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墙角出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身影正对着徐广,小连子却是看不到的。
”徐总管您误会了,我不敢对皇上有非分之想。“小连子低下头说道。
徐广一怔,眼看着薛景的脸色转阴,急忙又说道:“不敢?那看来还是喜欢的是不是?”
“不是,我不喜欢皇上,一点也不喜欢。”想到小顺子,小连子的否认多了几分厌恶。
徐广一惊!
乖乖!小连子你干嘛要再补一句啊!
小连子说的果断干脆,徐广想找补也找补不回来。
”徐总管,这个地方您看是这么写吗?“小连子神色不改,除了眼底被掩藏的无人发现的阴霾。
徐广哪有心思看册子上写的对不对,他看向墙边,薛景已经走了。
完了!
徐广懊恼不已。
他又想狠狠抽自己一嘴巴了!
让你多嘴!
瞧你这张贱嘴!怎么就是不知道改呢!
薛景疾步走回长寰宫,捏着拳头,眼睛盯着窗外发直。
一点也不喜欢,不仅不喜欢,听语气甚至是厌恶的……
这么长时间,当真一点也没用!
还是说他逼得太急了,反倒逼得小连子越来越讨厌他?
薛景心绪不宁,久久不能停歇。
长寰宫内的气氛更诡异了。
天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密切关注中,皇上每日阴气沉沉,毫不掩饰,连朝中的官员都发现了,谁还能看不出来呢?
长寰宫的太监宫女感觉到了暗地里隐藏的波涛,每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皇上把气撒到他们头上。
这天,薛景正在批阅奏折,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到殿外,刚准备进殿跟皇上禀告,想了想,又顿在门外。
“怎么回事你,气喘吁吁的!”徐广指着他问。
小太监说道:“徐总管,连公公在御花园被乱跑的猫撞到磕到了石头上。”
徐广一听,皇上的宝贝疙瘩受伤了,这可了得,“你还不快禀报皇上!”
小太监笑嘻嘻地回答道:“连公公没有大碍,皇上近来不是不那么喜欢连公公了嘛,还是不要打扰皇上了吧!”
“来人,这个奴才妄自揣测圣意,拖下去打十大板。”薛景从殿里走出来。
小太监浑身一僵,脸色惨白地拖了下去。十大板要不了他的命,但也能让他好几天下不了床了。
长寰宫的十几名太监宫女都没想到,皇上连公公闹别扭,第一个遭殃的是那个小太监,还好他们平日里都规规矩矩的,没乱说话。
“快宣韩其之!”薛景说着,看到小连子身后跟着林大宝朝这边走来。
“皇上,不用麻烦韩太医了,奴才没事!”小连子连忙阻止。
薛景仔细查看,确认小连子只有手心有些许擦伤这才作罢。
薛景边给小连子手心的伤口包扎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小连子刚受了惊吓,这会儿也顾不上心里难过。
俩人有了第一句交谈,之后便顺利多了。
“皇上,奴才和林大宝几个人去司衣司拿东西,路过荷花池的时候,有只猫突然从假山里窜了出来,还好奴才抵住了旁边的假山,不然怕是头得撞到假山上去。”小连子现在想到还心有余悸。
薛景气愤地问,“是谁的猫?”
一个小太监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是宸妃娘娘的猫。”
关茹这个女人,留着她净不干些好事!
薛景命令道:“派人去把那只猫毒了,让宸妃闭门思过一个月!”
小连子连忙揪住薛景的衣裳:“别!皇上!那猫不是有意的,别害它性命行吗?”
薛景正要说不可轻饶,看到小连子请求的目光叹了口气,“猫可以不罚,主子要罚,徐广,下令宸妃罚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得离开泰安宫,还有,让她看好她的猫!”
徐广听令,看到皇上给小连子包扎伤口,一派和谐自得,笑嘻嘻地下去宣旨了。
小连子想到上辈子他不小心踩到了那只猫的猫铃,便被宸妃罚了二十大板的事情,没想到,皇上会为了他处罚宸妃。
“疼吗?”薛景问道,他生怕自己浓浓的感情再弄得小连子对他厌恶,这些时日一直一忍再忍,不敢太过接近小连子,可现在看小连子受伤,他实在忍不下去。
“奴才不疼……”小连子摇摇头,轻声道。
望着薛景蹙着眉低头认真包扎伤口的模样,小连子心里如被泠泠泉水冲过,软了几分。
因为这事,俩人的相处总算缓和了不少。
殊不知,真正的暴风骤雨还在后头。
【作者有话说:徐总管年纪大了,就是爱絮叨,爱多管闲事,大家不要怪老人家哦
今天一整天是一点思路也没有,总算到晚上憋了几个字出来,裸更太痛苦了!】
第五十五章 皇上,您后悔吗?
