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收回气焰,由着张御医诊治完,她才好奇地问和御医一起进来的太监:“你是哪个宫的,怎么以前本宫从未见过你!”
小连子正要说话,冬雪抢先说道:“回娘娘的话,这是新的殿前太监小连子,以前的李宾告老还乡了。“
宸妃仔细地看了一眼小连子,转头对张御医道:“本宫可有大碍?”
张御医心里给自己擦了一把冷汗,这个宸妃娘娘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生父又是当今的右相,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启禀娘娘,娘娘是寒邪侵入冲脉,冲脉不通,小腹关元穴有气上冲,因而腹痛,微臣开几服药方,娘娘服用过后便无大碍。”张御医信口胡说八道,开了一副女子养气血的药就匆匆告辞了。
小连子正要跟着后头离开,宸妃叫住了他。
“连公公留步。”
小连子小脑瓜了转了一个圈,然后转过身来:“娘娘有事请讲。”
他这样说......应该没错吧?
小连子这番莫名其妙的停顿在宸妃看来就是他不情愿留下来听自己说话,宸妃心想,难道真如冬雪所说,这人是秦太尉的手下?
宸妃试探道:“公公能否告知皇上的近况?皇上这寒疾有足月了竟也不见好,本宫担忧皇上的病情,日思夜想却没有等到皇上前来,实在是忧心不已,因而致使寒邪入侵。”
美人颦蹙,小连子最受不得这个。
屋子里只剩他一个人太监,剩下的全是女子,他脸颊发烫,支支吾吾,害羞地说不出话来,但在宸妃看来,却是小连子不愿意告诉他皇上的情况,她心下一沉,给冬雪使了一个眼色,冬雪立刻意会。
“公公,”冬雪拿出来一个檀木盒子,“公公可以放心大胆地告诉我家娘娘,这宫里谁人不知皇上最喜欢我家娘娘了,皇上知道也不会怪罪的。“
冬雪走到小连子跟前,小连子却不伸手。
“连公公这是何意?”宸妃幽幽地开口道。
小连子不看那木盒,但笨口拙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抿着嘴不说话。
“连公公,你看!”冬雪以为小连子是还没见到盒子里的东西,于是打开木盒,里头摆着几个珠宝首饰,不说个个价值连城,但也能看出能值不少钱,这里边随便一个首饰都要比春秀当初给他的五十两银子要值钱得多。
小连子还是不伸手,他脸色不好看地说:“娘娘,皇上的病已经好了,今儿在芳华宫留宿.....这个,奴才不能收!“
宸妃听到皇上留宿在乔以梅那里先是心凉了半截,听到后半句之后看向小连子的目光变得异常毒辣。她收拾收拾心情,才笑意连连地说:“你看把你吓得,本宫是听说你刚在大殿任职,想替皇上试试你这个奴才的忠心,看来皇上没选错人,你的确刚正不阿,清廉的很,行了,你记得把本宫的病情告诉皇上,退下吧!”
小连子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在试探他啊!还好他牢记着徐总管的话。
小连子离开后,宸妃对冬雪说:“果然如你所说,这个奴才当真不肯收本宫的东西!”
冬雪道:“娘娘,看来这个太监多半是秦太尉的人了,咱们可留不得他!”
宸妃思索了一番:“还是再看看......”
小连子离开泰安宫,回到芳华宫时,里殿已经安寝,小连子不好打扰便站在外殿守夜。
三更,小连子歪着头闭着眼小憩,外殿的大门开了一条缝,寒风顺着缝隙溜进了殿中,滑溜进小连子的领口中,他冻得打了个冷颤,睁开眼,芳华宫的宫女春秀嘴角弯弯地站在殿外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走了进来。
“春秀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小连子问道。
春秀看了一眼内外殿的门帘,引着小连子走到最相反地方,小声说道:“奴婢今晚当差,得守着娘娘,和连公公一同守夜也是赶巧了。”
小连子点点头,不疑有他。
“连公公能再叫奴婢一声春秀姑娘么,自从入宫以后再也没人这么叫过奴婢了。”春秀满面哀愁。
小连子于是又叫了她一遍:“春秀姑娘。”
柔软无骨的女体突然靠到小连子身上,把小连子吓了一跳,他正要推开,春秀死赖着开始小声哭泣起来:“呜呜呜.....连公公,你叫奴婢想起奴婢那惨死的王哥哥了!”
