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宣学,宣传新的蔬菜,苣的正确种植。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他们种的苣的两个问题也解决了,一个虫害,一个味道苦涩。
这是关乎天下百姓民生的问题,可以说比什么公交系统和快递更让人震惊的事情。
没了苦味,又能大量种植的苣,至少他们大乾不会在那么容易就饿死人了。
或许味道单一了一些,或许营养价值也不高,但……他们的第一步,追求的也仅仅是……不再饿死人。
在陈柏看来十分简单,也是最基本的要求,但在这个时代,实在太难了。
一群学生小脸都激动得红了,“所有演讲,所有数据我们都准备好了。”
他们还这么小啊,他们居然就要在上京开始宣学了。
知道宣学是什么吗?
那是天下名士,有自己学说的大学宗才会做的事情。
能不激动,要是他们还在上京文院,他们还是在乖乖听课的学生而已。
陈柏其实不担心这些学生,因为莴苣的定向培养,是这些学生一步一步自己完成的,对其中的经过,他们比任何人都熟悉。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学生年纪都不大,怕他们表述得不清楚。
陈柏问道,“怎么没有看到孟还朝?”
孟还朝这样的天下知名的名士来到了学院,陈柏怎么可能放过,就孟还朝那渊博的知识和见识比上京文院的老师厉害多了。
这些学生现在天天呆在学院,上京文院是打死也不去了,因为他们觉得简直是煎熬。
陈柏也在发愁,这个时代,不学四书五经,不跟个文盲差不多。
他教的东西脱离了时代,但也不能将这个时代本身的东西丢弃了不是,不然他们自己也会变成一群离群索居的怪人,陈柏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想到自己的学生是一堆文盲,陈柏眉头都给他愁成了川字。
这不,孟还朝一来学院,陈柏就给安排上了,让天下第一知己奶孩子。
学生答道,“孟君今天没在学院。”
陈柏都愣了一下,因为孟还朝来了之后,在陈柏的记忆中,都是和一群学生呆在一起的。
嘀咕了一句,“让他教学生,怎的还私自跑了,等回来看不断他的网。”
“哈哈,柏哥儿,你这威胁对他没用,因为孟君连鼠标都不会用。”
“他现在还处于学习怎么用电锅煮馄饨的阶段,洗衣机都玩不转。”
陈柏愣了一下,“孟还朝跟你们学这些? ”
实在想不通,那样的人居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有点出乎意料。
说起这个,一群学生来劲儿了,“孟君可好学了,我们干什么他就学什么。”
“连我们研究莴苣的时候,他都在一边学习。”
“我们记录数据的表格,他也要研究半天。”
“孟君实在太好学了,难怪能成为天下闻名的名士。”
陈柏哦了一声,他只知道孟还朝跟这些学生走得很近,没想到居然这么融入其中。
或许是觉得他们学院的东西新奇吧?
想了想也没觉得什么,他们学院有很多东西不能对外人道,但孟还朝是齐政的人,知道了这些应该也无碍。
说了一句,“这是你们第一次宣学,代表的是我们云上学院,所以务必要认真对待。”
其实比这些学生更激动的是这些学生的家长,这些家长在得知消息后,整个人都是兴奋的。
这要是成功了,那真是光耀门楣啊。
什么少年天才,狗屁,少年天才能像他们家孩子一样,这么小就在上京宣学么?
所以其实不用陈柏监督,他们家里家长督促得更厉害。
陈柏边走边在想,“不行,得给孟还朝安排一个课时表,不然要找人的时候偏偏不在。”
此时,上京,一处隐蔽的茶楼。
用兜冒遮住脸部的孟还朝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
屋内茶雾隐隐,座位上坐着一个正在倒茶的人。
若是陈柏看到此人,定会惊讶无比。
这不是以细作遍布天下而闻名的魏国的太子,擅长合纵连横的先圣学生苏晋。
苏晋自来到大乾以后,就跟没这个人了一样,也怪不得陈柏已经完全将这人忘记了。
但此时,一个被遗忘的人,和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居然见面了。
魏国太子身份高贵,又是先圣学生,无论走到哪,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会受人尊敬。
但此时,苏晋站了起来,深深的对孟还朝行了一礼,“小皇叔,十年不见,可曾安好!”
