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元抬头看着有些呆呆的江长夏,“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对方愣了一下,“我所有家当都在研究所里,手机也丢了,现在……”
狄元过去坐在他身边,“跟我走?”
江长夏捏着手里的毛巾,“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两人等天黑后出了小区,狄元开车载着江长夏走老路离开了k市。
泥巴路坑坑洼洼,坐在车上的江长夏屁股被抖得坐都坐不住,他抓着扶手看着前方,一路上都没见有监控,大概这就是对方选择这条路的原因吧,因为白天睡的时间很长,他这会儿倒是十分精神。
晚上十点左右,狄元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几乎已经没人居住的小村落。
他带着江长夏走进一个小院,大概是听到房门有响动,一个老头拿着手电筒从左边的房间走了出来。
狄元走上去跟对方比划了半天,江长夏才看出来对方耳朵听不见。然后就见老人转身掏出钥匙,打开了右边的房门,然后把钥匙又交给了狄元。
“走吧,先进去看看。”狄元看着老人回屋后,对江长夏说着。
打开的房间很宽敞,东西不多,但都整整齐齐,床上的枕头和被套散发着被阳光充足晾晒的味道,看起来甚至比住宾馆都干净。
狄元轻车熟路地去厨房烧水,江长夏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打量着四周,直到对方提着水壶进来。
“刚才那老人是你的亲戚?”他好奇地问。
狄元摇摇头,“他是这里最后的守村人,我不过是租了他家的房,每年付点清洁费让他帮着维持卫生,然后偶尔过来住一段时间。”
江长夏想了想,“你住的地方可真多。”
狄元听了一笑,“狡兔还有三窟,多给自己找条后路不是应该的么?”
江长夏觉得对方说的不错,比如自己就从来没想过未来,所以遇到突发状况只能干瞪眼。他看了眼干净的大床,接下来两人难道要睡在一起?
他又瞅了瞅狄元,对方正拿着地图细看,似乎还没有休息的打算。
狄元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回望,“你困了就先睡。”
江长夏不好说自己醒来也不过几个小时,这会儿是真不困,可不困又能干嘛?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干坐着?
对方明显在干正事他又不能去找人聊天,干脆脱了外套缩上床,背对着狄元躺好。
瞪眼看着印出自己身影的墙面,江长夏开始想东想西,一会儿是研究所会不会继续追查,一会儿又是狄元到底是用什么本事让两人都平安出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甚至开始自我安慰,或许出来也好,万一在研究所被发现自己去过实验室,不仅工作没了,人还得关进去,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折磨。
就在他想着这失聪老人宁愿一个人待在乡下,也不去城市生活的原因大概是城里现在真的太乱了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突然灭掉了。
然后江长夏听着对方走近的脚步和脱衣服的声音,开始变得紧张起来,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装睡。
身后的床铺凹陷,热乎乎的身体凑进暖和的被子里,一只手就这样搭在了江长夏的腰上,并且不断收紧,结实的胸膛贴在他背心,紧密地靠在一起。
江长夏慌得不行,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以为那次不过是意外,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湿滑的舌头舔到他后脖颈的皮肤上,激起大片的鸡皮疙瘩。江长夏细心地发现对方舌头上的凸起不见了。
舌头从后颈到耳根又滑到肩膀,狄元放在对方腰间的手开始伸进衣服,慢慢往上,摸到了仍然肿胀的乳尖。
“嗯……”这下江长夏是真的没法装睡了,他抖了一下隔着布料抓住那只手。
“不继续装睡了?”狄元的鼻尖重新贴着他的耳朵说。
“我没有装睡,只是刚才被你弄醒了……”江长夏嘴硬道,为了缓解尴尬,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你在实验室那会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狄元沉默了片刻,“你知道人如果缺锂会发生什么吗?”
江长夏摇摇头,他虽然在研究所呆了三年,可毕竟不是搞科研的,懂得一些基本生物常识就不错了。
“寿命缩短,生殖异常。而且锂对治疗躁狂症也十分有效。”
“所以……你有躁狂症?”江长夏小心翼翼地问。
狄元笑出声,“不,你放心我没有。只是想说明它对稳定情绪很有帮助,当然重点或许是在生殖上,你应该知道那个转换机制研究吧?”
