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睨着他,片刻,了然一笑。
从二到恭政殿门口时,符御青正巧从里头走出来,他当了皇帝还是喜欢着一身白袍,看起来倒不像是皇帝反倒像个风流又富有文才的侠客。
符御青瞥见从二后,弯起嘴角大步流星地朝从二走来。
“你……干嘛?”从二后退半步,胆气不足偏生要装的毫不惧怕地昂着头问他。
符御青这会儿看见从二,终于知道那份亲切感是哪儿来的了,他拿出一卷画轴递给从二:“这算是,朕给你的赔礼。”
从二望着手上的卷轴,一头雾水,正巧出来的薛景看见了,警铃大作,三步并作两步挤到了他们俩中间,“你送从二东西做什么?”
符御青见他这一脸打翻醋坛子的模样不禁发笑:“赔罪,”见从二就要打开,符御青说道,“哎!先别开,等朕走了你再打开。”
说完,符御青故意暧昧地盯着从二看了一眼,甩开袖子,手背到身后,笑着离开了。
薛景睨着从二,从二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和他就见过两面,真的!”
就见过两面,却这么熟稔,瞧符御青的样子,说是亲戚都不为过,薛景黑着脸指着卷轴道:“快把这东西扔了!”
“别啊!”从二拦着他伸过来的手,“看看是什么……”说着,从二打开了卷轴。
里头是一幅画,身穿紫袍的男子束着发冠,举着扇子,神情温柔,神态自若,男子像是目视着看画之人,含情脉脉,栩栩如生,看得出来画师画这幅画时包含了很深的感情。
最重要的是,画上的人和从二有八九分相似,尤其是桃花眼和嘴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薛景暴跳如雷,符御青干什么!居然画了个从二的画像带在身边,这个鳖孙子!
薛景气得要把画像夺过来撕碎,从二拦着他又打开了画中夹着的一张纸。
看着纸上的内容,薛景沉默了下来,从二也一脸惊愕地看完,想追上符御青,可对方已经走远,只有落寞挺拔的身影随着西沉的日幕,渐渐落入残阳与地平相接的光晕中。
符垣礼,燕景帝元鼎四年生于燕国,燕景帝第三子,元鼎二十三年被罢免皇子之名号,贬为庶民,驱逐出燕国,后流落至兆国,改名为荀可天。
“长未……”从二眼中带了些许泪光,“他是……他是我的亲人吗?”
薛景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怪不得当初他查荀可天的来历如何也查不到。
荀可天所犯何事,居然严重到被为庶民,居然一个皇子要被迫背井离乡到另一个国家去做内奸,事情的真相恐怕只有符御青才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饮茶:
符:劳资废了那么多功夫部署,结果全白费了,咣当一下就成皇帝了,一堆烂摊子等我解决……
薛:你说你,我都不稀得说你,作妖半天也没弄垮我,费那么多功夫壮大势力,结果全是无用功,你何必呢!
符: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_¬)】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结局(完)
“再过几日便是君后的生辰,你们可都得把东西摆好了,弄好了,打扫干净,万不能有什么灰尘,听见没有!”掌事公公说道。
底下太监们不敢马虎,认真地打扫。
小顺子拿着抹布在池边清洗,沾了一手污渍,他皱着眉一脸的嫌弃,“脏死了。”
“小顺子?”路过的宫女冬雪看见他,认出他来,“你怎么在这坐这等粗活。”
小顺子低头说道:“我早早就被赶出了恭政殿,自然做我原本的差事。”
宸妃死后,冬雪就从大宫女被贬为了普通宫女,过的日子和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韧性和才智都被磨去不少,手也粗糙了许多,她眼咕噜一转,说道:“你生得如此好看,在这洗抹布岂不是暴殄天物。”
小顺子白了个眼,原先宸妃在时以为皇上爱好男色,才特地把他调到皇上身边去,他抬起头看冬雪:“什么意思,难道是还要我去勾搭皇上不成。”
宫女和太监对着眼,太监忽然就不说话了。
“恭政殿的陈大有是我的相好,你去到里头,他不会拦你,要是你混出头了,别忘记我就成。”说着,冬雪放下一包包好的药粉在石阶上。
恭政殿中
今儿的折子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六柳巷的张大人上书求假,什么徐大人快过六十大寿,什么书库的书该翻新了诸如此类。
倒不是文武百官如早几年一样瞧不起薛景,隐瞒要事不报,而是如今四海承平,国泰民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实在没什么好禀报的。
薛景正看着奏折,一个太监端着茶碗进来,放下茶碗,站在一旁既不退出去也不说话。
