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榭心满意足,让长安和长治带着人先回摄政王府,他和顾南风一起去看花灯。
往常沈榭都觉得非常无聊,不知道花灯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赏月为主,花灯只是人们为了热闹才弄出来的,摄政王府只有他们三个,再怎么也热闹不起来,看着别人家其乐融融,沈榭更加笑不起来。
当花灯照射在顾南风的脸上,沈榭一时间看得呆了,顾南风脸上温柔的笑,如同微风吹进了他的心里,沈榭嘴角缓缓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顾南风就像只小兔子一样,一直抓着沈榭的袖口,沈榭心中妥帖,正在走神,旁边的一个老婆婆道:“这位公子,您看我们的花灯多漂亮,与您身边的公子极为相配,买一盏花灯赠与这位白衣公子吧!”
沈榭看向婆婆手里的花灯,是一只可爱的兔子,折的惟妙惟肖,酷似顾南风,沈榭立即掏出银子,递到老婆婆手上:“这花灯我都要了,你旁边的那些,让人送去摄政王府。”
老婆婆被摄政王府的名头吓了一跳,看着手里整整一锭银子,差点晕倒,面前这两位原来就是摄政王跟南风公子?
传闻南风公子犹如天神下凡,这两位确实与旁人不同,样貌出色的有些过分,但老婆婆根本没往那里去想,贸然得知,实在惶恐。
顾南风连忙道:“婆婆,我们是摄政王府的侍卫,今天王爷好不容易放我们出来看花灯,我们多拿一些,送给其他同僚。”
老婆婆惊疑不定的点头,还是有些怀疑两个人的身份,顾南风继续道:“婆婆,这些花灯都给我吧,不用送去王府了,我自己拿回去。”
“不,不用,老身是想说银子给多了,这些花灯都是自己做的,用不了这么多钱,你们拿些碎银子给我就行。”老婆婆双眼浑浊,手上布满了老茧,皮肤因为风干而满是褶皱,还带着些许伤痕,应该是做花灯的时候划到的。
顾南风笑笑:“您就收下吧,反正他有的是银子,你不坑他坑谁?”
“这些花灯我可都拿走了,婆婆您早些回家,晚上黑,走夜路的时候小心些。”
“好好好!”婆婆不断的点着头,她今天真是撞了大运,能遇到这么善心的两位公子,看来摄政王府也不全是坏人。
顾南风把摆在一旁的花灯全部拿起来,一个个递到沈榭手里,沈榭不拿,顾南风便与他对峙着,直到沈榭不得不服软。
最后沈榭身上挂着十来盏花灯,顾南风手里拎着两个,沈榭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所有他没做过的事,遇到顾南风,什么都做了。
“沈郎你行吗?不行的话咱就把灯送人,拿着这么多确实不方便。”顾南风道。
沈榭瞪他一眼:“自然可以,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绣花枕头?”
他倒是想都扔了,但这么多兔子花灯,每一只都很像顾南风,他舍不得。
看着别人都在你拉着我,我拉着你,甜甜蜜蜜的看花灯、猜灯谜,沈榭只能抱着一堆花灯跟在顾南风身后,越想越气,早知道就不买了,一个也不买!
“宫白!”顾南风不经意间看到宫白的身影,喊了一声,宫白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蓝衣的小公子,看起来比沈枞年纪大些,衣着贵气,想来是哪个世家的小少爷。
宫白听到顾南风的声音,兴冲冲的走到顾南风身边,完全没有看见快要被花灯埋起来的沈榭:“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沈修齐会让你出府?”
“谁说我是一个人?”顾南风往左迈了一步,宫白这才注意到跟在顾南风身后的沈榭,宫白差点呛到:“见过摄政王。”
“见过摄政王。”宫白身后的小公子弯着眼,笑眯眯的打招呼。
沈榭顿时黑了脸,宫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沈榭身上竟然挂满了兔子花灯,活像一个发光的金菩萨,今天这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
顾南风问道:“这位小公子是——”
“哦,这是八王爷萧永平,皇上前几天封我为少傅,专门教导八王,正好中秋,我带着他出来赏月。”宫白介绍道:“永平,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南风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吗?你今天见到了。”
“见过八王爷。”顾南风刚要拱手行礼,萧永平道:“南风公子不必如此,早就听说公子才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南风也久闻……”顾南风还未说完,就听到沈榭一声轻咳:“不逛了,回府!”
