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九子各有不同,先帝特赐麒麟图腾为陆成泽独用的纹样图案。陆成泽便是大周的麒麟,整个大周也唯有陆成泽一人可以用麒麟。
陆永安低头,将玉环从腰间摘了下来,紧紧地握在手掌之中,垂首恭敬地说道:“长者赐不可辞。镇安王亦是微臣的叔父,叔父所赠,即便是用不得微臣也必会好好收着,时刻记得叔父的恩典。”
萧毅瑾眉头皱得更深,忽然觉得前世之时他不喜欢陆永安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脾气怎么这么倔,居然敢顶撞他!
不过虽然不喜,但心中也没有多生气。前世之时,陆永安扶持太子,在朝堂之上将所有庶皇子压得半点都出不了头。他倒是也想跟皇爷爷一样,皇子之间权衡制裁,既可稳定朝堂也能稳固他的权势。可是皇子之中稍微出点头的,都被太子一系找出漏子接连贬责,就连有周家为支撑的三皇子也逃不出被废的下场。后来所有皇子都熄了与太子相争的心,一心一意跟着太子倒也相安无事。虽然他也知道是陆永安的手脚,却让他半点找不出借口反对,只能顺势而为。
后来陆永安更是联合众朝臣,扶持太子监管朝政,敢与他针锋相对。前世之时,被他气得多了倒,此刻的言语顶撞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今生的陆永安,在他面前一向恭敬无比,谦顺得与前世判若两人,怎么现在忽然又莽撞了?
前世之时他不屑与之相交,后来陆永安入朝之后逐渐显露出他的能力,当时的他不喜陆氏更不喜陆永安,可朝中却有半数朝臣与陆永安交好,纵使他有心打压,但也不能当着群臣的面无事生非,只能看着陆永安一步一步走到文官之首,官至相位。
陆永安确实是个能臣,今生纵然依旧不喜,却也不妨碍他重用陆永安,好用的刀子还是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更加安心。
萧毅瑾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依旧冷着脸,但语气却缓和了不少:“镇安王日理万机,偶有疏漏也并无大碍,但你既是血亲小辈,见到长辈错了理当提醒,怎么可以听之任之,任由错误加深?”
萧毅瑾在‘错误’二字上狠狠地咬着牙,加重了声音,斜眼偷偷叙了一眼陆成泽,冷哼了一声又改口道:“这次便罢了,下次理当谨记。”
“是。”陆成泽见萧毅瑾有些生气,立即躬身认错道:“是微臣的错,日后必定谨慎。”说着看了看一旁的陆永安,又转头对萧毅瑾笑了笑道:“只是一枚小小的玉环而已,虽是麒麟纹,但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东西,算不得什么。”
萧毅瑾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看了看陆永安已经空荡荡的衣服下摆,心中的闷气似乎舒展了不少。
也对!不过是个小小的玉珏罢了,他收到了那么多陆成泽精心准备的礼物,哪一个不比那枚玉珏珍贵......
萧毅瑾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忽然就在意起这一枚不起眼的压袍角的玉环来了,许是见陆成泽常戴着,看多了眼熟了,忽然瞧见它跑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所以不习惯吧!
萧毅瑾努力说服自己,心里好像舒服了不少,挥了挥手道:“永安一路辛苦了,一路风尘仆仆想必累极了,回去休息吧,过几天休息好了再入宫。”
“是。”陆永安跪地谢恩道:“谢陛下恩典,微臣先行告退。”
萧毅瑾点了点头,陆永安站起身慢慢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陆永安退出了大殿,萧毅瑾撇了撇嘴,小声嘟哝道:“听很多大臣们都议论过,说陆永安与亚父年少时极像,可朕瞧着却半分不像,陆永安那小子哪有亚父这么讨人喜欢。”
陆成泽没听清萧毅瑾说什么,上前两步凑近了一些,问道:“陛下在说什么?刚刚微臣没有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萧毅瑾立即反驳道:“朕只是随口说说。”
说完不等陆成泽追问,立即打开奏折道:“亚父,咱们来瞧瞧永安他们在蜀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陆成泽也不好再问,于是上前一步,两个人站在殿中,一人拿着奏折的一边展开,一齐看向奏折。
陈无忌与陆成泽逃出蜀中算得上九死一生。隐藏在荒芜人烟、崇山之中的兵器坊被销毁之后,蜀中封地全部兵马遍布整个蜀地,各路关卡城门被严格把控,整个蜀中好像所有人都在找他们。
带着大批粮草,仅凭他们数十人绝无闯关可能,陆永安年龄小身量小,于是他便孤身一人将脸涂上污秽,带着金令混在乞丐堆里逃入潍州。
在潍州守将的府邸外观察了三日,跟着送菜的小贩偷摸进入了将军府,直到见到了守城将领才将金令拿了出来。
而后潍州兵马驻军于潍州与蜀中相接处,与陈无忌里应外合,才将他们接应了出来......
