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过日子也不容易,何必浪费这些个钱。”
“要的要的。”莫宁任由刘大爷拉着手,“小子被退婚那日,全靠村长叔帮忙。小子虽然还未发达,但也知道恩情是万万不能忘记。”
“你是个知好歹的,我那侄媳妇儿...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他这次去村长家,不仅是为了感谢退婚那日,还为了近日村里的传闻。
不管他是否真的发达,都得去一趟村长家。免得当日许下的承诺,落下话柄。
为了感谢村长,他除了单独给刘大爷带了一包烟丝。其余的都是干娘教他准备的,二两茶叶,一包糕点,以及二十个鸡蛋。
他想着,日后种西瓜这件事,肯定还是需要村长的帮忙,又特地割了一斤猪肉,用草绳捆好。
“你如今虽然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也要存点积蓄,怎的浪费这些个钱。”
“村长叔和刘大爷快别说小子了。”
莫宁腼腆一笑,两只浅梨涡挂在嘴角。
“小子也不懂这些,都是干娘交代的。这些日子,小子尽给村长叔添麻烦了,往后只怕还得劳烦村长叔帮忙收拾。只要村长叔不嫌弃小子爱惹麻烦,就是小子的福分了。”
“干娘?”
“是呀,小子认了钱婶当干娘。毕竟家里没了长辈,许多人情世故还不懂,小子还是得找像村长这样的长辈拿主意。”
这句话不仅道明了他现在与钱家的关系,更是拍了村长一记马屁。
“你呀,大病一场,越发机灵。”
这次上门拜访,不仅圆满地感谢了村庄一家,获得知恩图报的称号,还主动交代了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
三下五除二,也只说是在半山上遇到的富家公子,这次来是为了感谢之前他的招待。
至于在楚大面瘫手底下做事?
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成为打工仔。上辈子他都打工打到死,这辈子他情愿学种田,也不愿再去打工。
更何况是在这样的王权社会,打工,是万万没有出路的。最最重要的是,还得签卖生契。
他除非脑袋被门夹了,亦或是被驴踢了,才会想不开,在冷面修罗手底下打工。
现在他与楚修罗两人之间,应该算是‘旗鼓相当’的合作伙伴,哪里存在打工这一说法。
这也太小瞧了他这个来自新时代的青年了!
至于楚修罗以后还会不会再来?他哪里知道?又不是楚淮修肚子里的蛔虫!
相处的那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出现的时候,默不吭声,吓得他差点七窍升天,走的时候,悄无声息,连个招呼也不打。
来去自如,跟自个儿屋似的,一点也没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当然,不放在眼里也挺好。免得这楚大面瘫哪天又抽风,找他秋后算账,那他可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可是他上辈子跟这辈子加一块儿,头一次当老板,即将赚取人生第一桶金呢!
第61章 刘申一家
“村长叔,还有一件事想请教您,退亲那日,您可还记得,是谁去请的您?”
村长仔细思索一番,才开口道,“想起来了,是铁柱,你刘申叔家的。这刘铁柱和你康哥从小玩到大,你回去问问便知道了。你忽然问这个作甚?”