“嗯,这个在研究所里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你大概不知道,1到70号实验室其实全部在围绕这个项目开展研究。”
“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人们过去的异想天开!”江长夏吃惊地转身看着狄元。
“人口问题到现在都没解决,世界也变得越来越混乱,他们急切地想要出成果,更不提之前本来就有一定积淀。”
“可是……你为什么要去拿5号试剂呢?”江长夏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所有被编号的试剂,最初都是从同一个实验体上分解得来,在进行了长达十年的编辑更新,才有了现在基本稳定的状态,可明面上用于人体实验。”
“明面上?”江长夏抓住了关键字。
“对,十年前的人体实验可是没有伦理道德可言,”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的父亲就是一个在当时还算成功的阶段性实验体,他每天被迫和不同的女人性交,生了许多带有其变异基因的后代,我当然就是其中一个。”
“我所在的孤儿院与你们的也有所区别,充斥着大量所谓的研究者,那里的孩子每天都被严密监视着。”
“可你并没有一直被监视,甚至在长大后还以工作者的身份进了研究所。”这点在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
“是的,这就是重点,”狄元笑了笑,“因为我没有遗传到他的变异基因,一点也没有,我自己把这称之为返祖,无论那些人怎么检测,最终都证明了我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
“不过就在五年前,我发现自己似乎是突然间产生,或者说是觉醒了某种东西,力气变得很大,情绪也开始不稳定,随之而来的是十分强烈的交媾欲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想法越来越难以控制,我不想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性欲机器,在发现检测依然对我无效,不用担心会被看出端倪后,我决定进入k市的研究所寻找办法。”
“通过几年的收集打探,5号试剂进入了我的视线,这种试剂会让人体内会产生大量的锂,能够镇定神经安抚情绪,对基因变异的人来说是非常有效的稳定剂,所以我想办法去弄到一支。果然融合之后失控状态出现的频率明显降低,我本打算等完全稳定万无一失了再离开研究所,根据5号试剂的实验记录显示,那只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江长夏无语地看着对方,在研究所想请假并不容易,必须得有检查室开具的体检证明才行,而狄元身体里超量的锂注定了他只能每天按时上班,一想到对方冒着随时可能失控的危险坐在办公室里,他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觉得这人做事太冒险,分明就是个赌徒!
“所以,那天你桌上的饼干渣确实是有问题的?我……对不起。”他终于说出了这迟来的道歉。
“那不是饼干渣,是我的唾液凝固后形成的晶体。”狄元说着竟然笑了一下。
江长夏一噎,他绝对想不到答案竟是这样的。
“欲望突如其来,那时的我确实没能控制住,办公室又随时会进来人,我只能尽力维持平静去厕所躲一下,也根本顾不上清理桌面,毕竟那点东西一般人也不会注意。”
“等二十分钟后我再回来,发现桌面干干净净,垃圾桶换了套袋,就知道糟了。”
“那,那你怎么不逃?赶紧离开研究所,再不济先躲起来也行啊。”江长夏听了都为对方着急。
狄元摇摇头,“不要小看了研究所的能力,我不知道垃圾是什么时候被收走的,只需要几分钟,一切都将无处遁形。”
“好在那天正好是第七日,在进入了65号实验室后便没有再失控,我本以为一切都好转了,谁知道竟然在你出现时突然反弹。”
江长夏在黑暗中红了脸,“所以,我又弄巧成拙了?”他明明是来帮忙的,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
狄元安慰地拍拍他肩,“也不尽然,至少你帮了我,算是扯平。”
对于性,江长夏虽然没有任何经验,但他并不觉得之前跟狄元的性交有多惊世骇俗,毕竟世界大环境下女性如此稀少,男男之间的发泄早已不是罕事,能帮到对方的话,也可以让他减轻一些负罪感。
“那个试剂到底有用么?你现在还会……失控吗?”江长夏狐疑道。
狄元听完话侧身打开床头的小灯,对着江长夏张开嘴伸出了舌头。
只见同常人无异的舌面突然起了变化,正中央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呈菱形的凸起,赫然正是之前江长夏之前感知到的东西。
大约两秒后,菱形凸起又消失不见,舌头也恢复原状。