奏报之上不过三言两语,难以体现当时之艰难。但守将府戒备森严,往日抓获的暗探细作枚不胜举,稍有差池便会身首异处,陆永安每一步都走得险之又险。
作者有话说:
今天看到评论很多小可爱都不喜欢除了主角之外的其他人物,其实我已经尽量删减了,现在的大纲比起原本的已经减少了至少三分之二的支线剧情。但有的时候情节需要实在不能再少,也没办法不去写。就只能以后如果出现大篇幅描写非主角人物的时候,就像之前一样,在前一章作话里提醒一下,以避免小可爱们的订阅浪费。
对于陆永安痴迷陆成泽的情节是一定要写的,一是体现陆成泽的万人迷属性,二是为以后陆永安做出的一系列事情给一个合理的借口, 不然一个臣子忽然铁了心找死好像就更奇怪了吧......
第68章
陆永安与陈无忌平安归来,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此行乃奉密令,到底不好赫然公之于众。但是如此大功萧毅瑾却不得不赏,特意让小金子从库房里挑了一下珍宝,由陆成泽亲自交给他们二人。
陆成泽带着萧毅瑾备下的宝物走出皇城,马车停在午门外,马车旁的护卫一见陆成泽立即迎了上来,躬身道:“王爷,陆少爷在马车中。”
“永安?”陆成泽有些惊讶的问道:“一直在等本王吗?”
“是。”护卫低声答道:“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陆成泽点了点头,上前将车帘掀开,陆成泽的麒麟马车,由七匹油光水滑的骏马所驾,车身用乌木所制,上面车壁上雕刻着麒麟图腾,外面瞧着还不如陈无忌从潍州带回的马车富丽堂皇,可内里却镶嵌着夜明珠,铺垫着云锦,一侧的车壁还制成了一整个书架,端的是雅致奢靡。
此刻的陆永安坐在马车一角,头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呼吸悠长陷入沉眠之中。
陆成泽一登上马车,陆永安立即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扫向陆成泽,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刚醒来的迷糊。
但一见到来人是陆成泽,立即松懈了下来,弯了弯嘴角,温和地说道:“叔父,侄儿回京家中人还不知情,皇宫里府宅甚远,还望叔父能捎带侄儿一程。”
陆成泽坐进马车里,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却又说道:“一路奔波理当早些回去休整,你该直接让马车先送你回府。”
“这如何使得。”陆永安笑着,淡淡地回答道:“侄儿能有幸让叔父捎带一程便已经感恩戴德,若是劳烦叔父的车马特意独独送侄儿回去,陛下知道了,恐怕又要说侄儿不知尊卑,没有自知之明了。”
陆成泽一时语塞,刚刚在大殿之中,萧毅瑾为了一枚玉珏忽然发难,陆成泽也觉得奇怪,陛下从来都不是这般苛责的性子,就如他,做过多少逾越之事,陛下也并没有计较过什么,怎么今日就忽然对着一枚玉环咄咄逼人......
“陛下......”陆成泽实在无法为萧毅瑾辩解,只能昧着良心勉强的说道:“陛下并无此意。”
说完立即偏开视线,不敢看陆永安的神情,急忙从身后的两个匣子中拿出一个,递到陆永安面前道:“你们的功劳陛下都记得,这是陛下给你的赏赐。”
陆永安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伸手接过,幽幽的说道:“那微臣便谢过陛下了。”说着将手中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放了一些金玉珠宝,以及一串羊脂玉的三品朝珠。陆永安垂眸将那串朝珠拈在指尖看向陆成泽。
陆成泽笑了笑,回答解答道:“永安,你如今年龄尚幼,即便赐了官职也难以服众,等考中进士,一切便名正言顺。”
所以这串朝珠便是萧毅瑾的承诺,古往今来科举晋升都有规定,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往往新科进士都要入翰林院苦熬资历,状元也才封六品,二榜最高官职不超过七品,往往能在翰林院熬出头的不过是凤毛麟角,而这串朝珠便是萧毅瑾给陆永安的保证,仅凭这次功绩,陆永安日后必为三品大员,至于还能不能继续向上自然要看陆永安日后......