久闻个什么?萧永平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夸的。
“别呀,这些花灯下面有底座,明显是用来祈福的,沈郎你随我一同去护城河放花灯祈福吧。”顾南风道:“正好这么多花灯,都带回去岂不是浪费?”
“那我们一起去吧!”萧永平转头问宫白:“少傅,您陪弟子一起去放花灯吧,弟子也想见识见识民间风情。”
萧永平从小养在宫中,还未及冠,今年刚出宫建府,外面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很新奇。
沈榭极不愿意让顾南风与他人相处,但看着顾南风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好拒绝,另一旁的宫白听到萧永平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因为他已经被顾南风对沈榭的称呼吓到了。
沈郎?
顾南风竟然叫沈榭沈郎?
见沈榭不回答,顾南风拽起沈榭的衣角:“沈郎,你就陪我去吧,好不好?”
沈榭:“……”
宫白:“……”
撒娇可就有些过分了啊。
第21章
顾南风只是为了缓和气氛,他知道宫白有点怕沈榭,故意这么说,是想让沈榭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给宫白减轻一些负担,根本没想那么多,更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惊到了周围的二三四五……个人。
周围的人听到一男子用撒娇的语气喊另一个人郎君,差点两眼一翻厥过去。
顾南风认为自己只是把语气稍微放软了些,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沈榭若是两手空空,一定会立马带走顾南风,撒娇这种事,背地里来就行了,怎么能让别人看见?
奈何他现在身上挂着十几个兔子花灯,跑起来都费劲,更别说抱着人飞了。
周围的人尽管好奇,却在看到沈榭的黑脸之后匆匆离开,不敢多说一句话,沈榭身上散发出极强的威压,一时间宫白都有些喘不上气,萧永平却嘻嘻一笑,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少傅,咱们才刚来,你陪我去看花灯吧,咱们就不打扰摄政王和南风公子了。”
顾南风有些意外,这八王爷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很有眼力,而且完全不怕沈榭,比大王爷不知道强了多少,奈何八王爷的母妃不得宠,八王爷在后宫中也如同透明人,比不上前面的几位哥哥。
若是让他成长起来,必定会成为一大阻碍。
宫白很担心顾南风,但有沈榭在,他也不能跟顾南风说体己话,索性拉着萧永平离开,顾南风眯起眼,歪头看向沈榭:“人都走了,咱们去放花灯?”
沈榭僵着脸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顾南风身后,两人朝着护城河走去,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护城河边也围满了男女老幼,不过大多数人祈福完毕就会离开,然后赶着回家赏月喝酒。
顾南风拽着沈榭的袖口到达护城河的时候,水面上已经放满了花灯,顾南风先把自己手上的两盏解开,放进水里,然后再一个个的去解沈榭身上的花灯。
不一会儿,顾南风面前就放满了兔子花灯,在水面上飘荡,更加活灵活现了,顾南风笑容浅浅,沈榭挑眉:“你不是要祈福?可别错过了时间。”
等这些花灯对着水流飘远,就没有机会了。
“王爷同我一起吧。”顾南风看到沈榭的眼神,立马改口:“沈郎。”
“毕竟这些花灯是你花银子买的。”
“本王没有心愿。”沈榭低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此刻他的心情就如同这水面,并不平静。
顾南风回过头:“好吧,那我就自己来了。”
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愿望呢?
无欲无求,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连菩萨还想普度众生。
沈榭静静地看着顾南风闭上眼,不知道顾南风在想什么,他想知道顾南风祈求的是什么,如果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想帮顾南风一起完成。
反正他的愿望,就算是跪死在这都不可能实现,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终此一生,他都没了指望。
“好了,咱们回府吧!”顾南风起身,看着沈榭面色不太好:“你有心事?”
“没什么。”沈榭轻轻摇头:“许了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顾南风靠近沈榭,在他耳边道:“不过告诉沈郎也没什么,我当然是祈求风调雨顺,老百姓们能安居乐业。”
说完之后,顾南风盯着沈榭的耳垂,心里默念三个数,还未数完,沈榭的耳朵就变得通红,像是被人拧过一样。
“哈哈哈。”顾南风心情极好,他就喜欢看沈榭窘迫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与少年时简直一模一样,这是属于顾南风自己的恶趣味,他一直很喜欢逗弄沈榭。
沈榭的手紧握成拳,强忍住心底的悸动,朝着顾南风瞪去,却被顾南风脸上的笑所吸引,不自觉忘了自己的本意。
顾南风边笑边往前走,沈榭愣了半晌,想要跟上,却因为人太多而寸步难行,两人渐渐离得越来越远,沈榭心头突然升起一抹恐慌:“南风!”
