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祁阳面色带笑,轻轻点着头。
转而,萧翊不过继续批阅奏折,祁阳站在那里,看着那一道小小的身影,不禁会想起,他才登基的那会儿,再看看现在这些,仿若这里面的存在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是令人欣慰的。
他没有让萧翊卷入那权利的算计,只是让他身处帝位上,以帝王的身份料理天下政事,至于那些暗藏在背后的阴谋算计,都有他来料理就好,他要的就是萧翊能在这料理政务上的进步,其他无需多理会。
萧翊低头批阅奏折,可是从一个方向总有那灼热的视线源源不断的渗透而来,他猛然将手上的动作停止,然后看向祁阳,“将视线移开,但是你不准走!”
祁阳忽的听到他这一句,不禁一笑,便转身过去,从旁边的书架上找到一本书籍,随手翻阅,在座椅上坐下来,视线也随之收起来了。
此刻的御书房中,只有无限的安静。
似乎,那挥洒在奏折之上的笔墨都能挥散出几分细碎的声音似的。
……
旭王府。
沈肆走进这王府后院,看着正在自家王爷和礼部尚书顾修对弈的场面,想要开口,终究也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言语。
萧旭视线飘过,拿在手中的黑子捏了捏,冷淡的声音,丝毫没有起伏,问道:“何事?”
沈肆回答道:“王爷,昨夜的消息已经送回府中了,大将军府那边已经有所行动了,只是昨夜丞相府竟然没有直接了断那些闯入的人,反而放走了。”
“你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吗?”萧旭冷冷一声,“放回去,那些人的下场也只是死路一条而已,只怕是祁阳觉得那些蝼蚁鼠辈的血脏了丞相府的地吧,他清楚的很,这些人回去的下场也是一个死,所以有恃无恐的放他们离开了。”
顾修此刻又走了一步白子,浅然一笑,“如今这京城之中的局面就好比这棋盘之上的棋,谁都是下棋的人,谁都在局中,那就要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萧旭轻哼一声,“顾大人倒是看得很明白啊,那顾大人觉得,这棋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呢?”说话之间,黑子已然落下。
顾修看了这棋盘的局势,再将视线拉回来,对上坐在面前的人,“现如今这大将军府已经出手,在京城之中,若是有心,谁都知道,荀大将军已经倾向宁王这边,既然大将军已经出手试探,意味着宁王默认了这些,无异于是宣战开始了,王爷此时还独善其身,不如就更退后一步,坐山观虎斗,王爷您说呢!”
随之,顾修的白子在落下一成!
萧旭凝视这棋盘上的棋路,笑道:“顾大人还真是对弈高手啊,本王从前竟是不知道。”
“怎敢,这一局不都是在旭王的掌控之中,若论高手,下官怎敢媲美呢?”顾修奉承。
“这坐山观虎斗的确是好,远离是非,却又从未置身事外,可不是极妙的存在吗?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候,轻轻一击,那便能扭转乾坤。”萧旭缓缓说着,“只不过,不知道顾大人可有考虑过另一个层面。”
“王爷的意思是,两虎相争结果并非是必有一伤,反而是胜者更强?”
“大将军府身后倚仗的是强大军权,手握重兵,而且本王那个四弟,别忘了陈贵太妃的母家,在东玄国那也是响当当的世家大族!至于祁家,那更是个无底洞,谁知道最后谁能把谁吃掉呢?”
顾修缓缓一句,“可旭王是不是把自己给小看了呢?陈贵太妃娘娘母家确实能耐,宁王也是强势,荀大将军更不在话下,难道旭王觉得您就差了吗?顺太妃娘娘的母家,那可是西陇国皇族凤氏,王爷何时小瞧了自己?”
萧旭手中落子的动作并没有停止,继而回应,“所以,顾大人现在是在告诉本王,无论这坐山观虎斗的结果如何,对于本王而言,只要消除掉一个有力的对手,都是轻松的是吗?”
“难道旭王不是这样认为的吗?除却现在坐在帝位上的皇上,还有在京城势力盎然,还与荀大将军牵连的宁王之外,能与旭王匹敌的,就没有人了吧!这二者只要消除一层,不都是有价值的?”
“或许,本王应该觉得,有顾大人如此精妙之人来帮本王分析局势吧!”
