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朝李玺屈了屈膝。
哦,这个就是书昀兄的恶毒继母了。
李玺根本不想对她客气,“这就是赔罪的态度吗?看着就烦,小胡椒,一并带走吧,省得还得让大理寺再跑一趟。”
萧氏吓得一颤,屈辱地跪下来,以头顿地,“妾魏萧氏,求王爷开恩!”
“魏萧氏?”李玺故作惊讶,“你是魏萧氏,她就是书昀的妹妹喽?啧,长得这么丑,穿得破破烂烂的,我还以为是魏家的丫鬟。”
魏白白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气死过去。
萧氏连忙拉了她一把。
魏白白跪得太猛,头花都掉了。
李玺憋着笑:“滚吧!”
萧氏母女连忙滚了。
李玺没急着走,颇为认真地跟胡娇研究了一下哪棵是葱,最后挨个拔了一圈,这才哼着歌回到偏院。
魏禹正站在门边,微笑地等着他。
李玺吐吐舌头,“你不怪我吧?”
“可受委屈了?”魏禹问。
“我没受,让别人受了。”
魏禹笑,“那就不怪。”
“够兄弟。”小福王撞撞他的肩。
魏禹笑,“葱可拔了?”
“拔了,还挑了几样别的。”李玺煞有介事地捧着好大一把菜,“我想着不能光吃葱啊,对不对?”
魏禹勾唇,“话是没错,但虫虫为何拔了韭菜,拔了秋葵,拔了紫苏,拔了葫芦,连狗尾巴草都拔了,偏偏没有葱?”
李玺:“……”
“不许叫我虫虫!”
没有葱的晚饭,不减香甜。
胡娇回王府报信,回来的时候身后多了一只毛绒绒。
“它非要跟着,不给跟就叫,我怕惊动王妃,就带来了。”胡娇难得说这么长的句子。
李玺倒是挺高兴,他也想熊熊子了,这些天在宫学上课,许久不带它四处玩了。
熊熊子就像一百年没见过李玺似的,尾巴摇得飞起,胖嘟嘟的一团直往李玺怀里钻,喉咙里还发出委屈的哼哼声,把人的心都给哼软了。
无花果刚给它洗过澡,浑身香喷喷的,李玺把它抱到床上,一人一犬开心地滚了起来。
魏禹从浴间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只熊狮犬,外加满床乱糟糟。
小福王呢?
和熊熊子玩摔跤游戏,把自己摔到地上去了。
魏爹上线,把小金虫虫一拎,抓到浴间洗刷刷去了。当然,是李玺自己洗。
魏禹站在门边守着小福王。
熊熊子看着他。
睡觉的时候小忠犬也没放松。
之前在客栈,俩人“睡”过一次,当然啥都没发生。
这可是明白心意之后的第一次同床共枕,魏少卿原本无限期待,洗澡的时候就不受控制地构想出无数旖旎的画面,然而……
他刚一伸手,旁边立马多出一只毛爪子。
魏少卿无奈,“我只是想给他盖上肚子。”
毛爪子依旧不放松,大有他敢再往前一寸,它就会挠过来的架势。
魏少卿不信邪,真就往前了一寸。
熊熊子汪了一声,把爪子换成了尖牙。
李玺听到狗叫,睡得不太安稳,嘟囔道:“熊熊子,别吵……迟到了,打手心……”
熊熊子连忙趴下来,轻轻地把毛绒绒的脑袋搁在李玺肚子上,给他当被子用。
魏禹忍不住笑了。
他的小金虫啊,全天下都在宠着他。
“你对他好,我也对他好,你不用防我,我不会伤害他。”魏禹小声和熊熊子谈判。
熊熊子没吭声,像是同意了。
于是,魏少卿放心地把手伸过去……
“汪!”毫不留情咬下去。
如果不是魏禹躲得快,手上就得多出俩“纪念品”。
突然想到洞房花烛夜……
怎么整?
第42章 虫虫悟了
李玺是被一颗毛绒绒的大脑袋拱醒的。
这是熊熊子最大的乐趣之一。
平时在金枝院的时候它每天都想拱, 然而被无数人拦着,今天终于没人拦了,看到第一只喜鹊落到梅树枝上的时候, 小家伙就欢欢喜喜地开动了!
李玺眼睛还没睁开, 就先笑了, 假装凶恶地把熊熊子蒙到了被子里。
熊熊子汪汪叫着,拿脑袋拱他, 拿爪子踩他,用胖嘟嘟的身体托起他的胳膊, 都是轻轻的。
魏禹在灶间便听到了一阵汪汪汪、哈哈哈。
李婆婆还记得李玺昨天讨喜的模样,期待地问:“可用去喊小郎君起床?”
