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莫非是个渣受?[古代架空]——BY:橙子雨

作者:橙子雨  录入:02-24

  于是乎,卖书、抓奸细、再顺藤摸瓜找到新一波吃里扒外的逆贼,再抄新一波家。
  鸡生蛋蛋生鸡。
  宴语凉这阵子想过无数个充盈国库的法子,居然都没有查抄逆贼来得又快又好。如此一来哪怕北漠真有异动,这库银暂时也不虚了。
  有钱的感觉真好。
  周亦安:江夏逆贼通敌卖国,诛之大快人心,百姓纷纷举报细作。《文蠹笑传》卖得好与奚卿画像无关,“干他一票”这话皇帝也从没说过,努力文学加工中。
  ……
  同月,江夏。
  小姑娘莺娘才七岁,自小没了娘。与爹爹奶奶一起过日子。前阵子奶奶生病,有人说愿给十两银子征她爹爹当兵,爹爹为解燃眉之急就答应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了谋反死罪。
  奶奶天天哭。邻居的婆子欺负他们孤儿寡姥没有帮衬,竟还想哄奶奶把她卖去给青楼。奶奶不允,婆子正卷袖子嚷嚷着“老不死的不识好歹”,莺娘爹爹竟回来了。
  爹爹一瞪,婆子吓得赶紧溜。
  莺娘:“爹爹!”
  她一直到抱住爹爹,才相信一切不是梦。可明明所有人都说谋反是杀头死罪,爹爹又是怎么被放回来的?
  莺娘爹也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是咋捡回一条命的,反正牢里大家纷纷都说是天子恩德,他被放出来时就也赶紧对着北边磕头谢恩。但他也并非全没事,毕竟参与了犯上作乱,要罚五年徭役。
  做徭役总比杀头好。
  更何况去了才知道,这徭役天家还给钱的,不仅可以生计还能养活老娘女儿。
  干着徭役,莺娘爹渐渐发现还有人携家带口来。老婆负责给大伙做饭,儿子女儿竟还有官家夫子管、教他们念书识字。
  “你不知道吗?此乃天子恩德,不要钱的。你家不是也有老娘女儿,赶紧一起接来啊?”
  莺娘爹就赶紧把家人接来了。
  莺娘七岁第一次学读书认字和算数,学得很是认真。
  莺娘奶奶见孙女聪明伶俐很是欣喜,又忍不住埋怨他爹:“我听煮饭的娘子们说,咱们大夏从锦裕三年起就有公塾,孩童从三五岁起便可以送去习字读书,不仅分文不取还管饭,一直管到十二岁,你怎么从来不说!”
  莺娘爹也很郁闷。
  他不是不说,他是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好事啊。
  莺娘奶奶:“你傻呀,听说公塾里隔三差五还能吃上肉呢!”
  莺娘爹是真的糊里糊涂,反正啥也不知道就谋逆了,啥也不知道就徭役了。徭役的内容是成天挖河道,也不知道好好的河道又没淤泥,到底有啥可挖。
  不懂,算了。
  官府让他挖,他就挖呗。
  一起的人倒是头头是道:“这是工部让做的,不是清理淤泥,而是咱们江夏运河这段像极了洛水,此处咱们挖的胡大人试做的水堰,挖好了要开闸放水的。”
  “如果成功,洛水上也挖一个,水患指不定就解决了。”
  “你看那边高台上那个,那就是工部胡大人,专程从京城赶来的。”
  莺娘爹远远看了一眼,只见看那衣服锦绣,十分年轻。唉。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瞧瞧人家年轻有为。
  “其实这个工程之前就要做了。但那时朝廷没钱,停了半月。”
  “如今又有钱了。”
  莺娘爹反正也听不明白,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接续挖土。


第42章
  原本跟贼首起兵的无知百姓,岚王的意思也都要严惩。
  还因为此事与奚行检在朝堂上吵了一架。
  他斥责奚行检替逆贼说话,奚行检则引经据典说圣贤有言“只诛贼首”,说天子仁慈,百姓无知受人蒙蔽应以恩赦,毕竟都是爹娘父母养大又多有妻女珍视之人,希望岚王推己及人。
  吵着吵着,外头噼啪下大雨。
  最后庄青瞿没说过奚行检,心情很坏地拂袖而去。
  一路坐在轿辇里呆呆看雨,反思自己为何做不到“推己及人”——
  或许是因为他早就没了家人,又性子冷淡忘了有爹娘到底是什么感觉。又或许是他一直以来身边珍视之人就没有一个蠢货,自然难以理解为何会有人蠢到为几两银子被骗去做杀头的勾当。
  他心情不好,偏偏还有人撞上来。
  张诗仙隔日问斩还在垂死挣扎,托人送了一篇新写的文章来,是一篇辞藻华丽的忠诚赞诗。里面拼命吹捧岚王、吹捧皇上,并洋洋洒洒详实描绘从锦裕一年到锦裕十年大夏繁荣复兴。
  岚王:“怪了,这不都一桩桩一件件清楚得很?那又为何通敌谋反?”
