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这个假郎中, 也只能做做样子而已,最主要的还是询问正在现场的御医一些情况。
只是这些御医开口闭口都在说, 大王病情稳定,需要耐心调养。
二就是说,山君医术何等何等高超,就差夸陈柏是医仙转世了。
陈柏一听心就紧了,这些该死的御医, 居然想拉他下水,做那挡箭牌。
还好他最近对官场的那些旁门左道有一些了解, 要是真将他们的夸奖听了进去, 还沾沾自喜的话, 估计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是真如这些御医说的,病情稳定,只需要静心调养就好,还找他来干什么?这么大的功劳,估计这些御医争着抢着上手了吧。
至于夸他医术高,这是给他灌迷魂汤,想要让自己接手,到时候出了任何问题都可以推到自己身上。
毕竟他们就算尽心尽力,但一但控制不住病情,大王迁怒之下,他们再多脑袋也不够砍的,所以说这皇宫中哪一个官员天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非这些御医莫属。
陈柏不动声色。
这些御医夸他,他就夸回去。
还让人拿来御医以前给大王开的方子,有模有样的看了一番,然后说了一句,“这方子不错,按照这方子来吧。”
反正给大王看病的是御医,方子也是御医开的,出了什么问题都和他无关。
一群御医面面相觑,怎的如此油盐不进?
不过,在互相明里暗里的推诿之中,陈柏也大概了解到了大王的情况,这些御医说话也高明,居然在温和的字句中就将病情的重要信息传达给了陈柏。
其实除了大王旧疾发作,已经到了不好治疗的程度以外,还有就是大王日夜焦虑,加重了病情。
陈柏沉思了一会儿,他这么大的名声,要是来了皇宫什么都不做,全都按照御医先前的诊断,也有些不合适。
想了想,道,“大王日夜焦虑,身体的负担就更为严重,耽搁了身体的康复。”
“我那里刚好有些帮助睡眠的药丸,正好帮陛下调理一下休息时间,其他的就按照御医先前的方子来就行。”
反正他就管大王睡不睡得着觉的问题,其他的他不管。
大王愣了一下,知道一个人睡不着觉有多痛苦吗?特别是一个身体还有伤病的人。
山君没有给出新的治疗方案,他是有些失望的,但要是能让他好好的睡觉,似乎也还不错。
这才点了点头。
其他御医就有些愁眉苦脸了,山君你的医术不是天下无敌么?怎的就是不肯接手过去。
到头来,给大王看病的重任还是在他们自己身上啊。
而大王的病,他们每把脉一次就心惊胆战一次。
这一次看病用的时间并不少,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些御医嘴里面套大王的病情。
加上大王看上去有些疲态,陈柏赶紧说道,“我这就去为大王取丹丸,丹丸我会让内侍直接送进宫中。”
大王恩了一声,也没说什么,眼中的血丝已经说明,他现在唯一想的估计是能好好休息一会儿,虽然越想休息,偏偏越做不到。
陈柏出寝宫的时候,差一点遇到了前来求见的三公,内侍赶紧带着陈柏避开。
如今朝政都是由三公主持,但时间一久,大王一直不露面,三公也是压力越来越大,所以每天都会来求见大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王一日不出现,说不定还有武将以为是不是三公将大王怎么样了,这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无论怎样的解释,都不及大王亲自上朝,三公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每天都来求见大王。
只是每日,也就隔着门,听着大王说上两句话而已,说实话,三公心里也紧得很,但大王就是不上朝,他们也没有办法,哪怕他们心里有些猜测,也不能说出口不是。
只不过,朝堂上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
远远的,陈柏都还能听到三公的声音,“大王,现在满朝文武猜测不已,有朝纲紊乱之势啊,加上我大乾储君未定,实在让人人心惶惶……”
陈柏听着心都哆嗦了一下,看似平常的谏言,但三公心里未尝没有未雨绸缪的想法吧。
要是大王真如市井传言一样,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至少按照祖宗规定,由储君摄政,以稳大乾局势,这才是正解。
