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道6
一头牛带着一行人直来到一个黑黢黢的山洞。
刚走到洞门口,云舒歌便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低声道:“曳白兄,你说这里面会不会藏着那个怪物?”
慕曳白道:“很有可能,小心行事。”
山洞里面实在是太黑了,云舒歌拿出夜明珠,和慕曳白齐身跟在大青牛的身后为众人开路。几十个阿修罗士兵则举着火把围在瑜公子的身边跟在后面。
越往里走,腥臭味越是浓烈,加上对这山洞里面未知的恐惧本就容易引起人的不适,几个阿修罗士兵估计实在是忍不住了,竟接连蹲在了地上作起了干呕。
云舒歌突然道:“你们看,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齐齐顿住了脚步。大青牛却视若无睹,依旧悠悠然地继续向前,直走到了那个东西的旁边,这才停了下来,然后转头看向云舒歌和慕曳白,低哞了两声。
云舒歌和慕曳白见那东西一动不动,不像是活物,就要上前查看。
“等一下!”瑜公子示意一个士兵将手中的火把朝着那东西身上扔了过去。那东西还是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确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瑜公子身后的几十个士兵率先跑了上去,纷纷举起手中的火把绕着那东西围成一圈。
仿佛是被揭去了蒙在眼前的黑纱,众人这才看清那东西的模样,竟是个青面獠牙的独眼怪兽。
那怪兽足有两头大青牛那么大,身上密布着青黑色的鳞甲,有点像穿山甲身上的鳞片。怪兽的肚子上被戳了好几个黑洞洞的大窟窿,污浊的血水流了一地,甚至汇成了一条血河,十分腥臭难闻。
慕曳白微微蹙眉,低声道:“这只怪物只有一只眼睛,应该不是右耳查在鸡岭山遇见的那只。”
云舒歌嗯了一声,亦低声道:“这阿修罗界还真是凶兽横行。”
说完,云舒歌径直走到大青牛的身边,拍着大青牛的脑袋大声道:“明白了,牛兄身上的血污正是这只独眼兽的。想来那十几个士兵也是被这独眼怪兽所害。瑜公子若是不信,不妨让人将这怪兽的肚子剖开,里面必定还有许多没来得及消化的尸块。”
瑜公子微一抬手,两个士兵提起明晃晃的大刀走上前去,开始为怪兽开膛破肚。
然而,那覆在肚子上的鳞甲实在太过坚硬,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个士兵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豆子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了一地,恁是没有在怪兽的肚子上砍开一道口子。
云舒歌本不想在众人的面前太露锋芒,奈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加上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早就熏得他肠胃翻滚、头脑发闷,忍不住道:“两位大哥可要休息一下,这么好的刀若是砍坏了岂不可惜,要不让在下试试?”
那两个士兵噼里啪啦地砍了这么一会儿,早就两臂酥麻,浑身无力,虽然压根就不相信那个手臂只有他们一半粗壮的男人能比他们强到哪里去,但还是欣然接受了云舒歌的提议,退到一旁喘气去了。
山洞之中本就容易产生回响,子吟出鞘的龙吟声此时则显得格外刺耳和恐怖。
众人以为又来了一头怪兽,毛骨悚然之余还没来得及抽刀去寻,只见眼前一道寒光掠过,怪兽的肚子竟已被豁开了一道大口,一大堆夹杂着尸块的污秽之物瞬时倾泻而出,浓烈的腥臭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山洞中蔓延开来。
云舒歌连忙从怀中取出锦帕递给慕曳白,自己则用衣袖紧紧捂住口鼻,含糊不清道:“瑜公子,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们还是先出了这山洞再从长议论吧!”
瑜公子微微颔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见,回身便走,大步流星。众人见状赶紧跟上,一齐奔逃而去。
真相已经大白,大青牛非但不是吃人的怪物,反而还帮忙杀死了怪物。瑜公子自然没有继续怪罪之理,于是邀请两人来到首阳山上的一座亭子里坐了下来。
瑜公子开门见山:“不知两位如何称呼?与罗紫熏是何关系?又为何要寻那焱淼玦?”
云舒歌开诚布公:“在下云祝,这位是我的朋友慕衡。实不相瞒,我们俩并非阿修罗人,此次来到阿修罗界乃是为了寻找我的母亲,也就是罗紫熏。此前,我们曾经借助灵犀香的灵力打探我母亲的下落,奈何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只知道向来被我母亲带在身边的宝器焱淼玦正在贵府之中,不得已才冒然到贵府上叨扰,不知道瑜公子是否知道我的母亲?”