  张诗仙还在狱中等着一线生机,想着他的文笔或许能力挽狂澜救自己一命。等啊等,只等来了岚王的一句阴阳怪气。
  “他这破玩意儿写得还没人家奚行检一半好,而奚行检在大夏文人里也都不能算入流。”
  张诗仙瘫倒在地,彻底绝望了。
  ……
  回到楚微宫,宴语凉毕竟是洞察人心的祖宗。
  一眼就发现岚王脸色不妙。
  庄青瞿本来还想嘴硬,没想到拂陵顺嘴就给他卖了:“唉,还不是那个大理寺奚卿,今日在朝堂上又追着主子吵。”
  宴语凉问清了原委,却笑了:“青卿,你这气什么?你想啊,古往今来只有君上清明,臣子才敢直言不讳。奚行检跟你吵不是正说明他心里你是何等清明地位?”
  岚王浅目瞧他:“阿昭,你、才、是、君、上。”
  宴语凉:“嗯,但如今是青卿你摄政啊。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朕要心疼了。”
  庄青瞿咬牙:“阿昭,这月吉辰多,你选一个赶紧还朝!待你回去后那金銮殿我再不去!一群老顽固棺材脸事多聒噪,你自己去收买他们好了!我再待那就只想收拾他们!”
  宴语凉:“哈哈哈哈哈。”
  暴躁的岚王露出牙尖尖可爱非常,他忍不住就一把抱住。
  “不过岚岚,咱们上位者对黎民百姓朱笔一批,确实应当慎之又慎,可能对你我只是一念之仁,保全的却是别人一条命甚至一家人。”
  “就放过他们一次吧?嗯?”
  庄青瞿埋头在皇帝颈子里,不说话一脸的别扭。
  他其实如何又不心知肚明,宴语凉、奚行检说得有理。可谁叫他自幼生在庄氏。他爹爹待下属从来都是优时厚赏、错时严惩,以至于后来能成功留在他爹身边的,都是办事利索八面玲珑的人精。
  导致他自幼就根深蒂固地认定——
  人生在世食人俸禄,就该聪明机灵好好办事。若是实在不聪明,像庄府的厨娘杂役一样应安分守己勤恳工作也可以。
  可蠢还不安分,还谋逆,不就是自寻死路?
  但凡有点脑子谁能为几两银子浑浑噩噩跟着逆贼就走了?
  ……
  庄青瞿知道这想法自负得很。
  可谁让他的自负从小深入骨髓,任凭如何想要谦卑抹去都做不到——身为太尉独子,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偏又勤奋要强天赋又高,一直一直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一骑绝尘,高贵又优秀。蠢人就是难入他眼。
  后来进宫,遇到了二皇子。
  起初他也看不起二皇子——庶出又无依无靠,成天被三弟仆人一样使唤又常被太子当成出气筒。竟然还敢不学无术抄试卷,还能成天傻乐呵,还有精神头多管闲事?
  庄青瞿每每看到二皇子笑嘻嘻来撩他,就只觉得此人头顶上时刻挂着“英年早逝”四个字。
  哪天太子和三皇子真撕破脸,他肯定就是那殃及的池鱼第一个死。还乐!
  直到后来,发现傻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二皇子多么厉害多么会藏拙,又有多么深的城府,不动声色润物无声转眼就将他踩进尘埃、令他粉身碎骨尊严扫地。他输得彻底,最后将人家奉若神明卑微乞怜。但可笑都是都吃过这样大的亏了,他对其他人该看不起还是看不起。
  没救。
  “但阿昭,你有没有想过,那帮愚民既能稀里糊涂追随逆贼,或许下一次,又要被骗再做出什么蠢事,又会惹来麻烦。”
  “就算你赦免他们,其中一些刁民也未必感怀天子恩德,指不定还要颠倒黑白背地骂你。”
  宴语凉:“嗯,朕知道。”
  “但其中也定有不少人迷途知返、改邪归正吧?”
  “总不能因一部分人蠢或坏,就宁可错杀一千而不放过一个。至于感不感恩、背地里骂不骂。古往今来别说朕了,就连文帝武帝都有人骂,寺庙道观里的佛祖仙人都有人骂。又何必在意?”
  “一国之君自有慈悲包容,朕只要看着山河日上。”
  “跳梁小丑无论在哪定必会有之,赶不尽杀不绝,放着不理他们自己也没劲。又何必与他们置气。”
  “……”
  “青卿,怎么啦?你忽然笑什么?”
