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亓大石,便是在项县大败乌星的那名夏国将领?”夷国国主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看向了身边的乌星,目露怀疑之色:“你不停地劝朕退兵,不是因为被打怕了吧?”
“国主饶命!”乌星吓得冷汗直冒,满心冤屈,当即便跪倒在地:“属下身为夷帅,不敢有一丝一毫畏战之心!”
“嗯。”老人模棱两可地点头,又话锋一转:“那亓杨,便是杀害萨尔摩的凶手?”
“正是!”德辉提高了声音,斟酌着字句道:“这个亓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身边带着些样式古怪的兵器,杀伤力极大,萨尔摩王爷便是……死在他的箭下。”
“很好……嗬。”夷国国主黎朔王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忽然睁开:“竟敢在杀害我大夷王爷后还大咧咧出现在我面前,看来此次出兵,正是上苍送给我们报仇的好机会!传令下去,谁若是抢在赛凡那小子前,砍下了这姓亓的父子二人的首级,便可加爵三级,赏黄金万两!”
大帐中将士纷纷叫起好来,一时间群情激愤,都恨不得能当下上马出击,杀个片甲不留!
乌星心里咯噔了一声,他当时同亓大石在项县厮杀,被打得节节败退,本想撑到援兵前来,没想到萨尔摩王爷居然带着六万大军被一个不知名小将全歼,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黎朔王对小儿子萨尔摩一向疼爱有加,这会儿知道了杀害自己心爱小儿的凶手就在前方,肯定更不肯退兵了。
只是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他对于继续前进的命令中隐藏的危机,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乌星心中依然顾虑着自己为将的本分,忍不住硬着头皮开口道:“可是国主,我们的补给线拉得太长了,您看这沙盘,若是夏人率军翻过莫林雪山,便可以直接进攻我们的粮草大队,届时大公子那边可就危险了!”
“噗。”
德辉听罢,忍不住笑出了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乌星:“将军,你是打仗打得脑袋糊涂了么?此刻正值隆冬,你可知道那雪山上有多冷?”
大帐之中瞬间响起一片哄笑。
“对啊,寻常将士爬上去,不到顶上便能被冻死了!”
“有这样的天险,还担心个鸟……”
“那夏国最厉害的不过是那诡异的喷火战车,那东西怎么过的了山?”
国主见众人没大没小,便皱着眉抬了抬手指,沉吟片刻后皱着眉对着乌星说:“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乌星连声告罪,站在一边,不敢再说一个字。只能焦虑地咬住了嘴唇,盯住了面前的沙盘。
大军营地之后,便是高耸入云的莫林雪山。
看起来的确难以攀登,加上帐外呼啸的风雪,雪山顶上想必更加寒冷刺骨,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助着他们。
但愿……这大夏人不会真的干出这样疯狂的事情……吧?
虽说这样想合情合理,乌星却总觉得心里有哪一块没有踏实,右边眼皮不停地跳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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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星的右眼皮没撒谎,正在他满怀不祥预感之时,莫林雪山半山腰上,正有一行模糊的人影在飞速向前移动,顺着狭窄山道蜿蜒而上。
空中飞掠过数只戎国猎鹰,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山间,在半空中盘旋不停。
“老天爷,被发现了吗?”队伍前段有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偷偷抬起头来,担心地往头顶瞅去。
“不可能的,你别抬头就行!”
身边的朱大郎一把将三娃的脑袋摁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轻声说道:“呼……飞走了。”
猎鹰盘旋了一阵子,没有发现可疑的猎物,啼叫数声后便悻悻然离去。
三娃扯了扯自己头上包裹的白布,终于鼓起勇气坐直了身体,前后左右眺望了一圈。
狭窄的山路上,上万匹白马悄无声息地踏过山间的雪地,马匹上的将士们身上都套着样式奇特,有些蓬松的白色棉服,头顶也用白布包裹,乍一看,一片斑驳的白,几乎完全同山路和雪地融为一体。
就算身处队伍之中,都难以辨认队伍到底有多长,更别提从半空中往下眺望了!