薛景喝了一口茶,见太监还不出去,纳闷地转过去,“你怎么还不出去。”
太监还是站着没动。
“皇上,您不记得奴才了么,奴才是小顺子啊!您曾夸奴才按跷按的好来着。”小顺子到底有些不安,冬雪说这茶里的药哪怕是烈女来了也熬不住,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顺子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自信的,宫里那些个太监总爱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不就是因为自己长了副好皮囊吗,俗话说贵气养人,皇后以前当太监时也远不如现在生的好,等他当上了贵人,自然也会越变越好看的。
皇上这几年仁慈恭善,就算是对自己恼怒,想来也不会要自己的性命,总归他是不吃亏的。
这几日,他好生和别人亲身实践学了好些勾人的手段,只要他在床上伺候好皇上,还愁皇上不喜欢自己么。
想想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小顺子的胆子又壮大了几分。
薛景敛下眸子,倒是听从二提过两回这个名字,莫非就是他么,“滚出去。”
小顺子眨着眼睛,见薛景药效还没发作,脚下像灌了铁,筑了桩,愣是站着不动,甚至伸出手,媚眼如丝,就要碰到薛景的胸口。
“皇上,让奴才给您按跷吧!”
薛景正心生不满,预备拒绝,就在此时,殿门打开,从二后头跟着莲香、徐勺走进了屋子里。
从二本是要来找薛景,和他一道去大殿,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来找皇上,那是不需要通传的,因而从二也没想到进来之后会看到一个熟面孔,这熟面孔一只手已经快碰到薛景的胸口了,身子也贴得近。
若他没记错,此人是小顺子。
薛景立刻站起身来,正欲说什么,小顺子脚下一拐,就想跌进薛景的怀里,还是莲香眼疾手快,抗住了他。
“从二……他……”薛景正想说这个太监目无尊卑,自己与他并无关系。
从二看起来并不恼怒,先发了话:“来人,把这个寡廉鲜耻的太监押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小顺子也没想到皇后会突然过来,他心里一惊,立刻躲到薛景身后,他早就打探过了,皇后初进宫时就是这样一副柔弱的样子,所以他故作娇弱地说,“皇上救救奴才!”
薛景几位不爽,这个太监……怎么搞得好似跟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忽而,心头有血气上涌,薛景眸子一沉,一掌打得小顺子重重摔到窗柩上,“拉下去,打死。”
小顺子面如死灰,不对……不对啊,皇上这两年不一直是体恤爱民的吗,怎么会如此狠心,“皇上饶命啊,都是宫女冬雪教奴才这么做的……”
他不知,薛景的本性就是残忍无情的,只是后宫一直是从二管着的,薛景不想干涉,且薛景都是暗处布棋插针,没有摆在明面上的狠戾,不相干的人或事自然不了解薛景的真性情,你要问问前朝百官,哪个不是怕薛景怕得要命。
“哦?”薛景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俩就黄泉路上肩并肩,一同作伴好了,陈轶,把他说的那个冬雪一块打死……”
陈轶领命,带着侍卫压着小顺子正要下去,薛景又道,“慢着,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别让这种污秽的东西坏了喜气,把他们带去百里外解决。”
百里外……是荒山野岭啊……到处是豺狼虎豹,死了怕是也落不得全尸啊!
陈轶不顾小顺子的苦苦哀求和哭喊,把他带了下去。
殿中只剩下薛景、从二、莲香和徐勺四人,莲香见形势不太对,朝徐勺挤眉弄眼,和徐勺一道偷偷下去了,还顺带关上了内殿的门。
人一走,薛景立刻就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从二,我和他可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可别误会,我就只有你!”
从二见内殿门一关,走到薛景跟前道:“我没误会……”从二耳廓有些泛红,“你除了喜欢我,还能喜欢谁去!”
薛景唇角弯起,低声说道:“那是,娘子,甚懂我心。”
从二被勾的后退一步,薛景搂住他的腰,闭上眼靠在他肩上。
薛景的身上有些发烫,从二道:“没事吧,是发烧了么,要不要喊太医来看看。”
“无碍……”薛景笑道,“太医可治不好我。”
从二惊讶不已,听这话还以为薛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病,“什么意思,你生病了吗?怎么先前看不出来呢?”