“这不是当日小子做了许诺。如今虽说没有飞黄腾踏,但是得人恩果千年记。时间久了,怕叔他们觉得小子忘恩负义。”
“你呀,性子是活泼了,心思还是和以前一样。”
村长也不好多说什么,在地面上轻轻地杵了杵拐杖,继续道,“去吧,你刘申叔一家子人都挺好的,两家多走动走动也好。”
离开村长家,莫宁并没有立刻去刘铁柱家里。一是他不知道刘铁柱家住在哪儿,二是他还没准备好上门的礼物。
想着之前村长说刘铁柱与钱安康关系甚好,他觉得不如先去找钱安康问问。
这样也不至于送的礼物太过失礼,被人白白误会他没有诚意。
问过钱安康,他才知道,除了钱家穷的一批,还有一家是真的穷的揭不开锅,那便是刘铁柱家。
原本一家四口,温馨和睦,日子也过得不错,全靠刘申打得一手好猎,刘铁柱也尽得他爹真传。
可偏偏在四年前,一场人祸,改变了刘申一家的命运,就连刘铁柱结婚没多久的媳妇儿,也跟人跑了。
四年前,刘铁柱妹妹年满十四,已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若不是舍不得一直没许配人家,这开年就应当是嫁了人。
为了让妹妹许个好人家不被欺负,刘铁柱和他爹刘申拿上工具进了深山,险险猎了头大野猪。
这大野猪凶猛无比,让两人身上皆受了大大小小的擦伤,而且还差点挣脱麻绳逃走。
将这头大野猪扛回家时,惹得村里许多人眼热,也把家里人高兴坏了。
原本以为是场喜事,可坏就坏在上街卖野猪,刘铁柱的妹妹刘铁香也要一块儿去。
十四岁的年纪,豆蔻年华,出落得也是亭亭玉立,清新单纯,加上那双天生招人喜欢的笑眼,更是招人喜欢。
而后,刘申家的灾难来了。一场欺男霸女的戏码就这样降临在刘申家,因抵死不从,刘申被生生打断一条腿。
若不是当时有人出手相救,只怕刘申就此家破人亡。
“就算刘申叔腿被打断了,日子没有从前富裕,也不至于铁柱哥媳妇跟人跑了吧。”
“你不懂,那段时间,铁柱家里一团糟。光是刘申叔的腿,不仅花了卖野猪的钱,还又贴补了不少汤药钱,否则性命不保。”
也对,这里又没有外科医生,没有因发热或者失血过多丢掉性命,已经算刘申叔命大。
而且就算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也不会守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替人治病,除了他干爹!
“最可气的是,那女人刚找铁柱和离,后脚就跟别人跑了。村里就有人开始说,那女人其实早就和那个男人...只是铁柱人傻,没瞧出来。”
“哇,这绿帽子戴的可真是...”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刘铁柱的遭遇了,只能叹一句,这大概就是老人口中的,人善被人欺吧!
“这绿帽子是何意?”
。。。 。。。
“就是背夫偷汉!在我原来的世界,无论男女,只要背着另一方找情人,都叫‘戴绿帽’。”
第62章 一碗好茶!
翌日,莫宁吃过早饭,就背着准备好的礼物,先去找了钱安康,再一同前往刘铁柱家。
开门的是刘铁香,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吓了他一大跳,仔细一瞧,菜刀上似乎还沾着菜叶子,大概是正在切猪草。
他听钱安康说过,每天一大早,刘铁香就会独自上山去菜猪草,然后切好,等刘铁柱从田里回来,再送去镇上一户人家。
看来那件事情,对刘铁香的打击确实不小。除了在村里活动,几乎足不出户。如今已是十八的年华,却仍然没有许人家,或是定下亲事。
村里的流言,他也听过一二,无外乎女子失德,败坏风气之类。
在这样的封建社会,女子的贞洁名节比命都重要。就算刘铁香什么也没做,一旦有了这样的传言,再想许个人家,比登天还难。
进到院子里,发现刘铁柱的家还挺大,跟他家差不多,只不过都是土黄的砖砌成的。
院子里墙边下,还种着七株半墙高的茶树。虽然已经过了摘茶叶的时候,但是绿色的茶叶,依旧让人看着觉得心旷神怡,且充满着生机与希望。
一路走到堂屋,便瞧见一妇人正在搓麻绳,他想,这应该就是刘铁香的母亲了。
“侄儿莫宁问候婶子,冒昧前来拜访,还请婶子原谅。”
妇人早早就抬起头看向他与钱安康,来来回回打量个遍,这才起身笑了笑。
“你这孩子,许久不来,怎的就生分了?快进堂屋坐坐,家里简陋,婶子也只有两碗粗茶待你们。”
“婶儿,我常来您这儿,您怎的对我还这么客气了?”
“你呀,从小和铁柱玩得好,你申叔更是有你爹在才得以保命。这么多年,还总是帮衬着,婶儿眼不瞎,更不是白眼儿狼,待你一家子都得客气。”
他没看错吧,居然难得见到钱安康脸红了,甚至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大脑门儿。
“婶儿总爱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和铁柱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这么说,可折煞我了,下次我又不敢进门叨扰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走了一路,快喝些凉茶,家里也就只有这点凉茶上得了台面。”
他端起脱了瓷的大海碗,虽然不是品茶的名器,但别有一番农家豪爽风味。
虽然茶已经凉了,且茶水泛红,但鼻间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喝进嘴里,除了那股子清凉,还口齿留香。尤其是清凉过后那微微一丝茶苦,在抿一口,便是苦后的甘甜,让凉茶变得更加甘香。
“好茶!”