小连子不敢碰她,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高高举起,十根手指扭曲地不成样子。
春秀还在自顾自说着:”公公你不知道,你的长相与他极为相似,奴婢第一眼看见你还以为是奴婢的王哥哥回来找奴婢了!“
小连子颇为尴尬地问:“你不是赵大喜的对食么?”
春秀摇摇头,揪着小连子领口的手却是不松开:“奴婢进宫前原是心属同村的王哥哥,但是他去参了军,然后......便死在了战场上!呜呜呜呜!奴婢与赵大喜虽是对食,但那都是为了排遣宫里寂寞的年月,却没有夫妻之实,赵大喜也是因为长得和王哥哥有几分相似,奴婢才和他结为对食的。“
赵大喜和他都长得像那个劳什子王哥哥,那意思不就是说,他和赵大喜长得像么!
赵大喜壮如耗牛的体型从小连子脑海中闪过......
哪儿像啊?
”还没问,公公的本名叫什么呢?“春秀突然不哭了,声音娇娇柔柔,甚是勾人。
“肖从二。“小连子喉结滚动,舔了一下嘴唇。
春秀见有戏,偷笑了一番又问:“公公这么年轻,进宫前怕是没碰过女孩子吧,女孩子的身体可是柔软得很,像豆腐一样,不信......公公你摸摸!”说着,身子又像小连子靠了靠,离得近,小连子的俊脸看得更真切,腰也细的不行,春秀留着口水,这种极品要是勾搭上了,哪怕只能上下其手,就算做不了那档子事也是值的。
小连子僵硬地摇头,他的大脑叫嚣着要推开春秀,身体却不听使唤。他们村里的人结婚早,十三四岁结婚是常有的事,他一直想娶个媳妇,反倒进了宫成了太监了,真的有个温香软玉扑倒他怀里,他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是男人了,自己没有欲望。
春秀见他呆愣愣的,觉得他是年纪小,对此一窍不通,偷偷从布兜里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小连子:“公公,我能叫你从二么?”
小连子点点头,他还沉浸在悲伤中,也没在意春秀递给他的是什么,就收下了。
”从二......“春秀娇声呼唤。
屋内突然传来悉悉邃邃的布帛声,小连子连忙走进去查看,把春秀一人丢在了外殿。
春秀跺跺脚,暗骂了声’呆子‘。
小连子走进内殿,薛景穿戴整齐,正从床上站了起来,他连忙迎上去:“皇上怎么还没睡?”
薛景道:“换了床,睡不着”说完,薛景又道,“刚刚朕怎么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小连子白着脸,没想到竟让皇上听到了,他老实说:“奴才和当值的人聊了会儿天......惊扰了皇上,求皇上恕罪!”
“行了!”薛景没好气地摆摆手,“朕要是当真怪罪你,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现在时候尚早,摆驾回长寰宫吧!”说完复又说道,“别吵醒德妃。”
小连子称是,心想,皇上还是个体恤人的好男人呢.....
薛景又说:“省的她又在朕耳边叽叽喳喳。”
小连子:“......”
【作者有话说:春秀:来呀~快活呀~
薛景:(上去就是一拳)矫情!】
第十四章 小连子想和别人对食?
小连子是第一回 跟着上大殿,他肚子里虽然没半点墨水,但也看得出来,底下的官员貌似都在各说各话,奏表的事情也都是诸如谁谁谁当街骑马冲撞了百姓,谁谁在外头养了小情人,谁谁孝敬父母,孝心可表,希望皇上下旨嘉奖。唯一还算得上是个正事的,上表者是左丞相张简。
结束完早朝,小连子跟在薛景后头回恭政殿,他神游太虚,刚进入殿内,一不小心撞上薛景结实的后背。
“虎头虎脑地,想些什么呢?”薛景早就注意到小连子从下了朝就开始晕头晕脑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他捂着头的傻样,薛景的嘴角不禁弯起。
“皇上,奴才......奴才没想什么!“小连子好害怕肿个包在头上啊!
“这里就朕和你两人在,说实话!”薛景故作严厉。
小连子一个激灵,还是缴械投降了:”奴才在想刚刚的早朝呢!“
薛景问道“早朝如何?第一次去,不习惯?”
