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战利品[重生][古代架空]——BY:灰谷

作者:灰谷  录入:03-02

  承恩伯看云祯说得如此直白,只好和缓婉转道:“我们谈家,总会全力支持侯爷。”
  云祯冷笑道:“这等,我已上了金册,谈小姐进宫,是为后?是为妃?”
  承恩伯哑然,他心里自然是觉得那男后是瞎胡闹的,自然是要妥当立女子为后,但如今看云祯声口不好,自然那还是拉拢为上,婉转道:“你在前,自然你为后,她为妃。”
  云祯问他:“如此,她会来和我这男后请安吗?我们共侍一夫,如何安排承宠日子,我初一十五她别的时间?彤史如何记录?他日大臣们知道,会不会怀疑我秽乱后宫,谈妃清白不保?”
  承恩伯完全卡壳。
  云祯冷笑道:“伯爷,若不是看您是长辈,我真想抽你。您可真太看轻皇上了,难怪皇上失望,真是为老不尊,为老不修,我真替皇上伤心!”
  “您倒是不用担心我的下场,皇上死了,我殉他!轮不着旁人来做我主君。”
  “你猜我若在这里抽你,皇上会不会问罪于我?”
  “你也知道河间郡王的下场吧?”
  “滚吧!什么王八玩意儿。难怪谈家孙辈如此蠢钝,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没告诉你,我是多么任性骄狂吗?竟然还想从我这儿哄着,打量我好骗?”
  “那什么画劝你也别送了,皇上不会收,赶紧回江南去吧。”
  承恩伯脸上青白交加,难堪至极,云祯起身拔腿就走,走之前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晦气!”
  待到进了宫,云祯都还怒气冲冲,一眼却看到君聿白正在暖阁里和姬冰原下棋,两人相貌俊伟,赏心悦目,他忍不住靠着窗呆呆看着他们,心里想着,难怪自古圣贤皆寂寞,皇上做个什么事,都有人恶意揣测,为什么就不信皇上是多么英明,雍容,气量宽宏之人呢?
  皇上若是真的厌弃我了,我绝对不会怪皇上,皇上也绝对不会让我难堪的。
  姬冰原抬眼看到他,云祯连忙对他一笑,姬冰原却疑惑:“在哪里又生了气来?”
  云祯笑道:“没有,今儿看到曾庭云一副画,想拍下来给皇上,结果没拍着罢了。”
  君聿白招手道:“说是回府里处理事,怎的又去拍画去了?过来我替你诊一诊,看你偷偷喝酒没。”
  云祯老老实实过去伸手给他诊,讨好道:“真没喝酒,就遇到姬怀盛,他有事找我,不好推,就去了下金葵园。”
  君聿白诊了一会儿道:“是没喝酒,但哪里动了这样大气拍个画也能这么大气性?我想着你不会没见过好东西吧?晚上再替你行针理气吧。”
  姬冰原看向他,云祯眼见瞒不过,只好道:“就是遇到了承恩伯,他让我不要做韩子高,我生了点气,不过也没让他讨着好,也把他骂走了。”
  姬冰原将手里的棋子往棋匣里头一掷,眸子里已全是怒火,但表情却还好,但君聿白却道:“皇上,我倒宁愿您和云侯爷一般,生气了就发作出来,您这制怒克己慎独,所谓的君子之道,全是自己受着了,何苦呢。”
  姬冰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头叫了墨菊来:“让高信带人立刻去承恩伯府,让承恩伯携孙立刻启程回江南。”
  君聿白噗嗤一笑:“这大年下的,立刻就过年了,承恩伯直接回江南,那可真是几辈子老脸都没了。”
  姬冰原淡淡道:“老伯爷老了,从前朕年幼,他代母后教养于我,时间长了,便以为有资格教朕做事了。”
  “是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雷霆之怒了。谈文蔚、谈文葆撤监生,即刻退监。”
  君聿白道:“那就是绝了国子监进身这条道,今后他们再想入朝,可就难了。”
  云祯促狭道:“可以科举嘛,那么多贫家子弟,都能科举进朝,封侯拜相,谈家士族出身,底蕴雄厚,书香满门,考个状元探花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君聿白道:“江南科考,一贯乃是难上加难,天下钟灵毓秀,大半都在江南了,他们若是能考,早就考了,哪里直到现在还灰溜溜来求皇上呢,原本国子监出身也很不错的,可惜,又被作没了。”
  姬冰原淡淡道:“用膳吧。”
  晚间,姬冰原陪着云祯歇下,云祯注意到姬冰原话比往时还少,知道他也是被承恩伯气道了,伸手轻轻揉他的胸口道:“皇上还在生气?都怪臣,不该说的,惹你动气了。”
  姬冰原道:“不是,朕只是再想,朕若是陈文王,如何保韩子高平安长远?他手握兵权,也未能自保。”
  云祯心说不用操心,我和您一块去了,但还是笑嘻嘻:“韩子高若是当时果断隐姓埋名,带着巨财远遁江湖之间,谁能找到他?到时候江海泛舟,岂不乐哉,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何必恋栈权力,遭致祸事?”