“下官可不敢当,这一切都是在旭王您的拿捏之中。”顾修回应道。“而且,还有一事,或许旭王会更想知道,那是关于六部之中的牵引。”
“何事?”萧旭立马反问。
“从浔江之行结束后,户部尚书杨大人,似乎之于宁王那边有了偏移,而这吏部尚书苏大人与杨大人素来交好,一个有所偏移,另一个绝对会相随而行,虽然宁王在军权之上,将荀大将军拉过去了,可是在六部的势力之中,这户部和吏部却有了偏差,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旭王您说呢!”
萧旭听到这话的时候,“看来在浔江的时候,皇上和祁阳的作为,的确是让人震撼的,将那些前前后后都拿捏稳妥了,不然怎会让杨宸因此而有偏转之心呢,说到这儿,本王不知道,对于顾大人……”
“下官既然做了选择,那就是从始至终坚定的选择,这一点王爷大可以放心!”顾修沉然而坚决的说着这一番话。
“本王自然对顾大人是信任的,若非如此,本王又怎会对于顾大人的所有事情都有心关照,让顾大人与本王毫无嫌隙呢!”
“王爷此心,下官亦是如此。”
第76章 -利用
萧旭将手中那一子落下之后,“顾大人,承让了!”
顾修便将手中抓着的白子放回去,面色之上十分冷静,“王爷棋术精湛,下官自叹不如。”
萧旭目光如凝光,“顾大人真是过谦,棋盘之上的对弈不过只是黑白子之间的纠缠,但是牵扯在更大范围的‘棋盘’之上,顾大人的大局观,对于这其中的拉扯对弈,只怕本王就要自愧不如了。”
“怎会,王爷这才是过谦。”
“本王又拉着顾大人下了一局棋,想来是耽误了顾大人的时间,此刻,顾大人应该抓紧回礼部去处理事情吧,那本王就不多留顾大人了!”
“是,下官先行告退。”说罢,顾修便起身,超跟前的人行了礼,便径直了出去,往王府外而去。
萧旭看着跟前这一盘棋路错综复杂的棋,抬手之间,将那些都推开,毁掉。
沈肆站在旁边,有些不解,疑惑的问道:“王爷是觉得顾大人还有异心?”
“顾修可是只老狐狸,他说他完全忠诚于本王,你觉得信吗?”
“那王爷对他还……”
“此人深不可测,用好了是一步好棋,用错了,那就是让自己泥足深陷的存在。”萧旭看着那散乱在棋盘上交错的黑白棋子,随之,又一一的挑选出来,分开放置好,并没有再去多理会。
沈肆对于这些还是迷惘的很,不过是继续说道:“王爷,那关于刚刚顾大人所言的那些,王爷是否觉得可行?”
“他的确是没错的,自然不用介意,关于这些,只管顺着往下便是,但是在顾修身上,必要的心眼还需要留着。”
“是,属下明白。”
说罢,沈肆便直接的离开了……
宁王府。
“四哥对于舅舅的动作,不打算有任何的表示吗?还是说,四哥已经默许了这些?”萧渝端起跟前的茶盏,品了一口,说着这一句。
萧樾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五弟这样说,是想表示什么呢?亦或者说,五弟从母后那里听到了什么呢?”
萧渝回应道:“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舅舅那边倾斜到四哥这边来,母后似乎已经放弃了,之于祁阳那边,仿佛是不打算再管了。”
“哦?母后这是要彻底的选择退居后宫,颐养天年的节奏啊!”萧樾随口一声说道。
“所以呢,四哥觉得这没有什么所谓吗?”
“不然五弟觉得应该怎样?”
萧渝听到这话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缓声笑道:“怎么会,四哥既然对此有这样的想法,那当然是极好的,毕竟,与舅舅那边直接联系的是四哥不是吗?只不过,舅舅那边似乎效果不是很明显吗?难道四哥不担心会有其他的差错出现呢?”
萧樾轻声一笑,“既然大将军有所行动,那就看看这行动之后会有怎样的拉扯出来,五弟你觉得呢?”
萧渝缓声之间,便没有多言了,毕竟所牵涉在其中的这些,也就因此而断开了似的。
……
大将军府,书房内。
药奴缓缓走出来,荀飚凝声一句,“怎么?你的药研制出来了?”
“主上,药奴的药一直都有,只是药奴在斟酌,应该给主上哪个更合适。”
“那现在有了?”
