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问昔日献上的铁矿分布图在短短一年内被开采大半,开采出来的铁矿被制成了大批的铠甲与兵器,此时已经全部被金卫大军带走,半个不留,被他一起带走的还有那座金矿开采出来的数吨黄金以及大批粮草,攻打南扶余时新制造的神兵利器也是一件未留。廖真简直就是用整个永平府给金卫组建了一支铁甲神军!
这样的军队战斗力何其强悍,道路打通之后廖真带领十万铁骑一路北上,刚刚到达齐州的时候金卫的叛军已经攻下了乌恒半数城池。待廖真到达永平之时金卫的兵马已经直逼乌恒皇城国都了。
他金卫用中都的大军,穿着中都制造的铠甲,拿着中都制造的兵器,卷了中都的金子,带着中都的大批粮草,想要取了乌恒国君的项上人头取而代之,想要改朝换代成了一方国度的开国皇帝!何其可恨!
更可恨的是,刚刚恢复生息的永平府此时已是遍地狼藉,好好的一座城池早已成了一座鬼城,别说永平就连齐州也未能幸免。当时事发突然,知府又远在皇城,又赶上万寿节大庆期间,守军毫无防备,仅仅数千精兵便在一夜间拿下了齐州府,虽未烧杀抢掠,但此时齐州境况也比永平好不到哪里去,守军被收编,适龄男丁皆被征兵,剩下的皆是老弱病残,府库粮草半点不剩。
若那时扶余大军再度南下,或西边晋王趁机一举侵占,怕是这两州腹地等不到廖真得到消息便已易了主了。
廖真一路看下来直气的是怒火攻心,亲率大军驻扎边防重地,势要趁金卫立足未稳之前一举进攻乌恒亲手打碎那贼子的皇帝梦!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十万大军刚刚驻扎进山海卫,进军的线路尚未部署筹划,当天夜里烽火台便狼烟四起,号角齐名,一只神秘大军竟从后方发起突袭,打的廖真兵马是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想他廖真也曾统领禁卫军数年之久,又几度御驾亲征,征战沙场,谋略过人。如此动荡之时又怎会不小心谨慎,这一路走来自然已经把空空如也的两州腹地的情况摸探清楚,也留了人马接管驻守,确保后方无患之后才能全力进攻乌恒。
可眼下这突然出现的大军又是哪路人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一整夜,廖真兵马损失惨重,而此时那姗姗来迟的密报才呈到他的手上,“白陵城兵马集结,晋王意图不轨!”而这封密报竟是几十天前发出的,消息整整晚了一月之久!
廖真看过之后新怒旧疾齐发一口老血吐了出来,险些当场晕过去。
新任统帅齐威眼见如此吓的六神无主,连忙跪在地上抱拳道:“皇上稍安勿躁,昨夜我方虽损失不小,但晋王兵马也是损失惨重,伤亡无数!皇上大可不必过于忧心!属下这便调兵遣将,领军出兵,定能将乱臣贼子一举拿下!”
廖真疲惫不堪的摇了摇头,心道:你懂什么?金卫和晋王同时起兵,哪有这么巧的事,若说他二人无勾结在先,谁信?既然部署周密,自是做了万全准备,此时局势不明,又怎可冒然出兵。
眼下形式不难猜测,前方是金卫大军在北,乌恒是脆壳的鸡蛋,一攻即破,一旦他攻下国都立刻就能调转枪头攻打回来。后方是晋王大军在南,不但断了后路,更是封住了往来消息,只怕此时皇城已经得不到任何消息了,后方支援更是不可能了。
我方大军刚刚到达此处,晋王便连夜突袭,想来金卫那边的局势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晋王这是要保他无后顾之忧啊。这一唱一和如此默契,想来他二人是计划良久了!
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呐!
廖真猜测的不错,不过有一点却是齐威说对了,他却猜错了的。
经过昨夜一战晋王兵马的确是损失惨重,而且也并未占到什么便宜。如果真按齐威这个莽夫的想法,马上点兵调将不给对方片刻喘息的机会再次进攻,说不定晋王真的会招架不住。毕竟廖真的兵马都是从边关调来的人,常年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经验老道。而晋王的兵马平日里却是游走江湖隐身于世,单个拿出来的确各个武艺不凡,可一上战场却明显经验不足,不然怎么明明是有利的偷袭反倒没占到便宜呢。
其实这也怪不得晋王指挥不利,因为他也被人摆了一道!