陆永安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看着陆成泽没有说话,笑容清浅眼睛微微弯起,从很早之前他便已经有了决定,他的目标绝不会是区区三品官。他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峰,他要让所有人都敬服他,要让所有人都畏惧他,要让所有人都仰望他,他不要再回到幼时那样无助的境地,不要再让被任何人欺负他分毫......他要如叔父这般,总有一日他会成为万人之上,即便是皇帝也要听从他想法......
马车悠悠行过长街,陆成泽掀开马车的小窗看了看外面,如今还在正月,本就人声鼎沸的京都更是热闹非凡,陆成泽爱极了这种热闹的烟火气息,可他就如同旁观者一般与这种繁华格格不入,他的人生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经死去。
只一眼,陆成泽便将车窗重新关上,他看向陆永安问道:“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再去一趟陈府看看无忌。”
“去看陈先生?”陆永安微愣后立即道:“带侄儿一道去吧,一路赶得急,先生的脚伤只是随意找了个郎中瞧了瞧,连药都没来得及用,到底是怎样的状况也不知晓,侄儿很担心,侄儿想同叔父一起去看看先生。”
“好。”陆成泽点了点头,陈无忌是他的至交好友,陆永安是他的亲族子侄,若是他们能够交好,他也乐见其成,没有多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马车径直驶向陈府,依然还是陈管家亲自在门外迎接,脸上笑开了话上前道:“陆少爷....镇安王爷,刚刚咱们老爷还念叨您呢,你果真又来了。”
陈管家在陆成泽十几岁的时候便相识,那时候陆成泽拜陈无忌的父亲为师,时常出入陈府,可以说陈府是他的第二个家。
如今的陈老爷变成了老太爷,陈少爷变成了老爷,而陆成泽这个陆少爷也变成了疏离的镇安王爷......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可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陆成泽跟着陈管家径直走进了陈无忌的院子,陈无忌的夫人亲自出来见礼,陆成泽主动作揖道:“嫂夫人,在下特意来看望陈兄。”
陈夫人福了福礼,温婉地垂着头,柔声道:“王爷客气了,夫君刚刚还念叨着王爷呢。”
“呵呵,无忌恐怕没有说在下什么好话吧。”陆成泽笑着附和道:“让嫂夫人见笑了。”
两人之间本来就不是多熟络,客套了几句,陈夫人直接将陆成泽引进房中道:“夫君如今卧床,难以起身,劳烦王爷移步,妾身去瞧一瞧药煎好了没有,王爷自便。”
“是。”陆成泽在意作揖道:“嫂夫人只管去忙......”
陆成泽带着陆永安走入内室,陈无忌侧身半躺在床上,手上翻着一本书,一个小厮跪在一边手上捧着一盘切好的蜜瓜,时不时的用银签子叉起一块送到陈无忌口中,一派悠闲潇洒的模样。
陆成泽慢慢走近,从小厮手中拿过签子,叉起一块蜜瓜,递到陈无忌嘴边,在陈无忌张口准备咬下的时候,快速收回,直接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陈无忌一口咬了个空,气恼地抬起头看向身侧,结果看到小厮捧着盘子畏缩在一旁,陆成泽站在一边嘴角微微上扬。
陈无忌将手中的书册丢到一边,翻了白眼道:“咱们九千岁殿下怎么有空来瞧草民了?不在宫里哄你的小皇帝了?”
“说什么浑话!”陆成泽伸手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倒也不在意他的讥讽,笑着道:“你们的功劳陛下都记着呢。”
说着身后的侍卫捧着盒子走了过来,躬身双手奉上。
陆成泽接过后直接递到了陈无忌面前,陈无忌撇了撇嘴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卷轴,陈无忌坐直了身子,将卷轴打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真不愧是陛下,好大手笔。”
里面是一张吴道子的山川墨彩图,吴道子的画,价值千金,却极少极少现世,可谓是有价无市,多少文人墨客都希望一览吴道子的墨宝,无数附庸风雅的人捧着大笔银钱都找不到一幅真迹。陈无忌也是同样,不得不说这次的赏赐,萧毅瑾真是送到了陈无忌的心坎里。
就连陈无忌自诩视金钱如名利粪土清高之士,都不得不说,有权有势还是有好处的,这样的稀世珍品都能说送就送。
陈无忌连忙将画卷收了起来,轻咳了一声道:“呃....替我谢陛下隆恩吧.......”
陆成泽笑了笑,好脾气的应了,此刻陈无忌绑在脚上的厚厚白绸已经解开,陆成泽毫无避讳的揭开被子看了看他的脚,陈无忌的脚背整个肿了起来,上面一片青紫。
陈无忌不自然的动了动,伸手将被子盖好,略有些窘迫的说道:“其实也并无大碍,没伤筋动骨,就是瞧着吓人,大夫说,过个十天半个月消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