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看着唐慎发过来的链接,心道,教他和他那些学生古琴的左丘,马上要完成任务了,肯定会尽快赶回鲁国的。
古时候交通不方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之日。
到时候,送别之时,怎么也得给左丘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记忆,看不把他感动得泪流满面。
接下来的时间,陈柏就忙了起来,天天和他的那些“师弟”在一起。
而皇宫中,大王正拿着那把水果刀削水果,“用着还挺顺手。”
“该不会一开始真的就想着是打造成一把水果刀?”
这个山君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现在自有人将山君的一切消息禀告给他。
但除了是齐政府上第一门客,一身红衣,带个面具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无论是出生,年龄,一概不知。
也多次让人去齐政府上和廷尉府询问,山君何时能回来,但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不过也不担心这个山君有什么意图,因为以先进的武器锻造技术为代价的意图,他还巴不得这样的人多一点。
“除了散漫了一点,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总还是要见见的。”
陈柏自己在弄自己的事情,对外面的一切也没有怎么关注。
直到,陈守业带回来了一把匕首,散发着幽光,与大乾现有的武器有很大不同。
这是陈柏让陈守业借职务之便,等新武器之法验证成功后,帮他打造的。
陈守业将匕首交给陈柏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复杂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他这个儿子了。
作是作了点,每次都作得死去活来的,但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没这等成就,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怎样。
这一次,真的算是大功于大乾,连大王都专门召见了他,说是等山君一回来,就会一起重赏。
匕首是陈柏答应送给陈小布的。
陈小布拿着匕首在那里割头发,割得笑眯眯的,地上已经好多头发丝了,还笑得合不拢嘴。
在这么割下去,那妹妹头都快变成狗啃过的一样了。
陈柏接过匕首,一下削去了桌子的一角,不就是试试锋不锋利么,用得着试了一次又一次。
陈小布看得下巴都掉地上了,然后赶紧接过匕首,插鞘中,宝贝似的放进袖口。
“哥,我这绝代的匕首叫啥名?”
陈柏心道,以后这样的匕首多了去了,还起什么名
不过看着陈小布一闪一闪的眼睛,得,满足他吧,随口说了一句,“鱼肠二号。”
陈小布:“……这个名字好,可不就是和鱼肠一样锋利。”
陈柏:“……”
没隔多久,朝廷上就传来卖武器给鲁国的消息。
这个消息震惊得整个上京都傻了眼,在他们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消息。
更可怕的是,又一个消息传了出来。
诸国任何一个国家想要武器,都可以来大乾购买,一副只谈钱不认人的气势,充满了铜臭味,这消息还传得飞快,就像有人在背后操控一样。
陈柏得了消息,心中一笑,果然那些大官儿是舍不得这么个赚钱的买卖。
陈柏让人去打听了一下,鲁国使臣得了武器后,当天就准备押送回鲁国。
看来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这些押送的武器,在大乾境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出了大乾……
但想必左丘应该早让人回去通知接应了,也不关陈柏的事情。
上京城门口,夕阳斜照。
左丘的人马押送着一车又一车的武器出城。
“有些武器看着还挺新,本想着他们会给我们十分破旧的充数。”鲁国使臣有些欣喜若狂。
“大乾的人居然这么诚信,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左丘却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这夕阳下的城墙。
然后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是个傻子都知道避嫌,又怎么可能出来相送。
左丘看了一眼押送的武器,这才坚定不移地开始离开。