“能够控制腺体就意味着变异个体的完全成熟,之后都不会再出现欲望不受控制的情况,所以还要多谢你,问题算是解决了。”狄元的声音难得带了两分轻松。
“你懂得真多。”江长夏幽幽地说。
“不提前做好充足了解,我又怎么敢注射5号试剂。”狄元说着关了灯,再次伸手搂住对方。
江长夏僵直了身体靠在他的胸口,不是在好好说话么,怎么突然又动起了手脚,他不自在地扭了扭,换来对方一句“别动,睡了。”
“……”被禁锢在怀里的人无言地顶了顶面前的胸膛,然后屁股就被对方拍了一下。
这下江长夏是真的不再乱动了,他隔着黑暗看着对方,虽然细节上还有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他的疑惑仍然不少,但既然狄元没有提及,他也不好再多问,毕竟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在几番挣扎未果后,他干脆放松身体打了个呵欠,靠着对方闭上了眼。
狄元轻轻拍着对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慢慢放缓了频率,感觉对方比自己更能随遇而安,让人不自觉就跟着放松下来。
第6章
江长夏天不亮就被狄元叫了起来,对方动作迅速地收整行李带着人重新上车。
“是研究所的人追来了?”江长夏问,对方点了点头,他坐在车上看向老人居住的房间,担心道:“那些人会不会找老人的麻烦?”
“他什么都不知道,耳朵还聋了,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研究所不会在他身上花心思。”狄元老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他一边开车一边同对方解释。
江长夏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发现周围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狄元是从哪里得知被人追上了?
天色见亮,狄元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后停在了一处岔路边,两人稍作休整并迅速解决了早饭,准备再次上路。
刚打开车门的江长夏忽听到狄元喊了一声“趴下”,他反射性地扑到地上,就听得车窗嘭一声被打得稀碎,玻璃渣尽数落在他身上。
狄元弯腰跑来一把将江长夏扛在身上,动作迅速地朝路边的树林窜去。
江长夏攀着他的肩,看清了身后约有八九个人追来,他们装备齐全,速度飞快地缩短着双方的距离。
或许是林间遮挡物太多,来人并没有继续开枪,而是分开三路追击。狄元绕过好几道弯,在一斜坡凹陷处将江长夏放下,“别动,我马上回来。”
江长夏把自己缩成一团,只来得及跟对方说了声“小心点”,人就不见了踪影。
他往自己周围刨来更多树枝杂草挡住,屏住呼吸悄悄观察着,狄元消失后四周一片安静,连虫鸣声都不见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江长夏竖着耳朵,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他紧张地抬眼,那身形看着比狄元要高大些,正朝自己这边探查而来。
怎么办?如果一直这么呆着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江长夏看了看手边,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加快脚步冲了过来,就在离江长夏还有两三米的地方突然被一只脚踢得老远,速度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江长夏却是松了口气,狄元搞定之后过来将他拉起来。
两人正要离开,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一群着装和研究所明显不同的人从林子各处走了出来,为首的那个穿着黑色的外骨骼装备,肩上搭着突击步枪缓缓走到网前,看着狄元道:“又见面了。”
狄元打量了一番,“王充,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我大老远过来当然是为了救人。”名叫王充的人说完挥手,周围的人立马上前将狄元和江长夏从网中拉出来绑好,支起枪抵着二人往前走。
众人很快出了林子,上了路边停着的那一排车,两小时后就到了王充的大本营晖城西区。
战争已经让国家变得支离破碎,许多大城市被不同的军事力量控制,周边相对较小的城市则被不同的势力掌控,晖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狄元和江长夏被关进一个不大的房间,看起来应该是过去警察局的刑讯室。
明亮的灯光晃得人眼疼,江长夏看了一圈,视线落在头顶的扩音器上,果然里面随即响起了王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