顿了片刻,瑜公子突然哈哈大笑道:“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何其之多,然而焱淼玦却只有一个,拥有焱淼玦的罗紫熏亦只有一个。想不到我的这位师父竟然还有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个人界的儿子。”
云舒歌又惊又喜:“我的母亲是你的师父?”
瑜公子道:“正是。”
云舒歌道:“那我的母亲也在王都吗?”
瑜公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身站了起来,看向远方的山色,顿了片刻,道:“师父她老人家早就看破红尘,遁隐山林了,怎么可能留在王都。当初师父带着我一起归隐苦川山,我却因忍受不了山中清苦,一直闷闷寡欢。师父知我心中所想,便决意让我离开,还将焱淼玦送给了她这个不肖的徒儿。”
云舒歌蹙眉道:“苦川山?所以我的母亲在苦川山?不知这苦川山是何宝地,为何连灵犀香也不能卜知?”
瑜公子道:“或许是因为结界的原因。”
云舒歌:“结界?”
瑜公子:“当初上山的时候,师父决意要与外界断绝往来,所以就在苦川山的周围设下了结界。如果没有焱淼玦,任何人都别想进得去。”
云舒歌:“所以母亲便将焱淼玦给了你,为的就是在你想要回去的时候可以通行无碍。”
瑜公子微微颔首。
云舒歌不知道自己是该羡慕还是该嫉妒,他从来都不缺乏母爱,李嫣儿对他的宠爱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的爱。
自他从他的父王那里得知自己还有一个亲生母亲以来,罗紫熏对他而言也不过只是一个血浓于水的名称罢了,他还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自己的这位亲生母亲。
一时间,云舒歌想要说的太多,想要问的也太多,竟不知该从何说起,从何问起。
慕曳白道:“如此,可否请瑜公子亲自带我们去一趟苦川山,或者,将焱淼玦暂时借与我二人,待云祝见过他的母亲之后,我们必定会将焱淼玦完好奉还。”
瑜公子的面容被面具遮着,让人无法知晓他此时是何表情,只听他长叹一声,道:“说来惭愧,我初来王都时,无所依凭,身上只有一块师父给的焱淼玦。而我的身份不过只比奴隶高过一点,若是因循守旧,即便穷极一生怕也及不上现在的十之二三。所以,我便用焱淼玦下了一场赌注。”
云舒歌心头一惊:“赌注?”
瑜公子:“云公子以为当初我为何能够仅凭一介平民之身得以觐见当今的罗王?”
慕曳白:“你把焱淼玦献给了罗王?”
瑜公子:“只怪世间从无两全法,有所得则必有所失,出此下策,实属无奈。”
“你……”云舒歌只觉心中愤懑,便要起身,一只手却突然被慕曳白紧紧按住,这才强忍着没有发作。
慕曳白道:“而罗王也确实因为你进献的宝器接见了你,以瑜公子之大才,只要能得到罗王的接见,仕途青云自然不在话下。可是,瑜公子就没有想过再回去见你的师父吗?”
云舒歌还是忍不住讽了一句:“焱淼玦已经被他献给了罗王,想过又能如何!总不能再要回来吧!”
瑜公子哈哈笑道:“云公子之言实在让人汗颜,不知二位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功赎罪。”
慕曳白道:“瑜公子言重了,焱淼玦既是罗夫人送与瑜公子的,瑜公子自然可以随意处置。若是瑜公子愿意帮助我们见到罗夫人,我们也定然感激不尽。”
瑜公子道:“据我所知,焱淼玦被罗王放在了一间密室之中。过两日便是罗王大寿,紫金宫中必定热闹非凡,我也会与众人一起留在前殿为罗王祝寿。到那时,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委身做一回梁上君子?”
云舒歌道:“你是想让我们去偷焱淼玦?”
瑜公子道:“我知道这会让二位很为难,可为今之计,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云舒歌:“瑜公子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便是不想为难也不行啊。”
瑜公子:“不过此事性命攸关,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相信以二位的能力,想要做到雁过无痕并不是难事。”
云舒歌:“放心吧,就算我们做不到雁过无痕,也绝不会拖累瑜公子的。”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决定就以此行事。
锦穗一直守在亭前的路口,不让旁人靠近,此时见三人走了下来,连忙向前迎了几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嚎道:“主公,都怪锦穗不好,要不是因为我,大鹏鸟也不会死,您还是把我杀了吧,免得连累您和两位恩公。呜呜呜……”
瑜公子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呢!大鹏鸟明明是被那独眼兽所杀,与你有何关系?与二位公子又有何关系?你有这功夫在这里哭丧,还不赶紧下山去为我们备马!”
