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霄差点没吐血,除了你说的那些,还有“其他”吗?
??“是不是进度太快了?”宋凌霄问,“现在学到哪儿了?”
??厌厌继续摆动两只小脚丫,好像让她这么坐着她都难受,身上必须有个地方在动弹,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小鞋子看,两只小揪揪高高翘起,就是不和宋凌霄做目光接触:“我也不知道,我又不认识字。”
??宋凌霄:“……”
??所以,你连学到哪儿了都不知道,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说“还行”啊!
??宋凌霄又想问什么,厌厌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来,正在这时,马车停下来,厌厌抓起书篓,蹦下车去。
??宋凌霄掀了帘子出来,看着厌厌冲进薛府大门,他紧赶慢赶,也没赶上跟厌厌多叮嘱两句。
??想来,厌厌是很烦有个老父亲在后面唠唠叨叨的。
??宋凌霄叹了口气,他追到门口,被门子拦住,门子说为了学堂的秩序,家长不得旁观。
??宋凌霄只好作罢,回转身来,乘马车去上他的国子监。
??……
??麻蛋,这就是个循环啊!
??宋凌霄在被厌厌嫌弃的这一刻,才充分体会到了宋郢被他拒之门外的心酸!
??……
??当天,宋凌霄在国子监课堂,总觉得右眼跳个不住。
??宋凌霄撕下一小块白纸,按在右眼皮上,这叫“白跳”。
??但是,反向迷信并不可取,墨菲定律终于还是发挥了它强大的作用。
??课间休息时候,一个隔壁班的书童在门口探头探脑,拦住出去转悠的学生,说是找宋凌霄有急事。
??宋凌霄以为又是书坊的事儿找他,他记得梁庆以前就这样找过他一次。
??出去之后一问,却是宋伯找他。
??宋伯见多了大场面,一般事情都可以自己解决,除非是他兜不住的大事。
??“厌厌在学堂出了点小问题。”宋伯语气沉稳地说道,“小公子,你不要着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学堂说叫你去一趟。”
??宋凌霄的腿都软了,如果是小问题,学堂不会指明要找他,直接找宋伯解决就完了。
??可是,学堂先去宋府找人,又指明要找宋凌霄,那肯定是厌厌的事情闹到了管家没法解决的地步。
??宋凌霄脑海中顿时翻滚起无数种校园新闻,每一种都细思恐极:“到底出了什么事?”
??车夫快马加鞭,马车载着宋凌霄和宋伯风驰电掣,穿过半个城区,来到薛府门前。
??宋伯简单跟宋凌霄说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女学生们去花园里赏花吟诗,只有厌厌和另外一个女学生在学堂里没去,另外一个女学生是身体不适,厌厌是不想去。
??结果,吏部尚书之女薛琬的湖州紫竹笔不见了。
??宋凌霄一听这事儿,只觉胃里一阵抽抽:“吏部尚书——不就是薛璞他爹么?我就知道要在这个节骨眼出问题!”
??那个薛琬,多半就是故意挑事儿的,什么湖州紫竹笔,想也知道不是厌厌拿的,厌厌会拿笔,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给以前那些个教过厌厌的西席先生,他们都得感动得流出泪来。
??由于对自家熊孩子什么德行拥有一种蜜汁自信,宋凌霄坚决地一挥手:“厌厌铁定是被冤枉了!”
??“小公子,厌厌并没有被冤枉。”宋伯诧异地看向宋凌霄,“没有人认为是厌厌拿的紫竹笔,您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厌厌又不会写字!”
??宋凌霄:“……”好吧,他家的学渣,已经渣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那,这件事又和厌厌有什么关系,女学堂为什么急着找家长?
??“他们学堂里的人一合计,说当时只有厌厌和另外一名女学生在,肯定是另外一名女学生拿的。”宋伯继续说道,“他们问厌厌有没有看到,厌厌说没看到,他们问厌厌中途有没有离开,厌厌说她看女学生身体不舒服,中间帮她拿药去了。”
??“所以,他们学堂里的人,就笃定是另外一个女学生偷的紫竹笔?”宋凌霄皱眉道,“那和厌厌又有什么关系?”