此时的晋王正在营帐里疗伤,伤口多疼他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可满口白牙是真被自己给咬疼了。
石青还火上浇油的向他呈报着战况,“......昨夜若按原本计划前后夹击,此时那廖真的兵马怕是只有全军覆没的份了,可没想到对方竟连人影都不见一个,致使我方损兵折将,死伤无数!当真是可恶至极!”
晋王也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生为皇子,身为王爷,竟被一个小小的药房掌柜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恨自己竟对他毫无疑心,没想到他竟是做着这样的打算,引我兄弟二人自相残杀,他自己去乌恒登基为王去了!可恨,当真是可恨至极!
远在天边的君莫问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伝喜满脸担心的问道:“哥哥是不是病了?这地方冷的很,可比那四季如春的永平府差远了。”
君莫问冷笑一声,“不是冷的,是有人在骂我呢!”
“哦......对了,庄主又来了,都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了,这天寒地冻的哥哥还是不见吗?”
君莫问沉默不语,伝喜知道庄主今日怕是又要白等了。至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数月前自皇城回来之后二人在房间里吵了一架,那之后不管庄主如何来求掌柜的就是不见他,哎,可怜庄主也真是耐得下心,日复一日天天来,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
伝喜心善,替庄主委屈,可君莫问才真是有苦说不出的那个,他最讨厌被人欺骗,偏偏君尚戎一次又一次的骗他,昔日廖真给他下了假死药,龙回丹是在君尚戎手上求的,这么重要的事他竟故意隐瞒至今,又如何不让人气愤。
偏偏他还是生父,就算心里再恼也不能记他的仇生他的怨,有气没处撒,只能自己生生的咽下去,这才叫委屈呢。
想他君尚戎也真是够锲而不舍的,从永平府一路到乌恒国都,天天来日日来,顶着一张忠心耿耿的脸门前一站,做着为人父母的事摆出慈父之态,当真让君莫问不知该如何对付他了。
罢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天寒地冻的他爱站就站,反正他身强体健不怕冷。
暗自想完,君莫问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眼瞅着进了腊月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若非迫不得已真不想来这个地方!
乌恒国小,仅占四个省份,不过却因地处北方寒地又山岭众多,地势十分险峻,易守难攻。好在准备充分,武器精良,再加上他有钱,这一路攻至国都根本就没费多大的力气。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刚刚经历过战争的乌恒国本就已经是穷困潦倒了,后又连发雪灾饥荒,加之国君昏庸无能,只顾自己享乐,全然不顾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就算不来攻打,亡国也是早晚的事了。
说是攻打,不如说是一路拿钱买下来的,人这个东西,还是攻心为上。在这个千里饿殍,人相食,万里饥民,人如芥的境况下谁还管你是敌是友,谁还在乎谁来坐那个皇位?
何况,眼下这位圣主明君可远比那昏庸无能的老儿好多了,一不烧杀,二不抢掠,不但帮人就业,还给灾民分发粮食,派发棉衣,这么好的君主谁不拥戴。
所以,他这一路下来,未毁一座城池,未杀一个百姓,保住了历史古迹,也保住了这大好河山的风景,当然,他自己的兵马也根本就没损失多少。
几乎是一路顺利的抵达了国都,远比预想的要容易的多。只不过眼前这皇城却着实有些棘手。
乌恒国都站山而建,四水环绕,乃是绝佳的风水宝地。璀璨犹如白玉般的宫殿就在高山之巅,远远遥望犹如月上仙宫,云雾缭绕好似仙境般。山脚下数丈高的城墙固若金汤,又有江水环绕形成的天然屏障,的确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那乌恒老儿仗着这城池易守难攻负隅顽抗,致使双方都损失了不少兵马。君莫问不想继续平白损失兵力,更不想毁了这座城池,才未采取强硬手段,围而不攻,从入冬足足耗到了深冬腊月。
如今数万兵马囤积四周水路成包围之势,虽然此时江上桥梁早已被炸毁,但时至寒冬江面早已冰冻三尺,根本无需动用船只大军便可随时渡江,眼下看来这风水宝地早已被破了局。
虽然都城建在山上,但被几十门火炮数万大军这么围下去也只是早晚的问题,何况城内早已弹尽粮绝,乌恒大势已去,回天无力了,眼下就看那乌恒的老儿是要鱼死网破同归于尽,还是主动递交降书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最好的进攻时机,君莫问却还是不急着进攻,就这么耗着他。
外面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营帐内十几盆炭火,熏的人暖如初春。后方的密报一封接一封的传过来,永平那边的战况如何他了如指掌。
如今数月过去了,半个兵都没出山海卫,晋王果然把廖真的兵马拖的死死的,分毫动弹不得,否则若真让廖真在这关键时刻攻打过来,当真是麻烦的事。
虽然多多少少有点对不起晋王,不过,这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如若不然,狡诈的晋王又哪肯轻易出兵。他若不出兵,这边便要分散兵力应付廖真,且不说对上廖真到底有无胜算,单单是这边对那乌恒老儿的震慑岂不也会大打折扣?
