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1-27


“陛下——”

宁衍似乎疼得厉害了,难耐地偏过头磨蹭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哼,呼吸声也重了许多。

他额上渗出的冷汗随着动作在宁怀瑾颈侧留下了一抹湿痕,宁怀瑾说到一半的话像是忽然被人凌空掐断,突兀地断在半空中,连尾音都没有留下。

程沅不由得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宁怀瑾。

这些日子以来,宁衍身在外头不知道,程沅和谢珏可是对宁怀瑾的处境看得清清楚楚。

宁怀瑾一方面觉得懊恼自己没有发现宁衍的不对劲,居然真的让宁衍脑子一热地去犯险,一方面又自责自己当初在阵前时没第一时间去保护好他。这两种情绪在宁怀瑾心里东拉西扯,几乎要把他崩断了。

程沅虽然不好在心里腹诽宁衍的对错,但也觉得他这次属实是有些过分了。

思及此,程沅有心给他俩单独留个说话的地方,手脚麻利地替宁衍处理完伤口,取下方才固定经脉的几根银针,匆匆留下了些“不要沾水”“按时换药”之类的套话便收拾了东西,告退了。

直到程沅出了门,走远了,宁衍才缓缓放开宁怀瑾那可怜的衣领,自顾自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在安庆府时,他顾念着身边危机四伏,要时时刻刻端着架势,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只觉得再疼也能忍。可现在一回来,到了宁怀瑾身边,他就仿佛又凭空娇气起来,手怎么放都觉得难受。

要是平常,宁衍肯定会打蛇随棍上,就着这事儿卖卖可怜,从宁怀瑾那讨几句好听的话,或是讨讨亲近什么的。

可今天他却不敢了。

——因为他发现,从他下车那一瞬间到现在,宁怀瑾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平静。

宁衍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出他的不对劲,只是慢慢地放开捂着宁怀瑾眼睛的那只手,轻声问:“皇叔有没有话要问我?”

宁衍问得那样小心,又有点忐忑,看起来倒真有点像闯了祸的小孩子。

宁怀瑾的眼神先是在宁衍的右手腕上转了一圈,可惜那处伤已经被宁衍掩回了袖中,他什么也没看见。

于是宁怀瑾收回目光,没再做无用功。

宁怀瑾在宁衍忐忑的目光中沉默了一会儿,他身上那层随和而平静的壳像是被宁衍这句话撬出了一条裂缝,于是连带着他脸上刻意装出的从容也不见了。

他眼神下落,极快地抿了抿唇,看起来有些不易察觉的难过。

“臣问什么,陛下会说吗。”宁怀瑾轻声说。

“会。”宁衍连忙说:“皇叔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宁怀瑾抿了抿唇,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宁怀瑾看起来似乎确实有话想问,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自己放弃了。

“算了,问了有什么用。”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说道:“难不成陛下还会听臣的话吗。”

正文 “因为我想跟皇叔过一辈子。”

宁衍心里一紧,发现这次是真的将宁怀瑾惹生气了。

——或者说生气也不准确,相比起愤怒来说,宁怀瑾更像是连冲他发火的底气都没了。

“皇叔——”

宁衍想要解释,却不知应该从何开口。他历来对什么事都是尽在掌控,千算万算。唯独这一次,宁怀瑾的反应却让他措手不及。

宁衍不怕宁怀瑾生气,甚至不怕宁怀瑾对他失望,但他唯独却怕宁怀瑾这样犹豫踌躇地跟他说话。

往日里,无论宁衍做了什么错事,亦或是跟宁怀瑾之间有什么意见分歧,宁怀瑾起码会说一说,至于之后究竟是宁衍认错还是宁怀瑾被说服,那都是他两人“有商有量”的结果,而不是像宁怀瑾现在这样,话还没说出口,就开始有所顾忌,有所保留了。

若是这样……宁衍茫然地想——那不是跟别的臣子毫无区别了吗。

宁衍终于彻底慌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宁怀瑾,想要说点什么辩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拉宁怀瑾的衣袖,可宁怀瑾像是先一步猜到了他的动作,整个人往旁边挪了挪,别开了脸。

宁衍慌乱间只看到宁怀瑾眼角的红痕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随即有什么顺着宁怀瑾脸侧滑落下来,轻巧地砸在他的衣摆上,发出极其细微的闷响。