锦穗怔愣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破涕为笑,“哦,锦穗这就下山去为主公和二位恩公备马!”
云舒歌和慕曳白相视一眼,默然无言。
☆、阿修罗道7
回到王都城后,瑜公子便径直去了紫金宫,云舒歌和慕曳白则跟着锦穗来到昌华府住了下来。
两日后,筹办了一个多月的罗王寿典终于开始了。
整个紫金宫上下,无不沉浸在歌舞酒宴上的欢声笑语之中。
夜色正浓,云舒歌和慕曳白按照先前的约定来到了紫金宫,他们在昌华府的这两日,已经将紫金宫的布防图看了个仔仔细细,此时行走在这紫金宫中,觉得甚至比走在自家王宫中还要熟悉。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瑜公子所说的那座通往密室的殿阁,然而殿阁的外面竟看不见一个守卫,甚至连来往巡逻的人也没有。
慕曳白不解道:“奇怪,此处如果设有密室,当是十分重要之地,为何守备却如此松懈?莫非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云舒歌道:“管他呢,先进去看看再说。”
云舒歌伸手便去推门,然而指尖刚刚触了上去,便立刻又缩了回来。
慕曳白道:“怎么了?”
云舒歌:“我算是知道此处为何没有守卫了,因为压根就不需要。”
慕曳白:“为何?”
“曳白兄试试就知道了。”云舒歌笑吟吟地看着慕曳白,示意他也去推门。
于是慕曳白便也试探着将手伸了过去,然而就在指尖触上殿门的刹那间,一道细如蚕丝的电光一闪而过,慕曳白感觉到有一股强劲的电流顺着他的指尖迅速流遍全身,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云舒歌忍笑道:“怎么样,好不好玩?是不是感觉浑身又酥又麻,还有点痒痒的?”
慕曳白无语。
云舒歌又道:“曳白兄,你说这殿阁上怎么还有电流,莫不是请来了雷公电母在此做法吗?”
慕曳白道:“我倒不认为这个罗王会有如此神通,不过哪日你若是遇见了雷公电母,倒也不妨问上一问。”
云舒歌知道慕曳白这是故意拿他打趣,也难得他会有这般闲情逸致,粲然道:“曳白兄的嘱托云祝定当铭记在心,不知曳白兄可想到了什么应对之策?”
“既然用手碰不得,那便不用手就好了。”说完,慕曳白转身向后走了过去,直来到了一丈之外。
云舒歌知道慕曳白这是准备用内力将门推开,于是乖乖地躲到了慕曳白的身后。
只见流光倏地一下从慕曳白的手中飞了出去,许是剑气太过霸道,几乎就在同时,殿阁上下竟有万道电光好似筋脉流布一般忽闪而过,然后便听到轰的一声闷响,大殿之门豁然打开了。
云舒歌竖着大拇指道:“厉害啊曳白兄!你这是用了几成的内力?”
慕曳白淡然道:“七成。”
“七成!”云舒歌满脸钦羡,“这要是我,非得用上九成不可。”
慕曳白:“你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自谦?”
云舒歌一脸粲然:“那还不是在曳白兄面前的时候,哈哈哈……”
慕曳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径直向前走了过去。
“等等我啊,曳白兄。”云舒歌连忙追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殿内。
大殿里空荡荡的,然而顶上的天花和周围的四壁却全都透着幽幽的红光,好似有无数只猩红的的眼睛正透过墙壁朝着殿内窥视,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寒。
云舒歌忍不住朝着慕曳白又凑近了一些,低声道:“曳白兄,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我们。”
慕曳白轻声道:“这里确实诡异的很,小心为上。”
两人一起沿着四壁搜寻了一阵,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通往密室的暗格,走了一圈,莫说是暗格,便是连条细缝也没有发现。
无论是脚下的地面,还是四周的墙壁,全都像是用铁水浇筑的一般,恁是没有一丝不合严谨之处。
云舒歌心道:“难不成是我们走错了地方?不可能啊!莫说是我与曳白兄两个人,便是只有我一个人,也绝不可能将地方记错。此处必定藏着什么玄机。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