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面前的大胡子秦将军,都变得英俊潇洒了起来。
“所谓射学一道,就是审、彀、匀、轻、注。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这个匀字诀——很好,快要拉满弓的时候再用背部加力,保持平衡。”
在秦珲指点下,亓杨一身黑色劲装,动作标准地拉开一张朴实的大弓,左眼中只剩下了百步之外圆形的靶子。
校场另一边有两个小兵正在休息,眼睛控制不住地往那个角落瞄过去。
在他们视线汇集的地方,亓杨长身玉立,弓似满月,几乎没看清他的动作,便听到“咻——啪!”的一声响。
一支长箭破空而出,将原来钉在靶心上的一支长箭劈成两半!
“妈呀。”圆脸小兵一脸惊叹:“这也太神了吧?”
长脸小兵也啧啧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不错了,刚入营就进了先锋队,没想到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听说秦将军还把自己的传家宝弓都送给我们什长了。”
圆脸小兵想到这几天那个被越挪越远的靶子,吁了一口气:“不知道亓什长和隔壁那边儿的梁什长比起来怎么样,听说梁什长也是刚入伍就连升两级。”
“哈!你还不知道吗,那梁修武是拼爹上来的!要比勇武,那天入营考核的时候,他脸都快被亓什长打肿了!”长脸小兵一听到了自己知道的八卦,立刻化身瓜农:“喏,他爹,是这个。”
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了两下。
圆脸小兵啧啧称奇,正准备感慨两句,却蓦地变了脸色:“梁、梁什长好。”
长脸小兵惊悚地一回头,就看到梁修武魁梧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穿着青色的战袄,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一张脸黑得宛如锅底。
三人僵持了数息功夫,梁修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不滚?”
两个小兵如蒙大赦,一溜烟跑远了。
校场的另一边亓杨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风起云涌,完成练习任务后,他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秦珲。
“将军,昨天我打了一样在马上用的东西,想请您看一下合不合适。”
说罢他打了个唿哨,一匹小马就嘚嘚跑过来,马背上搭着一套皮网,压在马鞍下面,两边各自垂下皮绳,拴着两个粗铁制作,看着像是铁灯笼一般的小玩意。
“这个——”秦珲有些摸不着头脑。
亓杨踩着那铁灯笼翻身上马,随后先是绕着校场小跑了几圈,随后从身后取出弓箭,双手松开缰绳,弯弓便射。
秦珲眼睛忽然一亮。
亓杨小跑了几圈,从武器架上挑起一把梨花枪,在马上利落地舞了一组刺、钩、划的动作,随后滑下马来:“您看如何?”
“好!”秦珲难掩激动之色,连连踱步:“这——叫什么名字?”
“马镫。”亓杨道,点了点那两个小玩意,这东西他曾经在肥宅的“艾派德”里见到过,一下就挪不动眼睛了,自从入了先锋队,他没多少假期,直到昨天才托狸奴帮忙去铁匠铺打了一套。
大夏自从割让了最适合马匹生长的陇西草原之后,如今不光是战马难得,连能上马打仗的兵都不多见了,可若是有了这马镫,军士马上骑射便不再需要握着缰绳——成为骑兵的门槛将会大大降低!
秦珲将马镫两个字在嘴里来回咀嚼了一会儿,满眼赞叹:“此物甚好,不过亓杨你骑术高超,不知道其他士兵能不能用的惯,咱们先多打几个,让营里的兵都来试试,若是可行,我便汇报给上峰,为你记一功!——谁在哪儿?!”
他说到一半,眉头一皱迅速扭过头去,亓杨也跟着探头一看,只见校场门口一片青色衣角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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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神器马镫上线,明天杨哥又要打打打了。
为了防止有小伙伴觉得奇怪为什么杨哥一直在搞单兵战斗而不是部兵排阵,是这样的,因为目前他手下也没有多少人可以用……非兵二代出身的将领,最早打响名气基本都是因为勇冠三军,比如韩世忠、岳飞、马芳,上来就能带队的,一般都是武将世家出身啦。当然本文会开各种加速器金手指的,这是杰克苏网文,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星辰大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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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雨夜不归人
是夜。
圆圆的月亮周围有一圈光晕,整个陇西草原看起来都有些朦胧。
亓杨身边带了六个兵士,结束了野外的骑射练习,正顺着邹家大营外的河谷往回赶。
“要起风了。”白日里在校场围观的那名长脸小兵操着一口乡音,荒腔走板地唱道:“日晕三更雨哎呀么月晕午时风……”
话音刚落,便有雨珠子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手中的火把晃了晃,熄灭了。
“什么人在那边?”长脸小兵五感敏锐,“锵啷”一声长刀出鞘,刀剑反射着月光,笔直地指向了一块山岩。
亓杨耳朵一动,手臂微震,铁胎弓无声地滑入手心。
山岩背后传来了一声嗤笑。
“别来无恙啊,亓什长。”
伴随着得得得的马蹄声,四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亓杨几人面前,身着大夏的制式骑士对襟鸳鸯战袄,手上拿着兵器,打头的人肌肉虬结,满脸凶相,背后背着一把大刀。
亓杨眯起眼睛,雨点沾湿了他的睫毛,让他视线有些受阻,就着月光在那人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儿,只觉得十分眼熟,却有些对不上号。
他点点头,歪了一下脑袋,有点疑惑:“咱俩……认识?”