宁衍本能地循声看过去,发现宁怀瑾衣摆上的一处绣纹已经被水珠洇湿了,浅紫色的绣线纹路缓缓加深,看着格外明显。

那颗眼泪像是平白落在了宁衍心里,烫得他一个激灵,登时心肝脾胃疼得搅作一团,比碎骨的手腕还要疼百倍。

宁怀瑾在他心里仿佛永远都是那副平平淡淡的从容性子,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能想办法撑一撑。宁衍虽说不好自己的性子像谁更多,但起码那遇事不动如山的态度却有不少是从宁怀瑾身上潜移默化来的。

宁衍从来没见他这样过。

于是宁衍下意识抬手想给宁怀瑾擦掉眼泪,却不小心牵动了伤着的右手,顿时痛得一个激灵。

可他痛呼一声也不敢,忙换了只手,胡乱地抹了抹他的脸。

宁怀瑾这才发现自己失了态,微微怔愣一瞬,很快便抬起袖子,自己将那些眼泪拭去了。

“臣失态了。”宁怀瑾连忙站起身,低声道:“陛下好生歇息,臣先行告退,等午膳时分臣再过来。”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宁衍捞了一把,可却没拽住他,情急之下喊了一声:“怀瑾!”

宁怀瑾脚步一顿。

无论如何,只要宁衍叫他,他总是走不脱的。

宁衍忙起身追上来,拉着宁怀瑾的胳膊站到他面前,固执地非要与他对视。

“我知道我这次做的不对,也让皇叔受惊了。”宁衍放软了声音,求饶似地拉着他的手说:“只有这一次,我想做的已经尽数做完了,之后再没有什么要瞒着你的了——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说给你听。或者你生气,想要打我骂我都可以,关起门来,谁也不会知道。”

“臣不能对陛下动手,否则成什么了。”宁怀瑾终于说。

“那就像小时候我没完成功课一样,用戒尺打我手心。”宁衍近乎执拗地盯着宁怀瑾的眼睛,咬着牙说:“皇叔心里有话想跟我说,却半个字也不肯吐露,是……是对我伤心了吗。”

问得什么混账话,宁怀瑾想。

他堂堂七尺男儿,要不是实在伤心难忍,怎么会无知无觉地在宁衍面前落下眼泪来。

宁怀瑾也不好说他现在究竟如何,心中是何等心绪。

他心乱如麻,百感交集,整个人活像是被缠进了一只乱糟糟的毛线团里,越挣线就绷得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和宁衍最初“互通心意”时本就是糊里糊涂的,当时碍于情形所迫,宁怀瑾虽一时心软,松口将自己交代了出去,可到底有许多事依旧横在那里,不是不闻不问就能当做不存在的。

别的不说,单身份这一条便能在他俩人中间横出一道天堑来。宁怀瑾先前刻意不去想这些事,可宁衍这次却偏偏要将这事实拉到宁怀瑾面前狠狠撕开,明明白白地将里头的东西摊在他面前。

宁怀瑾的爵位,在京中朝上的地位,甚至于手里掌握的实权,无一不是从宁衍手中得来的。他能否左右宁衍的想法,全看宁衍愿不愿意被他左右。

——所以,若是宁衍真的有心要做什么,他是拦不住的。

当初在宁铮阵前,他那样惊怒地试图阻止宁衍,可宁衍不也是一意孤行,丝毫没想听他的话吗。

“我明白了。”宁衍见他久久不语,眼里急切也一点点消褪下去。他苦笑了一声,顺着宁怀瑾的袖口摸进去,握住了他的腕骨,黯然道:“皇叔是不相信我了。”

“你长大了,陛下。”宁怀瑾只能说:“你有自己的主意,自然不能事事都跟我说清楚,我明白。”

“这不是真心话。”宁衍说:“皇叔现在跟我说话都要用这种给自己留后路的模样说了吗?”