由衷地赞叹,不觉脱口而出。
说实话,上辈子他从未喝过茶,除了奶茶。似乎像他这般年纪的,都不爱喝茶,总觉得只有上了年纪的,或者老干部才会喝茶叶。
可就算他不喝茶,也知道许多耳熟能详的茶叶,碧螺春、西龙井、大红袍、铁观音、普洱等等。
“哪里就是好茶了?只不过不那么难喝罢了。”
他抿嘴一笑,又砸吧砸吧嘴,好似不过瘾,“婶子,能劳烦您再添一碗吗?”
铁柱娘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这孩子,不晓得的,还以为我这茶有多金贵呢。”
“婶子不嫌弃小子就行。”
第63章 他确实很惨!
“婶子,小子这次前来,是特地感谢铁柱哥先前仗义相助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背后的竹篓子放下,而后一一拿出礼物。
“小小礼物,略表诚意。”
他没有明说刘铁柱到底帮了什么忙,但他相信,那日刘全媳妇上门闹退婚,村里肯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指不定,他这个笑话还都闹到邻村。
“使不得,使不得!都是乡亲,铁柱帮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就用得着以礼相谢。”
相比较村长家,刘铁柱家里他送的礼更加实在。两罐他亲自做的香菇酱,十个鸡蛋,还有二十枚铜钱。
刘铁柱只是帮着喊了村长去他家,用不着送这么多礼。
谁都知道,他家里也不富裕,两罐亲自做的香菇酱作为谢礼,已经足够。
可他之所以又添了十个鸡蛋,以及二十枚铜钱,不过是觉得刘铁柱和钱家关系不错,为人又实诚,这才想略尽绵薄之力,帮一把。
其中也多多少少掺杂着对刘铁香的可怜,还有感叹这一股子坚韧。
“婶子,您若是不收下,小子便夜不能寐,今后更是没脸上您家来了。”
“可也用不着这么厚的礼。”
“婶子,您别误会。那两罐子香菇酱是小子瞎琢磨做的,带来是想让您帮忙尝尝味道。”
怕伤到对方自尊,他这善意的谎言,张口就来,还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至于那十个鸡蛋才是谢礼,二十文是之前康哥在您这儿抱走一只狗崽,我付的铜钱。”
“你这孩子,让婶子说什么好。你抱走狗崽是发善心,哪里需要付钱?何况这狗崽也值不了这些个铜钱。”
话音刚落,铁柱娘就要将二十文铜钱往莫宁手里塞,似是怎么也不肯收下。
“婶子莫要推辞,您若是这样,以后小子可不敢再找铁柱哥帮忙了。”
铁柱娘攥紧手里的铜钱,仔细地瞧着。
他能感受到铁柱娘的挣扎。一方面怕人言可畏,失了尊严。另一方面,家里确实困难。
“那婶子就收下了,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他再三保证,铁柱娘这才宽下心来。
接着他又和钱安康两人,跟着铁柱娘进到里屋问候了刘申叔。
刘申叔正靠坐在床上,望着窗外。见他们进来,便扭过头,笑了笑。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且身形消瘦,看来腿瘸了这件事,让他深深地受到了打击。
仔细想想,他倒是能明白刘申叔的心情。原本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村里风光的唯一猎户,却变成了残疾。
儿子的媳妇不仅跑了,且姑娘快双十的年华也无人问津。原来有多风光,现在不过沦落成别人家的笑话。
“其实申叔一直都在自责!觉得他若没有出事,铁柱和铁香妹妹便不会成为村里人的笑话,婶子也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撑着这个家。”
“话虽如此,可若申叔一直这样,就太对不起婶子他们苦苦支撑的这个家。”
钱安康惊讶地看向莫宁,“你上辈子都经历了什么?心性竟然如此坚韧!”
“额,一时半会儿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总之,熬过去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的,上辈子若要说他惨,他确实很惨。可比他更惨的,也大有人在。而这些人不仅在努力地寻找生机,甚至为了生活,在某些领域达到了令人钦佩的高度。
“在我那个世界,也有同申叔一样不幸的人。甚至身上的残缺不止一样,可仍然坚强的活着。一开始肯定是无法接受的,可他们最后都没有选择轻生,而是坚强地与命运博弈着,活的令人钦佩。”
和这些的人相比,他已经非常非常的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