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连日来的精心调理,莫无为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
这一日,他一早醒来又想起柳玉风,越想,心里便越是乱糟糟的,索性便出了门溜达散心。
莫无为觉得自己真是有够犯贱的,连散心都偏挑与柳玉风初遇的那个荷塘。
他腿伤还没好利索,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很累了,于是便靠着那颗大柏树底下坐下来歇息。
待他坐好之后,顺手从腰间抽出柳玉风送给他的那个短笛,放到嘴边轻轻吹奏起来。
他虽不善音律,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也悄悄专研了一些曲谱,已经能够断断续续地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
一曲奏罢,他有些烦躁,想着若是能够吹给柳玉风听的话,那他一定会夸自己的。可他随即又转念一想,那人现在这样恨自己,说不定不仅不会夸自己,反而会把笛子收回去也说不定。
莫无为叹了口气,又用柳玉风交给他的御鸟曲,将那只金灵鸟召唤了出来。
鸟儿落在他的手上,轻轻地啄着他的手心,与他颇为亲近。
“金灵,你说你的主人这会儿在干什么呢?真看不出来,他脾气竟然这么恶劣,发起怒来可吓人了。”
鸟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言语,对他的观点似乎很不同意,晃了晃脑袋,啾啾地叫了一声。
“要不是他,爹爹也不会打断我的腿。唉,说起来,还是他对不起我。”
莫无为将手掌举高,金灵一蹬腿,飞起来在天空中打了个璇儿,然后便飞到高空中去了。
莫无为垂下头来,又自言自语道:“爹爹也是,对我也这么狠!唉,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对我!不过,爹爹上次来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莫无为想够了柳玉风,思维又转到了父亲身上。
自莫千秋主动找他谈话之后,他便对父亲的言语上了心。
这两日来,他躺在床上反复回味,逐渐品味出了父亲那日言语间的沧桑沮丧之意,他觉得这几年来,自己尽是对父亲做些顶撞疏远的行为,实在是有点不应该。
他突然想到自己那日没有回应父亲只言片语,心中不免愧疚和后悔起来,于是便想去父亲那里看看,跟他说说话。
想到这,莫无为便收起了笛子,站起身来,向父亲的寝室走去。
行至半路,他隐隐约约听见山下传来兵戈喊杀的声音。
莫无为心中思忖:难道果真如父亲所言,又有人来青云山挑衅?
第25章
想到这,莫千秋那日所言便又浮现在他的脑中。莫无为越是细想越是着急,好像青云教真的要面临一场浩劫一般。
他越发地担心起父亲来。
莫无为的腿伤还没有好利索,但他依然加快了步伐,掉转了方向,一瘸一拐地向青云大殿而来。他势必要看着父亲安好才放心。
莫无为还没进得大殿,便远远看到一抹身影跪在殿外。
“柳玉风!”
他登时心中一喜。
“他回来了!”
看到柳玉风就在那里,莫无为很想跑上前去说话,可转念间又想到那日柳玉风对待自己的态度,心中一怵,便悄悄地顿住了脚步。
刚巧这时,他看见莫千秋也一脸兴奋地从殿中出来,敢上前去搀扶跪在地上的柳玉风。
可是,莫无为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一幕会让他目瞪口呆!
亲眼看见父亲被柳玉风一掌震飞,口吐鲜血,莫无为顿觉头晕目眩,原地晃了几晃,差点昏了过去!