??“厌厌说肯定不是那个女学生偷的,虽然她没有全程在场,但是她看得出来,那个女学生是真的身体不适,根本没有力气起来,更别说偷东西了。”宋伯叹了口气。
??“所以,那个薛琬就和厌厌起冲突了?”宋凌霄忍不住猜测道。
??“那倒没有,薛姑娘挺通情达理的,说一根紫竹笔而已,犯不着闹得捉贼一样。”宋伯说道。
??“宋伯,你能不能别大喘气儿,一次性说完?”宋凌霄无奈。
??宋伯于是把事情的原委一气儿说了出来,原来这里面薛琬只充当了失主,并没有其他戏份,主要是礼部尚书之女带头质问那名工部主事之女,就是那名身体不适的姑娘,说如果她不承认是她偷的,又指认不出别人,她的嫌疑最大,就要把她清退出学堂。
??宋凌霄在这里头发现了一个很微妙的事情,礼部尚书,工部主事,这是两个极端啊,就像大象和蝼蚁。
??工部本来就排在六部最末,主要管着宫里的各项工程,又是个花钱的部门,一向不受待见,工部的主事,在这个由一品、二品大员家女眷组成的学堂里,更是格格不入。
??等级差本来就存在,在这种性质的学堂里更是明显。
??本来这里不关厌厌什么事,也没人怀疑到她身上,她完全可以作壁上观,但是她不,她非要坚持护着那名工部主事之女,问礼部尚书之女要证据。
??礼部尚书之女一向在外面被人捧惯了,这学堂又是她爹开的,她脾气自然大一些,说不能和小偷一起上课,今天必须把小偷抓出来,这个时候,好巧不巧,工部主事之女的书篓被撞倒了,紫竹笔从里面滚了出来。
??这回人赃俱在,礼部尚书之女便不由分说,扭住那工部主事之女,要去报官。
??“所以,这里面究竟有厌厌什么事儿呢?”宋凌霄忍不住又问道。
??宋伯叹了口气,告诉宋凌霄,厌厌在人赃俱在的情况下,仍然站工部主事之女,说她看得出来,工部主事之女是真的身体不适,绝不是装的,所以她不可能去偷那管紫竹笔。
??礼部尚书之女便把矛头调转,质问厌厌,如何解释紫竹笔在工部主事之女的书篓里这件事,厌厌自然无法解释,礼部尚书之女要扭送衙门,厌厌又拦着不让去,两方顶牛起来,礼部尚书之女气到爆炸,便要把厌厌也一同送到官府去,说她们两个铁定是同谋,否则厌厌没理由这么护着小偷。
??厌厌向来是能行动不哔哔的狠人,见礼部尚书之女带着她的小姐妹们围上来,便抄起学堂里唯一的武器——扫帚,当场舞了一个八面来风,将一众女学生吓得花容失色,何曾见过这样的粗人!
??其间,一名工部侍郎之女被厌厌扫中了额头。
??事情便闹到了叫家长的这一步。
??宋凌霄:“……”
??这特么,让他说什么好!
??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
??本来这里面就没有厌厌什么事儿,压根没人怀疑她,她在存在重大空白时间点的情况下,依然倔强地为了嫌疑人战斗在第一线,后来当场打脸,嫌疑人人赃俱获,她仍然不承认是嫌疑人偷的,还抄起扫帚为小姐妹一战。
??“莫非厌厌和那工部主事之女交上了朋友?”宋凌霄猜测道。
??“那倒没有,”宋伯说,“学堂的人说,厌厌和谁都不熟。”
??宋凌霄:“……”这倒是和厌厌本人的说辞不幸的一致。
??又不是朋友,又没有证据,在人赃俱获的情况下,还能死鸭子嘴硬到打伤同学的份上,不得不说——这还真特么是厌厌的风格!
??“算了算了,”宋凌霄说,“如果伤的不严重的话,咱们准备好赔礼道歉,结清全部医药费。如果伤的严重……该怎么办怎么办。”
??宋凌霄这话有点狠,他是真的气着了,为了厌厌这搞事情的效率。
??说话间,马车停在薛府门前,宋伯撩开车帘,扶着气到头晕的家长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WEREWOLF-J的深水鱼雷x1,玄梵桧的地雷x1,感谢面面、绯颜骑着摩的的营养液分别+20,竹影、浮蔺的营养液分别+10,你很丑可是你很温柔的营养液+7,雪茶摘的营养液+5,微风、哞一的营养液分别+1~
第78章 极品家长宋凌霄
宋凌霄赶到学堂时,?正看见一堆人围在学堂门前,一名中年男子挺着将军肚,一通指手画脚,?大声嚷嚷,在他对面,?一名身穿褐色布衣,身材孱弱的青年男子则垂着脑袋,?一边听训,?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歉。
??“这两人是谁?”宋凌霄问道。
??“小公子,?那穿墨绿常服戴靖天冠的是工部侍郎乔祖谟乔大人,他对面的那位是工部主事贺情贺大人。”宋伯介绍道。
??宋凌霄已经晕了,什么侍郎,?什么主事,?这里面出场人物有点多,?他得捋捋,再上去挨骂。
??“乔侍郎是谁的爸爸?”宋凌霄问,?“贺主事又是谁的爸爸?”