“启禀皇上,大事不好!沧州玄海驿来报,后夏出兵攻打沧州了!”恭政殿内,兵部向薛景汇报沧州那边传来的消息。
“什么!”薛景震怒,“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和谈军日夜兼程赶到沧州玄海驿与武威平将军会面和谈,可后夏咄咄逼人,要毛大人三日之内找到凶手,不然就派兵攻打沧州,三日期限已过,毛大人没找到凶手,后夏已经在沧州外三十里驻扎,只等后夏援兵一到,便要攻打沧州!”
“岂有此理!,只给三日期限,分明是刻意为难,张相说得对,后夏恐怕早有预谋,目的便是要攻打沧州,什么凶手?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秦太尉忍不出说道。
恭政殿内气氛凝重。
薛景沉思片刻说道:“即刻传朕旨意,命右威卫孙起光率十万大军前往沧州协助河北道大元帅钱远!”
要打仗的消息传到后宫,小连子不太明白地问千牛卫的张五:“不是说和谈成功就不用打仗吗?”
张五回答他:“那得成功才行啊!”
“没成功,那和谈军?”小连子担忧地问。
张五摇了摇头:“和谈军会留在沧州协助战役,若是打仗成功了可能减俸小惩大诫便罢了,若是沧州失守,恐怕人头不保啊!”
人头不保!
小连子吓了一跳。
张五继续说道:“小的还挺担心老郑会有什么不测,他从来没打过仗啊!”
小连子从张五那儿听说了这件事后,一个晚上都魂不守舍。
晚上睡觉,小连子也满面愁容。
薛景将他的模样尽收眼底。
密林里头,小连子背着一个人使劲地跑,使劲跑。
回头一看,身后的郑燕生护着他,手臂上愕人的刀伤滴着鲜血,皮开肉绽,嘴唇泛紫,面色乌青,毒已入膏肓,命不久矣,但他依然目光坚定,护着小连子他们。
林中一片肃杀,奔跑时踩中树叶留下的“沙沙”声极为刺耳。
“郑大哥,前面就出林子了!”小连子喊了一声。
跑出了林子,他们得救了。
潺潺溪水,悦耳的水流声回荡在耳边。
小连子面露微笑地看向郑燕生:“郑大哥,我们得救了!”
郑燕生虚弱地扯开以微笑。
劫后余生,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倏地,一把利剑从后头刺入郑燕生的胸膛。
“郑大哥!”小连子惊呼一声,瞳孔睁得无比巨大。
溪水被血染红,如一条红色的飘带,伴随着惊慌与错愕的尖叫声。
一瞬间,周围变了。
天是一片血红,无数的兵马将士浴血奋战。
郑燕生胸口的剑被抽出,阖上眼倒下,身后是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敌国将军面露得意的神情,转身又投入了厮杀。
“郑大哥!”小连子惊醒。
沉香环绕,帷幔轻轻飘摇。
他还在长寰宫中。
拍着剧烈起伏的胸脯,拭去满头的汗水。
原来是做了个噩梦。
小连子看了眼身旁的薛景,见他闭着眼,似乎没有被自己吵醒,松了口气,他重新躺回了被子里。
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该不会郑大哥真的遭遇不测了吧!
他还没有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呢!
小连子忧心忡忡,不敢翻来覆去,怕吵醒薛景,硬生生熬到丑时三刻才又睡了过去。
听到小连子呼吸平稳,薛景慢慢睁开眼睛。
双手蜷起,幽邃的目光注视着长寰宫的黑暗,直至天明。
大将军孙起光率兵北上沧州,还未抵达沧州境内,不知谁走漏了风声,于啱坡峡谷遇到敌军埋伏,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副统领生死未卜,孙起光率只剩下百余人的残兵部将直奔沧州而去。
“全军覆没……”薛景的声音有些颤抖,未等兵部塘报传到,他已经从随军的暗卫那里得到消息。
“居然未达沧州便全军覆没!”