梁修武当场气歪了鼻子。
“杨哥儿!”一个轻快的声音从山岩背后响起,又一个骑士身背大刀绕过了山岩,见到亓杨,满脸惊喜地打马上前,旋即皱眉:“你这孩子,出门都不知道看天。”
说罢摘下自己头上的斗笠,强硬地扣到了亓杨脑袋上。
“朱大哥,怎么是你?”
亓杨见朱丘自己淋着雨,用手扶了扶帽檐,想把帽子还给他,却被朱丘摁了回来:“大哥身体好,不要紧——我们什刚从演武场回来。”
朱丘入营当天表现不错,同样入了先锋队,可惜的是没有和他分到一起,平时鲜少有机会能见面。
等等,如果说朱大哥在的话……
亓杨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这面前满脸横肉的大汉就是入营考核时出言不逊的世家兵梁修武!
这人不知走了什么门路,一入营就成了什长,朱丘倒霉和他分到了一起,还拿这事儿开过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梁修武一副对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样子,明明自从那天后二人就没有交集了啊。
亓杨想不通,索性没理会,加上雨下的越来越急,和朱丘随口寒暄两句后,便带着自己的人掉转马身欲走。
他越是不当一回事,梁修武就越是一股子邪火往上冒,小眼睛一眯,抬脚动作很大地晃了晃:“亓什长有没有注意到我们什的人身上多了点儿什么东西?”
关我什么事?
亓杨一脸冷漠,拍马欲走,眼角余光顺着梁修武动来动去的脚丫子随意一瞥。
一瞬间,他瞳孔微缩。
梁修武带着的那几个人,包括朱丘,马肚子下面都吊着两个相当眼熟的玩意——小小的皮质圈儿,吊着皮绳,这可不就是他让狸奴请了铁匠打好,然后拿给秦珲看的马镫吗!只不过看起来有些粗糙,应当只是用软皮和铁钉临时做成的。
对了,当时那个偷听的人……!
亓杨的目光定格在了梁修武反穿的鸳鸯战袄那青色的衣角上。
看他神色微变,梁修武脸上露出了颇为快意的笑容:“想不到吧,我已经上表梁参将,整什的人都佩上了。”
“可惜啊,亓什长,你慢了一步,等到明日,我应该已经升为哨官了。”
说罢放声大笑,转身冲着自己带着的大头兵喝道:“还不快过来?!没吃饱饭吗?!”
“怎么回事,杨哥儿?”朱丘没动,顶着梁修武的死亡视线一路小跑到亓杨身边,关切的小声问道:“那蠢货欺负你了?”
亓杨摇摇头没说话,皱着眉毛看了看几丈开外脚踩着软皮环的几名梁修武的士兵,忽然神色一变,大喝一声:“快把脚拿出来——”
话音未落,长脸小兵尖锐的唿哨声伴随着兵刃相接的脆响在另一头响起。
“敌袭!什长——有敌袭!”
说时迟那时快,小兵话音未落,一道巨型闪电划破天空,整个河谷瞬间亮如白昼!
胯/下的马匹眼睛被强光刺痛,长长嘶鸣了一声,前蹄抬起,几乎将亓杨从后背上甩下来。
亓杨赶紧腰腹用力夹紧了马肚子,却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破空声。
“咻——”
前世今生多年的战斗直觉让他心头一颤,尚未来得及思考,手臂已经本能地飞速抬起,手腕一转,便将手里的铁胎弓抵上!
“锵!”