??宋伯指给宋凌霄看人群中站着的小姑娘,?“将军肚”身边那个细细瘦瘦穿白衣的小姑娘就是受害人乔碧玉,?也就是“将军肚”乔祖谟的女儿,?乔碧玉身旁那个昂首挺胸、形貌出挑的小姑娘就是礼部尚书之女袁成章,?这次主要出来维持秩序,带头要求把小偷扭送官府的霸气大小姐。。
??而另外一边,身子孱弱的褐衣男子贺情身后,?被人搀扶着的蓝衫小姑娘就是他的女儿贺琳琅,?贺琳琅就是偷薛琬紫竹笔的嫌疑人,至于贺琳琅身边那位举着扫帚的祖宗就不用介绍了,那就是他们家的熊孩子。
??此时,?熊孩子厌厌正仰着小巧的下巴,像个斗士一般手持扫帚,横在贺琳琅身前,不容任何人靠近。
??“厌厌!”宋凌霄压在胸口的火一下起来了。
??麻蛋,还嫌他等会儿死的不够惨吗,都到什么时候了,厌厌竟然还在跟对方顶牛。
??宋凌霄快步走到人群之中,只觉周围各种审视的、打量的、不赞同的目呼啦一下子聚集在了他身上,他在府衙大堂跟人打官司的时候都没有此时这般焦灼,刚一出场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都要拜、他们家的熊孩子、厌厌所赐。
??“啊,你来了。”厌厌转头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往后抬头看宋凌霄,手里的架势却一点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你来了,瞧瞧这语气。
??众人又一阵唏嘘,什么样的家庭教育出来什么样的孩子,这就是鲜明的例证,这小丫头家里的家教显然不行,家里人来了都不知道喊一声尊称,简直毫无礼貌。
??不过,小丫头的家长似乎挺年轻,不像是能生出这么大个丫头的年纪。
??众人又盯着宋凌霄的脸看了一会儿,直到有人率先认出他来:“咦,这不是凌霄书坊的——”
??“宋坊主,是宋坊主本人没错吧?”
??“哗,竟然见到了宋坊主本人……我能要个紫皋哭哭客的签名吗?兰之洛大人的也可以!”
??“咳咳。”一个熟悉的清嗓子声从人群中响起,面容端方俊朗的青年男子分开人群,来到三名当事人中间,朝向宋凌霄打了个招呼,“宋公子。”
??宋凌霄一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不是薛璞本尊么。
??怎么今天国子监集体逃学不成?!
??“薛公子。”宋凌霄也点头打招呼。
??麻蛋,他现在用一个滑跪结束这次道歉行不行?
??还要死撑着演完四十集电视连续剧长度的批斗大会吗,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厌厌,你怎么回事!”宋凌霄开始骂孩子,“扫帚收起来,成何体统!”
??厌厌扁起嘴,但还是把举着扫帚的手放下来了。
??“我教你的话你都忘到脑后了吗?为什么打同学?啊?”宋凌霄往前一步,走到厌厌身边,挨着她站着,“扫帚给我。”
??厌厌又鼓起腮帮子,不情不愿地缴械。
??眼看着厌厌被制住了,对面家长的火气却并没有因此减少,甚至还有上涨的趋势。
??“你就是这死丫头的家里人?”“将军肚”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凌霄。
??宋凌霄微微眯起眼睛,死丫头?
??谁准你叫死丫头的?我们家里人可以叫,你算老几!
??厌厌的小拳头紧紧地钻起来了,直直地瞪着“将军肚”。
??“听说你是个坊主?怎么,咱们大兆还有‘坊主’这样的官职了不成?哈哈哈,真是可笑,女学堂是什么地方,怎么净弄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将军肚”嗤笑着,他还以为厌厌背后是什么了不得的家庭环境呢,等了半天,家里就来了个嘴上没毛的小子,还是个什么“坊主”,那他就放心了,今天这个场子,他笃定要找回来。
??谁知,“将军肚”冷嘲热讽完,周围却没有人附和他。
??场子还没找回来,先凉了。
??“将军肚”乔祖谟是个顶爱面子的人,见状不由得有些讪讪,又想不通自己哪里说的不对,气不打一处来,正对着他的小丫头片子仍然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盯着他。
??乔祖谟的火气蹭地一下蹿起来,握起拳头,伸出一只粗大的食指,指着厌厌骂道:“瞪什么瞪,就是你这死丫头,包庇小偷,打伤碧玉,还死不认账,我告诉你,我家碧玉若是破了相,就算卖了你也赔不起!”
??厌厌听到这句话,小小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她沉下身子,恶狠狠地向上瞪着乔祖谟,那姿态就像一只发怒的小狗,随时都会扑上去咬人。
??她这副样子,倒是把乔祖谟吓了一跳,这小丫头是个疯子,说不通,若是真被她当众咬一口,乔祖谟也没处论理去,这个风险冒不得。
??乔祖谟便又把矛头转向厌厌身边那个少年,一脸厌弃地说道:“既然你是这死丫头的家里人,你说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