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好,都好。”赵希伊就是喜欢这样的待遇,他是小妾跟儿子眼中的天。
不像他在正室夫人那里,那妻子就跟看不起他似的,他是个男人,个一个妻子看不起自己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还会喜欢自己的妻子吗?
答案妥妥的否定啊。
所以说,三少奶奶不得宠,是有很多原因的。
吃饱喝足了,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在海姨娘的怂恿下,赵希伊还去后罩房看了看两个女儿,以及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妾。
只可惜,两个小妾再千娇百媚,这个时候也不会跟赵希伊发生什么香艳的故事,两个女儿都是普通的孩子,跟赵仁河是两个概念,在见到父亲的时候,一个瘪嘴尿了,一个哭着拉了……。
真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回头瞅一瞅,还是海姨娘这个良家出身的女子,会养孩子。
于是,两个贱妾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倒是让三少爷看着讨厌了。
一扭身,还跟着海姨娘去了正房,看都没看她们俩一眼,其实她们俩也知道,这个时候纠缠三少爷是找死的行为。
前两年死了的翠环,是怎么死的?她们这些后院的小妾们哪个不记得?
只是老王爷守了二十七个月的孝;王太妃的也得是二十七个月,这么一晃下来,四五年的光景就没了!
她们也老大不小的了,有个女儿当个屁,有个儿子才是靠山!
看看,同样是小妾,就算海姨娘出身良家,可人家肚皮争气,生了个儿子。
她们不争气,生了个赔钱货的闺女。
两个小妾怨气冒出来,简直能冲天!
倒是海姨娘这边,中午的时候,赵仁河非要跟着赵希伊这个渣爹睡,要是晚上的话,他不会缠着渣爹,万一渣爹想找个女人滚床单呢?
但是白天还是可以的,他要趁着小的时候,跟渣爹处好关系。
虽然渣爹感情上很渣,但是他慢慢摸出来一点渣爹的性格,他这个爹啊,自诩风流倜傥,但是又有文人的那种酸腐,可他是在军中啊,偏偏还有那么一些优柔寡断。
是个文人,又是关系户,还优柔寡断。
也怪不得他当了十年的从五品的书记官,一直干到现在,都没挪个窝儿。
所以赵仁河趁着自己小,跟着他培养父子之情,好歹要让他对自己娘俩儿有所眷顾。
不然他跟亲娘,指望谁去?
“爹爹……爹……。”赵仁河闭着眼睛入睡之前,还扯着他渣爹的袖子,嘴里嘀嘀咕咕。
渣爹心软得一塌煳涂。
这是他的三儿子,跟他一样排老三,也一样是庶出。
两个女儿虽然是最小的孩子,但是一男女有别;二也是不如三儿跟他贴心。
抱着柔软的有着一股子奶香气的小儿子,赵希伊这心情好好地睡了一个午觉。
醒来之后,有海姨娘早就让人泡好了的,温度正好的茶。
喝了一杯茶,看海姨娘给赵仁河喂了半碗熬得烂烂的南瓜粥。
吃饱喝足了之后,赵希伊拿了一本简单的《百家姓》在手里,抱着赵仁河:“来,爹爹问你啊,澹台公冶,宗政濮阳。淳于单于,太叔申屠?”
“公孙仲孙,轩辕令狐。钟离宇文,长孙慕容。鲜于闾丘,司徒司空……。”赵仁河奶声奶气的继续往下背诵。
就在这个时候,李奶娘突兀的闯了进来:“三少爷,海姨娘,外面许三家的来了,三少奶奶请您去一趟。”
李奶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这里争风吃醋。”明明心情很好的赵希伊,这会儿被打扰了,心情就很不好。
“不是啊,三少爷,那个,许三家的说……说陛下……薨了!”李奶娘说完这句话,整个人腿都软了。
跌坐在地上,都起不来。
“什么!”三少爷赵希伊不是这些下人,提到皇上啊,陛下什么的,都是无比敬仰,他虽然也非常敬重君父,但到底是读书人,进过京,考过进士,见过皇帝。
他听了这个消息,倏忽便站了起来。
“是真的!”李奶娘腿软脸白:“三少奶奶就等您呢。”
“走!”三少爷这会儿也不儿女情长了,把儿子往海姨娘跟前一放,穿上靴子就走人,一阵风一样,这可比知道自家老祖宗死了还要紧张。
087国之大丧
087国之大丧
赵仁河看了看李奶娘,自家主子死了都没见李奶娘这样过,看来啊,这古代人就是古代人,皇帝在他们的心目中,真的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对于现代人的赵仁河来说,有点不可思议。
一个封建帝皇,能让这亿万黎民如此敬畏,还真是个迷。
这个年代连个收音机都没有,朝廷的政令,估计也就传递到县一级,镇子啊,村子这种地方,也就是收税缴粮的时候,会下达到老百姓的家里,哦,还有征兵的时候。
加上赵仁河来到这里之后,他走的最远的路,就是这二进院落,搬家算是从惊蛰居后罩房,到了这寒露居。
这是他挪动的最远的距离。
还不是走路过来的,他是被李奶娘抱着,坐在由两个健妇抬着的小软轿,从春院的惊蛰居,一直到了冬院的寒露居。
走了多久?