三公话里话外,都在让大王确定储君。
以大王现在隐瞒病情的情况来看,想要转移所有人在他身上的视线的话,肯定是会推出新的储君的。
陈柏故意放慢了一点脚步,也只听到大王传来了一句,“退下吧,朕会认真考虑。”
陈柏这才加快了步伐,心里忧心忡忡。
陈柏都不是从正门出的宫,而是由一偏殿。
陈柏心道这样也好,大王不想让人知道他进宫了,他何尝想让人知道,这巨大的漩涡他可不想卷进去。
这出宫的路的确够偏僻的,是一个两面都是城墙的巷子,总感觉有点冷嗖嗖的。
陈柏缩了缩脖子,嘀咕了一句,“这是谁设计的这么一个小巷子,怪吓人。”
这时,有一辆马车正从巷子对面驶入。
陈柏还有些惊讶,谁没事进这小巷子。
错开身,勉强给面前的马车让道。
结果在马车错过的一瞬间,一只手臂直接从马车中伸了出来,一把将他拉扯了上去。
马车远去,只留下空空如也的阴风阵阵的巷子。
陈柏有些惊魂未定,心里差点骂了一声脏话。
是哪个不开眼的,皇宫门口,居然都敢绑架朝廷命官,这是寿星上吊,嫌命长吧。
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双横眼,充满了拿捏的眼色。
陈柏心都突了一下,我草,齐政这个二五仔居然专门等在这拦他。
也对,就齐政知道他今日入宫,派人专门盯着,总会逮得住他。
陈柏吞了一口一口水,昨天自己才偷偷溜走放了齐政鸽子,现在就被抓住了,这是现世报吗?
这可咋整?看齐政这脸色,也不像是准备善了的样子。
陈柏心道,就算他现在有八个脑袋,也想不到办法啊。
不管了,眼睛一闭,整个人躺下了,装死大法,现在谁喊他他也不会应,就算天塌下来他都不管。
齐政正准备开口,结果就懵了,就眼睁睁的看着陈柏假到不行的躺那了,“人事不知”。
齐政脸都黑了,昨天怎么说也是避开他逃走的,现在当着他的面都能耍无赖?
伸手推了推陈柏,“不醒是吧?你很好。”
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
陈柏心道,你这语气他哪敢动啊,他现在就是一具遗体,爱干什么干什么吧,还不信能将一具“人事不知”的遗体做出什么来。
这个办法好。
结果才这么想着,陈柏整个人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因为一热乎乎的东西开始舔他的手,越来越往上。
陈柏都惊呆了,他想过很多,齐政怎么“虐待”他的遗体的方式,他还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忍住,哪怕拿鞭子抽,他都不哼唧一声。
可……这让他如何忍?
平日齐政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一副禁欲的样子,从来没有想过会做出这种不可理喻天人共愤的事情来。
陈柏一边说着不能睁眼,一边感受着手上往上那实在忍不住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正所谓叔叔能忍嫂嫂也不能忍。
猛地睁开眼,“齐政你这个猥琐的死变……变态……”
声音越来越小。
眼前是齐政一副拿捏鄙视的冰块脸。
那舔他手的是?
陈柏有点懵,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头阿拉斯加正热情得不得了的往他手上哈气。
陈柏:“……”
他就说齐政这死变态还没有猥琐到那种程度。
齐政:“怎么不装死了?继续装下去。”
陈柏瞪了一眼阿拉斯加的狗头,“你个叛徒,好歹还是我送出去的,有了新爹忘了旧爹。”
陈柏现在特别的尴尬,脸上都有些发红,“哈哈,刚才不知道怎么的,一上马车头晕,这不,刚好醒过来。”
齐政轻蔑地哼了一声,“是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闻名天下的山君,我大乾的昭雪大学士又在耍什么花招,尽会一些鬼魅伎俩。”
陈柏:“……”
他要不是被逼急了,他能装死?
陈柏小声嘀咕了一句,“以前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给别人发语音,天天带着人看直播种土豆,现在不过是换了一张脸,这态度简直就跟三百六十度急转弯一样,人啊,尽是这么肤浅。”
齐政整个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他以前就对着陈子褏吐露的这些心声?