“不用。”魏禹笑笑, 盛了一碗香浓的鸡汤, 拿了把生火的大蒲扇, 端到正房下,对着窗户缝扇了扇。
紧接着,就听到屋内咚的一声, 李玺从床上跳了起来, “是不是要吃饭了?我闻到了鸡汤味!熊熊子, 走,去吃饭!”
魏禹笑笑, 妥了。
李婆婆笑得眼睛都没了,“还是阿郎有法子。”
李玺从屋里冲出来,熊熊子紧随其后。目标是灶间, 中途被魏禹拦住,洗脸刷牙整理衣裳。
一边被照顾,一边毫不客气地提要求:“面要两碗,一碗带汤的, 一碗用肉沫酱拌的。要大碗的,比上次的碗大才可以。还有面汤,汤里加上绿色的小葱圈,我已经知道什么是葱了,待会儿就去拔……”
他说一句,魏禹就应一声,熊熊子不想落后,也跟着汪汪叫。
李氏老夫妻一个扫院子,一个收拾灶间,脸上皆露出欣慰的笑。
魏家偏院的清晨很少、不,应该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热闹过。
睡得饱,起得早,吃得香。
极美极好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临近出门,李玺才发现刚刚卯初一刻,放在平日,他还在懒洋洋地赖床。
可是今天,不仅吃到了热腾腾的鸡汁面,背了一首诗,还看着俊美的魏少卿舞了一套剑,充实得像是过完了整个上午。
感觉自己成了人生赢家。
李老汉给两个主子牵出马,打开门,往外一瞅,险些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魏家大门外,数十名府兵排成两列,雕花马车停在中间,足足八位女使站成两排,托衣裳的,拿佩饰的,还有端着盆,挎着竹篮,带着干花瓣和小点心的。
无花果站在最前面,笑嘻嘻道:“奴伺候阿郎梳洗更衣。”
“不用了,已经洗过了,衣裳也换了,饭也吃了,直接去学宫吧!”李玺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显摆魏禹给他准备的衣裳。
无花果机灵地吹了一波彩虹屁,把李玺和魏禹都夸了进去,完了一挥手,女使退下,府兵上前,拥在李玺身后。
李玺翻身上马,朝魏禹挑了挑眉,“比比?”
“十字窄街不可纵马。”魏爹训完,到底不忍心,又加了一句,“到了天街再比。”
小福王朗笑一声:“走着!”
于是,经典的一幕重现了——
熊熊子在前面开道,数名府兵紧随其后。沿街百姓纷纷退散,小福王骑着马飞奔而来。
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他一个人,旁边多了一位高大俊美的魏少卿,骑着枣红马,护在他身侧。
以往李玺都是踩着点进学宫的,一路坐着青牛车到课室,没人拦。
今日来得早,到了延喜门看到许多车马停在那里,各家郎君贵女落马下轿,步行入东宫。大伙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还挺新鲜。
李玺目光灼灼地看向魏禹。
魏禹瞧出他的心思,道:“去吧,我需得从承天门入,见过圣人再去学宫。”
李玺笑嘻嘻地挥挥手,“那就上课见啦,我还想听你讲‘一个老师和他的七十二个学生’的故事呢!”
魏禹笑笑,没应声。
今天是讲不了了,会有一个惊喜等着小福王。
或是惊吓。
李玺下马,想和郎君们一道步行进学宫,刚转过延喜门,冷不丁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祖母并未禁止我进学宫,你们这般阻挠是何意?”
是柴蓝蓝。
李玺下意识瞅了一眼,瞧见柴蓝蓝被四五个健壮的婆子围着,似是要将她“请”回车上。
柴蓝蓝气色不大好,妆容衣裳也不如往日精致,像是出门时很匆忙。
李玺冷不丁想起前两日李木槿的话,说是柴家有意把柴蓝蓝送进宫,怕柴阳阻止,还故意把他遣去了洛阳。
啧!
李玺最看不惯这种恶心事了,把小娘子当什么了?瓶瓶罐罐吗,想送谁就送谁?
路见不平,汪汪相助。
“熊熊子,上!”
熊熊子早就准备好了,汪的一声冲过去,把那个看起来最凶的婆子撞倒在地,紧接着把柴蓝蓝护到身后,呲起尖牙,冲着其余人呜呜低吼。
——别问它是怎么分辨谁好谁坏的,它不会分辨,只会挑着最好看的那个保护。
柴蓝蓝反应很快,立刻提起裙摆,躲到李玺身后。
婆子们壮着胆子冲过来,李玺把王府腰牌一亮,直剌剌怼到她们鼻尖上,“冲撞亲王,以下犯上,砍你头哦~”
几个婆子相互看看,在迟疑。
柴蓝蓝厉声道:“见了福王还不行礼,不要命了吗?还是说,你们以为有人敢冒充福王?”