世人都说他是先圣学生,尊贵无比,但又有谁知道,他也只是先圣的记名弟子而已,真正的嫡传现在正站在他的眼前,只是本该身披无限荣光之人,却做了世上最肮脏最见不得人的细作。
是整个魏国皇室为了将细作渗透进诸国而耽误了他,抛弃了他,将这样一个举世之人推进了黑暗的深渊,对方受得他这一大礼。
“……”
第59章 时代的变数
“小皇叔?”
孟还朝对苏晋的称呼不置可否, “一个被魏国皇室除名之人,又怎能当得起魏太子的这一声称呼。”
苏晋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半响才道, “小皇叔取名孟还朝, 不是心中也还有我魏国, 现在我魏国细作已经遍布天下, 不再需要小皇叔舍弃一切牺牲一切,我这一次前来就是接小皇叔回魏国的。”
孟还朝都笑了, “梦还朝?是啊,曾经哪怕做梦都想回到故乡, 有谁能知道那种诸国皆可去得,唯独不能回自己的家乡的悲哀,可是一天一天的等待,一天一天的失望, 终归会斩断最后的思念,让人彻底成为这世上的无根浮萍。”
“既然以前回不去, 现在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魏国皇室真的欢迎自己回去吗?一个组建魏国遍布天下细作网的前首领。
苏晋说道,“难道小皇叔不想回去给老师扫墓吗老师临终前最挂念的就是小皇叔,在老师心中,你才是他的意志的继承者。”
孟还朝脸色变了一下,最终叹了一口气,“苏晋,听说你周游列国, 企图和诸国连横, 倒是秉承了老师的遗志, 只是老师用一颗心怀天下之心联合诸国,企图为万千黎明百姓带来和平盛世,你真的是这么做的?还是利用所学,图一己之私?”
苏晋看着孟还朝的眼睛,他有很多借口的,但在这双眼睛下,似乎再多的借口也没有用,最终回答了一句,“我是一个魏人,我是魏国太子。”
孟还朝没有说什么,苏晋不是圣人,又怎么可能以对圣人的要求去要求他,自己何尝不也是如此,要是真能像老师一样心怀天下而无偏颇任何诸国,当初也不会撇下圣人嫡传的身份,远走他乡为魏国组建谍网。
孟还朝低语了一句,“利用圣人学术,愚弄天下,终会遭到反噬,你在诸国寻求连纵,但心中却只有魏国,可知这样的连纵也不过是表面上的而已,如同一盘散沙一击即溃,哪怕真能借助他国之威逞一时的威风,但魏国以此法存活在诸国的狭缝中,最终也会被同盟国同化,直到消失。”
苏晋:“……”
他何尝不知,但身为一个魏人,身为魏国的太子,他实在做不到老师那样心中无国界,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或许表面上的话谁都会说,但实际心中的真实想法却骗不了自己。
孟还朝也不等苏晋回答,而是问道,“你远赴大乾,真的是来接我回魏国的?说吧,为何而来?”
语气有些讽刺,又有些嘲弄,但最不缺的就是肯定。
苏晋脸上苦涩,“虽不是皇室让我来接小皇叔的,但苏晋这次来,的确是抱着看望小皇叔和盼望小皇叔回归魏国的心态。”
孟还朝继续看着苏晋。
苏晋这才道,“诸圣中的衍圣最擅长观星图测世道命运,不经意间传出消息,这乱世的变数出现了,诸国并列的局势怕是要变了,我周游列国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看衍圣口中所说的变数,只是我这一路所遇奇人轶事不知凡几,所遇诸国的情况也不知道复杂到了何种程度,但终没有达到衍圣口中能改变现在这乱世局面变数的程度。”
“小皇叔见多识广,又熟悉诸国内幕秘辛,纵观天下,也只有小皇叔对天下之势了然于心,我这一次来也有专门求教的意思,还请看在与魏国同根同脉的份上,指点一二。”
同根同源?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么?