莫千秋被袭之后倒在台阶之上闭目不动。
莫无为大惊过后,强自站定,他不知父亲是死是活,心中悲恸焦急,待要大叫一声,冲上前去,却觉颈后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方才莫千秋在排兵部署之时,特意安排了北护法文天一负责保护莫无为的安全。
文天一去找莫无为,想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难。只是,待他到了莫无为的住处之时,却发现人并不在房中。文天一焦急地四处寻找了一圈,毫无所获。
莫无为今日出屋散心,专找隐蔽之处呆着,文天一当然找不到。
文天一寻莫无为不得,只好回到青云大殿向莫千秋复命。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近前,便恰巧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幕。
此时,莫千秋遭受偷袭,生死未知。
面对此情此景,文天一心想,青云山这次恐怕难保了。他知道,他目前最重要的职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莫无为的安全。
刚才眼看莫无为不自量力地上前拼命,文天一情急之下,只好出手将其打晕。他趁尚未有人发觉,迅速地扛起莫无为,往青云山的山顶奔去。
待他找到一处隐秘的山石,便将莫无为放在后面,然后点了他穴道,确保他在两个时辰之内不会醒来。
文天一安顿好了莫无为之后,便原路折返,回到青云宫探听情况。
莫千秋被沙问天擒住,青云教众人群龙无首,不久便即溃败。
沙问天狂妄自傲,这次假扮柳玉风偷袭莫千秋实乃无奈之举。他见一招得手,立即卸了行头,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他得意地坐在了青云宫大殿的教主宝座之上,哈哈大笑了数声,似乎这整座宫殿都在他的笑声中震颤着。
莫千秋受了沙问天一掌之后,即刻便昏死过去,此刻他被绑缚在殿内的石柱之上,尚处在昏迷之中。
沙问天从宝座上站起身来,昂首走下台阶,来到莫千秋的跟前,在他身上的几处大穴处拍了拍,莫千秋这才悠悠转醒。
沙问天斜睨地笑了笑,说道:“哼!莫千秋,你也有今天?”
莫千秋清醒过来后,已然清了眼前的形式,他知道大势已去,于是淡淡地说道:“哼!成王败寇罢了,既如此,你还不快些动手?”
沙问天道:“想死,呵呵,我会成全你的,不过,你死之前,先把《无极秘籍》交出来。”
莫千秋凛然说道:“哈哈哈哈!你想要《无极秘籍》,下辈子吧!”
“你不说,我有数百种方法让你说出!”
沙问天说完,脸上露出了阴婺的神色。
莫千秋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是吗?可惜,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慢着!你……”
突然沙问天瞪大双眼,一脸惊诧的表情!
待到他想阻止,莫千秋已自断经脉而亡。
且说西护法将莫无为藏匿好之后,便返回青云宫这里查探情况。
他躲在了距离大殿不远处的一处隐蔽之处,不敢轻易露头。这时候,有一个沙问天的手下从大殿里出来,恰巧从附近路过。文天一瞅准机会,一下子跳过去点了那倒霉蛋的哑穴,然后将他拖回了隐蔽处。
文天一先是解了那人的穴道,然后用手遏住他咽喉。
“别,别杀我!”那人一脸惊惧之色。
文天一眼睛微微一眯,压低音量说道:“说!莫教主怎么样了?”
“莫……莫千秋已经自尽了。”
“你说什么?教……教主他……已经……”
虽然刚才已经看到了莫千秋重伤不醒的样子,但是听得他已经死去,文天一的内心还是又震惊又悲痛。
他凛了凛心神,一个手刀敲晕了那人。
莫千秋已死,大势已去,文天一心中很清楚自己纵然奋战一死,也是于事无补。
他想到莫千秋的嘱托,此刻还不能以身殉教。眼下还有莫无为需他保护,这傻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是教主的血脉,自己决不能让他有任何的闪失。
心中做好了决定,文天一便迅速返回到藏匿莫无为的大石后面。
他解开了莫无为的穴道,轻声唤道:“无为,无为,醒醒。”
莫无为在文天一的轻唤中悠悠转醒,脑子混混沌沌的,他用手揉了揉被文天一敲痛的后颈,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然后才睁开了眼睛。
莫无为神志清醒之后,就看到文天一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文叔叔?你……我?我这是在哪里?”
莫无为有些发懵。
突然,他眼睛一瞪,瞳仁一张,大声叫道:“爹爹,爹爹被打伤了,爹爹怎么样了?我要去救爹爹……”
“嘘……小点声!”文天一将食指放在唇下,紧张地说道。
“这边有动静!快快快!”
莫无为刚才说话的声音太大,被沙问天的手下听到了。
沙问天此时已经控制了整座青云山,青云教的几大护法和堂主们也战死的战死,被抓的被抓。
沙问天本欲从莫千秋的口中探得《无极秘籍》的下落,万没想到莫千秋竟然如此刚烈,果断自戕。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莫千秋的儿子莫无为的身上。
方才,他已下达命令,全山搜索莫无为的行踪。
“哈哈哈,果然这里有人!你们不用躲了,赶快出来束手就擒!”