随着沈榭的喊声,顾南风身后的人突然抽出一把匕首,被灯笼照射的寒光闪闪,顾南风察觉到杀意,立马半蹲下身子装作被绊倒:“哎呀!”
匕首一亮出来,周围的人纷纷被吓到,不要命的朝四处散开,不少人因此被推倒踩伤,惊呼哭喊声不断。
“南风!”沈榭见那人是冲着顾南风来的,非常担心,想迅速飞到顾南风身边,却因为人多,根本无法靠近,偶尔还要被人群往后冲两步,离得越来越远。
顾南风发丝凌乱,有些狼狈的俯着身子,好在没有伤到普通人,杀手目标明确,顾南风暂时不知道是谁想要他的命,也没有时间去猜测,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已经举起匕首,朝着他砍过来。
顾南风就势一滚,再次躲开一击,他不想暴露武功,何况还有沈榭看着,如今他连摄政王府的书房尚未进去,还没有得到沈榭的信任,绝对不能就此暴露。
所以他只能恰到好处的躲开,支撑到沈榭赶过来。
杀手砍了两三下,见顾南风像只泥鳅一样实在难搞,眼看着沈榭就要逼近,气的甩手把街边的小推车举起来,朝着顾南风砸去,不管砸没砸到,扔下就跑。
顾南风瞪眼看着推车离自己越来越近,这玩意砸到身上就是不死也得重伤,心中把那缺心眼的杀手骂了一遍,实在不行,他就是拼着受伤也不能引起沈榭的怀疑。
沈榭提起脚尖,在推车砸到顾南风的前一刻落在他身前,挥拳的瞬间散发出强大内力,推车瞬间爆裂开来,四散的木屑有不少落在顾南风身上,把顾南风呛的咳了几下。
顾南风捂着胸口,沈榭半蹲下身子,扶住顾南风:“你还好吧?”
“咳咳……”顾南风继续咳着,用手捂住鼻子,好一会儿才停下,喘了口气:“还好。”
“还好沈郎来的快,要不然我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了。”
沈榭把顾南风从地上扶起来,轻轻拍了两下顾南风的背,眯着眼睛看向杀手逃离的方向:“让你受惊了,本王定会查出幕后主使,给你一个交待。”
顾南风自打到了京都,深受百姓喜欢,想杀顾南风的人,身份上肯定不会很低,并且如今顾南风进了摄政王府,简昭仪和皇上就没有再杀他的必要,皇上恨不得让顾南风活着,用来迷惑他,简昭仪更是如此,只要顾南风对三王爷没了威胁,她才懒得管。
所以派人刺杀顾南风的,要么是各大世家,因为看不惯他沈榭,便想杀了顾南风,好给他一个重创,要么就是大王爷,前些日子严庆的计划被顾南风破坏,大王爷很有可能怀恨在心。
沈榭在思考之时,顾南风同样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杀手的武功虽高,但只有一位,并且是在他和沈榭被冲散的时候出现的,很显然不知道他会武功,可以排除他已经暴露,顾南风跟沈榭的想法差不多,用排除法,目标一下子明确起来。
大王爷。
“放心,有本王在,定会护你周全,萧泰安既然敢出手,想必也做好了迎接大礼的准备。”沈榭道,他没有避讳顾南风,直接把大王爷的名字说了出来。
顾南风挑眉:“沈郎怎知是他?万一是别人呢?”
“别人暂时还没那胆子。”沈榭冷笑一声,敢动他的人,他定要让萧泰安后悔。
顾南风叹了口气:“沈郎不必为我得罪大王爷,一来咱们没有真凭实据,二来我也没受什么伤,只是受了些惊吓……”
“本王做什么还需要理由?”沈榭哼了一声,就算当面把萧泰安打成重伤,皇上也不敢怎么样,他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
他想给萧泰安脸,萧泰安却不要。
人们见杀手已逃,才慢慢平静下来,沈榭打横抱起顾南风,不管别人看没看到,快步往王府方向行去。
顾南风有些惊慌的红了脸:“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受伤,你快放我下来。”
“你刚才在地上翻滚多次,就算没有刀伤,身上也定有不少擦伤和淤青,好好休息便是,本王抱你回去。”沈榭直视前方,没有看顾南风一眼,怀里的人不轻,但就算再重,他也抱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