  庄青瞿摇摇头,那不是笑,他只是不知应该用什么表情。他搂着宴语凉的腰把他箍在怀中抱紧不放。记起他小时候很是傲慢自负,阿昭也一直在包容他、从不跟他置气。
  但大概世上最怕的事情,就是城府极深遇上了玲珑心肝。
  那“包容”几乎要了他的命。
  庄青瞿早慧。那时虽小就已敏锐地觉到那份包容并非出自关心。不是因为他多么优秀多么好看,更不是二皇子觉得他有哪里特别。而不过是宴语凉一视同仁的“慈悲心”,在包容着芸芸众生中一个骄横要强的小少爷罢了。
  那时宴语凉还不是天子,还是一个自身难保的庶出二皇子,他就有那样心。旁人不明白,只觉得他平易谦恭都喜欢亲近他。
  殊不知庄青瞿九转回肠,自问自己是不是也不过是他眼中一个跳梁小丑。
  一下子连同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骄傲自负都被践踏粉碎。
  可他那时太小了,生气也只会暗自悲愤,眼神冷冰冰的不理人。
  后来终于长大。
  南征北战、步步高升,做皇帝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做大夏不可或缺的国之栋梁。是为江山社稷宗庙高堂,是为光耀门楣也是为大夏万千百姓,却也是为了私心——
  他要这个人眼里有他,哪怕是功高震主,哪怕将他视作乱臣贼子一般忌惮,他也要他看到他。再不允许他将他与芸芸众生一视同仁、慈悲包容。
  可或许是他走错了,才会让他们绕了那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若他能换个性子,能不那么高傲自负,能很小的时候就会甜甜的笑,那是不是或许……
  “青卿。”
  庄青瞿摇头,抬眼,眼前却是宴语凉模糊不清的一张脸。
  他一愣,心惊于自己的失态,又没脸抬起袖子拭去那浅浅雾气,只用力把宴语凉往自己肩膀上摁。
  却听见宴语凉柔声拽了拽他:“小庄。怎么啦,怎么是这样一张脸。朕是否又说错什么了?”
  一声小庄,庄青瞿身子轻轻晃了晃。而宴语凉则扶住他,摸了摸他的额头。
  “青卿你又病了,好烫。”
  ……
  庄青瞿并非真病,而是这月的十五日悄无声息又到了。
  只是这次与往日不同,宴语凉已经知晓蛊毒的事情,自然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让他再避着他偷偷一个人受罪。
  庄青瞿吃了药,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久就湿透一身。他要面子,实在不愿宴语凉看到他这样,拂陵都劝:“陛下,不然还是让奴才……”
  宴语凉:“不,朕想亲自照顾青卿。”
  “傻子,你躲什么!朕四个月前要死不活的样子更好看不到哪里去吧?你还不是衣不解带照顾了三个月?来,脱衣服,给朕过来不准跑。”
  湿的亵衣换了下来,干净的换上去。庄青瞿恼得埋头不愿看人。
  宴语凉:“不脏,很香的。”
  “岚岚身上总是很香,换下衣服也是香的。朕早就想问了,岚岚身上的幽兰香究竟是哪一种兰花?”
  拂陵:“听闻是以前小时候二皇子送岚王的花种。好像是越陆的一心兰。岚主一直种着,从此就只用这一种香了。”
  宴语凉:“哦?岚岚,拂陵说的是真的么?可你不是跟朕说,你小时候不喜欢朕。”
  “真不喜欢?小庄,你是不是又嘴硬了?”
  他捉住岚王,不顾他抗拒,不顾他挣扎。在他略微汗湿的颈间亲了亲。
  岚王老实了。
  吃了药,浑浑噩噩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清浅眸子里竟是满目琳琅,他睁大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五月五是花灯节,如今距离那节日还有半个月,但宫中已经采买了许多花灯。
  前几日他还和阿昭帮礼部选灯图。而此刻,好多花灯竟然都缀在床铺的横梁和帷幔上。朦胧的光晕,星星点点的。
  但,他这躺的可是龙床啊!
  龙床点花灯。昏君和妖妃的小话本都不敢有这种玩法。
  “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
  庄青瞿手指微动,宴语凉觉察了去握住他的指尖。两个人就一起在这龙床上看着可爱的小鸡、兔子灯,如若满天繁星。
  是阿昭为他布置的。
  一国之君为了哄他开心,竟愿意为他做这些。庄青瞿骨节苍白的手指轻轻颤抖。
  宴语凉抚了抚他:“青卿,等真到五月五那天,朕再陪你溜出宫去看花灯,你说好不好?”
  庄青瞿:“……好。”
  他垂眸,胸口起伏似是有千言万语,无色的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说出来的却是:“幸而下个月阿昭还朝,不然我这般总是告病,只怕久了群臣有所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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