“确实有合适的选择,只是主上现在与皇上他们靠近的机会也是鲜少,尤其以主上现在的情况而言,也是会让皇上他们有所提防。”
荀飚看着他,开口问道:“怎么?你如今的毒药都已经退化到这等程度了吗?”
药奴解释道:“不是,此物需要与人接触才会有反应,主上请看!”说着,药奴便从中掏出来一个很小的药包,和香囊无异。
荀飚疑惑,“这是一个香囊?”
“对,此香很浅,若是不仔细也不会留意,而且香的味道很淡,根本就没有明显的痕迹,若是药奴没有猜错的话,皇上在御书房,皇上批阅奏折的批红,乃是取自朱砂!”
“什么意思?”
“那么御书房中,墨香之中必然夹杂朱砂的气息,此香只要与朱砂混杂,那么就会产生剧毒的气息,但是又会掩盖在这墨香之中,所以不易觉察。”
“此香的效果是什么?”
“为了让人不多心,所以药性发作的比较慢,一开始会让人浑身乏力,然后四肢酸软,最后侵蚀筋骨,最后才会连呼吸都无力,而毙命,这个毒性在周身环绕,须得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这首先还得有人能靠近皇上,尤其是能进入御书房,药奴觉得有些难度,所以还在考虑其他。”
荀飚轻笑一声,“不用,自有合适的人,你且把这个药囊拿下去,命人做成精致的香囊吧!”
药奴听到跟前人的话,寻思之间,也有一个猜到的可能性,便道:“主上的意思是要给公子?可若是公子知道主上您利用公子的话,主上父子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因此……”
“此事就不用你考虑了,他既然是我的儿子,为了荀家的事情,就必须要有一份付出,更何况,此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荀飚看着他,继续问道:“我只想知道,此毒可有解?”
“除非十日之内就发现症状,不然的话,后续很难,但是对于丞相大人善于毒术的本事,药奴也不能确定,保守一点,二十日……可是此药的发作,着实是不显痕迹,这……”
荀飚知道,这一条必然是最好的选择了,索性便没有多言,“你去准备好吧。”
药奴对此也只能是照做而已,至于其他,即算他有心想要怎样,也只能顺势而为。
荀飚在药奴退下之后,便从书房之中走出来,径直的往后院而去。
他知道,这段时间,荀桓只要有空,都会去陪着荀心。
此刻,荀心院内。
“哥哥,我真的没事的。”
荀桓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荀心见状,顺势又道:“这些我谁都不怪,只希望以后都不要在有任何的牵扯就好了。”
“妹妹觉得这样的想法是可能的吗?”荀桓凝声一句。
荀心瞬间整个心思都沉下去了,这里面所涉及的种种,谁都是不可能去更替的,尤其是她也知道,现在父亲那边,好像都已经……
荀飚站在这门口,听到里面的兄妹两人议论着这些,脚下的步子有些凝重。
忽然,荀心唤了一声,“父亲何时过来了?”
荀桓听到这一句的时候,立马就看过去,到底也只是站起来,朝着跟前的人见了礼。
荀飚对于自己儿子与自己之间的这一份生疏,仿若都是无力的,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日在宫门口的事情,过后,为父并非有意……”
“父亲是怎样,那都是您身为长辈应该的,我是您的儿子,无论怎样,都理应承受,不能有二话。”荀桓直接回答,也是将那些个彻底的切断了。
“……”荀飚一时语塞,那些都堆积在一块,不能言说。
荀心见状,到底也不希望见到父亲和哥哥这样的状态,便想从中缓和一下,可是荀桓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父亲若是找妹妹有事的话,那儿子就先行退下了。”
当荀桓正巧从门口走出的时候,一头便碰上了药奴,“公子!”
荀桓看着跟前的人,眉头微微一皱,脚下的步子顿住。
荀飚视线移过去,便走到药奴的面前,将那个香囊拿过来,“这是为父命药奴准备好的香囊,你佩戴在身上。”
“为何要用这个?”
“用毒之人防不胜防,为父希望你能无庾。”荀飚冗声说着。
荀桓从药奴手中将那香囊拿过来,什么话都没有说,荀飚看着他走出去,正要开口叮嘱,荀桓抢先就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戴在身边。”
药奴站在那里,看着荀桓走远的背影,心中有许多的沉湎之色,可这里面的这些,又岂是他能左右的呢?
荀心看到药奴脸色之上一闪而过的变化,转而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您为何会想到要给哥哥准备那样一个药囊啊?真的只是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