摸了摸身上轻薄温暖,夹着鸭绒鸭羽毛制作而成的奇特战袄,三娃长出一口气,用崇拜的眼神盯住了队伍最前端的那个笔挺的身影。
“干爹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啊……”
正在三娃满心感慨的时候,队伍的先头部队已经顺利翻过了莫林雪山,有着那“羽绒服”战袄的加持,将士们甚至都没有觉得山顶猛烈的风雪有多难熬。
面前一片开阔,天色已晚,顺着莫林雪山这一侧的缓坡朝下,便是一片平整的河谷地带,放眼望去,一顶接着一顶,俱是夷国辎重部队的营帐。
亓杨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身后的一万多轻骑兵火铳手便悄无声息地顺着山路缓坡而下,此时已经入夜,借着林木遮挡,大夏军的身影并不清晰,很快,便潜入到了夷国营地的边缘。
辎重部队大约是安逸惯了,对于黑暗中隐藏着的危机毫无所觉,行军在外就放纵起来,远处篝火附近,一些夷国兵正围坐在火堆边上大声谈笑,甚至都没有披上甲胄。
“奇怪。”三娃不光嗓子好,耳朵也颇灵敏:“怎么好像有些女子哭泣哀求之声?”
众人听到三娃的喃喃自语,心里一紧,立刻朝火堆另一侧看去,这一看,顿时瞳孔猛地一缩,七窍生烟!
原来那篝火边上的夷国兵都搂着些衣衫不整,神色凄楚的女子,看衣服发饰,应当是夏国村妇,很可能是他们出兵抢夺粮草回来的路上顺便掳掠来的。那些女子一个个神情麻木苦楚,可当她们看到身边倒在地上死状凄惨的同伴时,又只能恐惧地选择忍气吞声,只有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埋伏在森林中的大夏士兵们眼睛也都红了。
谁家没有母亲姊妹,妻子女儿,看到这些同胞女子遭受着如此苦难,他们哪里还忍得下去?
亓杨只觉得一股血气翻涌,强自压抑片刻之后,冷眼观察片刻,便挥了挥手。
“跟我上。”一双浅色的眸子在暗夜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银枪滑落至手心,缓缓握紧:“杀光这帮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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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出来了,就是猥/琐的爆/菊战术,外加朱大嫂的羽绒服加持。
明日暴打暴打!
第42章 千军万马避红袍
“是, 将军!”
身后的夏国兵都低声应下, 虽然眸中都闪着愤怒的光芒, 手上动作却依然训练有素,一丝不苟。众将士兵分三路, 亓杨带着前排一队轻骑兵,率先翻身下马。一行人身披白袄,手上端着一架样式古怪的铜制小箱子, 速度飞快地摸向了营帐。
正在放浪形骸的夷国士兵哪里知道死神正在悄悄靠近?
一名夷国兵此时酒足饭饱, 席地而坐,眼神猥琐地同身边的同袍开着玩笑:“哎, 这夏国女人皮肉就是白,等会你搞完了也给我玩玩。”
他的同袍发出一阵嘎嘎大笑:“那你可得等着了,爷爷我是那么不能干的么!”
同袍怀中的女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鸣,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让她一瞬间万念俱灰, 恍然间一个念头涌上了脑海……
真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这儿,女子的四肢瞬间涌上了一股力量, 忽然甩开了毫无防备的夷国兵, 连滚带爬地朝着身后的雪山跑去。
“该死的娘们儿!”被甩开的夷国兵瞬间气歪了鼻子,愤怒地嘶吼一声, 抄起长刀几步冲了上去, 揪住了女子的头发便将她扯倒在地!
“啊!”
女子发出一声惨烈的痛呼, 那夷国兵似乎被女子脸上痛苦的表情取悦了, 哈哈大笑着便抬起手来, 弯刀锋利的尖刃闪着寒光, 眼见便要夺那女子的性命!
女子双目圆睁,心中仇恨翻涌,只觉得自己要在死前牢牢记住这人的脸,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他——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瞬,忽然间一团猛烈的火焰冲着夷国士兵扑了过来,那夷国士兵手中弯刀一松,发出一声可怖的嘶叫,便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只剩下一团人形火球,还在哔哔啵啵地燃烧着。
女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吓得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往森林里跑,自己躲好先别出来!”