  姬冰原摸了摸他的头发,心想:莫如让韩子高做皇帝。


第122章 珍馔
  承恩伯才进京就仓促离京返回江南的事在京里很快又悄悄传了出来。
  虽则不如河间郡王被责罚一事轰动, 但也在不少人家里头引起了惊诧,好事之人去打听,自然一无所获只依稀知道似是江南老宅有长辈病重,这才匆忙赶回。
  但仍然有些有心人打听到承恩伯走之前还在金葵园拍下了一副曾庭云的古画, 而那日据说庆阳郡王和昭信侯也在。少不得有人怀疑承恩伯是否又开罪了昭信侯, 但庆阳郡王那里口风一丝不漏只是笑着说些闲话, 到底打听不出。
  只有屈太傅进宫了一趟, 见了姬冰原一次。
  姬冰原倒是知道屈太傅的意思:“老师不必太过担忧, 朕知道分寸。”
  屈太傅道:“从前,老臣觉得皇上脾性太过冷了一些, 雪质孤高, 到底缺了些烟火气, 如今有了伴儿,是多了些人情味, 但如何近日屡屡施展激进手段,昭信侯那孩子老臣看着是个品性极好的, 皇上若是为他好,倒是替他累积厚德, 养望存善,才有长远福报。”
  姬冰原道:“朕知道了,实是他们逾越在先,朕不能忍。”
  屈太傅笑道:“皇上一贯器量宽宏,气度深沉,如今倒是斤斤计较起来了, 想来是有了心爱之人的原因。河间郡王贤名在外,承恩伯又是您的母族长辈,皇上烛照千里, 自然是看出他们的不贤昏聩之处,但世人庸俗,未必能察。皇上便是不能容,也当费些心思,摘出昭信侯,再缓缓教他们露出短来,一举制之,岂不两全其美?”
  姬冰原道:“帝王之术,原是治天下,却不是用来爱人的,朕有心爱之人,不能容人欺之一毫一厘,若不借此立威,还要教他吃更多委屈,朕一国之君尚不能护一人,何必为君?”
  屈太傅叹息道:“皇上,当日汉哀帝爱董贤,贬黜三公,高官厚禄,无所不赏,甚至临终禅让,其结果如何?皇上若为昭信侯长远计,当虑之深远,使其自立于世才好,况且老臣看昭信侯并非那等贪恋权势之人,你要给,也要看各人志向。”
  姬冰原神容微动,毕竟屈太傅说到了他心中最深的隐秘打算,他垂眸道:“老师所说,朕记着了。”
  屈太傅伸手拍了拍姬冰原的手背:“老臣知道,这些道理你都知道,那两人,无非也就是宗室子、闲散勋贵,说白了都是皇上自家人,皇上处置自家人,旁人说不上什么,臣料皇上自有分寸。”
  姬冰原道:“是,实是北楔那边似有战启之兆,朕没什么时间和这些蝇营狗苟汲汲营营之人纠缠,打压河间郡王,发落承恩伯,是要腾出时间来对待心腹大患,也省得养大了这些人的心,又歪缠生出枝节,少不得用些雷霆手段,震慑这些小人。”
  屈太傅吃惊道:“竟有此事?如此,皇上的确是要重视,天下是太平了十几年,但百姓尚才恢复过来,可经不起这战事了——而且,定襄长公主去世后,老将们陆陆续续也都荣养了,如今军中也只是青黄不接,新的年轻将领尚未领过军,也不知如何,边军防卫也薄弱,主要是国库空虚,这几年养不下这么多兵,也未好好练兵过。”
  姬冰原道:“是,北楔一族,以狼为祖,骑兵凶猛,朕从前收付北原时遇上过一次,十分棘手,若是只是滋扰,边军也还能抵挡一二,只怕突如其来,大举进攻,到时候号令四方军伍卫国,一般人须号令不动,只能朕御驾亲征。”
  屈太傅道:“但如今你尚未立储,国本不稳。”
  姬冰原道:“朕原本也打算择成年宗室子立嗣,但都入不了眼,朕想了下,莫如在安王一系择个年幼嗣子立着,到时候还得劳烦太傅,费心教导。”
  屈太傅皱眉:“年幼嗣子,只怕越发不稳。”
  姬冰原道:“朕已有考量,太傅放心,到时总能内阁、军机处和宗室这边,三角齐全,派上辅政大臣,必能平衡朝事,不至失控。”
  屈太傅微微展眉:“也对,这些年虽说军事荒疏了些,但文臣这边倒是人才斐然,军机处有章琰一人已足够,内阁几位宰相也颇具城府,皇上谋虑深远,宗室这边,皇上打算派谁坐镇?”