文天一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只好和莫无为从山石后面走了出来。
眼前这几个喽啰看起来不难对付。
文天一目光紧紧盯着一步步逼近过来的敌人,口中却对莫无为说道:“少主,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文叔叔,那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沙问天不会杀我的,你快些走!”
“好吧,那你可要小心啊!”
说到逃跑,莫无为根本就是慌不择路,只顾着闷着个头向山顶踉跄跑去。
文天一见莫无为已走,便欺身上前挡住了沙问天的几个手下,与他们混战开来。
此时,早已有人向沙问天禀报。
沙问天疾奔过来,迅速制服了文天一。文天一破口大骂,沙问天毫不理会,交与手下押走,然后便追寻莫无为的踪迹而来。
莫无为腿脚不利索,好半天才走了一小段山路。
沙问天像猫捉老鼠一般,慢慢悠悠地跟在莫无为的后面,嘴角噙笑,看着莫无为一步一步地往山顶跑去。
莫无为跑到山顶之时,已经气力用尽,累得瘫倒在地。他这般没头没脑地往山顶跑,其实是陷自己于绝境。
这山顶之处立着一块石碑,上刻“青云禁地”四个大字。其实这里是一处断崖,崖高数百丈,石碑的作用大概是提示教众此处危险至极。
这么高的悬崖,如若掉下去,即便轻功再高强,也必定会摔个粉身碎骨。
沙问天知道此处的环境,故而追赶莫无为之时慢慢悠悠,毫不着急。
沙问天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莫无为瘫坐在地上,屁股一点一点地向后挪着。
只几步,莫无为便被沙问天逼到了石碑旁边。
“别挪了,再挪就掉下去了!”沙问天大喝一声,提醒莫无为道。
莫无为被这声喊喝吓了一跳,然后他果然不敢再动了。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顿时吓得一哆嗦。那身后赫然就是万丈深渊,下面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莫无为连看一眼都觉得心悸。
前面是沙问天,后面是万丈深渊,莫无为此刻进退两难,虚汗一层一层地往外钻,湿透了内里的衣衫。
沙问天也已经耗尽耐性,废话不再多说,向前一纵,站定到莫无为的近前,伸手就向他的前胸抓来。
莫无为一惊,本能地向后一仰,只听“啊”的一声,莫无为从断崖上摔了下去,掉进了万丈深渊。
沙问天听着崖下回荡上来的凄厉叫声,双目一闭,懊恼地“唉呀!”了一声。眼看就要得手,却出了这样的岔子,沙问天不禁懊悔万分,若是早些出手擒住莫无为就好了。
沙问天回到青云大殿,坐在宝座之上,眉头紧紧锁着。
“教主,此战大捷,我们已经夺得了整座青云山,教主还因何事忧心?”
手下不明所以,斗胆问道。
沙问天叹了口气道:“夺得教主之位乃是次之,找到《无极秘籍》才是我的最终目的。你们有所不知,青云教《无极秘籍》的秘密只传给下任教主,当年莫无为差一步就接受封勋大典,因此这《无极秘籍》的秘密应该只有莫千秋父子才知晓,现在莫千秋已经自尽,他那个废物儿子又掉下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这《无极秘籍》的秘密恐怕再难重现天日了。”
说到这,沙问天连连扼腕叹息。
第26章
莫无为被沙问天逼到绝境,坠落悬崖,只觉得身子如离弦的箭一样,飞速下沉,那下坠之势与气流相反,脸被割得生疼。
他双眼一闭,只盼着摔死的时候不要太疼。
然而,那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未来临,突然间,莫无为觉得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
接着那股极速下坠的势头被减缓了下来,然后慢慢地,下坠停止,他的身体又被反弹了回去,随后又是下坠,又是反弹,如此反复几次,莫无为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
莫无为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居然悬在了半空之中!
他畏畏缩缩地朝下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便又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下面依然是阴森可怖的万丈深渊。莫无为连忙抬起了头,再不肯向下看。
莫无为从悬崖绝壁处掉落,所幸大难不死。原来,在这青云山的半腰之上,居然拉了一张大网。
这断崖处于青云山的北侧,这一侧山体形状十分特殊,上下垂直,两端却有一定的弧度,使整个悬崖曾内凹状。
半腰处的这张大网的两端则分别被嵌在了山体突出的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