婆子们这才露出惊惧之色,躬身屈膝。
李玺啧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带着柴蓝蓝进了学宫。熊熊子甩着尾巴跟在后面。
柴家仆从不甘心地对视一眼,到底没敢跟上去。
柴蓝蓝舒了口气,向李玺致谢。
李玺摆摆手:“我也不是有意帮你,就是瞧着那几个恶仆不顺眼罢了,让我家熊熊子玩一玩。”
尽管如此,柴蓝蓝还是再次屈了屈膝,满怀感激。
向来骄傲的人,突然这般模样,李玺挺不是滋味,“今日碰见熊熊子是你运气,明日、后日怎么办?”
柴蓝蓝轻叹一声,道:“我不是来学宫的,原是想进后宫见柴才人。”
不然,那些婆子们也不会百般阻拦。
李玺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柴蓝蓝说的这个“柴才人”是谁——二皇子的生母,一直住在偏宫,几乎被人遗忘的柴家庶女,柴蓝蓝的堂姑。
“你想请柴才人帮忙?”
“她能帮上什么忙?”柴蓝蓝的语气并非轻视,而是悲凉,“只是想问问,圣人对柴家的态度有无缓和。”
若有,她就极有可能被选为宫妃;倘若没有,她才是安全的。
李玺哦了一声,随口问道:“你有法子进后宫吗?”
“没。”柴蓝蓝咬了咬唇。
李玺:“……”
“算了算了,反正今天起得早,就进宫看看祖母好了。”李玺别扭道,“千万别谢我,我可不是为了你。”
说完,挥挥衣袖就走了。
柴蓝蓝看着他的背影,原是想笑的,却禁不住滚出泪来……
长乐宫。
李玺把魏禹这个人和他做的鸡汁面大夸特夸了一番,还拍着胸脯承诺,明天就让他来长乐宫,亲手给太后做鸡汁面。
哄得太后笑了好一会儿,才步入正题:“祖母啊,我想纳个侧妃。”
太后险些把茶喷出来,“你这正妃还没进门呢,怎么就想着纳侧妃了?”
“这不是看对眼了嘛!”李玺抠着腰带,心虚道。
太后惊奇极了,“又瞧上哪家小郎君了?”
李玺嫩脸一红,“祖母真会说笑,孙儿怎么可能看上小郎君,当然是小娘子了。”
太后更惊讶了,“哪家的?我可见过?”
“见过吧,就是那个柴蓝蓝。”
太后当即笑了,“你呀,小机灵鬼。”
她一下子就猜到了李玺的意图,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你就别想了,别说你,就是你二哥,你伯父,都不可能娶柴家的女儿,更别说是嫡女。”
李玺松了口气,“这可真是太好了。”
太后挑眉。
李玺连忙改口:“哦,我是说,这可真是太遗憾了,娶不到心爱的小娘子进门,孙儿只能赖在祖母这里吃顿御膳,平复一下悲伤的心情了。”
太后没绷住,被他逗得笑出泪花,“你啊,小时候没少跟柴家兄妹打架,这时候还想着帮人家,跟你母亲一样心软。”
这下,惊讶的换成了李玺。
长这么大他都没听过太后夸杨氏,这是破天荒头一回。
窦青苔轻咳一声。
太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连忙扯了两句别的,转移了李玺的注意力。
回了学宫,柴蓝蓝正在男学和女学之间的那片垂柳荡边等着。几个小娘子陪着她,其中还有李木槿。
李木槿最沉不住气,提着裙摆冲过来,一迭声问:“怎么样怎么样,祖母怎么说的?”
李玺扬着眉眼,道:“祖母说了,柴家女儿永远做不成咱们小伯母,也不会嫁给李家任何人,死了这条心吧!”
李木槿眼睛一亮,欣喜地看向柴蓝蓝。
小娘子们同样高兴,惊喜地扯着柴蓝蓝的衣袖,“蓝姐姐可听到了?这下不用担心了!”
柴蓝蓝表情一松,长长地舒了口气。
李木槿好奇道:“你是怎么问的?祖母就这么轻易告诉你了?”
“啊,这个嘛,”李玺清了清嗓子,边往后退边说,“我跟祖母说我可喜欢柴表姐了,喜欢到想纳她作侧妃……”
柴蓝蓝怔了怔,表情渐渐变得很危险。
“那什么,魏夫子找我有事,我就先走了,柴表姐,不用谢哈!”李玺拔腿就跑。