  姬冰原淡淡道:“河间郡王、庆阳郡王,再令昭信侯掌着京营,可保京城无虑。”
  屈太傅一愣,又忍不住笑:“皇上果然还是皇上,河间郡王如今被你打压,到时候又许以恩泽,怕不是感恩涕零,无论真心假意,也只好勠力为君了,庆阳郡王心底淳朴忠义,又极擅经营,两人互相监督,倒算好。但皇上,这做主的人太多了,虽然互相牵制平衡,却又极容易导致遇大事无人肯做主,贻误军机。”
  姬冰原傲然道:“朕若御驾亲征,军需无人敢怠慢,朕昔日能北定中原,还怕区区一个北楔吗?”
  姬冰原心想,如今只怕吉祥儿不肯留在京里,这倒是大大头疼。
  屈太傅点头道:“如今北楔异动也还未可知,倒不如早些陈列重兵,使之不敢轻易犯之。”
  姬冰原道:“是,朕正打算要在九边阅训。”
  屈太傅怔道:“您要离京?”
  姬冰原摇头:“不,昭信侯代天巡狩,阅示九边军镇。”
  屈太傅这才看向姬冰原微笑:“原来如此,皇上原来是为着此事,才特特杀鸡儆猴,给昭信侯立威。”
  姬冰原森然道:“不错,大敌当前,岂容宵小猖狂,朕偏要使些雷霆手段,教他们不敢使坏。”
  屈太傅松了口气:“倒是老臣白操心了,既然如此,皇上还需早立储君。”
  姬冰原道:“太傅不来,朕原本也要请太傅来看看的,明日安王小王孙进宫给朕请安拜年,还请太傅来掌掌眼。”
  屈太傅摸了摸胡须:“甚好,老臣年高,正喜欢看活泼泼的小娃娃。”他放了心,便起身告辞。
  姬冰原亲自送了屈太傅上肩舆,然后才转回宫,果然看到云祯从里头屏风里头转出来,迫不及待道:“我不留守京城,我要和您出征!”
  姬冰原大为头疼:“朕哄哄老太傅罢了,如今且先将立皇储这事和你去巡阅九边这事给办了。”
  云祯怀疑地看着他。
  姬冰原心知这事他绸缪打算已久,要含糊过去确实有些难,只好先应他:“行,朕到时候让丁岱回来掌京营,好了吧?”
  云祯这才喜笑颜开,上前抱着姬冰原的手臂:“皇上可说定了,君无戏言,臣每次听章先生和君大夫说起昔日收付中原之事,都觉得好生向往,只想着能和陛下征战四方,并辔扬镳,何其痛快!”
  姬冰原苦笑:“哪有如此好耍?行军起来,日夜急行,到了营地,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尽数磨破,第二日仍然又要骑马急行,说不得还要上战场,这还是有马的呢。更不要说战场上杀人起来,那都是灭人性绝情理,只管咬牙杀去,他们不死,死的就是自己,教朕如何舍得教你吃这样的苦?”
  云祯听了也微微脸色白了些:“皇上第一次上阵杀敌……”
  姬冰原道:“朕事后吐了很久,一个人躲在帐内落泪,你母亲拿了藿香水来给朕,和朕说了好些笑话,说以前她做山大王的趣事,朕才慢慢好了许多。”
  “朕当时也问她,第一次是这样,是不是日子久了,就能习惯了。”
  你母亲对我说:“永远不会习惯,日子再久,也忘不了,所以最好以后不要让咱们的后辈们再打仗。”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往往反而不能让他们太静,而是要多让他们寻欢作乐,宰羊比斗,让他们忘掉那些战场上紧张对敌的经历。深夜里千万不要有什么激烈的声音惊扰他们,否则就会营啸,他们会互相践踏,惶恐四奔,以为又回到了那修罗一般的战场,然后昏聩之中自相残杀。”
  “你只看到沙场秋点兵,看到千营共一呼,哪里看到那背后的凄凉。”
  “古来征战几人回。”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吉祥儿,朕并不希望你真的上战场,不是那些报国豪情,热血沸腾,一将功成万骨枯,上战场,就是杀人,你怕是杀一只鹿都舍不得罢。”
  “朕这些年,也不愿意擅杀,就是因为当年杀的人太多了。朕希望你和你母亲所想的一样,在京里,替朕守着京城,守着这天下。”
  云祯伸手抱住姬冰原的手臂,脸色虽然苍白,但却仍然坚定:“皇上,您在哪里,臣在哪里,便是修罗场,便是刀山火海,也去得。”
  姬冰原拍了拍他,心下苦笑,知道始终是拗不过这孩子。
  就在新年辍朝前的最后一天,朝廷颁下了旨意,封安王之嫡孙姬怀瑾为清平郡王,养在宫中,入上书房读书,又一连点了几位饱学宿儒进宫,教养清平王,其中屈太傅为帝师,更是令人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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