现在被人揭破,突然就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就感觉自己被骗了,对方还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那么真挚的友情,他心中堪比伯牙子期的友情,简直跟被狗糟蹋了差不多。
亏得他以前还觉得山君高风亮节,就如同一道有别于世俗的白月光,结果……
哪是什么白月光,是陈子褏这个乌漆嘛黑骗人没有底线的下三滥。
山君多好,再看看陈子褏躺在那一坨烂泥一样的样子,到现在他都没办法将两个人融为一个人。
“肤浅是吧”
陈柏都哆嗦了一下,“你……你想干什么?”
现在的齐政感觉好危险。
“怎么说我们以前也有一段纯洁的……”
话还没说完,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一道阴影就扑了过来。
……
外面赶马车的大叔手上的缰绳差点没有拿稳。
妈呀,这可是大白天,还……还在大街上……
马车内,陈柏拼命的挣扎。
整个马车都有些摇晃,毕竟是两个大人,闹起来动静可不小。
齐政的声音充满了愤怒,愤怒中似乎又带了一些其他东西,“让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假冒山君……”
其实齐政这话有语病啊,什么叫假冒山君?他就是如假包换的山君好吧。
只是陈柏现在可不敢继续激怒齐政,保不齐这脑子哪根经不对的家伙做出什么天人共愤的事情来。
陈柏一咬牙,“刚才我进宫给大王看病,刚好遇到三公进谏,大王的意思应该是会尽快立储君了,这种时候,我帮你拉一个九卿站你这边如何?”
“我这够诚意了吧,什么样的过错也能弥补了,那可是我大乾九卿之一,平日里你想要拉拢得费多大的劲儿,还未必能成功,在这立储的关键时刻,一个九卿的发言权有多重,你也是知道的。”
齐政愣了一下,“就凭你能拉拢一个九卿?拉拢谁?”
陈柏赶紧回道,“小瞧不起人,我把我爹拉来站你这边还不行?”
齐政:“……”
这是陈柏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廷尉府以前只拥护大王,但现在大王情况实在不妙,一但出了什么问题,廷尉府的一切恐怕也将归为虚无。
在这世界,如果没有尊贵的身份傍身,实在生存得有些艰难。
为了廷尉府的前途,他也得做一些打算,而他和齐政的合作已经这么深入,可以说再想换一个合作对象都不可能了。
陈廷尉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最近似乎也在发愁该怎么站位的事情。
既然陈廷尉无法选择,那么他就帮忙做出选择,以前说陈廷尉没有站位,其实是不对的,因为他站的是大王。
若想廷尉府一直权贵下去,再不有些改变,是根本不可能的。
陈柏继续道,“我将我们一家子都绑你的战车上了,足够有诚意了吧,你再想想,我用山君的身份的时候,我们感情还是不错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政黑着脸打断,“住口。”
陈柏:“……”
他自己的事儿还不许他提了,撇了撇嘴。
……
陈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齐政的魔掌上逃脱的,反正就差扶着墙回到了廷尉府,脑汁都给他榨干了。
难得的,今天廷尉府一家子聚在一起吃的饭,平时要么陈廷尉下朝时间不固定,要么陈柏跑学院去了,时间对不上。
饭桌上,还挺丰富。
陈小布拉了拉陈柏的衣角,“哥,自从娘学会了用快递买东西,现在府里乱七八糟,有用没用的都买了一大堆,钱花得跟流水一样,她自己还不知道,今天清点账本的时候才来跟我抱怨。”
“看看这腊肉,听说都能吃到下个月去了,娘打算让我下次也带腊肉去学院,你说明明都吃不完,怎么娘就不停的买不停的买。”
荣华夫人也有些唉声叹气,一副想要剁手的样子,感觉没买多少啊,怎么不知不觉钱就花出去了,嘴里这么念叨着,心里却想着,好像布庄来了一批好料子,要不买点回来制点新衣服?
以前就看到附近的几个铺子,也就那些东西卖,似乎也没什么买的。
现在不同了啊,一到快递点,那里就立着牌子,哪里哪里又有什么好东西出来了,哪里哪里又有折扣了,不买总感觉跟错过了一样。
反正就下单的事儿,简单得很,还不用自己跑路去,直接在家等着收货就成。
陈小布转述着他娘最近的烦恼,然后又看向陈守业,“爹,你怎么只吃肉,你得多吃点蔬菜。”
陈守业:“……”
这不是因为你娘买多了,让他加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