他都不记得了,只知道睡了一觉之后,他就从惊蛰居的后罩房,到了寒露居的二进院正房。
长到了四岁,他连后院都没出去过。
可以说,他连王府的后院大门门槛儿都没迈过。
年纪小,没办法,至今为止啊,他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年代?
看家里人的服装造型吧?应该是明朝。
可是看这吃穿用度呢?应该是清朝,因为他吃到了土豆、玉米、地瓜、南瓜和辣椒等等蔬菜,已经是非常接近现代了。
都靠猜测,他也不可能问他渣爹,这是个什么时代?
亲娘就算了,她跟自己半斤八两。
别看她是个大人,可二十来岁了,连平南府的地界都没出去过。
问她国明年号之类的,简直是缘木求鱼。
所以他只能这么憋着,幸好他才四岁,有的是时间。
倒是海姨娘,抱着儿子,看着李奶娘:“皇帝死了?”
“姨奶奶,要说薨逝,皇上薨了。”李奶娘还坐在地上呢。
海姨娘赶紧招唿翠儿跟红儿过来:“扶着奶娘点,先坐下休息休息,这可是件大事。”
“是……是一件大事。”李奶娘脸色苍白,神色慌张。
其他人也是如此,是啊,这可是皇帝薨逝,比起自家老王爷来都要大的皇帝啊。
下午传来的消息,晚上整个王府就都挂了白。
幸好王府也是在服丧期,整个王府都没什么喜色,原来是挂着白灯笼的,现在都挂上了白,像是下雪一样。
这次,连海姨娘都要头戴白花了,赵仁河这样的小孩儿,都穿了一身白,不说披麻戴孝也差不多了。
又被李奶娘抱着,跟在渣爹身后,去了祠堂,痛哭了一场,以证明平南王府对于失去皇帝,也是很伤心的。
赵仁河还小,而且是第四代,嗯,现在开始,他是第四代,加上又是个庶子,所以他是在一个很庄严的类似宫殿一样的建筑门外,跪在一个拜毯上,哭嚎了几声之后,就完事了。
不过,天子薨逝,天下素缟。
皇家要持服二十七天,因为皇帝不可能二十七个月都在服丧,所以皇家是“以日代月”,要服丧二十七天。
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自古没有天子守孝之说。
不过为了彰显孝义为天下表率,皇帝要守孝二十七天。
宗室要守孝半年;官宦之家一年;百姓们则需要二年。
算上大丧其间,攒够二十七个月,在这守孝其间,虽然不一定非要吃素,但是头半年肯定是要吃素,后半年可以吃点素肉。
就是素菜荤做的东西。
而且不能有孩子!
这可是国丧!
比家丧更甚!
国丧家孝,双重下来,这下子,王府里头可就消停了。
因为在这期间,不能喝酒吃肉,更不能欣赏戏曲,游玩,狎妓。
就连在家睡小妾丫鬟,都要小心,别弄出个孩子来。
普通百姓在此期间要是管不住裤腰带,那就是被抓服苦役的下场。
勋贵官员要是闹出这样的事情,那就等着上头问罪吧。
就连武将之家,最起码前半年都要小心一些。
等着过了半年之后,新君登基,条件会宽松一些,只要熬过去了,就完事了。
此事事关重大,不是谁,都敢冒着被抄家灭祖的危险,不遵守规矩的,何况小老百姓对于天子这样的存在,可是抱着崇敬的心理。
何况此事关乎到官员的前途,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犯错误,谁就是不要仕途了。
全府一下就安静了。
七日之后,大祭完事,又过了二十天,这才撤掉了孝布白幡,但是白灯笼依然是挂着的,饭菜都是素食,这回不止主子们吃素,连带着所有的下人们也都是如此。
海姨娘吃着桌子上不见一点油腥的饭菜:“这回府里头可省钱了。”
“是啊!”李奶娘有些心不在焉的夹了一筷子的嫩菜心炒粉:“听说所有的鸡鸭鱼肉都不沾,下头进献来的都送去军中了,那里不用忌荤腥。”
所以都拿去劳军了。
“这都几年了?一点肉不见,一个个都快成兔子了!”海姨娘自己倒是不愁:“小河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这个不用担心,家里的菜品现在看着素净,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素菜荤做了,虽然说不能见荤腥,但是不妨碍多放点荤油。”素油,那是摆个样子,实际上,哪个菜里头不放点荤油呢?