路过一山坡时,马车却有些受惊。
一行鲁国使臣都紧张了,按理他们才离开上京没多远,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左丘也皱着眉,向山坡看去。
这一看,整个瞳孔都缩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注:出自《送别》。)
琴声和着歌声。
山坡之上,斜阳之下,一排又一排的古琴。
陈柏盘坐在最前方,后面……是一个个左丘曾经教陈柏抚琴时顺便指点过的学生。
夕阳照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看上去如同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
琴声说不出的惆怅,歌声虽然是一群稚嫩的学生所唱,但其中离别之情在琴声的渲染下,更加的让人难忘。
抚琴的人有些多,古时候因为生活艰难,会琴的本就不多,这样的场面应该是十分难得,看上去也十分宏伟,哪怕是擅乐的鲁国,这样的情况也少见。
震不震撼不知道,但左丘在一遍一遍的琴声和歌声中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一脸苍白。
鲁国的使臣张了张嘴,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眼睛都忍不住看向山坡上,那个脸上带着笑,身披夕阳的身影。
陈柏心道,看不感动死人,他这些天带着这些学生日夜苦练这首歌,可不就是为的这一刻。
不得不说,《送别》这首歌,无论是歌词还是歌曲,意境都太惊人了,光是唱一唱听一听都能感觉到其中对离别的惆怅和不舍。
更何况,左丘现在可是当事人 ,很可能这一离去他们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有这些东西加持,左丘定终身难忘。
左丘张了嘴,突然觉得有什么堵住了喉咙,心闷得喘不过气来。
在惆怅的琴声中,在充满离别的歌声中,眼泪滑下。
周围的鲁国使臣:“……”
他们知道左丘为什么这样,甚至连他们心里也堵得慌,就那么低下了头。
昭雪大学士在送友人,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对友人离别的不舍。
若是……若是这友谊是真,今日这一幕怕是要千古流传。
但他们终是玷污了这段感情。
有一鲁国使臣艰难地开口,“走吧,终是无颜应他的。”
左丘:“……”
他这一生被人称作计谋无双,也从未想过什么罪孽忏悔,但此时,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琴声停下,“左丘,你是哭了么?堂堂鲁国四大公子之一的左擅琴居然会哭鼻子。”
左丘,字擅琴。
一片笑声,“左丘我们弹得可好?你初时教我们的时候,我们弹得还跟杀猪一样。”
笑声中,拉着武器的马车重新上路。
左丘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陈柏用笑声掩饰着离别的感伤,正准备让人抱着琴回城。
这时一鲁国使臣扬马奔了过来,“我们家公子让在下转告昭雪大学士一言,算是公子离别前给昭雪大学士上一课。”
陈柏一愣。
那人继续道,“你手上捧着的,视如珍宝的古琴,不过是我们家公子在路边所购,再寻常不过。”
陈柏身体一震,什么?
这琴不是左丘那被巴国人屠城时所杀的恩师留给他的琴么?
“我鲁国也无什么圣洁的白月花。”
蹭。
陈柏差点没有站稳。
“陈柏陈子褏,如今诸国乱世,烽火连天,这世上除了至亲之人皆不可信,这是我们家公子的原话。”
说完扬马而去。
而左丘那里,有一鲁国使臣说道,“我们现在还在大乾境内,公子如此就不怕他找人来拦下我们?”
左丘摇了摇头,“给他上的这一课,让他吃了这么大亏,希望下次能长些记性。”
那使臣看向左丘落寞的表情。
昭雪大学士何尝不是给他们公子上了一课。
陈柏回到廷尉府,整个人都是呆滞的,所以从一开始,左丘都在利用自己。
所讲的那些故事,不过都是在欺骗自己罢了。
心中苦涩,“居然……被一个古人套路了。”
鲁国左擅琴,狡诈如狐,需用心提防,陈柏不由得想起了他和齐政第一次去见左丘时,齐政给他说的话,他当时怎的就没有上心。
苦涩归苦涩,现在事情已了,他这昭雪大学士又得去弘文阁了。
弘文阁中,都是些真正文采斐然之辈。
陈柏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抱着那张琴跑去了弘文阁。
“这琴名焚心,乃是鲁国琴圣师晏之物,听说师晏死在巴国人屠城之后,这琴就传给了其最得意的学生左擅琴。”
“无论材质还是纹理都是已经绝迹的滴血梧桐,还有那场屠城之战留下的灼痕和洗不去的血迹,绝对错不了。”几个对琴有研究的大学士说道。
陈柏张了张嘴:“……”
“那鲁国可有白月花?”