小连子摇摇头,壮着胆子问:“皇上,奴才愚笨,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但是奴才总觉得他们说的那些事好像都不打紧,跟奴才村里的村长一样,好像管的都是邻里家常的事情似的。”
话音落,满室的寂静,小连子犯怵地偷看薛景,只见薛景沉着眸子望着自己,心脏漏了一拍。
“你可知,妄议朝政!是什么罪过吗?”薛景温柔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摄人的威严,”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小连子脖子一凉,被吓得不轻,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薛景叹息一声:“起来吧!朕跟你说过的话,你真的一个也没记住!”
小连子眼角含泪,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站着也在发抖。
“朕都跟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小连子摇摇头,他脑袋一片空白,哪儿还记得这些。
薛景走过去,感觉到小连子因为自己的靠近,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不禁失笑,他捏着小连子的脸颊,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朕平日对你那么好,一句两句话就全给抵消了!”
手上肉肉的触感很好,薛景爱不释手:“朕是要告诉你,下次开口给朕三思又三思,祸从口出知道了吗?“
小连子被捏着脸,看上去像个白面馒头,口齿不清,银液顺着嘴角留了下来:“怒拆几到呢!”
薛景笑出了声,小连子的口水流到了袖子上,他这才把手松开:“你啊!真要出了事,朕可舍不得!”
收回笑,薛景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在朕面前讲讲就算了,平日里跟任何人都不能谈论有关朝堂的事知道了吗?”
小连子捂着脸点点头,两边白嫩的脸颊被捏得泛起了红晕,宛如打了层薄薄的胭脂水粉,薛景看着,心里想道,他知道从二长得不差,这样看起来不只是不差,甚至可以说容貌相当出色。
薛景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眼睛往别处看去,看到了小连子袖口露出了一截灰色的类似于账本的东西。
薛景指着那袖口说道:”物件得往里头放,置于肘下就不会掉出来了。“
小连子抬起手臂一看,原来是春秀昨晚给他的小册子,他还没打开看过。他把册子往里头推了推,袖头小,另一手却再也伸不进去了,费力勾了半天,册子又滑了出来,这次直接滑落在了地上。
小连子正要去捡,薛景已经看见了册子里的内容,一股气涌上丹田,他踩住灰色的小册子,脸色阴沉着不说话。
小连子也看见了翻落在地面的那两页,像连环画一样的东西,画上有两人,正在行狎乐之事,小连子的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
薛景气不打一处来,他没想到册子画的是秋宫图,小连子甚至还明目张胆地戴在身上。
“这是你的?”薛景问道。
小连子抿着嘴不说话,不愿意把春秀供出来,要受罚,春秀一个姑娘家肯定经不住。
薛景见他不说话,想到了前几日小连子念叨的‘对食’那件事,脸色沉的更厉害。
薛景想问他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宫里哪个宫女了,话到嘴边,薛景却又问不出口,他先前一直希望小连子别再喜欢他,但小连子真有可能喜欢上别人了,他又很不服气。
一脚踢开册子,薛景低声道:“烧了!”
小连子捡起册子扔进了炭盆里,烧尽之前,他还不忘瞅了两眼里头的内容,回过头来,薛景的眼神更加凌厉。
一整日,薛景没再提起过这事,小连子以为雨过天晴,皇上不追究了,正兴高采烈着,到了晚上薛景用晚膳时,小连子同往常一样坐下和薛景一同用膳,长寰宫的宫人都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有徐广的打点,他们也不敢往外头说。
酱泼肉,什锦葛仙米,樱桃肉,三丝汤,满桌子都是小连子爱吃的,在薛景的纵容下,小连子现在也不如起初那么拘谨了,他知道自己不范大错,皇上都不会怪罪于他。
小连子埋头津津有味地吃饭,一块酱肘子落在了他的碗里,他一怔。
皇上给他夹菜了!
皇上,用自己的筷子夹菜给他了!
“愣着做什么,”薛景神情自若,不以为意,又夹了几块肉到小连子的碗里。
小连子虎躯一震:“!”
不一会儿,小连子本就不大的红釉描金碗里已经塞得满满当当,堆得如同一座小山。
薛景被自己贴心的举动感动了,他面带笑意地说道:“吃吧!”
小连子:“......”
用过晚膳,小连子伺候薛景更衣,皇帝的便服比之寻常人穿着的也要复杂许多,徐广离宫前特地好好指导了他一番,如此倒也没出什么大错。
更完衣,小连子便要告退,薛景拍了拍身旁的空铺子道:”你今儿就在这里歇下吧!“
小连子虎躯又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