文阁编写大乾历,说实话,陈柏都惊讶了好久。
大王让他编大乾历,应该也是个由头吧,怎么的还当真了?他该不会真的编好了拿去交差吧?
这人是蠢还是实在?要是真拿去大王那,估计大王也得郁闷好久。
陈柏找到齐政的时候,齐政还拿着笔在那写。
“你想进宫见太后,为了皇子宁?”
齐政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陈子褏了,说他是烂好人吧,怼起人来也不见嘴软,上次可没少怼他。
陈柏也有点尴尬,上次怼了齐政后就没见面了,谁知道他现在又有事找齐政帮忙,果然应了那句话,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齐政继续道,“大王让你在家修养,甚至这弘文阁都不用你来,你该不会真以为是让你什么都不做?大王是让你多在家看看书,好应战太子素丹的下一次比试,要是让大王知道你还到处跑,可未必是好事。”
陈柏:“……”
齐政该不会以为他看看书就能赢太子素丹吧?
上次要不是赵国使臣大意,让自己出题,也不可能是打平这个结果。
素丹那个妖孽,他现在已经知道有多妖了,非凡人能敌。
齐政说完起身,“跟我进宫。”
陈柏一愣,就这?
齐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齐政叹了一口气,皇宫里面那个老太太可不好相处,皇子宁怕是要受一番苦了。
皇子政是以皇孙的名义带着陈柏去见太后的,所以手续就简单了。
上面轮椅上的老太太脸上没有任何感情,看了一眼齐政,然后眼睛就看向了陈柏,估计知道齐政不会是无缘无故带人来。
“你就是那个击响沉冤鼓,过了昭雪刑,救了上京无数人,后又和赵太子素丹斗平了的昭雪大学士?”
陈柏赶紧规规矩矩的答了一句,“是。”
这老太太的确是个不好相处的,下面皇子宁那么小一人,泪巴巴的一直跪那里,老太太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为何不懂大王的一片苦心,想着怎么为我大乾守住城池,反而跑来我这里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陈柏也不废话,这样性格的人拐弯抹角地没用,“为皇子宁而来。”
“哦。”老太太哦了一声,“你这是……申冤申到我这里来了?”
看了一眼皇子宁,“一个被人当着枪使的蠢蛋能有何冤屈?”
陈柏都愣了一下,这老太太明明心里明白得很,却还是罚了皇子宁,倒是颇为有意思了。
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皇子宁惹怒了老太太的原因,要真是如此,被罚的肯定不知皇子宁。
说完,老太太有些皱眉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明明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飞快的一闪而过,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一样。
陈柏眼睛都缩了一下,风湿的疼痛又痒又难受,这老太太居然面色都不改的忍下去了……
陈柏也只说了一句话,“皇子宁并未说谎。”
老太太明显一愣,“何以见得?”
陈柏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皇子宁,“告诉太后,你的老师是谁。”
皇子宁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揉了揉眼泪,“我的老师是山君,我没有说谎,我们课上教过的,风湿可以治。”
“……”
陈柏也开口道,“我这次来也不全是为了皇子宁,而是为了给我的老师山君正名。”
掷地有声,这也能很好的解释他为什么来这一趟,也能躲过大王的追责。
有人不信自己的老师教导的内容,作为弟子的哪还能坐得住。
说完,陈柏拿出了电子针灸器,直接递给了皇子宁,“如何使用课上已经教得十分清楚,治疗风湿的穴位也就那几个。”
作为山君的关门大弟子,能拿出电子针灸器并不足为奇。
皇子宁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接过。
老太太也没有拒绝。
然后整个宫殿都只剩下电子器的声音。
老太太明显有些惊讶,一个小皇子居然都能给人针灸了?
而且她腿上传来的麻麻的感觉,取代了疼痛,舒坦了不少。
陈柏和皇子宁离开的时候,老太太居然还赞了一声,说了一句,“不错。”
陈柏有些皱眉,不是说这老太太十分难相处么?
一个真正难处的人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还赞上一句的。
陈柏走后,殿中剩下老太太和齐政。
安静。
半响老太太才说了一句,“没想到仅仅是见上一面也得假借他人之手。”
齐政依旧没有说话。
老太太挥了挥手,“下去吧,吕清奇这次会全力助你,以后天高任鱼跃。”
说的是掌管大乾钱财的三公之一的吕公。
半响,齐政才道,“为何这次没有借机对付太子蛟?”
老太太笑了,“留一个蠢的在那位置不是更好。”
说完又道,“你还是去看看你刚才带来的人吧,他怕是出不了这皇宫。”
第31章 都不要脸
陈柏的确没有走出皇宫, 因为他遇到了太子蛟的母亲袖夫人。
齐政来的时候,陈柏都滚地上了。
正准备上前, 这时,陈柏拍了拍手掌爬了起来开口道,“还麻烦袖夫人告知大王一声,子褏受了伤,怕是无法参加三天后与太子素丹的比试了。”
齐政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嘴角抽了一下,看来似乎也不用他出来。
这个陈子褏,是个不肯吃亏的。
袖夫人声音提高了些,“你是在威胁我?”
那推陈柏的老妈子也道,“我刚才根本没用力,你自己就倒了, 怪得了谁。”
陈柏笑了,“我录属弘文阁大学士, 受大王亲赐昭雪之名,还能冤枉你不成?无论你们说什么,三天后的比试我是参加不了的。”
陈柏还真没张口乱说, 三天后的比试他还真不想参加,上一次本就胜之不武, 多少心里有些过不去。
但三天后的比试他又不得不参加, 正不知道怎么推脱, 这不,借口就送他面前来了。
当然, 最重要的是, 太子蛟以前设局害他, 现在袖夫人又来?