即便如此这城门依旧紧闭不开,看来那老东西真是要带着城中百姓同归于尽了。
他也未免太过高估人心,城中百姓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他酒池肉林不管不顾,还真以为在这样的局势下他能得民心所向忠心耿耿吗?
在耗了多日无果之后,君莫问终于出了一个绝招。
☆、第六十九章
在一个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君莫问命人在城墙外支起十几口大锅数十个炭炉,当场宰杀牛羊烧烤炖肉,并派了十几名嗓音洪亮的士兵对着城墙上的官兵喊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优待俘虏,赏酒赏肉喽!”
城内的人缺衣少粮,饿的就差吃人了,大晚上的一阵阵的肉香往上飘谁受得了?
刚开始的确没人敢下来,一怕旁人瞧不起,二怕有命去没命回,可架不住外面天天来这套,几日下来便有人经不住诱惑趁夜搭了绳子偷跑下来。
第一个下来的小兵才十四五岁,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样子,想是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一路摇摇晃晃的奔着大锅冲过来,抓起一大块的肉就往嘴里塞,烫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也不松口。吃了几口才想起来已身在敌方大营,谨慎的盯着远处那几个官兵,却见他们根本就没有来抓自己的意思,这才放心大胆的躲去一边继续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君莫问见他衣衫褴褛破败不堪,浑身冻的直打哆嗦,心下不忍,命人取了一件棉衣远远的丢了过去。
那小兵犹豫了片刻还是抓起来裹在了身上,继续啃着手上的肉。只是心中奇怪,远处那些人怎么只是看着他笑,完全没有要来抓他的意思,还时不时的告诉他:慢点吃别噎着。
城上官兵都饿的睡不着,他偷跑又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众人都以为这小子必死无疑,纷纷往城墙下偷瞧着,哪成想人家不但没死还吃着了肉,穿上了棉衣,如此便着实放下了防备。
有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虽然明面上不敢,但总有饥不择食趁夜偷跑出来的人,一来二去这样的人便越来越多。守城官兵的人心也就越来越涣散......
用君莫问的话讲:饥饿可以吸干脑内所有的仁义道德!
不久后,廖真得到北方传来的密报,乌恒国亡了!
据悉乌恒老儿负隅顽抗根本不顾人命生死,为保自己的皇位曾下令紧闭城门抵抗到底,致使城中百姓饿死冻死无数,而他自己却躲在皇宫里不敢出来,依旧夜夜笙歌,酒池肉林及时享乐。致使人心涣散天怒人怨,到最后竟是守城官兵自己开了城门,主动投降归顺。
乌恒老儿见大势已去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喷出来干净利索的去见了阎王。
如今万军入城,收国玺,接军权,改国号为新,建都庆新《原乌恒国都》,乌恒国亦改为天都!
天都,天都,这两个字怎么看都有点要压中都一头的意思呢?廖真扶着额头,直气的火冒三丈。
可气又如何?如今大局已定,好好的江山已然易了主,再无回天之力了!只等五月初一大吉之日行登基大典,这礼一成他可就当真成了一朝一代的开国皇帝了。
其实这数月来廖真已然猜出了一些端倪,说金卫谋反,倒不如说他是被人挑唆,亦或者,根本就不是他造反,而是另有其人吧?
否则那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君莫问又在哪里,暂且不说他身为知府为何对金卫造反之事毫无察觉,单就说那门户紧闭的万善堂,还有人去楼空的皓龙山庄,只这一点便足够可疑了。
廖真早就派人前去查探了清楚,这两处地点皆是人去楼空,却无半点争斗痕迹,堂内庄内搜刮的比抄家还干净,丁点值钱的东西也没留下。若非早做了安排那数百号家仆哪可能全部消失无踪。
如此想来这事情便顺理成章了,五大三粗的金卫哪有那么深的心思策划起兵谋反之事,说起心思缜密他君莫问才真是当之无愧吧。何况还有勾结晋王之事,昔日可是金卫亲手将晋王擒获的,旧怨在前他二人哪可能突然勾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