宁衍的语气很急切,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了。

可宁怀瑾了解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看着他这模样,只觉得跟看一头色厉内荏的幼兽没什么两样。

宁怀瑾心里那团乱麻隐隐有不受控制的趋势,饶是他做了两个深呼吸,那些繁杂的情绪依旧在他心里横冲直撞,只想尽早找个出口破土而出,迎风化成一柄利刃,好狠狠地扎进面前人的心窝里去,让他也明白明白什么叫“肝肠寸断”,什么叫“心如刀绞”。

“陛下到底想让我问什么。”宁怀瑾拧着眉不肯看他,声音渐渐冷了些:“陛下安全回来,本就是上天庇佑,臣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至于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问了也毫无意义。”

宁衍拉着宁怀瑾的手微微一抖,如潮水般的失落灭顶而来,几乎在瞬间将他卷进了浪潮之中。

——我不应该在这时候问,宁衍茫然地想。

这本不是个好时候,他刚刚回来,宁怀瑾正在气头上不说,也正是后怕的时候,怎么可能跟他心平气和地说话。

宁衍先前心心念念,总想着等到将横在俩人中间的那些阻碍荡平消除,便再没有什么能碍着他和宁怀瑾了。以至于他刚一解决“后嗣”这个大问题,就觉得再没有后顾之忧,于是变得松懈如斯,什么谨慎小心都没有了。

若是按照他一贯的性子,他不应该在这时候就急着撩拨宁怀瑾,让他俩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这样剑拔弩张,想要粉饰太平都不行。

他应该顺着先前那样的表面平静就坡下驴,起码应该给宁怀瑾几天的时间冷静冷静,让他自己沉下心来想想,也慢慢跟宁怀瑾说他的心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宁怀瑾自己心绪未宁时就戳他的伤口,逼着他跟自己“坦诚相告”。

宁衍心里暗自恼恨,面上却难掩失落之意,他叹了口气,缓缓放开宁怀瑾的手,想着要怎么再将话圆回去。

宁怀瑾心烦意乱,可又见不得宁衍露出这样的表情,下意识反手拽住了他,没让他撤回去。

“陛下既然想听,那臣就问。”宁怀瑾深深吸了口气,说道:“那个孩子,就是陛下此行亲征的目的,是不是。”

宁衍不怕他问,就怕他什么都不肯说,闻言忙道:“是。”

可宁怀瑾问完这一句之后又沉默了,他飞速地偏过头长长地吐了口气,像是在勉力压抑着什么。

“怀瑾——”宁衍看他这样心疼得很,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难过道:“你想说什么都不必忍着……我们不是说好要同甘共苦吗。”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宁怀瑾反而像是彻底破除了那层勉力冷静的外壳,变得激动起来。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两下,转过头来看着宁衍——他没再落下眼泪,但眼睛还是红得厉害。

“这就是陛下的同甘共苦。”宁怀瑾指着宁衍那只掩在袖中的右手,用一种及其失望的语气对他说:“臣现在是不是应该也去找把刀往自己手上扎一刀,让陛下知道什么有难同当!”

宁怀瑾刻意压出来的那层虚假的外壳终于从他身上脱落下去,那些不安和惶恐终于被这些日子以来绵延不绝的自责和恼恨发酵成了一股无名火,在这一瞬间尽数倾泻了出来,连宁衍都有些被他吓住了。

也不知道是冲着宁衍还是冲着自己。

“你要那个孩子干什么?”宁怀瑾咬着牙问:“之前跟我说不要成亲,不要选秀,不要纳妃……从你让玲珑假孕时就已经决定好了,要以宁铮的孩子狸猫换太子,是不是。”

“是。”宁衍说。

“是为了我,是不是。”宁怀瑾问。

这次宁衍短暂地犹豫了一瞬,倒并不是因为他心虚,只是他总觉得宁怀瑾问出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绷紧了,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只要再轻轻碰上一碰就会折断似的。

但宁衍还是说了实话。

“是。”宁衍说:“因为我想跟皇叔过一辈子,坦坦荡荡,顺顺利利地过一辈子。”

宁怀瑾的唇瓣抖了抖,没再说出话来。

那个困扰他这么多天的噩梦在这一刻终于成了真——宁衍是真的剖开了自己的胸口,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了。

正文 ——我拿他没有办法。

这些天在外头,宁衍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也并不是完全气定神闲的。

他身在敌军腹地,面对着一个随时想将他杀之而后快的亲兄弟,仿佛一座孤岛般被暗地里的千万兵马围困着,要说完全不怕,那是骗人的。

四下无人时,他心里也慌。说服沈听荷,带走宁铮的幼子,然后以沈听荷的掩护逃出安庆府,这无疑是宁衍提前就算计好的路,但也是当时情况下他最好的一条出路。

这条计谋环环相扣,每一步都险之又险,其中若有一环出了差错,那便不是现在这种有惊无险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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