别的不说,就说平南王跟王妃饭菜里的那道清汤白菜。
汤看着是清汤,实际上却是拿整只的鸡骨架、羊骨头、整条的鱼先在大锅里头熬一宿,熬得肉都脱离了骨头,熬得汤锅里的鱼刺都熬化了,再停火,将里头的东西用笊篱捞干净,剩下的汤水沉淀一番,只取上层的清汤,放在砂锅里,再放入白菜心最嫩的那一部分。
稍微的滚过一个开,就可以端出来倒进汤盆里,看起来清汤寡水的一道“清汤白菜”就出来了。
当然,也可以往里头放入豆腐跟白萝卜,这叫“清汤三白”。
如果在砂锅里再加入粉条的话,就叫砂锅炖四白。
这做出来的菜,看着清淡,瞅着素净,口味又好,还能让主子喝个半碗汤下去。
显得王爷王妃守制,简朴,又贴心。
这些小巧的手段,王府伙房里的几位大厨,都是精通的,不过能用这种心思做出来的饭菜,估计就不是海姨娘能享受到的了。
“只要不耽误我儿子,其他的我不管。”海姨娘却是个心大的:“吃什么不是吃呢?我早些年,连个烂菜叶子都没得吃。”
“还是姨娘您心胸开阔。”李奶娘低头,有些愁眉不展。
“你这是怎么了?”海姨娘见她这样,不由得关心的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家那口子出门好多天了,这又是大丧,又是守孝的,也不见他回来,担心啊。”李奶娘道:“这几天我家那小子都是他姑姑在看着。”
“我还没问过你家的情况。”海姨娘趁着这个机会,将儿子抱在怀里,关心的问李奶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你的见识,不该沦落至此啊?”
这个问题,迟早要问的,海姨娘就趁机问了出来。
赵仁河更是连饭都不吃了,他跟亲娘想的一样,这个问题早晚要弄清楚,不管李奶娘说的是不是真的,好歹她也给自己跟亲娘一个解释。
“这件事情说起来,就话长了。”李奶娘叹了口气:“奴婢本来是京中一大官人家的千金小姐的贴身丫鬟,跟小姐一起长大,小姐会的基本上奴婢都会,样貌清秀不是那种狐媚子,夫人当年的意思,是想奴婢跟着小姐陪嫁过去,给小姐固宠,结果老爷为官不慎,让政敌抓住了把柄,一封奏折上去,告发了老爷,全家都跟着吃了挂落,倾家荡产的才将老爷少爷们从牢里头赎出来,跟小姐定亲的那家人也退婚了,奴婢这样下人们就被发卖了出去,奴婢因为是贴身的大丫鬟,教养的好,所以卖了个高价,当时就是奴婢当家的路过,看奴婢还可以,就买了下来,回到王府之后,与奴婢成了亲,有了孩子之后,正好赶上您也有喜,这就想着当个奶娘,奴婢本就是外面嫁进来的,算不得家生子,在这下人圈子里,颇受排挤,现在好了,奴婢给三孙少爷当了奶娘,看谁还敢说奴婢是”外人”!”
李奶娘的经历听起来毫无破绽。
就算是他们娘俩儿想要去证实……那也要有那个本事。
海姨娘是半拉主子不假,可是她手上没有可用的人,一个亲哥哥,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找三少爷?
那就更不可能了。
赵仁河倒是个男人,可他也太小了,四岁半,能干什么呢?
还穿着开裆裤呢!
生活都不能自理。
不过海姨娘脸色不变,只红着眼睛擦了擦眼泪:“都差不多,都差不多,幸好啊,你这是当了正头娘子,比我强。”
正室就能穿红,正红色!
妾室,只能是粉红色,一辈子都用不了正色儿。
李奶娘笑了笑:“是啊,奴婢是个幸运的,有那不幸的,就不知道流落何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