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薛景心里有个想法,但这个想法过于大胆,他从未尝试过,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更深露重,薛景未看到小连子的身影。
薛景走到殿外,询问门口的太监,“看见小连子了吗?”
门口的林大宝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连公公现在应该在小佛堂,一会儿便回来了。”
薛景不解的问:“小佛堂?他去那里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连公公是去为和谈军祈福呢!这几日连公公只要不当差的时候,日日都去小佛堂跪拜祈福,可是万分的诚心诚恳。”
本就因为军情的缘故倍感焦急,又听到这样的话,薛景怔住了。
为和谈军祈福?
恐怕是为了郑燕生祈福吧!
再联想到昨晚小连子做梦时满口的“郑大哥”,他的心想被什么堵着,闭塞不能自通。
原来跪拜祈福并不是小连子只会为他做的事,他也可以为郑燕生做!
从二说不喜欢自己,那他喜欢谁?
郑燕生?
“即刻宣张简进宫觐见!”薛景命令道。
小连子从小佛堂回了长寰宫,主殿里却未见到薛景的身影。
“大宝,皇上呢?”
林大宝眼神乱飘,犹豫了一会儿才告诉小连子:“连公公,小的说了,您可别生气……”
小连子说道:“咱家怎么会生气,你说便是了。”
林大宝这才告诉小连子:“皇上刚刚……和……和小顺子一同出去了!”一咬牙,林大宝说了出来。
小连子淡淡地应了一声,“是这样啊,这么晚啊……”说罢,他却失魂落魄地走进了殿内。
另一个小太监疑惑地问林大宝:“皇上不是去雍玺宫见张丞相了嘛?”
林大宝摆了摆手:“难道我说错了么?皇上的确和小顺子一同去的呀!”
小太监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
林大宝见他好忽悠,又说:“皇上多宝贝连公公你我有目共睹,这么晚了,连公公要是知道皇上在雍玺宫处理政务,本就累了一天,怕是又要等皇上回来再歇息,要是皇上怪罪于你我二人,我们俩担当得起吗?”
小太监恍然大悟,直说林大宝聪明。
林大宝也不怕小连子之后知道此事,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略去了后半部分。
薛景从雍玺宫回来时,小连子似乎已经入睡。
盛夏中伏,便是凉风阵阵也不可能当真感到凉意,但薛景却觉得寒气逼人。
手指轻轻抚过小连子的眉眼、挺翘的鼻梁,最后落到柔软的唇瓣上。
前世从二日夜陪伴他十三年,他却不知自己爱他,直到他死去,万般后悔,依然不知道自己爱他,重活一遭,他爱了,这个人却不喜欢他,甚至满含厌恶地亲口说出了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话。
这便是重活一遭的代价么?万般事情皆可从头来过,天机在手,运筹帷幄,却得不到这一颗真心。
轻点过唇瓣,薛景望着小连子的睡颜,忍不住附身将自己的唇附了上去。
他不敢再像之前毫不知情,自负地以为从二是喜欢他时那样肆无忌惮地攫%取他的甘甜,他只敢像这样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在薛景迷恋的目光下,小连子睁开了眼睛。
薛景有一瞬间被抓包的尴尬,但看到那双清冷的目光,尴尬随即消失了。
小连子只静静看着满脸疲惫的薛景,不发一言。
薛景问他:“没睡着吗?”
小连子摇了摇头:“奴才睡不着。”
这句话听起来颇有怨气,但薛景却以为他是担心沧州的军情所以才睡不着。
苦涩涌上心头,薛景想要摸一摸小连子的脸庞,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来。
“睡吧!”薛景说道,语气像是用尽浑身气力却最终无可奈何。
薛景躺到床上,小连子突然开口问他:“皇上,您后悔过吗?”
后悔说喜欢他,后悔想了什么酉丑妖邪的法子把他弄到身边来,弄到长寰宫来,如若不是这样,薛景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后宫的妃子巫山云雨,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与人作乐。
“后悔的事太多太多,不知该从何说起。”薛景抬头望着幔顶。
“你呢?你后悔吗?”薛景反问道,他也不知自己想问的,究竟是这一世的小连子,还是上一世的肖从二。
他有太多太多疑问想问一问上一世的从二,你后悔拼死救了我吗?后悔任劳任怨地照顾了我十三年吗?后悔那日出门去买葱花馒头吗?还有薛景最想知道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