他在异国漂泊的时间比在魏国久多了,印象也深刻多了。
孟还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推开了茶楼的窗,露出一个小口,看着那看似很远又能收在眼底的魔法塔,喃喃自语,“衍圣说的变数吗?十次九不准的推演之术或许这一次真的要应验了。”
苏晋都愣了一下,也没有开口,因为小皇叔既然应约来了这茶楼,那么多少还是顾念一些和魏国的旧情的。
只是他不知道,即便不是他苏晋前来,其他人约孟还朝前来,十有八九,孟还朝也会来的,不然怎么会有一个天下第一知己的称号,这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孟还朝用手指向远处的魔法塔,“你要找的变数或许就在那里。”
苏晋,“这不是观星塔么?鲁国也修了一个,鲁国那个我还亲自上去看了看,除了惊人的高度,称一声建筑奇迹也就罢了,又怎么会是这乱世的变数?”
孟还朝摇了摇头,“你看到的只是外表,而外表往往是最不重要的,关键的是里面的人,里面住着一群对诸国来说即将成为不可思议的存在。”
这些天,他见识过太多的新奇,或许对别人来说是新奇,或许连那些学生也还没有认识到他们学习到的是什么,但他看到了本质。
能改变这个乱世的本质。
苏晋张了张嘴,“……小皇叔的意思是,这大乾将成为打破诸国并列的关键但大乾兵力虽强,但绝不可能持久,他们的百姓的生活也就到了一些小国的程度,一但发生大战,必定被拖跨。”
孟还朝突然答了一句,“要是大乾短时间解决了他们的民生问题,又得到了强于诸国的武器,又当如何?”
苏晋:“……”
这样的大乾的确是无法想象的,或许真的能以一国之力力压诸国,结束这乱世纷争。
不过,孟还朝又摇了摇头,“大乾也有他自己的问题,想要脱颖而出也要过得了这一关才行。”
或许是旁观者清,孟还朝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大乾即将面临的问题是什么。
“你觉得昭雪大学士带去鲁国的壁上神图如何?这等举世至宝为何偏偏要换那不知道效果的岐山丹你当时就在鲁国,看得应该很清楚。”
苏晋愣了一下,然后心中一动,为何偏偏要换岐山丹?
是啊,为何不惜用壁上神图这样的至宝去换那岐山丹?昭雪大学士不过是去游学而已,他没有必要如此。
若说是昭雪大学士的个人爱好也就罢了,但要是不是,又有什么人能为此付出如此代价……
苏晋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大乾要乱了。
孟还朝反而没什么反应,似乎已经看惯了这些起起伏伏,“能不能成为时局的变数,先看他们能不能过了这一关吧。”
孟还朝没说的是,塔里面的那些东西那些学问太过神异,他们要成为这个时代的变数还需要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必须有一个绝对强势,而且完全信任和支持他们的人才行。
不然,新的学术,不被人理解的观点,想要推行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大的可能是被列为歪门邪说。
这世上又怎会有,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东西,就完全无条件支持的人,人一但得到了权利,就会变得自我和自私,甚至看不清很多浅显的东西,就比如大乾的王,那么伟岸的一个人,不也一样。
苏晋似乎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不明白的是,大乾凭什么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民生问题,又哪来的强过诸国的武器。
孟还朝说了一句,“明日,你去上京城中多看看,自然就懂了。”
苏晋点点头,他这些时日为了说服大乾的王和他们魏国结盟,的确少出门了一些,“小皇叔对魏国的提点之情,苏晋感恩戴德,回魏国之后,苏晋一定一五一十告知皇室。”
孟还朝:“……其实没什么必要,只是你问了,我既然知道,便告诉你就是。”
他孟还朝的身份实在太多,那些为了发展细作而奔走各国时冒充过的身份数不胜数,更别说关于魏国小王子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自从被魏国抛弃后,他也不想去记自己以往到底有过多少身份。
他现在只想做一个无心之人,无心便不会有任何牵挂和心理负担。
陈柏要是知道孟还朝现在这个心理,一定会劝这个死变态赶紧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能不能说得过孟还朝,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没有人知道孟还朝以前经历过什么,又怎能轻易地去评判对错。
孟还朝回到学院的时候,就看到陈柏大刀阔斧地坐在门口等他。
陈柏笑眯眯地拿着一个本子,“孟君,这是我们学院学生的上课时间表,你看看合不合适。”
孟还朝一愣,接过一看,十分奇怪的表格,但他这几天有跟在学生旁边观察,所以能看得懂这种简单易理解的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