还真是一家子都欺负到他身上来了, 还真以为他不会反抗?
至于他不参加比试,大王怪罪,也得先怪罪袖夫人,刚才的确是袖夫人让人推了人,推得是轻是重不知道,反正他“滚”地上去了,连身上的袍子都弄脏了。
袖夫人厉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治不了你?来人,给我拿下。”
陈柏心道,这样混不讲理的人,有时候的确不好对付。
陈柏看了一眼正准备上前的几个老妈子,也没什么表情,“袖夫人是当朝太子生母,大王肯定是不好怪罪的,不过……有些不知死活的人怕是活不成。”
上前的几个面色凶狠的老妈子突然身体哆嗦了一下。
虽然说谁也不知道这个昭雪大学士能不能赢得了那个赵国太子,但现在的确是唯一的希望。
要是被大王知道她们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为难昭雪大学士,她们难逃一死。
“拿下。”袖夫人见人停止不前,再次喊道,几个老妈子都吓得跪下了,“夫人饶命,要是……要是今日动了昭雪大学士,大王那……”
来日方长啊,等比试过后动手也不迟啊。
袖夫人气得手都颤了一下,这个陈子褏,三言两语居然还弄得真让人奈何不了他了。
但只要她坚持,今日陈子褏必受这大难。
这时,一个脚步声传了出来。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然后道,“祖母说你那针灸效果不错,以后多来给她看看。”
说完,又看向袖夫人,“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祖母让我送昭雪大学士出宫,如果没事,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不知为何,袖夫人听到齐政口中提到那个老太太,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脸上带上了笑容,“原来是母后召的昭雪大学士入宫,倒是我逾越了。”
说完带着人匆忙离开,怎么看都有些避之如蛇蝎的感觉。
陈柏一愣,刚才还蛮横不讲理的人,居然就这么仓皇地走了,看来那个老太太在这宫里面不简单啊。
陈柏都忍不住问了一句,“袖夫人这么怕太后?”
齐政答了一句,“当年一人一马守卫我大乾十年不被外敌入侵的召圣太后,别说袖夫人,又有哪一个不怕的。”
陈柏:“……”
召圣太后,听说大王能够登基,这召圣太后也是功不可没的。
说完看向陈柏身上的灰尘,“那奴仆的力气倒是挺大,竟能让你在地上滚了几圈。”
陈柏:“……”
还不许他心脏点
齐政说了一句,“本还以为你得吃些苦头,现在看来似乎也用不着我送你出宫。”
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一路随行,带着陈柏离开。
大王那里,有人正在禀报现在的事情。
“皇子政带着昭雪大学士进了宫,见了太后,说是给太后治腿。”
大王抬起了头,皱了一下眉,“也不知是真孝顺还是假孝顺。”
听的人身体都是紧绷的,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人心脏都被抓住了一样。
来禀报的人继续道,“昭雪大学士从太后那离开后被袖夫人堵住了,幸得皇子政出面,才得已安然离开。”
大王恩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只是他也不知道,些许小事,却成了一个爆发点,或者说成了陈柏反击的一个突破点。
“下去吧。”
结果没多久,袖夫人也来了,当然是来呵斥齐政藏污纳垢的,陈柏不过是一个权臣之子,她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她的目的是齐政,说上两句,大王肯定会更加厌恶。
大王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直接打断道,“与赵国比试前,莫要再生事端。”
这些小事与他大乾的城池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在这么紧要的时候还如此不分轻重。
袖夫人正要开口,大王就阴沉着声音道,“回去顾好太子蛟,让他也安分些,若真有人坏了这场比试,休怪我无情。”
安分两字念得特别重。
袖夫人猛地抬头,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然后慌慌忙忙地离开了。
大王脸上有些疲惫,“有的人怎能蠢到如此地步,家国都不顾了,而有的人又聪明得……”
不知道在想什么,叹了一声。
然后想了想,向召圣太后的寝宫而去。
老太太还是那么严厉地坐在那里,垂着眼。
相对无语。
半响,还是大王开了口,“你不该见他的。”
老太太睁开闭合的眼睛,“不过是政儿带个郎中给老妇人看看这腿病,大王些许是想多了。”
大王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老太太。
最终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若真是为了这大乾好,还是要见一见的。”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为何非要说得这么清楚,少了些乐趣。
大王张了张嘴:“……母后还真是……”
……
如今上京城都在等着陈柏和太子素丹的比试。
“听说就在三天后。”
“这可是关系到一座城池啊,光是想想都紧张到不行。”
“也不知道这些时日,公子柏温习得如何,那太子素丹实在难应付。”
“倒是那太子素丹不见怎么忧心,每天牵着一雪白的异兽到处逛,真将上京当自家了。”
三日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一晃而过。
而一个消息不胫而走,公子柏避战了,原因听说是受了重伤,根本没办法比。
这是谁也没有预料的结果,不仅市井议论纷纷,连皇宫中,大王也皱眉地找了人前来询问,“那日宫中,袖夫人可是让人伤了他?”
“这……”来人不好回答,而是道,“袖夫人的那些个奴仆只承认轻轻推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的,公子柏就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一身的灰,当时……似乎也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