“当然,鲁国的白月花开满大地山川……”
陈柏:“……”
若不是他心血来潮前来弘文阁问上一问,岂不是又被那左擅琴给骗了。
这一课还真是课中有课啊。
陈柏叹息了一声,人都走了还留了个考验给他。
接下来,陈柏就等着大王的封赏了。
现在新武器也实验成功了,山君也不用担心被大王抓壮丁去当“技术顾问”了,也可以露面了,他还得顶着这个身份给学生上课不是,学费都收了人家的,票子还在他抽屉里面放着。
陈柏以山君的身份恢复了上课。
几天后,齐政给他发语音,“山上的葡萄熟了,听说时不时有麻雀叼食,再不摘就可惜了。”
陈柏一惊,这里面有他的一成利,怎么能让鸟叼食了。
这个齐政,平时语音发得那么勤快,怎么就不提醒上一句。
陈柏正准备提着篮子出门,这时皇宫的内侍到了廷尉府,带着两道圣诏而来。
内容差不多,都是召人进宫,论功行赏。
只是这一诏召的是陈子褏。
二诏召的是山君。
“大王说,师徒同时进宫行赏,说不得要传为市井佳话,到时一定要一并前来。”
陈柏:“……”
他要是拿出手机发一个求救贴,有人能帮忙解答么?
这可怎么整?
第35章 学生手表和无人机
陈柏将自己捂在被子里面直打滚。
他一定是疯了, 当初为什么就分裂出来一个山君,但当时也没有办法啊,当时的情况上街都能被人追着扔臭鸡蛋,更不可能用陈子褏的身份接触齐政让他帮忙免去朝廷的责罚。
以齐政的性格, 他要是当时用陈子褏的身份去接触, 别说帮忙了, 估计还得落井下石一番。
陈小布看着在被子里面时不时嚎上一句的陈柏,抓了抓脑袋,他哥这是怎么了?脑壳被门夹了?
“哥,今天去茶楼听话本不?”
陈柏露出个脑袋, 有气无力地道, “你哥快死了, 今天就不出门了,你自己到院子里面玩滑板遛狗去吧。”
他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大王亲自下的诏, 他不可能抗得了的。
但他和他的分身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
大王还亲自让人传了话,让他们师徒同时面圣, 定传为市井佳话。
什么市井佳话?他觉得法场上要多一颗血淋淋的脑袋了。
这就是无解的死循环。
陈柏为了想办法, 头发都快愁白了。
齐政和陈柏通视频的时候,就看到陈柏跟一条死狗一样挂在床沿上,不由得问道, “这是怎么了?”
陈柏用快断气的声音道,“渡劫,死劫。”
齐政:“……你们妖怪怎么天天都在渡劫?”
陈柏心道, 活在这个世上, 可不就是天天都在渡劫, 渡得过去就能逍遥一段时间, 渡不过去就像他现在这样, 要死不活。
陈柏问道,“大王召我入宫,我不想去,该怎么办?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妖怪,要是大王非要让我将面具摘下来,你说我是摘还是不摘?”
齐政皱眉:“……”
这妖怪的身份现在是他府上第一门客,要是抗旨他估计都要受到牵连。
也正如刚才所说,妖怪的身份要是暴露了,一个非人的妖怪,大王迁怒下来,他依旧脱不了干系。
以前没有细想,没想到自己和这妖怪已经牵连得这么深了,竟然有了一种同在一条船上,荣辱与共的处境。
齐政皱着眉,突然开口道,“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陈柏猛地抬起头,“什么?”
就像走进一条死路突然出现了救命稻草,也对,他怎么没有想过,与其一个人钻牛角尖,还不如找一个人商量商量。
齐政知道他大部分事情,可不就是最好的商量对象。
齐政继续道,“大王既然下了诏,肯定是无法抗旨的,但……”
“但可以让大王主动放弃召见你,这样既不用进宫,也不算抗旨。”
陈柏刷地坐了起来,“具体讲讲,怎么让大王主动放弃召见我。”
齐政说道,“我得知道大王召你入宫是为了什么。”
陈柏一愣,倒是忘记了,新武器现在都没有公开,齐政应该也还没有得到消息。
但军中替换新武器,不可能瞒得住的,早晚消息都会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