关心则乱。
薛景抿着嘴,看从二的眼里全是笑意。
从二一愣,朝他打了一拳,不重不轻的,“你是不是唬我呢!”
“真没唬你,太医真治不了我的病,但……”从二焦急地望着薛景,突然就被薛景拦腰抱起,“你可以!”
薛景抱着从二朝床榻走去,从二腿四处乱动,“做什么呀!外头一堆人等着咱们呢!”
红烛香动冬炸暖,帷幔轻轻飘下,一池春水泄千里。
“不管他们了!”
宴会大殿中
正主迟迟不来,大臣们看着面前的菜端坐着,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啊,早就误了点,皇上和皇后怎么还不来呢?
张简看向一脸无奈的周早,好似猜出些什么,无奈叹息。
叶恪瞧了他一眼,拉紧了裤腰带。
“叶大人这是作甚?”一旁的大人问叶恪。
叶恪意味深长道:“恐怕这一时半会儿,帝后是来不了了。”
“为何?怕是有事耽误了,断不会太晚的。”章大人说的信誓旦旦。
一半个时辰后。
“章大人!”叶恪喊到。
章大人猝然惊醒:“叶大人,发生何事啊?”
叶恪:“章大人,你睡着了,头快掉进菜里了。”
章大人感谢道:“多谢叶大人提醒,帝后还没来啊?”随着这句话,咕噜噜的叫声从他胃部传来,叫得他甚是惭愧。
叶恪噙着笑:“一个半时辰了,还未。”
大殿前方的周早听得小太监来报,终于大声宣布道:“开宴!”
章大人奇怪道:“帝后不来么?”
叶恪讳莫如深地摇摇头:“恐怕是来不了喽……”
章大人蹙眉不解。
从二趴在床上不动。
薛景讨好地端来吃食,小心翼翼道:“从二,饿坏了吧,吃点东西吧!”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
薛景道:“你别饿坏了身子,多少吃一些,有你最爱的海棠糕呢?”薛景带着讨好,生怕从二生气了。
菜香四溢,从二瘪着嘴坐起来,没必要和自己肚子过不去,这么一想,从二就释怀许多,捧过托盘放在床上,却看也不看薛景一眼。
“好从二,别气了,是我错了!”薛景挤到床上,仔细一看,如墨黑发下的耳廓红了一圈。
从二倒不是生气,只是明明文武百官都在等着他们呢,他们却迟迟不到,传出去,竟是因为这等是,多臊人啊!
薛景也不解释自己是被下了药:“好从二,是我色欲熏心,明日我再给你办一场寿宴好不好?”
从二嘴里咬着虾,转过来,含糊地说道:“别!劳累伤财,我才不要呢!”
成!肯跟自己说话就成!
薛景笑道:“好好好,你说不就不,那我过几日带你去兖州的避寒山庄玩几日可好?”
从二咬两口虾没咬开,倒是不反驳了,看样子像是同意这个提议。
薛景看他不反对,心里暗喜,果然,从二喜欢出宫玩,现在举国太平,他的确该多陪从二出宫看看兆国的各地的风土人情、湖光山色。
怀里人呜呜低叫两声,薛景赶紧看向从二,原来是虾壳卡在了牙缝里,刮到了舌头。
薛景紧张地给从二剔出虾壳:“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是海虾,你还整个放进嘴里,要是同上回一样,虾壳卡着喉咙,看你哭不哭!”
方才呜咽的从二突然盯着他地眼睛,沉默了下来。
薛景见他神情呆滞,不禁笑道:“好了,已经没事了……”忽而,他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不定。
呕吐咳嗽声愈加大了起来,薛景有些倒胃口,把碗放了下来。
从二呛出了泪水,不安地看向床上的薛景,咽了好几口白饭,怯生生道:“怎……怎的不吃了?”
薛景道:“哭什么哭!”
从二登时吓得缩了缩脑袋,硬生生把泪水逼了回去。
从二手背到身后,那双手上有好些新添的伤痕,今早沛州海边涨潮,他来回六个时辰到海边捞的海鲜,想着给薛景换换口味,不然整日吃素,怕委屈了薛景。
“你那样子,我还吃得下去吗?你不会用手剥虾壳吗?非得要整个放到嘴里剥,傻里傻气,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