一个声音宛如天籁在耳边响起,女子呆呆地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一身白衣,内罩战甲,英俊得恍若天人下凡一般的高挑男子,一只手中夹着一架一尺见方的诡异铜器,刚刚那股天火便是从这铜器出口喷出来的,另一只手上攥着一柄银色的长枪,见她没什么大碍,抛下一句话后便飞身离开,冲着人多的地方冲了过去。
“神仙……我看见神仙了……”女子喃喃自语,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赶忙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冲着森林的方向玩命一般,撒腿就跑。
冲上来的第一波先锋队伍在亓杨的带领下,手中端着猛火油柜,见到夷国士兵便是一阵猛烈的扫射,一时间,整个辎重大军营地中烈火熊熊,惨嚎声不绝于耳,来回奔跑着许多人形火球,却又在数息之内跌倒在地,打着滚没了声息。
这番场景,宛如阿鼻地狱。
“这是神火!是妖怪来了!”一个恐惧得浑身颤抖的小兵抱着兵器,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吼道:“我们遭报应了——”
作为少有的没有参与火堆边夷国士兵欺辱女子,还老老实实穿着甲胄,拿着武器的小兵,他幸运地躲过一劫,可是还没等他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便绝望地看着又一波身穿白袍,骑着白马,模样诡异的人从森林里冲了下来,手中拿着一个长长的玄铁黑筒,筒口忽然之间迸发出夺目火光!
“砰砰砰——”
爆炸声四起,本来从猛火油柜中逃过一劫的夷国军士又迎面撞上了亓杨的心血之作——改良版的燧发三眼火铳!
夷国士兵纷纷哀叫着倒下,整个营地在短短不过半个时辰之内,已经从放浪形骸、歌舞升平的安乐窝,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夷国本来赖以成名的锻铁技术为他们打造了坚不可摧的铁浮屠战甲,然而在放纵和安逸中,他们却主动地褪下了这一层保护伞。辎重队的士兵哪里能够想到,只是短短一刻间的偷懒,却让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跟在那三眼火铳之后的,是来自奇袭部队的最后一波死亡收割。
手中的猛火油柜已经被掏空,亓杨只听身后一声熟悉的马嘶,头也不回,便飞速伸手一拉拽住了缰绳,飞身上马,长枪一指:
“各位兄弟,同我一起冲!不留活口!”
“杀啊!——”三娃和朱大郎率先响应道,纵马便跟上了亓杨的脚步。
数千轻骑兵在最后关头猛地全军压上,亓杨一马当先冲入营地正中心,有几个夷国兵侥幸逃过了油柜和火铳的洗礼,此时正背靠着背站成一团,颤抖的双手攥紧了弯刀,试图负隅顽抗。
为首的一个高个子大兵只见一名单骑骑士手持一把罕有的银色长枪飞马而来,俊美的脸上一双浅色的眼睛宛如寒星,瞬间福至心灵!
“这不是什么妖怪!”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贪婪了起来:“这就是那个姓亓的,击杀了他便有黄金万两!”
站成一团的夷国人从恐惧中稍稍清醒过来,本来恐惧的心情因为“黄金万两”四个字而瞬间安定了下来。
黄金万两啊!
他们有十来个人,一起上,还打不死一个吗?
马上的亓杨已经逼近,见到此情此景,挑唇冷冷一笑,手上忽然穿花蝴蝶般地一动,那高个子大兵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一道血花飞溅而起,沾染了面前人的白袍。
而自己身前的一个壮实小兵还没来得及吭一声,便已经身首异处!
血液飞溅,沾了众人一脸,一个胆小的甚至已经丢下了手中兵器,宛如见到恶鬼一般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吵死了。”
亓杨沉声道,银枪一卷,整个人腾空而起,几道寒芒划破夜空,金戈之声不绝于耳,等到高个子大兵反应过来,身边十来个抱团的小兵已经尽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都死了……这,这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怎么可能!自己这边明明有十多个人!
看着面前白衣被鲜血彻底染红,提着银枪走近,宛如索命修罗的亓杨,高个子大兵的双手剧烈地颤动起来,再也拿不住手上兵器,脚下一软便坐倒在地。
“啧。”亓杨看到他懦弱的模样,眼神中有一丝嫌恶,“刷”的一声用银枪抵住了他的胸膛,使劲儿一顶,鲜血便汩汩涌出。
“大侠饶命!军爷饶命!”高个子大兵只觉得胸前一凉,一时间吓得涕泗横流:“我还有用处,我什么都说,不要杀我,我本是夏国人——”
亓杨见状,不置可否地挑了挑唇:“带兵的主帅是谁?”
“是是是是我们王爷……夷国国主的大儿子萨尔耶……”高个子大兵脸上又是汗又是泪,看起来谄媚又惶恐,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只恨不得自己知道得不够多似的抖着手指道:“就躲在那边的大帐里!”
说罢,脸上露出一丝侥幸的神色:“将军,我本是长山府人,是将军的同乡,求将军饶我一命,不要杀我——”
话音未落,他便感到胸前一凉,怔怔低头看去,只见刚才那一柄收割了无数同袍生命的银枪刺穿了他的胸口,随后眼前便是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