一声脆响,夷国人特有的波浪形箭头射中了铁胎,在弓身划下一道白痕,直接坠了下去。
“稳住——!先把脚拿出来!抓住我的手!”亓杨打马冲向一名梁修武带的小兵,可惜为时已晚,剧烈的疼痛让小兵那受伤的马儿疯狂奔跑了起来。
“不!不——成安!”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亓杨眼见着那小兵支撑不住,从马上栽了下来。
柔软的皮革马镫此时成了催命的绳索,紧紧勒住了成安的脚腕,让他挣脱不得,几乎是顷刻之间,他的战马已经拖着曾经的主人向前狂冲了数十丈,沉重的身躯在一片河滩边上倒下不动,溅起一片浅红色的水花。
地面粗粝的砂石上,只留下长长一行拖行的血肉痕迹,被雨水一冲,慢慢淡了。
“成安!”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那死去的成安的同袍。
“冷静下来!跟着我后退!脚都从那玩意里拿出来!”亓杨赶紧挺身向前护住仅存的几员骑兵,张弓搭箭便将远处一名偷袭的夷人射落马下。
刚才在场的约莫有十来个骑兵,亓杨粗粗一看,自己带着的几个都还没什么事儿,可是梁修武那边因为马匹拖行,一片混乱,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骑术精湛的梁修武自己还有下意识听了他的话的朱丘两人还完好无损。
强光散去,轰隆隆压抑的雷声从天际传来,交杂着淅淅沥沥雨水拍打的声音和士兵们的叫喊,原本平静的河滩瞬间变为人间炼狱!
这次偷袭的夷人战斗力和之前五原村的散兵游勇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来者有约莫五十来人,头戴斗笠,弓马娴熟,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强盗,倒像是什么有组织的匪帮。
“活捉了这几个大夏兵,回去放血给三弟祭旗!”夷人中的头目头上绑着一堆小珠子,高声喝道:“先把这个骑黑马的杀了!”
亓杨悚然心惊。
看来是之前剿匪留下的仇怨,斩草未能除根,如今找上门来,这事儿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打定主意,亓杨忽然调转马头,纵马冲向了夷人最密集之处,同时弯弓搭箭,一箭便冲着那夷人头目的眼睛射去。
夷人头目大吃一惊,似乎是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面对着几倍于己方的人手强行突破,赶紧避开,嘶吼道:“愣着干什么!放箭!”
然而此刻已经迟了。
两方人马距离本来就不远,眨眼间亓杨已经冲入了夷人的包围圈,趁着这些人还拿着弓箭,未来得及换成弯刀,抬手便将那铁胎弓狠狠一扫!
浇筑铁胎的三十力大弓岂是凡品,光是自重就足以让夷人喝一壶,加上亓杨使出全力,弓把所及之处,头颅闷声作响,鲜血飞溅,直接一把将周围三四个夷人扫落马下,瞬间在乱蹄下失了性命。
“杨哥儿!我来助你!”
朱丘在身后大喝一声,入伍数月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只见他拍马前来,直直冲进夷人的包围圈,大刀猎猎舞动,大开大合,一副不要命的架势,面前对上的夷人被他气势所慑,不由得心生怯意,气势上矮了一头,还未来得及后退,便被朱丘的大刀拦腰斩断。
见他二人奋勇杀敌,本来乱成一团的大夏军士们也逐渐找到了章法,众人都是先锋队出身,虽然以寡击众,却不缺勇武,纷纷冲入夷人中,两方人马交错,一时间兵戈相击,在雨夜响成一片。
正在酣战之时,有一个鬼魅的身影罩着蓑衣偷偷从亓杨身后靠近,趁着他专心对敌的功夫,从怀中掏出一把蛇刺,直取他的后心。
风声呼啸,月色氤氲,五感都被封闭大半,眼见那夷人即将得手的瞬间,一道闪电忽然斜斜劈下,划破黑沉的天空。
亓杨正在专心对敌,忽然视野一亮,看到面前脖子挂满饰物的夷人胸口铜片上冷光骤闪,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不好!有人在背后偷袭!
那偷袭的夷人万万没想到,亓杨忽然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腰身一晃,整个人竟脊背贴着马背,双腿一旋挺身而起,反手便夺过了那夷人的蛇刺,手柄一敲将他打下马去。
随后又蓦地借力一送,蛇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飞而出。
大雨滂沱之中,一点寒芒闪过,快得根本捕捉不到它的踪迹!
定睛再一看,那蛇刺竟已经穿透铜片,没入了刚才与之缠斗的夷人心口,只露出一个刀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